第六章

第六章

七月盛夏,即使是傍晚時分,白日的高溫依舊沒有褪去多少,空氣中的悶熱唯有在偶然的薰風行經時略略消減,那是就連站着不動都會汗如雨下的暑日。

不過在開了空調的車廂內,夏天的熱氣被隔在外頭。

經過許多場比賽的歷練,杜閔薰與韓宸風的默契是越來越入佳境。而場上擁有一致的呼吸與步調,離開網球場后,即使是一般的生活中,兩人對彼此也愈來愈加熟識。

為了讓球技與默契在訓練中更臻完美,藉着幾場比賽之間安排出的空檔,兩人搭上南下的火車,目的地則是杜閔薰位於桃園的老家。

上車之後,杜閔薰僅對韓宸風留了一句:「我會暈車,連火車也暈。」而後頭一偏,閉目養神去也。

韓宸風看了看緊閉雙眼,發出輕微鼾聲,似乎在一瞬間便進入夢鄉的杜閔薰,雖然有些無奈,但出國參加幾場比賽的經驗讓他早有體悟!他的網球夥伴,是個非常會暈車、暈船兼暈機的人。

他忘不了杜閔薰在飛機起飛剎那慘白臉色的驚恐表情。事後杜閔薰告訴他,他當時完全沒料到飛機竟然在暈車藥藥效產生前就準備起飛,因此稍微擔心了一下,但韓宸風很肯定杜閔薰當時受到的驚嚇,決對不只是『一點』而已。

接着他望見杜閔薰在某場比賽的當天早晨先吞了暈車藥,距離從下榻飯店搭車前往比賽場地恰好半小時之前,由於該車程不過十分鐘,韓宸風甚至覺得杜閔薰有點小提大作。直到,一次賽完,杜閔薰在無法提前預料的情況下,拖拖拉拉地被他架上車,結果車行五分鐘后,杜閔薰便已開始翻找塑膠袋準備大吐特吐。

本以為除機車和腳踏車外,火車是最不容易讓人暈車的交通工具了,而且總乘車時間,也不過四十分鐘,但看這情形,並沒有例外。韓宸風不免納悶起兩人初識當天,曾由左陽風載着杜閔薰回宿舍拿球具,當時車程應該超過五分鐘,真不知杜閔薰有沒有在他三哥的愛車上留下紀念物。

應該有,韓宸風突然這麼認為,畢竟後來他搭乘左陽風的車子時,發現車上多了原來並未見過的塑膠袋和數盒面紙。

想到這兒,韓宸風不由得牽牽嘴角。

這或許是怪力男最大的弱點吧……

坐在窗邊的韓宸風這時轉頭看向窗外。火車愈加駛離台北都會,窗外的景緻就愈讓人心情平靜,蔥鬱的樹變多了,房舍高度則變得較矮,彼此距離更顯疏落。

車廂里乘客稀稀落落,由於時值暑假,雖然正是日落時分,少了通勤的學子,更沒有假日時往來南北的人潮,除卻嘈雜的人聲,周遭僅有喀隆喀隆節奏規律的車聲,不禁讓眼望窗外景物不斷向後移的韓宸風也感昏昏欲睡。

身旁傳來輕輕『唔』地一聲,韓宸風頓時清醒過來。轉過頭,發現斜照的夕陽正巧射在睡着的杜閔薰臉上,讓他即使在睡夢中也為光線擾人發出不悅聲音。韓宸風趕緊將窗帘拉上,而少了討厭的日晒,村閔薰緊皺的眉頭這時緩緩鬆開。

看不見窗外風景,韓宸風無事可做,再轉頭端詳起杜閔薰的睡顏。

真仔細觀察起,韓宸風不得不承認,杜閔薰的外型實在不錯——俐落的髮型,健康的膚色,很陽光,正是皮膚不太容易晒黑,卻很容易曬傷的自己最羨慕的典型。

不僅有組合在一起相當端正俊朗的五官,韓宸風頭一次發現杜閔薰的睫毛很長、又長又翹。

所以自己最近經常因為杜閔薰的凝視,導致心跳愈來愈急促?

韓宸風歪頭思索。

不對,原因不是這個。杜閔薰的長睫固然使他的眼睛更顯明亮有神,但重點仍在那雙黑眸,漆黑得仿若漫無邊際的深海,幾乎將自己吸引進去,從此陷溺在裏頭。

正想着那抹濃得化不開的黑色,剎時就出現在眼前。杜閔薰突然睜眼,韓宸風雖沒有嚇得大喝一聲,心跳卻幾乎停止。

「你幹嘛?沒預警就突然張開眼睛?醒了也不說一聲。」韓宸風拍拍胸口,抱怨道。

杜閔薰眨眨眼,笑道:「快到內壢了,自動醒來嘛……倒是你,剛剛在做啥?偷看我是喔?所以才會嚇一跳?」他逼近韓宸風,臉上帶戲謔的笑容。

眼見杜閔薰的臉越靠越近,韓宸風不由自由地開始臉紅,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反倒杜閔薰立刻退開,靠回椅背,不知是否因着韓宸風的臉紅,或是由於火車此時晃動幾下,讓他又產生頭暈的不適感。

「其實,好像不應該放棄那兩場大師賽……」這時杜閔薰喃喃說道。

一邊想着自己最近似乎遇到越來越多教他無措的尷尬場面,韓宸風一面回嘴:「你現在才有這樣的醒悟,太遲了。」

「好啦好啦。」聽此回應,杜閔薰乾笑幾聲,伸長手開玩笑地撫弄韓宸風的頭髮,同時說道:「不過,宸風,如果你當初覺得我們不應該放棄大師賽,怎麼不跟我說呢?」

由於頭髮被弄亂已成為經常的事,韓宸風早放棄制止杜閔薰這種親昵的動作,只是用五指當梳子用,儘可能扒整齊:「我是認為有沒有報名大師賽對球技進步方面倒沒有什麼必然的影響,不過賽事本身的種子選手比起其他參加人數有限的地域性小賽事來說,挑戰性自己比較高。」韓宸風雖然也曾嘗試伸手弄亂杜閔薰的頭髮,只不過他的三分頭硬得跟鐵樹一樣,只會直立立地區性扎手,「沒差,用美國公開賽來當正式進軍國際的第一個指標,倒也蠻有意思的,反正又不是一次比賽就定生死。」

「親愛的宸風,在比賽前,請拿一次比賽就定生死的決心來準備。」杜閔薰拐他一記。「我一定會用訓練體力的獨門秘方訓練你,絕對教你吃不消。」

韓宸風躲過杜閔薰開玩笑伸來的五爪。「請記住,我就是為這個,才答應跟你回老家的。」

「啥?難道不是『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關係?」在有限空產是里,杜閔薰開始與韓宸風『拳腳相向』,玩得不亦樂乎。

「你才是『醜媳婦』啦!」說完,韓宸風狠狠喘了杜閔薰一腳,然後雙手握住他的頸部,作勢要縮緊。

杜閔薰唯一怕癢的部分就在頸部,這時幾乎要笑岔了氣:「哈哈,好了好了,快住手,我不行了,要暈車了。」

就在此時,頭頂突然傳來女孩子略微猶豫的聲音。「請問……」

兩人朝上一看,見是兩個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女孩,一個扎著馬尾,笑起來眉眼都彎彎的;另一個則燙著小捲髮,臉上帶着些許雀斑。

「你們是打網球的韓宸風和杜閔薰吧?我們能夠向你們要簽名嗎?」兩個女孩拿起手中筆記本,異口同聲說道。

「哦?」杜閔薰轉而面向她們,挑挑眉。「簽名?為什麼?」

「最近你們參加不少比賽,都得到亞軍以上的名次,尤其是幾星期在瑞士網球賽和斯圖加特網球賽的兩場都獲得冠軍,我們學校網球社的老師和社員每個人都很看好你們呢!」

馬尾女孩才說完,捲髮的那位立刻接道:「我們剛剛還很擔心認錯人,不過聽到你們談論起網球的比賽,才真正確定。」

接着,兩人又默契很好地同時說道:「如果能要到你們的親筆簽名,我們社團的同學一定會羨慕死!」

杜閔薰看了韓宸風一眼。「拿來吧。」他接過筆記本,先由韓宸風簽了名,自己再簽在旁邊。」

見着兩人名字並列,韓宸風心底突然冒出一種奇怪莫名的感覺。

「謝謝!謝謝!」兩位女孩忙不迭地道謝著。

「我告訴你們,這兩個簽名在兩年內一定會增植,連翻好幾倍,你們可要好好保存喔!杜閔薰以半開玩笑地口吻對她倆說道,但韓宸風卻相信杜閔薰是認真地說着這話。

「當然,當然,我們一定會拿來當傳家之寶的!」兩個女孩在迭聲保證后,心滿意足地離開。

待兩人離去后,靜默半晌,韓宸風低低說道:「我從來沒想到會有人來要簽名……」

杜閔薰的表情看來有些意外。「難道你也沒想過,如果我們贏得了國際比賽,尤其是四大公開賽之後,一定會引起不少注意,甚至有可能連半夜去超市買東西都會被店員認出來?」

韓宸風先是搖頭,而後反問道:「你已經事先想過這些了?」

安撫似的拍拍韓宸風的肩,杜閔薰說道:「我知道或許未來公因此產生許多不便,甚至連出個門都要面對被他人認出而上前糾纏的可能。」他低低嘆口氣,眉間的凝重讓習慣見他散發輕鬆氣息的韓宸風也不由得表情嚴肅起來。「不過……我一想到能和最棒的搭檔一起邁向網球世界的頂峰,就覺得一切都值得的。我一定是前世燒好香,不然怎麼會這樣幸運,能有你這樣好的搭檔?」杜閔薰話峰頓轉,臉上陰霾一掃而空,揚著燦爛的笑容面對韓宸風,看得他一顆心怦怦直跳。

「我哪有你說得這麼好……」韓宸風囁嚅說道。

杜閔薰快樂地又拍了拍韓宸風。「你別妄自菲薄,這幾場比賽下來,難道你還沒肯定咱們是天生一對?」

確定杜閔薰說這句話不正經的成分佔了大多數,韓宸風當然也不必將心底的話老實掏出來說:「是還沒有!」他說此話時臉上神情倒是一表正經,頓教杜閔薰故意露出受到傷害的表情。

接着,兩人才沒說幾句話,又開始動手』拆招『起來。

就在火車即將到站的提示響起時,杜閔薰的聲音間雜在無感情成分在內的電腦聲音中,韓宸風卻聽得相當清楚。

「不過,對不起,有關簽名,以及有及可能的不便,我並沒有事稱跟你說清楚……」

韓宸風對他淡淡一笑。「說什麼道歉?陽哥當年紅成那樣,過得也還好,他都有辦法調適過來,我了不會太過擔心。」這時他聲音轉小:「而且……名氣越大,也許對我們來說還好些……」

這樣長老們就不會輕舉妄動了,是吧?

車站前面不遠處停了一台紅TERCEL,杜閔薰和韓宸風兩人才剛踏出車站大門,TERCEL旁一個穿着寬鬆洋裝的年輕女孩招手大喊:「哥!在這裏!哥!」

聽聞呼喊,杜閔薰一把拉住韓宸風背包的背帶,將他帶往那女孩的方向。走得近了些,他開口對女孩說道:「不是說任伯來幫我們載行李就行了,你幹嘛還出來?J」

「有什麼關係!一直待在家裏很悶,出來透透氣也好哇!」將頭髮綰在腦後的年輕女孩很豪爽地說道。韓宸風注意到他的五官和杜閔薰很像,寬鬆洋裝下,腹部有明顯的隆起。

杜閔薰轉頭對韓宸風介紹道:「這是我妹巧蓉。」這時從駕駛座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杜閔薰又接道:「另外那是我妹婿任伯,唐任伯。」他轉而對妹妹及妹婿介紹:「他就是我提過的韓宸風。」

這時杜巧蓉挨近杜閔薰旁邊,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對他比起一根小拇指,悄聲說道:「欽欽,他就是你的『那個』喔?」

聞言杜閔薰嚇了一跳,慌張地低聲喝道:「你少亂說了。他是我partner!我不是說過要帶網球的partner回家嗎?「他偷看韓宸風一眼,後者的注意力似乎正集中在折過車子朝他們靠近的唐任伯身上,並沒有對杜巧蓉的話做出任何反應。

也許他沒有聽見杜巧蓉的胡言亂語吧?杜閔薰如此自我安慰。

「是啦是啦!」杜巧蓉雖這麼就幫,笑容卻依舊相當曖昧。

這時唐任伯已經沉默地接過杜閔薰手中的行李袋。「不理會杜巧蓉臨上車前古里古怪的笑容,杜閔薰對返回駕駛座的唐任何揮揮手。發動不久,紅色小TERCEL緩緩駛離車站。

杜巧蓉夫妻兩人專程前來,竟然載走的只有行李,韓宸風不明其意,回過頭看向杜閔薰。

「我們的交通工具在那邊。杜閔薰指指車站旁棚架下的一排腳踏車,笑中帶有玄機。

只見杜閔薰從車棚里慢慢地牽出一台比較老式的鐵馬,外觀並沒有很多生鏽的部分,唯有車鏈子轉動時喀答喀答的聲音極為響亮。

「該上油了……」韓宸風看着那台行動時噪音不斷的老鐵馬,喃喃說道。

「不用,上油之後反而比較好騎。」杜閔薰笑了笑。

上油之後本來就比較好騎!有人希望車子越難騎越好嗎?本來行李被房車載走,自己卻仍留在原地已經夠詭異了,現在竟然還要面對杜閔薰奇怪的言行,韓宸風突然對自己跟隨杜閔薰回老家產生誤上賊船的感覺。

「宸風,你會騎腳踏車嗎?」杜閔薰似乎還不打算說明清楚,只是拍拍腳踏車墊,朝韓宸風問道。

韓宸風面露此話難色。「以前學過,應該是會,不過很少有機會去騎。」雖然大學校園裏許多學生都以腳踏車代步,來往於距離稍遠的各棟教室大樓間,韓宸風卻是其中的例外,即使下堂課迫在眉睫,他也沒想過改變緩慢踱步的方式。

韓宸風的回答讓杜閔薰猶豫了一下,他略微思索,而後下定決心地說道:「好吧,你先試騎看看,瞧瞧我練臂力和腿力的方法……騎到前面那棵大樹前面就好了喔!」杜閔薰指了下大約五十公尺外的樹木。

用腳踏車練臂力和腿力?杜閔薰的話引起韓宸風的好奇,他依言跨上鐵馬,才剛要踏出第一腳,就發現自己根本很難踩動踏板,更誇張的是,腳踏車的龍頭彎向一邊,緊得難轉動,若真能騎出去,只怕三兩下就會歪斜摔車了。「這是什麼車!?」韓宸風用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道。

「具有重量訓練功能的腳踏車……」杜閔薰得意地笑道:「是我自己弄的,不賴吧?」

韓宸風瞪了瞪他:「什麼不賴?根本不能騎,好嗎?」

「哪有不能騎的道理?我都騎了好幾年了。下來下來,今天就由我載你好了。」杜閔薰做出驅趕韓宸風下車的手勢。

韓宸風一口拒絕。「我不要!」萬一車倒時他來不及跳車,不鼻青臉腫才怪?運動時受傷是意外,但如果是因為從這車上摔出去而且受傷,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自作自受。

「不會有事啦!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杜閔薰笑着安撫韓宸風,然後人他手中接過腳踏車,握緊把手,右腳一踩,車子喀答喀答雖然吵但很順利地向前滑了出去,完全就像騎普通的自行車。

「見鬼了!有這種事?」韓宸風瞪着杜閔薰愜意騎車,一副輕鬆自如的模樣,終於發現自己光是腿力就遜於杜閔薰好大一截,難怪他老說自己有訓練獨門妙方,一般人哪裏會想到這種方法?

杜閔薰騎車的表現一時唬住韓宸風,他也就在半發楞的情況下踩上杜閔薰裝在車後輪中央的橫杠,雙手扶著杜閔薰的肩,迎著夏日暖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快速向前疾去,轉眼就將車站勢在遠遠的後方。

不知道是兩人運氣太好,一路上沒遇到紅燈阻礙,抑或杜閔薰雙腳踩着踏板平治技術太過高超,十多分鐘之後腳踏車在嘰聒嘰聒的尖叫聲中煞住時,早已脫離城鎮,來到一個相當鄉下空曠的地方,四下張望,除了眼前的建築物外,就只有樹木,草叢,和一條不知會延伸至何方的排水溝。

「這就是你家?」韓宸風站在中央的空地上,看着面前相當具有古樸風味的三合院層厝。

「對啊!現在很少看到這麼大的三合院了,對吧?」杜閔薰嘻嘻一笑,扯著還有點發楞的韓宸風,將他拉往屋內:「媽,媽我回來了~!」前腳才剛踏過門檻,杜閔薰就放開嗓門大喊。

「阿薰啊,阿母知道,免叫那麼大聲啦……」叨叨念著,一個樸實的婦人從邊廳走進主屋,看見站在杜閔薰旁邊的韓宸風,露出親切而稍帶靦腆的笑容,順手趕緊將有點兒凌亂的髮絲攏整。

「媽,我跟你介紹,這就是我的網球搭檔,叫韓宸風。」杜閔薰邊介紹,邊拍了下韓宸風的背部。

韓宸風則微彎腰恭說道:「伯母好。」

「喔,歡迎歡迎!」韓宸風的禮貌讓杜母有些手足無措,她再度露出靦腆的笑容,將剛選完還有點濕的手在衣服上很快擦了幾下,一邊對韓宸風說道:「你也別要這麼見外,是一家人嘛,跟着阿薰叫阿母就對了啊!」

杜母這話讓杜閔薰的眼睛差點沒嚇得凸出來,而她似乎還怕杜閔薰受到的驚嚇不夠似的,繼續說道:「阿薰多虧你照顧了,實在很感謝啊。以後還要多多擔待點。你們兩個看起來很相配,我真的好高興。」

一串話進了耳中,韓宸風還在慢慢消他了解中,卻聽一旁杜閔薰氣急敗亂地放大了音量,道:「阿母你在說什麼啊?搞錯了啦!:「然後在韓宸風尚未完全回過神之際,將他扯離主屋。

韓宸風被扯遠的同時,不斷回頭觀望,看見杜母望着他倆離去的背景微笑着,然後就在被杜閔薰推進一個房間時,原本一直處於空口狀態的腦子突然像是擦亮了一根火柴,有了領悟。

敢情杜母是將他當作杜閔薰的Lover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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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風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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