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了晚上，喬琪果然被雷根叫了過去。

進到書房裏，她看到正望着天花板出神的雷根。

見他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到來，喬琪於是出聲喊他：「雷先生，我來了。」

雷根這才慢慢把視線從天花板調到她的身上。

他的表情有幾許不悅，因為雷園的傭人都知道，如果他這個主子沒有開口，做下人的就得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到他開口為止。

「華姨沒有數你規矩嗎?」雷根皺起眉頭。

規矩?

喬琪先是搖搖頭，繼而才想起來，「雷先生，您所說的規矩不會是華姨拿給我的那本厚厚的員工手冊吧?」

如果那是規矩的話，實在就太離譜了，那本書非常厚，若要她全部看完，恐怕一個禮拜的時間都不夠，因為她看書的速度超慢的。

雷根冷哼一聲，「你問我?」

她好大的膽子!

他的員工沒有任何一個比她還要散漫的，居然連規矩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敢反問他。

喬琪原先想點頭，但發覺雷根的表情好像不太對，所以又搖了搖頭，不敢吭聲。

「華姨告訴我，你今天毀了我兩件珍品。」雷根眯起雙眸。

喬琪心中頗有微辭，因為她一點都不認為那是珍品，但又不敢反駁雷根的話，只好乖乖地點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覺得自己最近好像一直在說對不起，雖然以前也常在說，但現在卻更加頻繁。

「說對不起就可以解決事情嗎?」雖然她的樣子看起來楚楚可憐，但雷根絲毫沒有心軟。

「不然要怎麼辦?」她希望他直接講明白，不要故弄玄虛。

雷根看着喬琪，把問題丟回去，「你自己說說看該怎麼辦才好?」

天底下怎麼有這麼不幹脆又愛找麻煩的男人?

他想要怎麼懲罰她就直接講，幹嘛非要問她該怎麼辦，難道她說不用罰就可以不罰嗎?

「我不知道。」她只能這麼回答。

雷根對喬琪的答案顯然很不滿意，用更森冷的目光瞪着她，一句話也不吭。

喬琪覺得他的表情好像是叫她一定要說出什麼似的，只好又說：「其實我打破瓷器已經受到懲罰了，因為我在清理玻璃時，手被割了一個大傷口，至於拿雷夫人的手帕來包紮這一件事，我真的是感到萬分抱歉，我會儘快把手帕洗乾淨還給您的。」

在知道那條手帕是定情之物后，她已經立刻將它拿去清洗浸泡了。

雷根訝異地盯着喬琪，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從來沒有一個女傭敢這麼大膽。

通常摔破東西的女傭，下場就是直接請她走路，或是扣薪賠償。

不過這種事都是由華姨負責懲處，他一概不過問，因為他沒有那麼多時間管下人的事。

但喬琪當初進來雷園的情況較為特殊，所以他才會特別關切。

如果他對她有任何寬容，也只是因為自己之前的理虧。

雖然三百萬的損失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是他也不能就這樣輕易放過她，否則必定會帶給其他下人不良的示範。

「你知道那件打破的瓷器價值三百多萬嗎?」

喬琪點頭，「華姨已經告訴過我了。」他不會真的要她賠吧?

「你真的是誠心來工作的嗎?還是來給我找碴的?」

「雷先生，我很努力地想要把工作做好，請您不要開除我!」喬琪懇求。

雷根覺得她現在的樣子有點兒好笑，好像真的很怕丟了這份工作似的。

「喬琪，在雷家有一個規矩……」

喬琪猛點頭，等著雷根把話說完。

「這個規矩就是有賞有罰。」說完這句話，雷根霍然站起身。

喬琪頓時覺得一股壓迫感向自己襲來，不自覺地退後兩步。

「那、那您到底打算怎麼樣?」喬琪結巴地問。

「你有錢賠償嗎?」雷根問道，雖然他明知道答案會是什麼。

喬琪搖搖頭，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

雷根走到她的面前，「那麼我有一個不錯的賠償方法，就用你的身體來賠償如何?」說完，他的手同時往喬琪的臉頰伸去。

喬琪連忙閃躲，由原本的害怕轉為憤怒，「您不可以這樣!」

雷根對她的反抗很不滿意，但仍是立在原地沒有再前進一步，他語氣微慍地說：「為什麼不可以?」

「雷先生，您是有妻子的人，請想清楚自己的身分。」當雷根的老婆實在太可憐了，如果她是他老婆，一定會發瘋。

雖然她到現在還沒有見過雷夫人，但是之前那一次被迫和雷根發生親密關係，她一直都感到很愧疚，希望到時候雷夫人能夠諒解。

雷根真想為喬琪拍拍手，因為她是第一個敢拒絕他的女人。

然而他臉上的表情仍舊沒有泄露出任何情緒，不但維持一貫的淡漠，甚至還帶着惡意的嘲諷，「你真以為我會對你有興趣?」

他轉身回到他的座位上。

喬琪對他的話和反應感到不解，一臉疑惑地道：「可是您剛剛不是說……」

「我沒有必要跟你解釋。」

他的話成功地讓滿腹疑問的喬琪閉上嘴巴，不敢再多問。

她還沒有忘記對方是主、她是仆。

「因為你進來工作的原因特殊，所以我特別給你一次機會。」雷根說出他的決定。

聽到他願意再給她機會，喬琪的眼睛立即亮起來。

「你好好地工作，不要再讓我聽到你犯什麼錯。」雷根逕自點起一根煙。

喬琪立即大聲地說：「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

「若你再犯錯，下次的懲罰是什麼就很難說了。」

「好好好，我知道。」喬琪頻頻點頭。

這次的談話於是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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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上次的談話不到三天，喬琪又被雷根叫過去。

她垮著臉走向雷根的書房。

她真的很努力在做事，為什麼大家都不覺得呢?

前天，因為園丁請長假，前院的雜草都長出來了，所以華姨派她去把草除乾淨，她就很努力地趴在地上拔草，花了一整天的時間。

結果晚上就被華姨叫去罵一頓，說是要她拔雜草，而不是把所有的草全部拔掉。

她怎麼知道哪些是該拔掉的草，哪些又是該留下的草?

在她眼中這些全部都是草，當然就一起拔掉啰!

她不覺得她有錯啊!

再說到昨天華姨要她到廚房幫忙處理廚務這件事。

她好心地根據經驗替飯菜「加料」，結果所有被她加料過的飯菜全部倒掉重煮。

不消說，她又被罵了一頓。

今天她又被派去擦拭所有的門窗，擦玻璃當然要噴穩潔才擦得乾淨，結果沒多久，她又被叫去罵。

雷園的規矩是——不能用清潔劑擦窗戶，因為主子不喜歡那些化學物品的味道。

她怎麼會知道這種事，那本員工手冊那麼厚，她根本就來不及看完。

話說回來，既然那不能用穩潔，為什麼倉庫里會有呢?

她得到的回答是，那罐穩潔已經是十年前的東西，只是一直沒有拿去丟掉。

反正不管怎麼樣，全部都是她的錯。

所以她今天才會又被雷根傳喚過來，她敲了敲書房的門，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裏，雷根默默地坐在書桌前抽煙，望着桌面發獃。

基於上次的經驗，喬琪這次不敢開口喚他，乖乖地站在一旁等他主動開口說話。

等待中，她不時地偷窺他的反應及動作。

除了第一次見到他的震撼之外，她始終不敢正面看他，所以幾乎忘了他的長相。

今天又仔細地打量雷根一遍，她幾乎忍不住要發出驚嘆了。

雷根真的長得很俊美，舉止也優雅得像漫畫里走出來的貴公子，若不是脾氣太過古怪，想必會是很多女孩的夢中情人。

正當喬琪胡思亂想的同時，雷根已經抽完一根煙，把目光轉到喬琪身上。

「抽煙對身體不好。」喬琪忍不住對他脫口而出。

沒辦法，她就是愛多管閑事，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話已出口，後悔也來不及了，喬琪低頭等著接下來的責罵。

她猜想雷根一定會罵她這個做下人的竟然敢管主子的事，不懂規矩。

可是她等了老半天，預期中的責罵還是遲遲沒有出現，她忍不住好奇地抬起頭偷瞄雷根的表情。

一看見他正用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自己，她趕緊低下頭閃躲他的目光。

這時，雷根終於開口了：「知道你被叫來的原因嗎?」

喬琪點點頭。

「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的話嗎?」

喬琪又點點頭。

「那麼這次你無話可說了?」

喬琪先是點頭，然後又猛然搖頭。

雷根瞪她，「你點頭又搖頭是什麼意思?」

喬琪向他求情，「雷先生，我承認這都是我的失誤，但您可不可以再給我機會?」

雷根冷笑，「你以為我是慈善家?」

「不是的，可是我真的不能沒有工作，所以請您再給我機會。」她萬分可憐地懇求他。

「雷家不會留一個失誤連連的員工。」雷根完全沒有妥協的意思。

「拜託，我真的會改進。」喬琪只差沒跪下來發誓。

「不可能。」

她的懇求只換來他冷酷的回答，她無力地垂下雙肩，眼淚剋制不住地掉下來。

喬琪抬手抹掉眼淚，知道事情再無挽回的餘地。

「我了解了，我去收拾東西，今天就離開。」

語畢，她拖着泄氣的步伐轉身，開門往外走。

「等等!」雷根突然叫住她。

喬琪以為是自己幻聽，不敢回頭也不敢停下腳步，免得又會被奚落一頓。

她走出書房，繼續往前定。

突然，她覺得身後颳起一陣風，一股強大的壓迫感隨之而來。

她才一回過頭，就被雷根懾人的氣勢逼退到牆邊。

她不曉得他是何時來到她身邊的，而且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雷先生，您、您還有什麼事嗎?」喬琪結巴地問著近在咫尺的雷根。

因為他過度靠近而產生的強大壓力，讓她差點忘了怎麼說話。

從那次意外的親密關係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離他這麼近，近到連他的呼吸都感覺得到。

雷根不講話，只是一臉不悅地瞪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

明知不可以壞了規矩，但是一看到她頹喪的樣子，他竟然破天荒地心軟了……

在還沒有想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前，他已經衝到她的身旁。

是因為之前的事而對她心存愧疚嗎?

雷根很快地否定這個答案，因為他一向沒有什麼多餘的憐憫與歉疚感。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

喜歡她?

這也不可能，因為她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不管怎麼樣，在找到原因之前，他決定先留下她「觀察」一陣子。

「雷先生?」喬琪眨着眼睛，疑惑地望向雷根。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上她的唇。

喬琪整個人愣住，一直到雷根的舌侵入她的口中時才反應過來。

受到驚嚇的她立刻用力地推開他，繼而大聲指責他：「雷先生，您在做什麼?這樣是不對的。」

被推開的雷根一臉無辜地站在原地，「什麼不對?」

喬琪差點被他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給打敗。

這種話要她怎麼講?

「就是您剛剛……剛剛對我做的事是不對的。」情急之下，喬琪又結巴了。

雷根不解地看着她，明明就是個稱不上美女的女人，為什麼他竟然會一時衝動地吻她?

一定是她有做出什麼誘惑他的動作……對了!他想起來了，她就是用她那雙靈活的眼睛誘惑他的。

否則他怎麼可能會有想吻她的衝動?又不是瘋了。

不過他不會讓她知道她的誘惑成功了，想對他要心機?還早哩!

想清楚后，雷根的心一下子又降到冰點，他回復原來的態度，冷酷地說：「這是給你的懲罰。」

「什麼?」喬琪被搞得胡裏胡塗。

她都已經要打包走人了，為什麼還要懲罰她，而且還是用這種奇怪的懲罰方式?

有沒有搞錯!

「你可以留下來。」雷根又說。

「什麼?」喬琪更是一頭霧水。

一個吻……或是說一個懲罰之後，她就可以留下來了?

那是不是以後她做錯事都用這一招就可以不用被開除?

「你不想留下來?」雷根一臉淡漠，彷彿喬琪的去留都不關他的事，只是隨口問一下。

喬琪立即搖頭，並且很快地回答：「我要留下。」

太好了!她仍然有工作，沒有被開除。

雖然這份工作的老闆是個怪人，但是她相信這是可以克服的，她有自信這份工作一定可以做很久。

看到喬琪的笑容，雷根的心裏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但是他故意忽略這種感覺，回頭定進書房，「進來，你的工作可能要做些變動，我要跟你好好談談。」

「好。」

喬琪開心地跟在雷根的身後進到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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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書房，雷根一坐到椅子上，隨即點起一根煙。

喬琪忍住衝上去把煙搶下來的衝動，苦口婆心地勸道：「雷先生，抽煙有礙人體健康，您應該要少抽。」

誰知雷根不但不聽勸，還故意朝喬琪的方向吐煙。

喬琪立刻掩住鼻子，倒退兩步。

雷根感到有趣，「你不怕我?」這句話像疑問句又像肯定句。

「我怕。」喬琪立即反駁。

雷根感到很懷疑，因為她的表現明明就是不怕的樣子。

「那麼你過來。」雷根對她下命令。

「我不要。」喬琪想也沒想地回答。

「你敢反抗我就是不怕我，我最討厭說謊的女人，為什麼要騙我?」雷根感到不悅。

喬琪立刻解釋：「我沒騙您!我怕您但更愛惜我的身體健康，我不想過去吸您的二手煙。」

這個女人……

雷根沒有再說話，只是瞪着喬琪，久久沒有開口。

他默默地抽著一根又一根的煙，一直到第五根時，已經站到腿酸而且快受不了室內濃濃煙霧的喬琪終於忍不住開口。

「請問我的工作要做什麼樣的變動?」

這次雷根沒有再刁難她，很快地給她答案。

「你從明天開始搬到主屋，做我的貼身女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