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手的目光

那幾個剛剛住進閣里的是些什麼人？從哪來的？聽口音完全不是中原人士些人個個身懷武功，來歷不凡，怎麼會選擇了『醉里賞花聽海閣』，這樣一個往來人又多，又貴又鬧的青樓來落腳？

也許人家就是來遊玩的。這裡是海邊的小鎮，背山靠海，風景迷人。那些生長在草原沙漠的塞外武林大豪，跑到這裡來度假看海，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郝青雲獨自一人一劍，在海灘上散步。此時已經又到了黃昏日落時分。

夏日的夕陽，像一枚傳說中巨大而圓潤的血色寶玉，流光溢彩，通透亮麗。港灣內近處的海面，微波細浪，金光閃閃，海浪溫柔地舔吻著郝青雲腳下荒涼的沙灘，就像一對情深意重的情侶，在那裡偶偶述說著相思的情話，永不疲倦。

答應小玉在這裡繼續住上兩個月左右，其實現在私下裡想想，也不完全是因為小玉請求自己的原因。就算小玉沒有那樣的請求，郝青雲依然會在這個海邊的小鎮，繼續盤桓上兩個月左右的時間。

只不過不會是住在『醉里賞花聽海閣』，這樣一個又昂貴，又豪華的地方而已。

現在已經是夏季的末尾，眼看夏天行將過去，而緊接在夏天後面的，就是秋天的來臨。在秋天中秋之日的深夜，月亮會圓。

那曲傳說中，每逢中秋月圓之夜大海里所傳出的簫聲，恐怕才是郝青雲最終決定在這個小鎮上多留上一段時間的真正原因。

當然小玉的因素，也不是完全沒有。至少郝青雲繼續留宿在『醉里賞花聽海閣』，就完全是因為小玉的原因。

此時郝青雲已經想好了，在自己正式離開這個小鎮之前，一定要給小玉足夠的回報，這回報不僅僅是銀子，雖然銀子也是必不可少的回報內容之一。

我一定要幫小玉完成一個，她心中最大，最渴望實現的夢想與心愿！

郝青雲暗下決心。雖然他並不知道小玉心中最大的夢想究竟是什麼，雖然他知道就算是一個最最平凡人心中最大的夢想，都會很不平凡，都不會是那麼輕鬆地容易去實現。

但是郝青雲依然下定了這樣的決心。決心幫一個俗世里流落風塵中的平凡女子，去實現她心中一個，也許是很平凡也許是很偉大的願望和夢想。

現在已經是日落時分，夜晚即將來臨。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完成了當日手頭上的工作，準備晚飯和休息。但是小玉一天的工作，卻剛剛才開始。

「青雲，你可以一個人在外面多轉一段時間，也可以回閣里我的房間里來休息。不過晚上入更之前，我不能陪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至少在你留宿我這兒的這段時間裡，我除了唱個歌，跳個舞以外，最多就只陪客人飲飲酒而已。」

這是郝青雲今天下午離開小玉房間時，小玉給他所留下的話語。小玉和郝青雲之間的稱呼，當然也生了某些必然的改變。

郝青雲想到這裡，臉上不由得出微微的苦笑。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怎麼會對一個青樓女子在心中默默許下如此重的誓言。

不過郝青雲本來就是一個洒脫不羈的浪子，而且還是個多情的浪子。世間所有的人，在郝青雲內心的衡量標準里，都是一樣的，並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更何況小玉還是名女子，更何況小玉的名字也叫做『小玉』。

郝青雲沐浴在晚霞里，海風吹得他巾飛揚，衣袂像一個鼓脹的氣球，很是舒適和涼爽。他緩步行走著，一邊享受著夏日黃昏的海風，一邊刻意在寬廣荒涼的沙灘上留下了一長竄淡淡的足跡。

就在郝青雲沉思遐想之際，他抬頭突然不經意間看到，在前方大約三百米距離遠近的一個小小山崖上，迎風佇立著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

那個青年男子，身穿一套深色緊身衣褲，迎著晚霞，像塊岩石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崖頂。如果不是很留心的話，徒眼看上去，還會誤以為那只是一塊人形的石柱。

這雖然只是海邊一個小小的山崖，但是那崖頂離地面起碼也有二十米以上的高度。荒涼的山崖下，怪石嶙峋，完全沒有正常攀登上去的路徑。

但是那個迎風站立在崖頂之上的人，不僅上去了，而且還是在離郝青雲，這種一流級別高手不到三百米距離的地方，毫無察覺地上去的。因為就在不久的剛才，郝青雲可以萬分有把握地肯定，那個山崖的崖頂上面，原本是空的，絕對沒有任何人站在那裡。

看來這又是一個不知名的高手來到了這裡。而且這名高手的武功，更勝過『醉里賞花聽海閣』中出現的，那幾個應該是來自外邦的客人。

郝青雲遠遠凝望了那個青年一會以後，那個青年明顯是因為感應到了郝青雲的目光，猛然間扭過頭來，也遠遠地和郝青雲對視了起來。

那個青年和郝青雲之間，雖然隔著有點遠，有三百米左右的距離，再加上這裡是南部的海岸線，雖然太陽已經沉落一半入海里，但光線依然足的耀眼，所以郝青雲和那個青年之間，本應該只能彼此看得到對方的身形，而無法看清對方的樣貌和表情。

但是那個青年凝望郝青雲的目光，就像是一把穿透力極強的，銳利而狠毒的長劍，一劍就刺穿了他們之間所有的障礙。

郝青雲一時間只覺得對方那把目光的劍，直接刺入了自己的瞳孔深處。

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絕高手？這個小小的臨海小鎮怎麼突然間冒出了這麼多的江湖高手？

郝青雲在對方遙遠的逼視中，內心裡雖然有點震驚，但外表上依然瀟洒而豪邁，一點也沒有被那個青年的目光所震懾，而是依舊凝望著對方，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

如果說那個青年人狠毒的目光，像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那麼郝青雲此刻的眼神，就像這無邊無盡的大海。

這兩個青年男子，就這樣，隔著一片沙灘，一上一下，互相間用目光對峙了一段時間以後，那個崖頂的青年，突然間移開了目光，轉身離去。他身法奇快，鬼魅般轉瞬間就消失在崖頂。

那個青年剛才眼中的目光，是一種帶有原始野獸氣息的目光，兇險而狠毒，殘忍而傲慢，蘊含著濃重的殺氣。

那股殺氣，郝青雲感覺到很是有一點熟悉。

這應該是只有在頂級職業殺手的眼中，才能散出來的一種殺氣。這種殺氣，郝青雲記得，自己只是在京城裡那個少年殺手的眼中，才明確地感應到過。只是京城裡那個少年殺手的眼中，除了殺氣，還有一股深深的寂寞和傷痛。不像剛才那個殺手眼中的殺氣，那樣狠毒，那樣狂傲而自負。

這個頂級的青年殺手，又會是誰呢？以他的武功，一定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他又為什麼會跑到這個默默無聞的海濱小鎮里來呢？既然是職業的殺手，那麼應該是為了刺殺什麼人而來，但是在這個偏僻的小鎮里，自己住了也有十天半月之久了，自己怎麼完全沒感應到在這個偏僻的小鎮里會有什麼大人物，需要像剛才那個青年那種級別的殺手來追殺。

郝青雲一時間心裡滿腹的疑問，他在海灘上沉思考慮了許久，猛然間心中一動，轉身向小鎮中心的方向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