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回鄉

04、回鄉

李氏聽衛箱說完,也不多想就已點頭。

衛箱即往蔡府告訴蔡霓,還帶了個盒子交給她。

蔡霓道,「這是什麼?」

衛箱道,「是夫人送給少夫人的禮物。」

蔡霓打開盒子,見原來是一件紅色羅裙,極其鮮艷,正是李氏那天說過要為她做的。遂展眉笑道,「原來婆婆她還記得,倒是我自己差點忘記了。」連日來都為父親的事擔心,不忘事才怪。

衛箱看了,也禁不住摸了摸,眼睛裏竟是羨慕,說道,「這是夫人昨晚四更才縫好的,少夫人可真是好福氣。」

蔡霓一怔,「婆婆會縫衣服?」

連陳氏聽見,也吃了一驚,「還做得這麼精細,就是叫外面最好的裁縫來裁製也未必能這麼好!」

衛箱道,「看來夫人真是疼你多一點。」

蔡霓當即一句,「你吃醋?」算是還她前幾天的。

衛箱笑了笑,「羨慕罷了,怎麼敢吃醋?」

蔡霓道,「你快再幫我走一趟,把我房裏的東西收拾一些過來,婆婆之前送我的,我都要帶去。」

吩咐衛箱去了,又在陳氏面前試衣服。陳氏滿心歡喜,覺得女兒雖沒有丈夫在身邊,但婆婆對她這樣疼愛,也不算委屈了她。

七日之後,蔡家上下才動身離京。衛箱帶着桓府文武佐吏在城外為蔡霓送行,其外並無他人,蔡恆不由得心酸。從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在朝中的人緣極好,不想到了落難的時候才現,連個肯來送行的人都沒有。

蔡霓溫言安慰了他幾句。

衛箱上前說道,「少夫人,左大人派來的船隻已經到了江邊,我叫王將軍護送你們過去。」

蔡霓就要道別,突然覺得自己十分捨不得李氏,就停下來想說些什麼,想了良久,說道,「衛箱,代我向婆婆道個別。」

衛箱點頭,頓了一下說道,「少夫人可還有其他話想要衛箱轉告?」

蔡霓搖頭道,「我很快會回來。」

想了想,又說道,「衛箱,上次的事……是我不對,請你不要記在心裏。」

衛箱道,「豈能不記在心裏?」

蔡霓一怔。

衛箱又道,「只是衛箱早已經不生氣了。」

蔡霓才笑了,說道,「你敢唬我。」

衛箱卻沒笑,遲疑了下說道,「有件事衛箱不知道該不該這時候告訴少夫人。」

蔡霓道,「何事?」

衛箱道,「昨晚夫人又咳出了血。」

蔡霓一驚,「怎會如此?」

衛箱道,「天氣所至,現在好了,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作,還請少夫人早去早回。夫人一直都很寂寞,想有個人能陪着她,而我……我和仲倪的婚期快到了……」說着,竟哽咽起來。

蔡霓愴然。

許久,耳邊一直繚繞着馬車輪子的骨碌聲,到上船的時候,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前來迎接的是甄栩,蔡霓自是認得。自從到了北府之後,左傳彝對其文才武略大加讚賞,任其為治中從事。這次是他主動向左傳彝請求來護送蔡恆一家回鄉赴任的,率領精兵百餘乘戰船一艘。

蔡霓偷偷擦淚時,他看見了,笑着說道,「嫂夫人可是沙子吹進了眼睛?」

蔡霓大窘,只別過頭去。陳氏這才現女兒哭了,關心地問道,「阿霓,你怎麼了?」

蔡霓道,「正是剛剛那位甄公子說對了,是沙子吹進了眼睛。」

只見甄栩已經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向著蔡恆深作一揖道,「晚輩甄栩,見過蔡大人。」

蔡恆見其一表人才,又主動上來拜見,十分高興,忙叫妻妾及子女都回禮。甄栩也一一地向其他人等行禮,轉向蔡霓時又有幾分笑意,「嫂夫人,還認得我么?」

蔡霓道,「自是認得,」又一欺身道,「甄公子有禮了。」

甄栩道,「義宣可還在惱?」竟是肆無忌憚地問。

蔡霓又是一窘,「我不知道。」說完,閃身走開,臉有慍色。

甄栩忙向蔡恆道,「晚輩說話不知分寸,以至於得罪了令千金,還請蔡大人不要見怪。」

蔡恆覺得他說話的確不知分寸,但並無怪他之意,只是可憐女兒,說道,「豈有怪罪之理,只是阿霓失寵於夫,常自傷心懊悔,還望甄賢侄不要再責怪她了?」

甄栩道,「栩非敢責怪,只是見嫂夫人黯然落淚,覺得奇怪而已。」

蔡恆也覺得奇怪,當即叫了陳氏和兒媳賈氏去問清緣由,為何要哭。不久又跟甄栩說得投機,他本是愛才之人,說了一陣子,覺得甄栩辯才過人,就贊道,「賢侄才高,可稱得上是晚輩中的第一人,我猶不及!」

甄栩笑道,「蔡大人謬讚了,若論真才實學,我哪比得上大人的千金和賢婿?」

蔡恆嘆氣道,「阿霓有才是真,可要說桓義宣有才,是因賢侄未與他相識罷了。」

甄栩笑更甚,「蔡大人說我未與義宣相識,卻不知我與他是自小玩大的。」

蔡恆怔忡,「那為何還戲說他有才?」

甄栩心裏暗笑,卻不答話。不得不佩服義宣的是,被周圍的那麼多人的誤解,卻還活得如此自由自在。

蔡恆也不再問,與他聊起了別的。行船雖悶,但兩人有了話機,也不知覺。沿江逆流西上,不出三日便到了鄱陽湖。因為船隻過大,不能沿河進城,於是泊於湖邊。

蔡恆領家人下船,對甄栩道,「此去離城不遠,賢侄可不必再護送。」

甄栩道,「栩當親自護送蔡大人上任,怎可到此為止?」於是堅持還要護送。

蔡恆再說幾句推辭的話,也說他不過,就只好由他送了。

不久雇得十多輛馬車,分出一半多以裝載家私,其餘的都坐女眷,男的騎馬。甄栩留了一隊兵士看守船隻,就繼續護送蔡恆一家進城。

蔡霓一路來勞頓不堪,坐在馬車上不一會就睡著了。卻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被同車的賈氏搖醒,睡眼惺忪,隱隱約約地聽見有打鬥之聲,驚道,「有刺客!」

賈氏對她說道,「還遠著呢,估計不是沖着我們來的。」

車馬都停止不進,蔡霓揭開車帳,問蔡恆道,了什麼事?」

甄栩正派人前去查看,蔡恆不知何事,只搖了搖頭。突然,蔡霓見前面一個熟悉的人影,心一顫,「義宣!」大聲喊道,義宣!」當即跳下馬車,向義宣奔去。

甄栩和蔡恆都是一驚,馬上追趕上去。

原來奕稀見蔡恆改行水路,又有甄栩的精兵護送,左右下不得手,於是親自帶了一百多名死士馬不停蹄地趕到這裏埋伏好。卻不料被義宣得知,蔡恆一家還未至,他跟義宣就打了起來。義宣對奕稀恨之入骨,劍尖直指他去,死士們拚死上前救駕。義宣武藝雖然了得,但因我寡敵眾,身中數刀,這時仍咬着牙砍殺數人,才漸漸不支。

幸好甄栩趕到,率眾支援。北府兵經常與北朝打仗,戰鬥力極強,而奕稀那些死士雖然個個也是身手不凡,但未經正規訓練,被北府兵突然襲擊,迅即潰散。

蔡霓也不顧刀劍無眼,早已衝到義宣的跟前,兩人相見,一時間百種情緒交織,只怔怔地對視。

甄栩突然喊道,「找死!」帶着幾個近衛衝過來將兩人圍住,又吼道,「你們兩個,不要命了?」

話音未落,義宣突然雙膝一軟,跌了下去。勉強以劍支地,又晃了晃,雙眼一合便昏了過去。蔡霓見狀大驚,尖叫一聲上前扶他,大聲叫道,「來人!救命……」一時間聲淚俱下。

義宣腹間中了一刀,傷口極深,正汨汨地流血,十分可怕。蔡霓驚慌失措,撕了身上一塊布來給他包紮。又向甄栩大叫,「醫士,軍中有沒有醫士?」

甄栩率眾將士漸漸把奕稀擊退,蔡恆等人也圍了上來,卻沒有醫士。原來醫士剛想衝進來的時候,伸著脖子讓奕稀的死士砍了一刀,早已經命喪黃泉。蔡霓左右顧盼了一下,突然抱着義宣悲號,全身打顫,眾無不為之感到凄涼。

甄栩道,「義宣須要急救,請嫂夫人暫且避開。」

蔡霓大喜,以為還有醫士。

甄栩叫了兩個士兵幫忙,把義宣抬上了馬車,又當即派了人飛馬進城請大夫。對蔡恆說道,「我們把義宣送進城去急救,蔡大人請帶家眷隨後跟上。」

蔡霓一怔,趕緊跟着上了馬車,把義宣抱住,對甄栩喊道,「他血口還在流血,不可顛簸,你要吩咐駕車的人加倍小心!」

甄栩道,「我親自駕車。」

蔡家是鄱陽一帶的大豪族,祖塋田產皆在於此,自上京為官之後,家裏的事務都交由堂弟蔡元打理。早在還未啟程的時候就已派了人回來報信的。蔡恆在當地素有名望,各地方官員知他謫官歸來,都出了城迎接。

接了職,全家搬進太守府,又忙了兩日。

義宣幸救得急時,處理好傷口之後,大夫說已無生命危險,只是一時還很難醒得過來。蔡霓就時刻在他的身邊守着,一夜之間消瘦了許多,終日愁容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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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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