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昭陽有杏錯時開

第十章 昭陽有杏錯時開

姬伯兮與袁夫人帶著姬家眾人在昭陽殿等候多時,雖然掌事大太監多次恭請諸位先行落座,說這是皇上事先就吩咐過的。姬伯兮卻仍是謙恭有禮的立在殿側等候,袁夫人等人也安靜的在他身後默默等待。

姬家雖然說家門高華,卻也沒有皇帝在內宮為他們辦過家宴,指月入宮,並沒有受到皇帝的寵幸。

姬伯兮非常清楚,那個看上去優雅標緻的少年皇帝,並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樣,一味的從容如雲。今晚這個貌似融融的家宴,他心裡也是摸不著底,他也不相信這是皇帝要幫自己二兒子早日解禁設的宴,姬宜然只怕還沒這個分量。

眾人等的不耐煩,姬宜然早耐不住,和身邊庶出的三弟姬思然嘀咕嘀咕起來。不料站在前面的父親忽然回過頭來,眼睛狠狠一瞪,哥兒倆個嚇的不敢再出聲,正覺得實在難熬,殿外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響。

隱隱聽到少年春風樣和煦雅緻的聲音:「就是這株杏樹,瞧,落了好多花瓣。早上下朝的時候,經過殿門外,看到院子里竟還開著杏花,就想著要給昭華宮送去。初顏可歡喜?」

少女低柔圓潤的聲音呢喃,模糊不清的回答了句什麼。

姬伯兮一聽見聲音,就帶著眾人想要出殿見駕,卻被殿門內外的太監們攔住,說是別擾了陛下與昭容娘娘賞花。

他站在殿門裡,詫異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昭陽殿的院子頗大,種著幾株老杏樹。

現在早過了杏花爛漫的季節,尋常杏樹都結了青青的小杏。

昭陽殿里的杏樹卻還開著滿樹粉白色的杏花,蔚然如雲,觀之若霞。

身著玄衣的少年容色似雪,他的身旁是水藍衣裙的美麗少女,鬢角簪著藍紫色的鳶尾花,兩人並肩立在高大的老杏樹下,寬廣大袖下的雙手相執,抬頭望那一樹爛漫杏花。

晚風吹來,纖細的枝椏承受不住滿枝盛開的花朵,就著落日的餘輝,花瓣如雨一般翩躚而下,紛紛墜向地面,悠悠然竟像雪一樣,恍若不似人間。

樹下的兩個人都在微笑,神色出奇的單純一致,他們站在杏花鋪就的地面之上,周遭的氣息融洽而柔和。

姬伯兮險些以為自己看到只是夢境,那優雅卻又踞傲的少年皇帝,什麼時候曾與人並肩執手而立,笑容單純,指月又什麼時候與皇帝如此親密。

正在詫異,少年皇帝轉頭看他,笑意深遠:「勞伯公久侯了。」

姬伯兮知道自己回到了現實,少年的身後是最後一抹暈紅的夕照,漸漸落到西山之外,宮廷里點起了昏黃色的燈火,在少年背後一路綿延,襯的少年皇帝的玄色長衣彷彿是世間最深沉的顏色所在。

「陛下言重。」恭聲請安,姬伯兮略加思索,側著頭小聲的對皇帝身邊的少女說:「指月!快退到陛下身後去,嬪妃怎麼可以與皇上并行。」

姬指月彷彿突然從夢境驚醒,窘迫的現滿滿一殿的人看著自己,都是自己非常熟悉的長輩們與兄弟姐妹。

她聽到叔父說的話,鬢角的鳶尾花瑟瑟然抖動,唇畔的笑意零落。

爾容卻越的握緊了她的手,帶著她緩步走到殿前,身上還落著白色的杏花,他笑的很溫和,眼底的神色卻很孤傲:「為什麼不可以,伯公迂腐了。」

說完,他略低下頭,在姬指月耳邊輕輕說,清涼的氣息帶著幽暗的香氣縈繞:「我特意讓伯公把宜然也帶來,初顏你說,這算不算的上是一個小小的驚喜?」

昭陽殿里,巨大的三足銅鼎立在殿中央,燃燒著珍貴的百合香,濃烈靡麗的香味熏熏然,上百支粗大的蠟燭在大殿四周燃燒,殿里卻絲毫沒有煙熏之氣。

殿後的紗帳里,樂師們端坐,卻只有一個或兩個奏樂,箏瑟瑤琴,蕭笛笙隕,清雅如水。

爾容攜著姬指月坐在上位,左邊是姬家爺們,右邊是姬家女眷,依次往下,各人的面前放著一張九寸長的楠木玳瑁鑲金長案,案上是精緻的小菜果品酒水。

說是家宴,爾容也確實沒有端著皇帝的架子,一直與姬家眾人說笑,平和而優雅,墨色的眼睛不時溫柔的注視著姬指月,像極了一個陷在愛河裡的普通少年。

即便如此,姬伯兮依然戰戰兢兢,他始終覺得,少年皇帝溫和的笑容下,洶湧著莫測的玄機。

姬宜然喝了不少酒,暈乎乎的,早顫顫巍巍跑到御座旁,與姬指月七七八八的講自己這將近一個月來,被父親禁足的悲慘生活。

這樣不合禮儀的舉動,少不了被他父親呵斥,爾容卻絲毫不在意的揮揮大袖說:「無妨,初顏與宜然許久未見,自然有許多話要說。」說完,溫柔的對姬指月笑。

初顏……滿座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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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破之天下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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