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道 歉

「你給我回來。」婆婆身材高大，身材瘦弱的白小羽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扯住衣領像提溜提線木偶般一把給拽了回來。「你別抓我。」小雨乍起兩隻手做掙扎狀，怎奈根本無濟於事。婆婆把她硬是拉扯到許德民的跟前。「你要走可以，先跟龍龍爺爺說了對不起再走，而且這個對不起還要認認真真，自內心地說。」小羽一聽，把身子扭到一邊，表示不服從。「我早就看出來你原先那些都是裝的。裝的像小可憐似的，實際上骨子裡橫的要命。我告訴你，你招惹我可以，你不能招惹龍龍的爺爺，知道為什麼嗎？爺爺是一家之主，爺爺的身體不好，心臟不好，血壓也高。他要是氣壞了，有個什麼好歹的，我饒不了你，大鵬也不會饒了你！紅紅和麗麗都饒不了你！聽見沒有，趕緊道歉。」小羽看著公公臉上一副得意的樣子，不光是得意，他看見小羽在婆婆的控制下那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臉上擺出的是一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你就敢惹我的表情。正是這表情激怒了小羽。她揚了揚頭，「你放開我，我就說道歉。」魏玉香放開了小羽。許德民嘴裡蹦出一句：「還有沒有點規矩了，你你你的，連個稱呼都沒有了？讓你叫個媽就那麼難嗎？」小羽看著許德民，好像第一次見到他。然後對他說：「我覺得應該道歉的不是我，您沒有權利打碎我的鏡框，即使我是您的兒媳婦，你也沒有這個權利，即使這房子是您的您也沒有這個權利，即使我真的惹您生氣了，那我也是無意的，可您不應該拿我的東西撒氣。」說完了，她看著許德民。許德民卻不看她，卻看著魏玉香，那意思是說你還站著幹嗎，我能忍你也能忍嗎？你能讓這個女人當著你的面這麼侮辱我嗎？

許德民不愧是許德民，他對自己的老婆真的是太了解了，他知道什麼時候該看這一眼什麼時候不該看這一眼，他更知道什麼話要說，什麼話根本連說都不用說，只要這麼看她一眼就夠了，就像招呼自己的愛犬一樣，連「上」這麼一個字都不用說，只消一個眼神，嘴角稍稍撇一下，對方立即心領神會堅決貫徹落實執行。他對魏玉香的指令從來都是這麼下達的，多一個字純粹都是廢話！這就是多年的夫妻耳鬢廝磨相濡以沫磨鍊出來的配合默契。魏玉香接到這個對她無比信任的指令心領神會反映迅第一個動作就是給了小羽**上結結實實一巴掌。在小羽被婆婆做了一輩子飯有了厚厚的繭子電阻率極高厚實而又有力的巴掌扇了以後，還沒等她反映過來，婆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補上一巴掌。

婆婆到底是婆婆。她不再打兒媳的頭，而是打她的**。打**叫別人聽著多少有點大人打孩子的親昵味道，再說打**又不疼，跟別人說，也決不會引起人家的同情甚至聽了還會會心一笑。誒呦看看這個婆婆，還把兒媳當閨女呢，上來就打**，真真是親的呀。

只有像婆婆這樣的老薑才能辣得讓人眼淚直流卻無可奈何說不出半個不字來。

可是疼不疼只有小羽自己清楚。這兩巴掌讓人感覺她不是在打人，而是魏玉香在用她的那隻蒲扇似的肥手狠狠拍打晾曬好的被子！她完全被婆婆這兩巴掌給嚇住了。那一刻，她覺得這間屋子裡充滿了陰謀和險惡，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的困獸，由著這兩個人在這算計折磨自己。更可怕的是這兩個人把這樣的折磨看作是一種消遣和樂趣。我們就是要逗逗你，把你那點什麼狗屁文人傲氣還有你假模假式的偽裝統統撕扯下來。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想要做我們的兒媳婦，你還差得遠哪，真正的考驗這才剛剛開始啊。

兩記巴掌打過之後，許德民的氣喘得稍微均勻一些。他頭也不抬，臉上的表情讓小羽明白這兩巴掌是叫你看清楚馬王爺幾隻眼叫你明白這個家你惹誰你也不能惹我你要是惹了我你那**還有你那後腦勺就統統都給我招呼著。

他微微欠了欠身，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然後輕輕說了句：「道歉。」話音剛落，魏玉香鸚鵡學舌緊跟著也說了一句：「快道歉。」

小羽抬起眼，突然看到她和大鵬的結婚照鏡框被取了下來，歪斜著扔在牆角。那一刻她才真實感受到她面前這個老男人的冷漠和陰險。鏡框掛在牆上沒招誰沒惹誰可他偏要那麼做，無非就是要讓她明白，你白小羽在這個家裡什麼都不是，我壓根就沒把你當作這家裡的一碟菜！

小羽流淚了。魏玉香看見，馬上就說：「嘖嘖嘖，你看看，我還沒怎麼碰你呢，就哭鼻子抹淚的，等到大鵬回來，準保又該挑撥是非了。」「她說我們也不怕。」許德民惡狠狠地說。

小羽看了他們倆一眼，生平第一次對人有了一種深深的恐懼和厭惡。她想趕緊離開那間屋子，她怕再呆下去，過不了多久，她的神經肯定會出問題。這間屋子因為坐在床上的那個男人和身邊的這個女人，不再是她的溫馨可愛的家，一下子變得像地獄一樣陰森恐怖。再待下去，她會像被判了無期徒刑的犯人，永無出頭之日了。再在這呆下去，她非得死在這不可。

看見小羽在哭，婆婆馬上說：「你趕緊跟龍龍爺爺道歉，要不，龍龍爺爺連飯都吃不下去，你沒看把他氣成什麼樣了？你說你年紀輕輕的，哪有那麼多的委屈。我那會兒當媳婦的時候，婆婆說個什麼，那連回話都不敢大聲的。哪像你啊，**上挨兩巴掌就一跳三丈高。不是我說你，你這人就是不實誠，愛造假，屁大點事吧，非要搞得滿城風雨，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明明沒那麼疼吧，還做出受了很大委屈，有多受不了的樣子。」小羽一聽這話，心裡更氣了。不疼？不疼你挨兩巴掌試試？把我的鏡框打碎，打了我，我還成被告了，還要給他道歉，天底下還有這麼不講理的事情！

「你快點啊，你要想這個家平安無事，你最好趕緊道歉，要不你這麼氣大鵬他爸，我還跟你沒完。」小羽生平第一次做出違心的事情，她走過去不看許德民，小聲說了句：「對不起。」說完她轉身要走，又被婆婆扯住，「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越來越不懂事。你是跟誰道歉呢？連個爸都不叫，你是不是覺得特委屈啊。重新說，要自內心的，真心實意的。」哪那麼多真心實意！小羽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這個「爸」字怎麼也叫不出口。她覺得厭惡，也感到很彆扭！

許德民和魏玉香的眼睛都盯住她的嘴，彷彿在這個世界上地震火山爆洪水什麼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計，唯獨這個稱呼不能省略。我們今天就這跟你幹上了，看你敢不叫！

「爸，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