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獄中

龍寧在這所監獄已經呆了二十多年了，今年已經54歲了，五年前才提干，管理這所監獄。在退休之前，龍寧是不會再升了官，會在這個位置上干到退休。如果賀偉沒把他從這個位置上趕下去的話。

「龍長官，你看這事怎麼處理？」龍寧抬頭看著眼前在他辦公桌前站得筆直的賀偉。

賀偉是兩年前調來的，人很年輕，有能力，也很有野心，想坐他的位置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龍寧這兩年小心又小心，就怕被他抓住把柄，把他從這個位置上趕下去。

「你看呢？」龍寧不動聲色，在心裡皺了皺眉頭，恨不得把鬧事的兩個一槍斃了。

「監獄內打架是常有的事，不過像這次，打架居然見了血，這事情就鬧得有點大了。」賀偉停頓了一下。他知道龍寧就等著退休，處理事情，說好聽點叫謹慎，說難聽點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算起來，呂軍勉強也能算上個八級傷殘，這樣吧，楊明志關禁閉三天，呂軍給他五天假，今年年底給他個減刑。您看怎麼樣？」賀偉說出了他的意見，他知道龍寧怕他搶了他的位置，一直在防著他，其實他根本就沒看得上這個位置。他正在找關係從這個沙漠當中的監獄調走，他才三十歲，他可不想一輩子都呆在這個鳥沙漠的監獄里。

龍寧想了想，「楊明志判的是無期吧？那加刑是沒辦法加了，關禁閉三天，是不是太輕了一點？我記得前兩天他好像才打傷了一個獄警吧？」

賀偉道：「是，關了一個星期，才放回大倉不到半小時。平時也沒看出來他怎麼好鬥啊？」

龍寧嚴肅的說：「才放回大倉不到半小時又打架？還不好鬥，這事要是不嚴肅處理，以後怎麼管理啊？」

賀偉迅的掃了一眼龍寧的表情，看他非常嚴肅，想了一下，「要說也是，但是我們監里無期只有他一個，其它人都有減刑，立功的機會，判十年的，六年左右就可以出去了，無期減有期，他能在監外過5o歲生日就不錯了，要不這樣，今年年底的減刑就沒有了。」

龍寧點點頭：「減刑肯定沒有了，鬧這麼一出還想要減刑？做他的大頭夢，我看禁閉還是要關的，三天輕了一點，上次打獄警關了一個星期，這次是累犯，事又這麼大，我看，再關兩個星期禁閉吧，關禁閉的時候，飯量減半，餓他兩個星期，看他出來還犯不犯事。」

賀偉點點頭，「好的，那我這就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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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吐到手軟腳軟，胃裡的酸液也吐不出來的時候，楊明志才好了一些。看著熟悉的牆壁，楊明志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怎麼樣，他完全說不出來。

不過最高興的是，楊明志多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可以單獨鍛煉自己。

等到楊明志出小號的時候，給他換了個倉。他在小號的這兩個星期，他咬掉了呂軍的耳朵，然後吞了下去的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這個監獄里的犯人雖然都是犯了重罪進來的，生吃人肉這種事還是令大多數人感到心虛。

現在楊明志是沒人欺負他，但是犯人們更多的是不願意和他呆在一起。

拿好飯，楊明志坐在高老頭旁邊，才吃兩口，就看見了他關小號的鄰居坐在角落裡，沒有人和他一起坐。

「那是誰？」

「嗯？」高老頭把頭從食物中抬起來。順著楊明志的目光看過去。

「哦，那個，他們叫他昆，真名，不太記得了，腦袋有點」高老頭做了一個在太陽**轉條的動作。

楊明志看著王昆，沒有說話。

「他好像是軍隊退役的，殺了人進來的，如果是精神有問題還好了，直接送精神病院了。」高老頭一開始聊天就停不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年齡太大了的問題。

「他好像殺了人之後就沒有跑，督察很容易就抓住了他，然後現他的精神有問題，送他去檢查，結果現他的精神沒問題，就是智商比較低，他的檢測結果比正常人低很多，但是剛好過弱智那根線。結果就被送這裡來了」高老頭邊吃邊絮絮叨叨。

楊明志只是靜靜的看著王昆，他知道高老頭在說話，說的什麼，他基本上沒聽到。

他端著自己的飯，往王昆的座位走過去。

高老頭還在絮絮叨叨，根本沒有現楊明志已經從他旁邊離開了。

楊明志端著飯，直接坐到了王昆的旁邊。用塑料飯勺抄起一勺飯，往嘴邊送。

「你是昆？關小號的時候，我在你旁邊那一間。」楊明志說話的時候，把飯勺停在了空中。雖然他和王昆說話，但是，眼睛並沒有看著他，專心致志的看著他飯勺中的飯。

「有一種力量，是專為消滅邪惡而存在的，那就是我。」王昆已經吃完了飯，端端正正的坐在飯桌前，雙眼平視前方，標準的軍隊化的坐姿。

「嗯？」楊明志聽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非常奇怪，禁不住轉過頭去看著王昆。王昆動也沒動，連眼睛都沒有眨。

鈴～～鈴～～是吃飯時間結束的鈴聲，王昆站起，緩步向大門走去，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楊明志一眼。楊明志的目光倒是一直跟隨著王昆，他覺得王昆的頭腦確實可能是有問題。

放風的時候，楊明志在操場上練拳，他哪裡懂什麼拳，也不會什麼套路，來來去去就是直拳。楊明志知道，他現在力量不夠，招式也不會，專心練好直拳也夠了。

「嗯，力量不夠，度不夠快，眼力也不夠好。」一個聲音從他背後傳過來。

楊明志猛的回頭，王昆站在他的背後。看到楊明志回頭，王昆突兀的一拳向楊明志打過來，楊明志還未反應過來，王昆的拳頭已經停在了楊明志的眼前。

「如果練到你這樣，需要練多久？」楊明志看著王昆的拳頭問。

「有一種力量，是專為消滅邪惡而存在的，那就是我。」王昆回答。

楊明志點點頭，他明白王昆的意思，中學的時候學過《賣油翁》的故事，不過是熟能成巧罷了，可能要練一萬次，兩萬次，五萬次，練到隨手擊出的直拳都能達到那種度和力量就夠了。

王昆也點點頭，乾淨利落的轉身走了。

楊明志接著揮他的直拳，不知道揮了多少下，一百下還是兩百下，楊明志的手已經酸得幾乎抬不起來，但是還是在繼續著。汗水已經濕透了他的衣服，楊明志沒有停下來。楊明志往前揮拳的時候，汗水隨著他的拳頭向前飛濺。

楊明志向前揮的拳頭越來越沒有力道了，他覺得還是稍微休息一下。他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左右四顧。楊明志其實並沒有想要看什麼，但是看到缺了半邊耳朵的呂軍，站在角落裡，死死的盯著他看，呂軍的耳朵已經用白紗布包紮好了。他知道呂軍肯定是恨他的，任誰的耳朵被咬掉了都不會當作沒事生。而且聽說呂軍這個人好像非常的小心眼，別人說話稍微不中聽都會記仇，更別說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了。

「要小心呂軍，他恨你。」

楊明志回身，老鼠彎著腰，小心翼翼的站在楊明志旁邊，一雙鼠目警惕的左顧右盼。也不知道他在怕什麼。

「嗯，我也恨他。那又怎麼樣？」楊明志無所謂的回答。

老鼠這個綽號並不是形容他的膽量小，他的眼睛很小，綠豆眼這個詞在他臉上絕對不是一個形容詞，說得非常貼切，上嘴唇突出，下嘴唇卻凹進去，鼻子卻生得非常挺，順著鼻樑往上，卻越來越低，額頭凹得比下嘴唇還厲害。這讓他整個臉看起來就像一隻放大了的老鼠的臉。

「嘿嘿…。」老鼠訕笑著走開了。

楊明志沒理他，繼續揮動著他的拳頭。

監獄里人很多，非常的多。

關進這個監獄的都是全國有名的窮凶極惡的犯人，真是應了那句話，沒有最狠，只有更狠。相對弱小的就抱成團，用人數對抗個體的強大。強大一些的也開始結盟，然後開始分裂。一直到現在，監獄里有大大小小數十個團伙。人數最多的除了潮州幫，西南幫，閩南幫之外，就是北地幫。

「我要報仇，你是幫還是不幫？」呂軍咬牙切齒對曲遼說。

曲遼抬頭看著呂軍，「他犯了規矩，那肯定不用你說，都不用你動手。」

「我只要你說一句準話，幫還是不幫。」呂軍下意識的摸了摸他的耳朵。自從被楊明志咬掉以來，他從來沒有好好睡過一覺。沒進監獄以前，他也是道上有名氣的。沒想到才進來沒幾年，居然吃這麼大一個虧。

曲遼：「你想要怎麼樣？」

呂軍咬著牙齒，從齒鏠里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我要他死。」

曲遼摸了摸頭，他進這個監獄已經十三年了，他知道怎麼樣在這裡活下去，他熟悉這裡的一切規則，他知道他還有半年就出獄了，他想了想應該怎樣給呂軍說，怎樣說才能把他自己撇開，怎樣才說得自己有義氣。

在這裡不講義氣，在這裡是沒有兄弟。義氣？曲遼抓了抓**，他怎麼會講這種東西，但是，這是不能說出來的，在這裡人人知道這個，所以，在這裡，人人都講義氣。再說，同倉的兄弟都在旁邊看著，今天要是說出不幫或者不講義氣的話來，明天自己就不再是這個倉的老大了。

「幫，你丟面子，就是我們大家丟了面子，你吃了虧就是我們大家吃虧，這個場面一定要找回來。」曲遼心裡萬分不情願，臉上卻是一番義氣深重，理所當然的樣子。

曲遼沉吟了一會，「我們會幫你，最後那一下，要你自己來，你的事，兄弟幫你出頭，但是不幫你背鍋。」

曲遼確實不想去，是，那個新來的，嗯，皮球，叫楊什麼來著那個，雖然是壞了倉里的規矩，但是他現在不是已經調去隔壁倉了么，隔壁倉大多是西南幫的人，西南幫和閩南幫是不太對勁。閩南幫要動的人，西南幫肯定會保，怎麼樣？難道要和西南幫全面開仗？這並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那小子居然吃人肉，怕倒是不怕，就是噁心。

曲遼看了看倉里的人，他沒想自己去，倉里的人看著曲遼把目光掃過來，都把目光轉開，有人看天，有人看地，就沒一個和曲遼對視的，

曲遼把這些人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心裡暗罵，平時這幫人什麼都敢，現在一個個都不出聲了。

「那好，照老規矩，抽籤吧，這次三個人。抽中的明天晚飯先挑。」晚飯先挑的意思就是去做這件事的那三個人可以先挑好一點的飯菜，挑剩下的飯菜才是其它人的晚飯。

很快，抽籤用的竹籌就做好了，一大把竹籌當中，只有三個畫有記號，其它的都是空白，竹籌剛好一人一個。

曲遼把手一揚，「我先來。」他在倉里是大哥，也沒人和他搶，再說大哥本來就應該事事帶頭。其實曲遼心裡很明白，倉里二十二個人，他最先抽，抽到有記號的竹籌的機會是二十二分之三，第二個抽，抽到有記號的竹籌的機會就是二十一分之三了，抽中的機會越到最後就越大，越先抽，抽中的機會就越小。如果這樣都抽中了，那可真是衰到家了。畢竟這個運氣來了，沒辦法。

曲遼伸手隨意抽了一根，迅用眼一掃，沒有，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舉起手中的竹籌，大聲對呂軍說：「不是大哥不幫你，確實是神仙不保佑我。居然沒中。唉……」說完還長長嘆一口氣，甚是失落，好像沒幫上忙，心裡非常不舒服。

呂軍和曲遼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曲遼的品性如何，急忙道：「大哥有這份心就好，這次大哥給兄弟我出頭，以後水裡來火里去。」

呂軍是不用抽竹籌的，因為無論如何他總是要去的。

抽籤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王丞，安怡，歐陽桐抽中了。

曲遼看了看抽中的三個人，「王丞，你殺過人吧？」

王丞：「別人不知道，曲老大還不知道么，那是個意外。」原來王丞失手時做的那件案子是綁架，勒索，錢到手了，人質死了，被抓后，他一口咬定是意外，不管督察怎樣問，他始終沒鬆口，結果被判了二十二年。

曲遼點點頭，「安怡，你沒問題吧？」

安怡搖搖頭。曲遼知道安怡的話不多，以前在外面也是老老實實的，一次在酒吧喝醉了與他旁邊一桌的男人爭風吃醋，一酒瓶給那人開了瓢，結果那人家裡有點勢力，給他定性惡意傷害，殺人未遂，判了十四年。遭此巨變，進監獄后，很是被人欺負了幾年，慢慢的性情大變，變得易怒，好鬥，越來越狠，但是話始終不多，三天難得聽到他說一個字。

歐陽桐一見曲遼的目光移到他身上，馬上拍著說：「曲老大，我沒問題，你還信不過我？你知道我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曲遼直接忽視了歐陽桐的話，在心裡撇了撇嘴，心說我知道你是打架在後，衝鋒在前，前幾次獄里打鬥，還沒把你怎麼樣呢，就給人跪下了，直叫投降，五年換了四個幫派，整個一軟骨頭。

但是不管怎樣，場面上總要交待幾句，雖然同倉的大夥都是知根知底的，「哥三個這次幫會裡辦事，不管成不成，如果你們出了什麼事，幫會同樣也會出死力幫忙。」曲遼隨意交待了幾句，也就散了。

呂軍對三個人千恩萬謝，三人性格不同，反應也就不同。王丞笑笑，他是一個只肯佔便宜不肯吃虧的主，既然已經非做不可了，那無論如何也得撈點好處不是。好說歹說從呂軍手裡要了兩包香煙。安怡點點頭，當做已經知道了，直接就回鋪躺著了。歐陽桐接過呂軍的話，就開始唱高調，表示堅決，幾句話下來，就把楊明志當成了他和呂軍的仇人，一直聊到倉里熄燈，讓呂軍覺得這人非常實在。可是歐陽桐的話，有幾分真，有幾分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雖說是已經抽過簽，定了人，但是要動手，還是要等。這兩天，他們密切的注意著楊明志，決定一有機會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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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補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