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車子加速穿過山林。真藍把臉貼在門玻璃上,看看手錶,四點半。

今天仍然像往常一樣去買東西、回家、準備晚飯……

想到這裏,真藍的腦海里突然浮起橘的臉。

那個充滿野性美的身體、害怕卻又忍不住不看的眼神、充滿魅力的雙手……

——他想今天要早點回去,做好久沒做的「那個」。

是的,就是瞞着父親、想着心目中喜歡的人做料理,藉此在不碰觸自己身體的情況下,實現夢想的自慰。

他愧疚得抬不起頭來,覺得自己心裏想的事情全都從頭殼裏跑出來,被車上的乘客看得一清二楚。

打定主意之後,真藍的身體就一直發熱,心頭如小鹿般亂撞。總是這樣的,從選材料的階段就開始了。真藍滿懷着熱切的愛意在賣場亂逛,心頭因為預想着和憧憬的人合而為一而鼓動着,做完料理之後慢慢地品嘗,然後顫動着身體將愛意升華——

瞬間,咚的一聲。

我到底怎麼了?怎麼會為這種事感到興奮呢?真藍深深地感到後悔。

儘管對這方面的事情一無所知,但是真藍也隱隱約約知道自己自慰的方式好象跟別人不一樣。然而知道歸知道,每回他仍然宿命似地重複一次又一次同樣的事情。

雖然最後總會產生一種極度的自我厭惡感,但是最初總是很快樂的。

「哼哼哼……」

真藍在車上哼著歌,五十分鐘后,抵達了車站。他立刻直接前往常去的那家超市,突然又停下腳步——今天是假日。

他只好走到車站前的百貨公司的地下樓去。

傍晚生鮮專櫃擠滿比想像中更多的人。算準打烊時間前來的主婦們,展開一場慘烈的爭奪戰。賣場里一片混亂。

「要做什麼呢……」

真藍望着店頭在心裏盤算著。剛剛看到橘時,他確實很有魅力。國光說他是足球社的學弟,果真沒錯,他就像是一直在做激烈運動的人。

「感覺上就像辛辣的大蒜一樣,也許可以做充滿能量的咖喱牛排,或者搭配點腌檸檬糖漿……」

真藍自言自語着,頓時清醒過來,臉上一陣僵硬。剛剛自己一定露出令人討厭的表情吧?

最後,他決定做辣咖喱牛排,這道菜也可以給爸爸吃。

國中時想着相田所做出來的料理,就像聖域一樣,絕對不能給爸爸吃,不過現在是全憑性慾在做,就無所謂了。

真藍買了新鮮的洋蔥、馬鈴薯、胡蘿蔔。

走到肉攤,為了對橘的肉體表示敬意,他選了上等的牛腿肉。

真藍喜孜孜地兩手提着袋子,找著通往地面上的電梯,突然想到——

(橘大概想都沒想到我會做這種事吧……)

「小川學長。」

一開始,真藍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加理會。

「小川學長!」

「——」

真藍因不可能的預感而全身僵硬,從背後追上來俯視着他的,正是剛剛讓真藍胡思亂想的橘。

「……」

真藍呆立在路當中,嘴巴像金魚一樣一張一合,瞬間就被來來往往的歐巴桑們給淹沒了。

橘趕緊一把抓住那不知轉了幾圈,幾乎要被甩到遠處去的瘦弱身體。

真藍全身火熱,趕緊抽離他身邊。

「你……你怎麼……」

差一點又被行人撞個正著,真藍趕緊先靠到牆邊,喘著氣看着橘。

「你家不是在反方向嗎?你到這裏來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

「那為什麼?」

橘滿臉困惑地呆站了一會兒,突然低下頭,從真藍手上接過膠袋。

「很重吧?我幫你拿。」

「不用!不用!」

「讓我拿!」

經過劇烈的抗拒,包包還是交到橘手上了。橘稍加整理后,用一隻手提着。

真藍感到愧疚,差一點要昏了過去。

(你或許不知道,那是材料,是代替你來自慰的材料!)

「老實說……」

橘用牛仔褲擦掉手汗,開始說道。

「剛剛在剪票口分手后,我忍不住追上你,搭上同一班車……在同一個車站下車……」

「你跟蹤我?」

「對不起,我沒有惡意。」

「你想幹什麼?」

「……對不起。」

「回去吧?待會兒我要到上面的書店去。把東西還我。」

「那我也去。」

真藍覺得自己的語氣已經很強硬了,沒想到竟得到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他不禁畏縮了。

「啊?」

「拿着這些東西怎麼選書?我也想看看書。」

明知道事情的發展太奇怪,可也不知道怎麼拒絕,兩人便一起搭電梯上了九樓的書店。

電梯里站滿了人。中途又有幾個客人擠進來,真藍被擠得整個人壓在橘健壯的胸口上,兩條腿緊緊地貼著。

隔着牛仔褲傳過來的肌肉彈性和橘撲鼻的體味,使得真藍感到一陣暈眩。

站在旁邊望着顯示燈的橘,怎麼看都不像是學弟。

「橘是應屆畢業生?」

這時真藍想起國光在迎新會上說過的話。

既然和自己同年的國光都說橘是「學弟」了,當然不可能是重考生。

「……對不起,應該是吧!」

「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你好高大。」

真藍小聲地回答。橘一聽,嘴角上揚,好象很高興的樣子。

大部分的乘客都在九樓下。

兩人隨着人潮走出電梯,走向佔了半個樓面的書店。

其實真藍並沒有想買什麼書,只是為了離開橘,信口掰出來的借口罷了。

拿着包包的橘像狗一樣默默地跟在後面。魁梧的體格和兩手上的膠袋實在不搭調,形成極不調和的景象。

我不想再這麼緊張了,我想趕快回家,一個人做料理。

真藍草草地買了一本食譜,將零錢塞回荷包離開櫃枱,然後回頭看着橘。

「你不是也要看書嗎?那我先回去,包包……」

「好象沒有我要的書,我倒想去樓下看CD……。可以順路看一下嗎?」

他幫忙提了包包好一陣子,真藍不好意思拒絕,只好點點頭。

「等一下,走樓梯比較近。」

真藍叫住正要走向電梯的橘,指著牆上的指示圖。

他們一起走下沒人的紅色樓梯。

橘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說道:

「我父親以前常常出差不在家……」

這是真藍第一次聽到橘的個人生活片斷。

真藍害怕聽了會破壞自己的想像,只是默默地走着。

「大概是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吧?難得回家的爸爸帶我到百貨公司,丟給我兩萬圓說「這個給你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兩萬圓?」

「是的,現在想起來,父親大概是覺得有愧於我,可是我當時卻好高興,一心只想去買東西,那個時候已經六點半了。距離打烊只剩三十分鐘,所以就先去買遊戲軟件,可是我要的東西全都賣完了。結果我們只在地下街的糖果店買了巧克力,剩下的錢又都還給爸爸了。想起來好後悔。」

「嗯……」

真藍想不到橘也有孩提時代的回憶,不禁笑了。

「很好笑嗎?」

「不是,只是覺得好象挺好玩的。你也是住家裏吧?有兄弟姊妹嗎?」

「有一個哥哥。小川學長呢?」

「獨子。」

「哦?一定受到很好的照顧吧?感覺上是這樣。」

走出樓梯,來到八樓的樓面,裏面正用極大的音量播放搖滾樂。

橘隨便繞了一圈之後,買了真藍不熟悉的西洋音樂樂譜。

走出唱片行,大概是想分散正在尋找通往一樓電梯的真藍的注意吧?橘一直找話說。

「風鈴已經上市了,感覺好清爽。小川學長喜歡哪一種?」

「那個兔子圖案跟小川學長好象。」

「小川學長,那件藍色的襯衫很適合你。」

原本不多話的橘,一邊看着經過的店面一邊拚命找話說。

真藍很想回家,可是東西在橘手上,他沒辦法說出口。

真藍頗感困擾地適度附和著,這時走在前頭的橘突然回頭。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小川學長的名字為什麼叫真藍?」

「……因為我媽媽喜歡紫陽花,種在陽台上,而我是在六月出生的。剛好是花開的季節。紫陽花的語源是「群聚的真藍」,所以就叫真藍了。」

這是真藍第一次把自己名字的由來說給別人聽。

真藍一邊說着,一邊懷疑,自己為什麼要講這些?

橘很高興地俯視着願意把自己的私隱微微透露出來的真藍。

「意思是紫陽花嗎?好有文學味道哦!小川學長看起來也像六月出生的,是六月幾號?」

「二十四號。……橘,我們回去吧?我沒做晚飯,會被爸爸罵的。」

「啊?小川學長要做飯?」

「因為我沒有媽媽。」

情緒一失衡,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橘定定地俯視着陷入混亂、默不作聲的真藍。

「是嗎?對不起,我們走吧!」

橘滿臉歉然地說,正要一腳踏進就在旁邊的通往樓下的電扶梯。

真藍趕忙叫住他。

「等一下!我們搭電梯吧?」

「啊?可是電扶梯就在這裏啊……」

「別管了,如果不做電梯,走樓梯也可以。」

看到真藍眼裏含淚,橘停下腳步。

「小川學長一直……,難道你不敢搭電扶梯?」

猜對了!

真藍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

老實說,真藍從小就怕電扶梯,尤其是往下的電扶梯。他曾經告訴自己,搞不好鼓起勇氣搭一次就沒事了,可是一直利用電梯和樓梯之後,就越發對電扶梯感到害怕而不敢嘗試了。

「……沒錯,我從小就不敢搭電扶梯,知道的話就快走。」

真藍難為情地咬着嘴唇,橘俯視着他,愕然地說道:

「哇……小川學長怎麼辦?你怎麼這麼可愛?我好想抱住你。」

「……胡說什麼?我從後面抓着你,你趕快到這邊來。」

「不要看下面,只要看你的腳底下,等到了底層,就馬上跳過去。」

「……我就是不會嘛……」

「那就跟我一起搭吧!不會有問題的。」

橘說完用空出來的那隻手,自然地拉起真藍的手。

真藍被突如其來的困境搞得昏頭轉向,根本沒發現手被拉住,只是喘著氣看着腳底下。

光是「一直延伸到下方的又細又長的階梯」就會讓他頭暈了,更何況是會動的階梯。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可怕的東西啊?

最可怕的是黑色的階梯從正下方跑出來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噁心。不管人的死活(腳沒踏好或者貧血倒地、被卷進去等等)徑自轉動的階梯有一種機械的無機質感,也有一種「不敢搭的人就滾一邊去」的冷酷排斥感。

真藍用一隻手扶住紅色的欄桿,另一隻手無意識地緊緊抓住橘的手。鞋尖正待緩緩踏出去,卻又顫抖著停了下來。

「你到底搭不搭啊?」

後面有人不耐煩地問道。

不用回頭也知道自己擋住很多人的去路,背後引起一陣騷動。真藍焦躁地快掉下眼淚了。

「我還是走樓梯好了……」

橘用銳利的視線回頭瞪着其它的客人,讓他們住嘴,然後在真藍的耳邊輕聲說道:

「不要在乎別人,我會給你打信號。」

「不要啦!我還是很怕。」

「沒問題……一、二、三!」

話聲一落,真藍往前一撲。可是下一瞬間,身體失去平衡往前倒了。

「啊……我要跌下去了……!」

「小川學長。」

真藍聽到一個快樂的聲音,便睜開用力閉着的眼睛。

旁邊鑲著鏡子的牆上,映出被橘抱在懷裏的自己。他們就維持這個姿勢緩緩下降。

真藍在堅實的胸膛里愣了一陣子,猛然一驚,趕緊抽離開來。

「這不是搭成了嗎?」

「嗯。」

「你看,就快到了。」

踏出去就簡單多了,真藍像走路一樣平安地到達樓面。

「啊……我會搭了……」

「怎麼樣?很簡單吧?只要抓住訣竅就行了。」

橘看着真藍的表情,從愕然漸漸地變成歡喜的笑容,不禁笑了。

真藍花了不少時間才敢再搭下一部電扶梯,但總算可以不用橘扶持了。接着他又奮力一跳,搭上另一部電扶梯,一次比一次進步。結果他們就搭著電扶梯下到一樓了。

離開百貨公司時,橘表示想交換電話號碼。

心中仍然充滿了敢搭電扶梯的狂喜,真藍很輕快地答應了。

「謝謝。」

分手之際,真藍輕聲道謝,橘便輕輕揮揮手走向車站。

回到家剛好七點。距離父親回來還有兩個小時。煮咖喱得花一點時間,得加快腳步才行。

自從真藍上大學之後,爸爸生氣時只會不悅地轉過身去,不再動不動就動手,但是他總是左右著真藍的價值觀,仍然是一個可怕的存在。

圍上圍裙、洗洗手,一站到廚房,真藍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切換成橘的模式了。

他回想着還殘留在手上的搭電扶梯時被扶持的強力感覺,一邊將牛腿肉切成兩公分左右的肉丁。切好蔬菜之後,用菜刀壓碎蒜瓣,心裏同時想着,為什麼大家都不怕電扶梯呢?在百貨公司或車站內,大家都毫不在乎地跳上電扶梯,甚至在上面行走。

是不是大家在小時候都有父母教導怎麼搭?或許就像獅子一樣。母獅會將小獅子推落山谷,再慢慢等著小獅子自己爬上來。

因為從來沒有跟爸爸一起出去買東西,至於媽媽,隱約記得是有過……

「用奶油炒洋蔥……有奶油嗎?」

橘讓他原先一直認為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剛開始是很害怕,但是搭上去時的喜悅是無窮的。

……有着修長手指的手臂真的好壯,被強力擁抱時的那種感觸,舒服得幾乎讓人失去意識,就好象觸電一樣。

想着想着,真藍知道,自己在十五歲那年初夏所體驗到的感覺,慢慢地產生了。

「啊……」

真藍停下手中的工作,發出炙熱的氣息。

他真的感到不可思議,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的啊?是平常上課或睡覺時就一直在等待機會出現的嗎?然後等我開始做料理的時候就潛入我的身體里嗎?

真藍把蕃茄罐頭和咖喱粉放進鍋子,開始煮肉和蔬菜。

他時而加以攪拌,以免燒焦,在等待的時間裏,他先做涼拌菠菜。因為這種獨特的深綠色,讓他聯想起橘。

真藍總是一起放進芝麻和花生奶油,這樣可以增加美味。這是「涼拌菠菜真藍風」。

隨着時間的流逝,刺激胃和下半身的味道慢慢地在房間里擴散開來。

四十分鐘后,打開鍋蓋,因為調味醬而滋滋作響的咖喱牛肉,大功告成了。

「成功了……」

真藍有喜悅也有愧疚,心情十分複雜。

發現自己的嗜好非比尋常,使得他的罪惡感更深,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要放棄。最重要的是下半身已經硬起來了。他只能把身體交給絕望的慾望去作動。

他將咖喱牛肉澆在剛煮好的飯上面。看起來就讓人垂涎三尺,全身發癢。

他拿着湯匙坐到桌前,用顫抖的手輕輕地舀了一口放進嘴裏。

——好好吃!或許是有點老王賣瓜的味道,可是真的好吃。可能是有史以來做得最好吃的一次吧?

真藍把胡蘿蔔送到嘴邊,心中想起橘那精悍的下巴線條。他一口吞下洋蔥,想像著橘還沒有讓他看過的,沒有被太陽曬到的白皙肌膚。

接着吃牛肉,肉的彈性抵在舌頭上。

橘那健壯的腿在腦海里蘇醒,真藍想起那擁抱着他的手臂肌肉。

「唔!」

真藍用力地閉上眼睛,彎著身體癱倒下來。

……今天好快……

「呼!呼!」

理性消失了,像置身天國一般的快感不斷湧現。

然而,隨着快感的浪潮消退,接着罪惡感便像閻王一般襲擁上來。

得趕快脫下褲子……當真藍在翻騰的思緒中發獃時,電話突然響了。

真藍大吃一驚,反射性地抬起頭來,手上的湯匙應聲飛了出去。他急着想去撿湯匙,又怕電話斷掉,便先拿起話筒。

「喂?這裏是小川家。」

「我是橘,真藍嗎?」

(啊?)

聽到話筒中的聲音,那好不容易才消退的波潮又再度在下半身蠢動。

「你……你怎麼突然?」

「我還是把剛剛想說的話說清楚好了。小川,我……」

橘似乎是經過再三考慮之後才打電話來的。

真藍感到焦躁。

「你等一下。」

口中還殘留有橘味道的咖喱。以前他已經有過好幾次一邊想着許多不同的人做料理的經驗,可從來沒有一邊吃,一邊聽當事人聲音的經驗。

橘的魅力彷佛透過味覺和聽覺的立體音響傳送過來,使得真藍感到一陣暈眩。

可是,橘無視真藍的慌亂,突然丟過來一顆炸彈。

「我喜歡你,對你一見鍾情。」

「……啊?」

「在迎新聯歡會上,你晚了一點進到會場來,很害羞似地坐在牆邊……。從那時候起,不知道就只認定你一個人,還是不能有其它的考慮了。我雖然是個男人,雖然才見到你不過兩天的時間,可是我希望能跟你正式交往。」

這麼直接的告白,就是橘一向的行事作風。

真藍不知所措。

「你……你突然這樣表態叫我……」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被你拒絕,可是我實在不擅於掩飾自己,所以還是決定說出來。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大可不用客氣,直接拒絕我就好了。那麼我就會努力追求你,直到你完全接受我為止。」

真藍心想,這不等於跟蹤者的行徑嗎?可是,想到自己也對橘做出了超乎常理的變態行為,也就不能批評別人了。

(或許可以跟他發展出健康的關係吧?)

真藍聽着橘在話筒那邊的氣息,突然想到。

好好見個面、說說話、以戀人的距離做接觸。

這種作法似乎也不能說是健康,可是當時的真藍覺得與其一個人吃着料理享受性興奮的感覺,不如跟同性的學弟交往要來得好。

「無所謂呀!」

真藍一說完,橘便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巨大聲音說道:

「真的!」

「我也喜歡你。」

話說出口之後,真藍覺得自己撒了謊,可是又覺得如果能喜歡上這麼有魅力的他該有多好啊?

真藍一邊聽着因為太過高興而滿嘴胡言亂語的橘的聲音,一邊想着橘的大手,同時不忘告訴自己:下次就一邊想着橘的手一邊做料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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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花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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