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笑漫無目的的游晃在人群之中，這個世界是否真的已經沒有他可以去的地方呢？
新娛桌球廳，這是一個他再也熟悉不過的地方了，就在最近他還曾和二壞一同來到這裏，現在他竟然又不自覺的走到這兒。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去？
林笑稍作猶豫，便推開大門，邁步走進，這是一個很寬闊的大廳，整齊的擺放着十幾張桌球案子，今天的人卻並不多。
這裏面沒有老闆，只有一個風韻猶存的老闆娘，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只不過再美麗的女人也經不起歲月的蹉跎，現在她的眼角已經平添了許多皺紋，不過，你若不是仔細去瞧她，也絕不會看出來的，各式的化妝品加上厚厚的粉脂，已經無法使你從她的外貌撲捉出她實際的年齡。
林笑的目光懶散的遊盪在這些人身上，他在尋找，尋找一個和他同樣孤獨的人，兩個同樣孤獨的人在一起是不是就不會再顯得孤獨了呢？
「林子，你來了」老闆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林笑的身後，輕拍了一下林笑的肩膀。
林笑着實讓她嚇了一跳，但是馬上他就轉過頭來，擺出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仔細的打量著老闆娘。
老闆娘不禁有些迷惑。
「幾天不見，你又漂亮了許多」林笑正色的說。
老闆娘咯咯的笑了起來「你這張嘴就是會說話，真不知道以後會有多少女孩子拜倒在你的甜言蜜語之下」說完，故作嘆息。
「應該不會很多」林笑也長長的嘆了口氣。
「為什麼？」老闆娘問。
「因為這世上能象老闆娘這樣漂亮的女人本來就不多」
老闆娘又笑了，笑的很開心，林笑也跟着笑了起來，因為能夠讓別人開心也會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你今天儘管玩，老闆娘少算你兩盤就是了」老闆娘笑着說。
「那我可當真了」
「你如果不當真我是會生氣的」老闆娘的臉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林笑點點頭，轉身走向角落裏的一張案子，他剛才已經注意到，這張案子旁斜倚著一個年輕人，他的穿着很隨便，留着一個幾近光頭的型，腦袋揚起，眼睛卻在盯着最裏面叼著的一支煙，煙灰已經積攢了很長一段，他卻好像連用手指彈都懶的彈。
「你好」林笑很有禮貌的打着招呼。
年輕人斜睨著林笑，略一點頭，煙灰也隨之落下，他卻突然很迅的將頭向一旁別開，煙灰落在他的身上，他不得不輕拍了兩下，這才開始正視着林笑。
「你找我？」年輕人淡笑着問。
「我是一個人」林笑也同樣微笑着說，卻並沒有去回答他的問題。
「然後呢？」
「我想和你玩兩盤」
年輕人忽然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儼然一副很吃驚的表情。
「我們完全可以賭的小一點的」林笑淡淡的說。
「你要和我玩兩盤，而且還要賭上點東西？」年輕人不置可否的一個勁兒點頭。
「我們不賭東西，只賭錢」林笑從牆邊懸掛着的球杆中仔細的挑了一支，然後又伸手去旁邊的盒子裏面摸了一些擦粉。
「賭多大？」年輕人似乎提起了興趣。
「你說吧」
「你看樣子還是一個學生吧」
「前幾天還是，現在已經不是了」
「那麼就是還沒有一個穩定的收入了」
「我連工作都沒有」
「十元錢一盤，應該不算大吧」年輕人詢問著。
「不大，開始吧」林笑的身體低附在案上，目光筆直的盯着眼前的白球，球杆也已在最短的時間內停滯在最佳的角度，球擊出去的度很快，桌面上的球迅的四散開來，低洞一個七號自然。
「很好」年輕人拍手稱讚道。
林笑淡然一笑，接連又是兩球。
年輕人的神色很是自然，拿起球杆的姿勢也很輕鬆，打球的時候更是找不出一絲的緊張，他的每一個動作在林笑的眼中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優雅，每一桿打出去的時候，都是在為自己創造機會，沒有把握的球他是不會輕易去打的，而是往往給對方製造一個障礙。
林笑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一個值得對戰的對手。
一局很快的就已經結束，當然還會有第二局，第三局等等。各自有輸有贏，兩個人絕對可以算的上是旗鼓相當。
對局到最後，竟然都忘記了各自輸贏的狀況。
「怪哥，川爺來了」旁邊案子的一個青年走到年輕人的身旁，輕聲耳語道。
年輕人嘴角微微一笑，抬起頭來，打量著剛剛走進這裏來的十餘人，為的是一個低矮肥胖的中年男子，寬大厚實的手不時的輕撫著自己閃閃亮的光頭，滿臉橫肉還在堆砌著一個令人噁心的笑容，讓人恨不得狠狠的在他的臉上揍上幾拳。
「川爺來了，我還真的有些有失遠迎了」年輕人大笑着朝那個胖子走去。
川爺也是大笑不止，待的年輕人已走到近前，方才開口說道「怪哥，別來無恙啊」
「川爺又見外了，您比我年長，叫我一聲老怪我就已經是榮幸萬分，您這怪哥叫着，豈不是折煞我嗎？」年輕人說。
川爺擺擺手說「誰不知道只要你怪哥跺跺腳，這個城市都得跟着顫三顫啊」
老怪輕拍著腦袋，斜著頭笑道「川爺這次來，想必是有什麼事情吧？」
川爺點點頭，順手從褲兜里摸出一盒香煙，點了一支，嘆了口氣說「今天下午，我下面一個不爭氣的傢伙，不小心惹惱了怪哥你的人」川爺深吸了一口煙，接着說「結果被你怪哥的人替我教訓了一頓，現在我是帶着這小子親自來給你賠罪的」說完，輕咳了兩聲，身後立即站出一個瘦小的染著滿頭黃的年輕人。
川爺瞪了他了一眼，厲聲喝道「小六，還不快給怪哥賠禮」
那個叫小六的年輕人低着頭大聲說道「怪哥，小六知道錯了，還望怪哥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老怪掃了他一眼，笑着說「川爺您這麼做，不是見外了嗎？」
川爺正色的說「怪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凡事一碼歸一碼，這小子不自量力，一個打三個，怨不得別人」
老怪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就又恢復了笑容，緩步走到小六跟前，淡淡的問「你不服氣？」
小六的頭，還在深深的低着，動都沒有動過。
「一個打一個，你是不是就會服氣了？」老怪又問。
小六的頭還是依然沒有抬起，也沒有回答老怪的問話。
老怪拍拍手，冷笑着說「很好，很好」
小六默不作聲。
「我現在陪你玩玩，咱們就一個對一個，你看怎麼樣？」
小六終於抬起頭來，大聲的說「小六不敢和怪哥動手」
「我想川爺是不會怪罪你的，是不是啊？川爺」老怪把頭轉向川爺。
川爺漫不經心的說「小六，怪哥跟你練練，那是看的起你，你就陪怪哥好好玩玩」
小六連忙點頭稱是。
兩張桌球案子之間的距離，或許並不是很寬敞，但是對於兩個想要以暴力解決問題的人而言，這已足夠。
老怪與小六相距不過兩三米，老怪的臉色平靜無恙，甚至嘴角還隱約的掛着一抹微笑。
小六依舊低垂著頭，眼睛卻死死的盯着老怪的那雙腳。
老怪打架向來不喜歡太多的花式，在最短的時間裏，使出最有效的招式，給予對方最沉重的打擊，這就是老怪最得意的做法。
原本明亮的燈光在這一瞬間，似乎突然間變得暗淡起來。這裏面的每一個人都在注視着這兩個人。
小六瘦小的身體猛然間向老怪撲去，他的拳頭也筆直的打向老怪，誰也不曾想到，小六竟然會是最先出手的人。
拳頭臨近老怪的面部，老怪輕微一個側身，拳頭便貼着他的耳邊劃過，可是老怪的膝蓋卻已經頂向小六的腹部，小六另一隻手迅下擋，只可惜他忽略了老怪的胳膊，老怪的胳膊狠一下壓，結實的撞在小六的頸部，小六一下子就已經癱在地上，老怪轉過身去，結果已經很明顯了，他並不喜歡乘人之危。
老怪邁出去的步子還未落穩，一個桌球已經朝他所在的方向飛來，老怪避無可避，桌球卻不是打向他的，老怪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叫，他還沒有回過頭，就已經猜出究竟生了什麼，小六捂著左臉，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他的身畔一把匕在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
老怪那邊迅奔上來幾個人對着小六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川爺卻喝住了他這邊蠢蠢欲動的弟兄。
「川爺，你這算是什麼意思？」老怪的臉陰沉着說。
川爺臉色更加難看，就彷彿是被人在肚子上狠狠的踢了一腳，可是他的應變能力無疑是很快的，笑容爬到臉上的度也同樣很快。
「這個人不遵照規矩，怪哥你儘管處置」川爺瞪了一眼早已昏倒在地的小六。
「不必了，我相信川爺您一定有你處置的法子」老怪冷冷的說。
「帶他走」川爺大喝一聲，頭也不回的徑直離去。
老怪長長的舒了口氣，目光緩緩的轉向角落中的林笑「謝謝你」老怪微笑着說。
林笑沒有說話，他也準備離開了。
老怪卻搶在他的前面，攔下了他「你叫什麼名字？」
「林笑，樹林的林，微笑的笑」林笑回答。
老怪滿意的點點頭「大家都叫我怪哥，你可以叫我老怪，以後只要你有事情，隨時可以來找我。。。」
「不必了」林笑打斷了老怪的話。
「為什麼？」老怪不解的問。
「因為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明白了」
林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