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你以為我想啊!」這樣風風火火地趕,他也很嘔好嗎?「你也不看看你姊姊是什麼樣的人,我要不快去快回,保證不用三天她就後悔了,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花陰茴冷道:「我的個性不好,真是不好意思了。」以為她是死人嗎?當著她的面就批評她,想死了?

「但你真的會後悔啊!我若不逮著機會吻得你意亂情迷,你不會輕易放下心防容我踏入。而假若我在引起你的注意后,繼續賴在你身邊,你可能又會害怕對我太過信任,將來會被我傷害,反將感情收回去。所以我一定得離開一陣子,卻又不能離開太久,因為你絕對會以為我拋下你不管,從此再也不理。」他簡直把她全身每一根毛都摸清了。

花陰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被人瞧得太仔細的感覺很不好。

「總之就是這樣啦!」匡雲北攫住她的肩,又一次吻上她的唇。「反正你非等我不可,就算你不等我,待我回來,還是會想辦法搶回你的。」

她完全無法回辯。

他親了一次又一次。真甜,好捨不得放,可為了日後美好的幸福,今朝的小小犧牲卻是必須的。

「那就這樣啦!我走了,要等我喔!」當他最後一記親吻落在她唇畔時,他又說了。「再見。」

她一時間呆若木雞,想叫他把那兩個字收回去,她不要那種空泛的承諾,她不要等待,但匡雲北已經跑了,不給她絲毫反應的空間。

【第七章】

再見,其實是一句很殘忍的話。

那意味著某人對另一人許下承諾,要再次相會。

但倘若,許約的人無法遵守承諾呢?那等待的人,還要等多久?

幼時,花陰茴就很不喜歡跟人道再見,她不想變成那個在原地等待的人,也不想許一個不確定能不能實現的諾言。

後來,父母被刺身亡,她一肩扛起飛鳳島的生計,眼睜睜看著親近的人一個個在道完「再見」后,就此死別,滿島只剩下苦苦等待的婦孺。從此,她再也不說「再見」了。

而後,在島上的男丁一個個或死或傷,終於,女人們被迫得自立自強,她們更與「再見」絕了緣。

日積月累之下,「再見」二字成了飛鳳島上的禁忌。

她們不說「再見」,老天若恩賜她們活下來,她們自然會歸返家門,否則,再多的道別只是徒增傷感。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匡雲北主僕二人乍然來訪,那被認定不變的事,才漸漸起了變化。

匡雲北很堅持出門必道別,回來也一定要打招呼。

他固執得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誰也改變不了他。

初始,花陰茴真是被他氣死了。

但隨著時間的經過,她似乎習慣了他的作法。

明明才半個多月啊!她卻已不自覺會在天明時,等待他快活的招呼,在日落時,期盼那道頎長的身影返抵家門。

習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姊,你站在門口做什麼?」花陰舞端著一鍋魚湯過門拜訪。

「欣賞落日罷了!」順便,等待一個老是笑得一臉燦爛的男人踏著夕陽歸來。但最後這一句話,她永遠不會告訴別人。「怎麼有空過來?」

「王大媽她們捕到一條大魚,燉了一大鍋湯,送了我一些,要我拿過來跟你一塊兒喝。」她把湯放在桌子上。

「大家倒學會了享受生活。」過去,她們可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存下所有到手的食物與財寶,就怕哪一天又打起仗來,要吃苦挨餓。

但自從匡雲北灌輸她們,笑是一天,哭也是一天後,她們現在比較會在生活中尋找樂趣了。

儘管飛鳳島危急的情勢並無多大改變,可大家的心境明顯朝向光明面走。

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說實話,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也是喜歡這樣的改變的。

想來連她都變了,記得匡雲北第一次慫恿大家開宴會時,她還大發雷霆呢!

「日子這麼辛苦,不偶爾找點樂子逗,怎麼過得下去?」花陰舞笑著,一臉開朗的笑,幾乎已看不出昔日的陰鬱。

「是這樣嗎?」她厘不清自己的心境,是憂慮、是無奈,還是感慨?

「姊,你是不是擔心大家玩得太過火,忘了警戒?」

擔心是有,但還有其他更複雜的情緒在困擾著她,不過她說不出口。

「大概吧!」最終,花陰茴也只能給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有關這一點,你不必擔心,大家都曉得鷹島上的東瀛浪人無時不對本島虎視眈眈,還有幽靈船上的海盜也尚未肅清。真想多活幾年,那戒備之心就絕不可放下。」

「那就好。」花陰茴嘆了好長一口氣。

花陰舞終於發現,姊姊心裡另有煩憂。是什麼呢?莫不成……「姊,你想不想匡雲北?」

「匡雲北?」她腦海里立即浮現關於他的一切,他的笑、他的怒、他的快樂、他的狡黠……連他說過的隻字片語都逃下過她的記憶,只除了,他的容貌。「我不曉得,我有一些些……想不起他的臉了。」

花陰舞倒退一步,不知道姊姊原來栽得這麼深。

她們都不擅長信任人,尤其在爹娘慘死後,這懷疑的種子更是種得深了。

基本上,她們也不認為世上有什麼永恆的幸福。

但就因為世事難料,所以她們更懂得珍惜現在。

她們的身體、心靈、腦袋會自動排除不確定的東西,人也是一樣。

當她們喜歡上某種人、事、物,就會想辦法將他留下;如若不然,便會自行消除那些會影響自己的回憶。

而這通常只發生在她們真的很喜歡一樣東西的情況下。

匡雲北才離開三天,花陰茴已自動抹消他留在她心底的容顏,可見她愛戀之深,已非言語可以形容。

早知道她就不管姊姊那套將心比心的法則,強行留下他,現在姊姊也不會這麼難過了!花陰舞有些後悔。

「算了,不說他了。」花陰茴坐到桌旁。「咱們喝湯吧!」話雖如此,她卻心不在焉的。

為什麼會記不清匡雲北的臉呢?她怎麼也想不通。

「主子,我們這樣把東西丟著就跑,大皇子會很生氣吧?」西荻國皇宮,高聳的宮牆上,兩道鬼祟的人影正一前一後攀爬其上,準備溜出宮去。

「不然你留下來啊!」黑影之一,西荻國四皇子,匡雲北是也。

當然,跟他焦不離孟的一定是那忠心耿耿的侍從,香香。

「不要。」香香一口回絕。

「我可是要回飛鳳島喔!」

「我知道。」那夜,主子強吻花陰茴的景象他也有看見,自當明了主子的想法。

「那你還要跟?」

「我……」香香其實很不喜歡飛鳳島,但不知為何,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很想一個人,而她就住在那座島上。「我不能扔下主子不管啊!」

「那我恩賜你不必再跟著我,你自由了。」他會不了解香香嗎?太瞧不起他了。

聞言,香香又哭了。「主子,你不要我了……」

「閉嘴,你哭這麼大聲,是怕沒人來追捕我們嗎?」匡雲北一記指風點了他的啞穴。

「唔唔唔……」香香只能悶著聲掉淚。

匡雲北瞧得心煩,索性發出一記掌風托他躍過宮牆,自己再慢慢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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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樓竊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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