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棲雨疊境

第一節汐蝶出生

海汐和海蝶出生於孕靈疊境赤焰潭中一個旋轉千年的精陽火球。她倆從一出生就註定是這個仙界裏最矚目的神仙，因為她們是羽族1後裔，奉著創世女神的神意降生。

那一天，赤焰潭的潭水燃起熊熊大火，電光石火，飛焰四濺。精陽火球霍然爆炸，接着從火海中衝出兩隻金色蝴蝶，等候已久的師妖靈女神用靈櫻草度化了這兩隻金蝶，使她們直接到達靈級。金色略帶藍的那一隻就是海汐，純金色的那一隻是妹妹海蝶。她們外形幾乎一樣像，不過，汐汐的瞳仁是藍色，小蝶的則為金色。

妖靈女神將兩位小仙子帶回了棲雨疊境，並成為她們師傅。汐蝶性情打出生就不一樣，汐汐比較活潑些，小蝶則十分溫柔安靜。

在那裏，她倆常常去忘雪樹林玩，海汐喜歡抱着妹妹在忘雪樹上，就像抱着自己。

小蝶穿着金色綢紗裙，身上點綴著金芷翎流蘇。她喜歡靜靜地坐在忘雪樹下看潔白的忘雪花飛舞，海汐則穿着藍色的裙子。有時妹妹還會把風召喚來，讓清風吹動汐的汐藍色琉璃羽紗，她說她喜歡看姐姐的嵐泉花流蘇飛起來的樣子，淡紫色的嵐氣環繞，好美麗。

師傅會教她們法術，過了兩百多年啊，師傅給海汐一把劍，叫縱心。妹妹也有一把，是郁心劍。師傅告訴她們，暮潮境所有仙家都有自己的兵刃，只是兵刃形態不同而已。練到一定程度，便可御萬物為刃。

……

慢慢的，汐汐學會了靈力御劍，劍心合一。呵呵，幾十片忘雪花在她的劍下轉瞬碎做輕塵，而散逸的嵐氣仍依稀可見。記得那一次，空氣因汐汐的靈力四處滲透而透明地扭動起來，縱心劍一化十，十化百，她驅動靈力，排出流霜劍陣，呼嘯間百丈外的奇師竹倒下一片，海汐的額頭只微微沁出些細汗。小時侯砍幾百下都砍不斷的奇師竹竟如此輕易被她砍斷，汐汐十分興奮，一時得意把整片林子毀了一半，師父居然僅僅一笑揮揮手林子又恢復原樣。海汐悻悻地收了靈力，向斷池飛去，看見小蝶也還在練劍。她的劍尖掠過水麵，濺起無數水花，輕易地一劍刺穿數十滴水珠的中心。妹妹的劍果如其心，精緻完美從不出錯。

也不知道又是幾百年過去，她和妹妹資質出眾，才不到一千年，她們都練到了御無劍為劍的境界。聽師傅說沒有千把年的功底，輕易是練不到這種修為，大抵到仙級了。當然習仙修鍊的同時，她倆還看了很多很多的書，大部分是修為方面的，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書，比如介紹暮潮境各個地域啊醫藥啊靈物啊凡境的文賦啊等等，不一而足。汐蝶學力日長，其師倒也欣慰。看來，精陽火球中出來的靈物就是與眾不同！

後來，師傅教給她們玄心訣，就是八個字：萬物有情，手下留情。得道高人都是從玄心訣中悟出大哲至理，靜心修習，然於物外。不過妹妹對玄心訣及其諸經典的領悟深於海汐，待汐汐悟完她已經出關了。此後師傅給了她倆幾部既相生相剋又同本源宗的書後就不再言傳身教，汐蝶費好大力氣把書看了個爛熟也難只弄了個半懂不懂，只得有空領悟領悟琢磨琢磨。

那一日，海汐終生銘記！

師傅交給妹妹一雙曼蓮花。意味着暮潮境最大的仙界殺手組織曼蓮千歸於妹妹掌管了。我看得到妹妹的吃驚，她們活了八百多年還不知道暮潮境有殺手組織，而且師傅……

海汐的吃驚不會小於妹妹。

「海蝶。曼蓮千有殺手三千，一千六在仙境裏，其餘則在凡境裏隱藏了，但是只是幻仙士，不是神仙。記住！抽雌曼蓮司殺，雄曼蓮司斂。你的信念，必須是，效忠暮潮仙境。」師傅的話說得不容質疑。

妹妹的眉頭微微皺起，很細微地停了一會兒，可她還是一臉淡淡的甜美笑容，雙手接過曼蓮花，成為了曼蓮千主！

而師傅給海汐的卻是一支銀羽，她把由神獸組成的殺手組織——冰河千交給了海汐，仙界神獸都可以任之調遣，只要海汐駕御的了。師傅也把叮囑妹妹的話很鄭重地跟海汐重複了一遍：你的信念，必須是，效忠暮潮仙境。」

海汐愣愣地收下銀羽，成了冰河千主。她們踏入了仙界的滾滾迷夢，從此萬劫不復！

然而這一百年來，姐妹倆只管訓練，從未執行過任何任務，大概仙界很太平，上面不需要收拾誰。可是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她們還是一無所知。在成長的日子裏，她們沒有踏出過棲雨疊境半步，遑論外界的光景，頂多來知於書。

看着妹妹終日冷若冰霜的臉，海汐常常心疼不已。小蝶那麼善良的女孩，何苦要如此啊！她看到點滴的血濺出都會擔心，可是還是仍然按照師父的交代嚴格無比，等訓練完畢死活拉着姐姐給他們療傷。而海汐，天天都面對着這些可愛的傢伙，真的不敢想像日後它們將要走上撕殺拚命的不歸路。

海汐偶爾呆會想：成天訓練，何時，才能回到忘雪樹林玩耍啊，**縱着忘雪凝成一個大大的花團，將妹妹圍住，然後再衝進去，刺破花團，我們一起牽手飛到樹上看花肆意飛舞，聽妹妹嬌嬌地嗲，姐姐壞壞！

1羽族：暮潮境共分五個種族，創世神女直系後裔即羽族，族中一般只有數個族人在世。另有雲靖族、華族、慕雪族、逍族。

第二節獨火獸

沉悶了百年，望不到盡頭的生命，一生迷惑，一生茫茫。

海汐回到赤焰潭，看一看這個孕育她的聖地。到底誰才是她的父母呢。天地？日月星辰？還是精陽火球？「羽族後裔」這個身份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名詞而已。

悠悠疊境，寂心自清。

如釋齊空，心向晃晃。

修羅齊空，心向靡靡。

心靜，心清，心淡，心平。

汐汐悵然地坐在潭邊的一塊青石上，看着潭中自己的影子隨水晃動。出神時，她信手扔了一顆石子下去，不料用力過猛，濺起好高一陣水花。她急忙一閃，退卻幾步。恰好看到不遠的花叢中傲然盛開幾朵嵐泉花。便走去想摘，隱約看到淡紫色的嵐氣中混著些金紅色。及近處汐汐忽然一笑，一隻很小很可愛的獨火獸正在睡覺，鼻子上還不時冒出些火苗泡泡，小耳朵偶爾動動。汐汐摸了摸它的腦袋，它睜開半夢半醒的眼睛，竟不分由說朝海汐噴火！不過一點小火無關緊要，它大概嫌汐汐擾了它的好夢吧！汐汐可來勁了，耍頑皮逗它，「這種神獸本就是怕……」她一想到這裏於是念動了嵐泉咒，嵐泉花的嵐氣圍繞在它鼻子周圍。它悻悻搖了搖尾巴，有點暈乎乎的樣子。汐汐不禁笑出聲來，小獸沒了奈何，賭氣趴在嵐泉花下，一會兒便一動不動了。

她疑心這小東西敢情還裝死啊！當汐汐抱起它得時候，現它的肚子上一片滑膩，然後抽手一看，竟是血！她立刻除了咒，小獸輕輕哼了幾聲又沒動靜。汐汐習慣性地心疼這個才出生不久的小獨火獸，看樣子流了不少血。於是她抱着小獸匆忙回了雨疊境。

「師傅，救救它吧，它還很小啊!」

「汐兒，你是冰河千主，這些事情必須學會自己去做。不懂就去看《冰河奇典》」師父嚴厲地說。

「是！」海汐無奈地敷衍了一句，抱着小獸徑直去了斷池，清洗罷傷口，給它敷上了療傷的銀蔓汁。小獸似是累極，沉沉睡去。

「姐，給你。」小蝶將葯紗遞給汐汐，指了指小獸。

她細細地幫小獨火獸把傷口包紮好。看着小傢伙，心裏心疼得緊。大概汐汐平日裏和神獸接觸多了，對它們感情深一些。

幾十日後，小獸康復了。它簡直一個活寶，天天東奔西竄。平日裏不多言的妹妹也常常被它逗得開懷大笑。

「神殤之血，以有泰和。小東西，以後叫你殤血咯！乖乖，不要只知道頑皮，以後你長大了，就讓你進入冰河千，成為勇敢的神獸好不好啊？」汐汐輕輕撫著小獸自言自語說道，它閃著大眼睛不解地看汐汐。「哦，不！還是不要去打打殺殺，要陪在姐姐身邊。你知道嗎？沒有盡頭的生命有多可怕嗎？我的殤血可以活七萬年。殤血要永遠快快樂，樂。」當她的手滑過殤血的腹部，汐汐感到一股洶湧的力量，她好奇地沿着它的經脈摸下去，它的靈力至少已經有幾百年了！海汐幾乎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看樣子它出生不過將近十年啊！

她立刻抱起殤血去找師傅，太奇怪了！

師傅仔細看了看殤血，它卻還在不時冒幾個火苗泡泡，全然不知道將要面臨什麼。

「汐兒，帶它到芒星宮。」海汐點點頭，抱起殤血向芒星宮飛去。

芒星宮，宮殿外似一朵靈櫻花，宮中靈氣漫漫。六芒星凝聚了天地之間的精華，日月星辰的光華源源不斷被它吸收。

海汐抱着殤血茫然地站在宮殿中央，不知道師傅是要取它靈力還是度化它。汐汐忽然有些後悔告訴師傅了。

殤血調皮地在海汐懷裏蹭來蹭去。將入夜了，她的心裏一片翻江倒海。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年的靈力呢？」

也不知道為什麼，汐汐竟如此喜歡這隻小獨火獸。

「放下小獸，出去。」師傅在門口一聲厲喝，她一驚。師傅從未這樣過，海汐的心咯噔一沉。

「師傅，殤血，它……」話未出口就被她咽了下去。

「出去，殿外侯著！」師傅斬釘截鐵地說，口氣不容反駁。

「是。」海汐無可奈何的放下殤血。一步三回頭地緩緩走出了大殿。師傅長袖一揮，宮門「砰」地重重關上。她的手心沁出了汗。

師傅，師傅。不要傷害殤血啊，不要啊。她遊盪在芒星宮外，心裏拚命為它祈禱。

「姐姐，師傅不會把殤血怎麼樣的。放心好嗎？」趕來的妹妹拍拍汐汐的肩膀安慰著。

大半天了，芒星宮裏一點動靜也沒有，她越來越坐立不安。不知道殤血到底怎麼樣了。

「姐，姐姐。」妹妹緊緊握住她的手定定地看着海汐，她的眼神充滿了關心，她不得不安靜下來。

突然，宮中一道光柱緩緩升起，七色流光從天空四面八方向光柱彙集。海汐驚喜地看着漫天流轉的奇輝。

「師傅在度化殤血，謝謝師傅啊！」她一把抱住妹妹，興奮的叫起來。小蝶玉手一揮，美麗的星光撒了一身，好高興啊！

此時，宮中一片流光溢彩，所有的六芒星登時亮了起來，光透宮牆，所有的光輝向宮中心源源不斷涌去。芒星宮周圍光耀通明，亮如白晝。

許久，一切黯淡后，芒星宮宮門慢慢打開。

姐妹倆急不可待地衝進去，扶助了疲軟的師傅。

頑皮的小獨火獸變成了一位七八歲大的俊俏小男孩。海汐不禁自喜，好可愛。

「謝謝師傅。」

「給你和蝶兒添個小師弟吧。」師傅也很難得笑了。

過了些時日，他已習慣罷。

「殤血，叫師姐。」

「不叫。」

「乖，叫師姐。」

「不叫。」

「叫了師姐帶你去忘雪樹林玩啊！」

「我就是不叫。」

「好你個小樣的。小小年紀學會忤逆師姐。不叫是不是？」

「不——叫——。」

我念動嵐泉咒，身上的嵐氣飛向他。頓時，他就頭暈腦漲，全身軟軟的樣子。

「師，師姐。」他邊哭邊叫，眼淚嘩啦啦就流了下來。汐汐又心疼起他了，一陣懊悔。

「乖啊，不要哭，乖師弟不哭啊。師姐不欺負你啊。」於是收了咒，拭去了他的淚水。

「師姐不要欺負小師弟。」他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一邊抹去鼻涕眼淚。

「好，那殤血要乖乖，要聽我和海蝶二師姐的話。」

「明天，蝶姐姐教你仙術好不好啊！變個漂亮的花花。」海蝶轉着手腕做個花的樣子，溫柔地哄著小傢伙。

「好。」他興奮的拍手大叫，在她倆身邊跑來跑去。

姐妹倆微笑的看着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師弟。

時間就這樣在我們無憂無慮的嬉鬧中消失的不知去向。殤血也漸漸長大了，他憑藉着天資和不凡的靈力，成為了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可是，他的性格似乎改變了很多，越來越少言寡語。師傅將無心劍教給他，他常常望着劍默而不語，然而他的劍術總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凌厲又兇狠，對於過去他是沒有再多提半句，海汐也不好問他那慘烈的童年。

師父漸漸開始讓她們去附近一些地方，熟悉暮潮境，但是去的地方不多，每位神仙對我們三個都是異常尊重。也許在以力量強弱為判定地位高低的世界，我們至少不是被輕視的。偶爾有來挑戰我們的神仙，只要是師父允許的應戰，我們還沒有輸的時候。

三百多年就這樣過去了，她倆可愛的小師弟也長大了，不再是個會哭的小男孩兒。她依然會抱着妹妹坐在忘雪樹下，只是身邊多了個瀟灑的小師弟。他在樹下儘力朝遠方望去，想要看到盡頭，而快樂像撕落的年華一樣，在棲雨疊境年復一年的沉默中消逝，卻依舊如傳說中永生的尤物一樣，時光流轉依舊不變，永遠不變。

汐汐，小蝶，殤血。

棲雨疊境的忘雪花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