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求醫

徐望川掙扎的起身，猛的在床上跪拜：「在下寒疾無足輕重。請宮主賜葯，救我師父洛允一命！他命在旦夕！」

「什麼！」

妙芷回眸間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似被迎頭痛擊。

辛紫芸被師父的反映嚇了一跳，只見她默默的轉過身去，掩飾著自己的神情，良久，獃獃的踱到窗口，看著窗外飛揚的雪。

「你師父中的何毒，如何中的毒。」妙芷終於轉過身來問道。語氣竟有些急促。

「一月前，朝廷派兵圍剿杭州白雲宗法寺，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借下戰表之機，在表中藏了暗毒，紙中混有殘龍懾骨粉，師父不查，被其暗算，接而退至寺后荻花林，錦衣衛懼怕林中機關，因此圍困數天，幾次進攻無果，隨即退後一里駐紮，死死圍困，好在林中早有糧食儲備，也不至於糧絕，我受師尊指令，相求宮主賜葯救我師父性命！」

徐望川一口氣說完，似已耗光了所有力氣。他伸手按住胸前膻中要**，再也支持不住，「請宮主提煉解藥，我即刻帶往杭州，只怕錦衣衛早晚會攻破荻花林，到時……」

「我師父遊離于山雲，早不管凡塵之事，施藥救人也是我們姐妹的事情，我師父肯救你也是你的福分，怎還讓她屈尊前去配藥！」妙芷身後一綠衫女子朝徐望川嚷著，一雙妙目卻情不自禁的看著他英俊且蒼白的臉。

「明素，回正殿去吧，把靈翠樓的銅鑰放在我案上。」妙芷抬手移開徐望川按著**位的手，命令道。

「師父，你真要親自配藥，這種事哪要你親力親為，我就可以……」

「殘龍懾骨粉的解藥，你能配得？快去吧！」妙芷淡淡一笑，這位人稱妙手觀音的醫者，眼中儘是和藹的光芒，對待徒兒，也極溫和。

明素無言，默默道了聲「遵命！」，轉身出了房門。

靈翠樓是瓊玉宮的藥典及配藥之所，作為宮主的妙芷，通常不入靈翠樓，平常只是她的徒兒輪流出入，為前來求醫的人士取葯、診治。而此刻，師父真要親自前去配藥？

辛紫芸偷偷看了看師父，只見她冰水般的臉中隱隱帶著憂愁和難掩的焦急，她從未見過那種塵世的東西體現在妙芷的臉上，師父是怎麼了，回俗了么？

妙芷宮主微微踱著方步，思緒萬千，良久，才收回沒落的眼神，彷彿從夢中飄回。

「芸兒，他寒毒附體，如今，身體又極度虛弱，你當如何救治。」

「施針吧！」她命令道。

辛紫芸坐到床前，退去了徐望川的上衣。

結實的胸膛上布滿了無數條深淺不一的傷疤，其中一條從左肩直到右胸，雖然經過很長的年月，但疤痕依然清晰。她不禁暗暗吃驚，抬眼看了看他的臉，只見他劍眉入鬢，咧著嘴唇忍住劇痛，朝她勉強的笑了笑。

辛紫芸深吸了口氣，臉色瞬間坦然而從容，針針出，準確的刺入**位，片刻已連刺十五處要**，她每施一針都會偷偷瞄上徐望川一眼，見他眉結漸漸打開，身體漸漸放鬆，不禁心中暗喜，待二十八針施完，她慢慢調節著各針的位置和深度，再次看他時，他已安詳睡去，臉色安寧的像個孩子。

一盞茶過後，她依次拔出金針，輕鬆的舒一口氣，為徐望川蓋上了錦被。

整個過程妙芷都看在眼裡，她讚許的點點頭，道了聲不錯。

「在我眾多弟子里，也只有你能盡得我真傳了，芸兒，宮主之位，我遲早便會傳給你。」

「師父怎又說這樣的話，弟子年紀尚幼，學藝不精，眾多姐姐醫術高於我的不在少數，瓊玉宮醫道淵博，曠古爍今，弟子愚鈍之才，怎能受此大任。師父莫要再說此折煞我的話！」

妙芷已不止一次向她提過此事了，她每每都是這番拒絕，以至託詞都快背熟了。宮主之位對於她而言並不重要，與其墨守成規的成為宮主，還不如踩著雪花四處跑鬧玩耍來的自在。

妙芷笑了笑，「可師父總有一天要死，到了那天，你必擔此大任啊。」

「師父福健安康！修仙長生，怎說的死字！」

妙芷回過頭來，望著愛徒，眾多弟子中屬芸兒的資質最高，為人謙虛和藹，聰明伶俐。是最適合的宮主人選，可這個傻徒兒總志不在此。

「傻孩子，師父是凡人，怎會不死，尋仙悟道，那只是不想與江湖武林再有瓜葛，可如今，師父自己，似也終究無法領悟仙道佛法的無尚境界了。」

妙芷口中的死，其並不是陽壽終盡，羽化西歸，相反，可能會是令一種重生。可惜，她這個小徒，怎會明白。

瓊玉宮立於天山博格達峰百年，世代宮主行醫施藥，福澤眾生。百年來的美名勝譽，已把門楣抬的太高。直至這代，她自覺落寞，江湖中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紅塵俗世令她厭惡，多少次她曾捫心自問，自己回天的醫術便是為了救那些不知好歹而又利益熏心的人么？這些人一旦治癒，又會創造多少個惡夢和悲劇，毀滅多少生靈。

妙芷心中似有無數遺憾，看著眼前窈窕的少女卻似又有無數的契機，也許自己所不明白的道理，這個小徒會繼承她的衣缽，為她解答吧。

她真想抽身而去，離開這瓊玉宮。

洛允，洛允。妙芷在心裡反覆叫著這個名字，淡淡神傷，不知現在的你……還記得我的樣貌嗎？

她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聲音幽幽傳來，「明日早膳后，帶他來靈翠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