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為了洗眼睛,澤蘭不得不錯過當晚老劉的復出代表作,一個人躲在點着小煤油燈的儲藏室,誠心懺悔今天做錯的事。

這儲藏室是澤蘭第一天以打呼聲太吵為由,逃離跟一大群粗漢同房的厄運,再經好心的老麥允許她拿來睡覺的地方,小心火燭是唯一的條件。

為了彌補雙眼被污穢的東西所染,她要找一件快樂的事情來安慰自己。

澤蘭決定趁著大夥睡得正熟時,也讓自己洗個舒舒服服的澡。水的問題就不用擔心了,因為早在白天幫那個爛老大燒熱水時,她就已經預謀的偷留了一些下來。

她知道船上的用水是很珍貴的,雖然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海水,但海水既不能吃也不能拿來洗,所以她只替自己偷了少少的一小桶溫水,現在就放在她的眼前。

澤蘭小心的脫下男裝,連着下面的束胸一併放下來,大著膽子讓自己光裸的身子暴露在夜晚的寒氣中。

水只剩下微溫,她拿濕布輕抹著身子,臉頰隔着半片假麵皮感覺很不舒服……豁出去了!連這皮也一道扯下算了……

藍森玉所看到的就是這個令他震驚的一幕。

他原本只是因為白天的委屈,想抓這小鬼出來痛毆一頓,好好消消他心中的怒氣,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發現。

之前他看着這自稱是丑奴的小鬼,鬼鬼祟祟的來回審視船上的動靜和儲藏室裏外的門鎖,這讓他心中起了警惕。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採信丑奴偷上船的理由,但也不反對船上多個圖謀不軌的人,反正那隻會讓他這趟任務玩得更盡興。

不過,見到這小子小氣巴拉的蹲在那桶沒什麼搞頭的水面前,臉上那興奮又期待的表情,害他以為這小鬼在水裏放了什麼毒藥,打算趁著沒人注意時偷偷摻進大夥的飲用水裏;哪知突然……小鬼就開始脫起衣服了。

這小鬼脫衣服幹嘛?

是了,原來是要洗澡,肯定想像他這船老大一樣,奢侈的洗個舒適的澡,只可惜那一小桶的水根本連給他泡腳都嫌不夠……算了!不跟這小鬼頭計較了,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人命的貴賤不同了。

不過,正打算轉身離開的藍森玉,突然又被某個怪異的現象閃了眼睛,也因此驚愕地愣在原地。

那是什麼?一圈圈的綁在丑奴胸前的東西……

他受傷了嗎?

不,「他」當然沒有!

因為接下來藍森玉就見到所有的答案了。

這小鬼……丑奴的身體可是一點都不醜,以一個女性而言。

從她抽掉胸前那一層又一層的束胸,以至於那兩隻粉嫩挺翹的椒乳從束縛中彈跳出來時,那股子的驚艷和強烈的震撼,害他差點一口氣就嗆死在當場。

昏黃的煤油燈照不出她的膚色,但他猜想該是奶白的,他不自覺的就站在原處「欣賞」著這個神秘小僕的凈身過程。

看着她手上的濕布緩慢的滑過纖細的肩頭,來到兩隻渾圓雪嫩的乳房……藍森玉不自覺的吞了下口水。

他安慰自己是太久沒女人的關係,沒必要因此就責怪自己。

然後那塊濕布又快樂的游移到她的小蠻腰,繼續往下滑到細緻毫無瑕疵的小腹,來到引人遐思的豐美叢林間……

藍森玉不再確定胸口那如雷的鼓雜訊純粹只是多日禁慾的關係,他甚至恨不得能化作那塊濕布,快樂的倘佯在她身上每個部分,嘗盡她細柔雪膚的甜美與狂野。

看着水滴流下她凝脂般的大腿,想像當他分開她們讓她的雙腿用力的夾住自己的腰,但……

不可能!

他從來就不是會飢不擇食的莽夫,他對任何事物的要求和講究,可以逼瘋任何有幸服侍他的人。

所以眼前這個神秘客的美好身段是挑動了他的情慾,但她的臉卻足以倒盡一干男人的胃口……

老天實在太過分了吧!竟然給她這種組合!

也許真是老天聽到了他的吶喊,下一刻,就見到丑奴望着水面瞄了自己的面容良久,然後像豁出去了般,她伸手緩慢撕下臉上那片丑怪的深色麵皮。

到此,藍森玉才又發現這丑奴的另一個偽裝——他竟連着被騙了兩次!

那張卸下偽裝的臉不僅一點也不難看,還好看得很……

不,老實講,她絕對可以稱為一個美人。

一個該被吊起來毒打的小美人!

如果她上了這艘船真的是有所圖謀,她大可以另謀他法,比如說就拿她現在這誘人的模樣,對他施個美人計就行了。

至少,現在的他就衷心希望她施的真是美人計,他不介意先上一下當,再狠狠撕開她的假麵皮。

而不是上了那個賣乖的丑奴的當。

不過,現在還來得及,既然他確確實實也上了當,那要點甜頭回來吃也是應該的。

想到那個可能性,藍森玉的唇角愉快地上揚。

「要下船?就我和船長?」

「老大是這麼指示的,反正我們其他人也要忙着把劫來的貨卸下碼頭,老大可能就是看你人小沒什麼力氣、幫不上忙,所以才要你跟着去的吧!」

聽起來是有理,但她就是不喜歡和那個人單獨行動!

「老麥,我可不可以留下來幫忙?對了,劉佬不是要帶人去搬食材和飲水嗎?我可以去幫忙!」

「同樣都是搬東西,你去也沒用。」

「我也很會挑雞鴨牛羊和新鮮蔬果的!」

「我知道……」

老麥實在不忍心讓這個小子獨自受老大的茶毒,但老大的話就是皇命,他只能寄予無限同情的拍拍丑奴的肩,正打算要好聲安慰幾句——

「既然你的眼光這麼好的話,那我就更要你不可了。」藍森玉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

他像鷹一樣銳利的眼先是梭巡兩人一圈,再落到老麥放在澤蘭肩上的大手。不知為何,他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老麥像被他的眼神灼燙到,快速彈開自己的巨掌。為、為……為什麼這樣瞪着他?嗚!好可怕!

「你現在很閑?」藍森玉看着老麥的眼神很不友善。

「沒,屬下正要調派人手留守在船上。」

「那還不快去?」

「是、是。」哇!老大的臉色不太好,看來丑奴這傢伙有的罪受了。

直到把老麥瞪出視線範圍后,藍森玉才調回頭瞄着眼前一臉不甘願的澤蘭。

船已經在朱雁最熱鬧的臨海城市靠岸,為了掩人耳目,船上所有關於海狼的「宣傳品」也早就提前一步收起來了。

被碼頭的熱鬧所感染,澤蘭更不想接受這個伴遊的職務。

「走吧!我已經下令放大夥一天假,明天午時才會開航。」他不動聲色的帶頭走下船。

澤蘭趕緊跟上,盡最後一份力量替自己討回公道。

「那、那我的假呢?我也想放假的說。」

「跟着我去玩會比你一個人到處亂逛差嗎?」他有點不悅。

當然!「奴才只是第一次到朱雁來,想到市集裏去瞧瞧。」

「總會有機會的,今天我帶你去見識一些不一樣的,包準讓你大開眼界。」

「真的?!」這下子她就有點期待了。

這海盜頭子究竟想讓她開什麼眼界呢?好想快點知道喔!

如果藍老大指的大開眼界就是這種眼界的話,她死都不會跟着來的!

澤蘭瞪着死魚眼看着前面的藍老大,像個識途老馬一樣晃進一間門戶最大、人氣最旺的勾欄院內,在擦紅抹綠的老鴇帶領下,他們進駐一間最豪華、最寬敞的客院內,她,沒得選擇,自然也成為座上佳賓。

「替我的小兄弟叫兩個最漂亮的妞來陪陪,她的眼光可比我還會挑呢!柳姐兒可別讓怡紅院丟臉了。」很惡意的。

「老大我不——」

老鴇嬌笑道:「哎呀!這有什麼問題,我叫來的肯定是最好的!小兄弟肯定是第一次上我們這種地方對不對?我讓夏荷冬梅過來陪你如何?」

「還是不要,我怕我的醜樣子嚇壞姑娘可不好,不如我先到外面等老大……」

來不及擺脫過分熱情的老鴇,因為可惡的海盜頭子又開了尊口,語調輕鬆愜意得像正享受着她局促不安的糗態。

「你要在外面等一整天嗎?」他挑着眉笑睨着她。

「是呀!小哥,你們老大一看就知道是個花叢老手,不玩個盡興怎麼可能甘心離開?就算是他要吧,奴家我可不依喔!今晚這個小偏院都被藍大爺包了呢!好好玩啊!」

老鴇說着就將全身僵硬的澤蘭推到座上,朝門外輕拍兩聲,馬上喚來一群鶯鶯燕燕。

「柔柔可是剛榮獲今年花街的花魁頭銜,藍大爺要好好疼愛人家喔!倩倩上個月還是個青衣姑娘呢!藍大爺手下可要留情喔!至於這害羞的小哥就交給我們夏荷、冬梅,讓她們好好教教他。」

老鴇剛將房門闔上,澤蘭馬上又從椅子上跳起來,因為某姑娘的某隻小手竟像賊一樣摸上她的大腿。

「怎麼?有蟲子咬你嗎?」藍森玉噙著促狹的笑容睇了她一眼。他就知道,帶她來這裏他會非常地愉快……

「是有蟲子!」比蟲子更可怕。「老大,奴才還是寧願到外面等您一整晚。」

「說什麼呀!小哥就這麼嫌棄我們姊妹倆嗎?」夏荷馬上唱作俱佳的掩面低泣。

「不是……」

「說錯話了吧!該罰!」

「對,就罰小哥先幹了這杯。」冬梅有仇報仇。

「不可以……我對酒完全不行……」完了!

「怕什麼?真的醉了的話,旁邊就有榻子讓你躺,我和夏荷還會陪着……嘿嘿~~」最後的暗示用笑聲帶過。

「不行!我、我對酒過敏!喝了馬上起酒疹!」掙扎中。

「這更不怕,我們怡紅院用的酒可不是一般市面上賣的劣酒,是我們鴇媽媽特地請高人調配釀造的補身藥酒,不只有強身的功效,最重要的是還能壯……呵~~不就是壯陽藥酒嗎?所以喝多了都不怕!」倩倩嬌羞地掩面笑起來。

「所以小哥更不用怕什麼酒疹子了。」

「還是不行啦!老大~~您一定要救我!」搬救兵。如果這個人還有良心的話……

「唉!別說是我見色忘義,丑奴,誰教你剛才硬要說錯話,這酒不喝不行,而且……」藍森玉笑得狡猾奸詐。

「而且怎樣?」眾女全傾身探問。

眼前的男子長得俊偉非凡,氣度更是雍容高雅,顯然是人中之龍,一輩子難得遇上一個,她們早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傾倒了。

「而且光是罰一杯根本不夠,要三杯。」藍森玉傭懶道。

哇!原來、原來她真正的對手是這個臭男人!她怎麼可以忘了?!

澤蘭欲哭無淚地被按回椅子上,看着面前被快速斟滿的三杯酒,濃濃的酒味中隱隱聞出淡淡的葯香。

嗯……這調配藥酒的師傅果真是個高人,能使這葯不喧賓奪主,盡善配角之職,淡淡的隱身在酒香之中,酒香和葯香一點都不衝突,還能相輔相成,互補成引人的佳釀——

該死!現在根本就不是讚歎他人豐功偉業的時候,她應該要趕快逃命!

「喝呀!」藍森玉端著自己的酒杯淺淺的沾著口。

但那雙眼,正帶着滿滿的興味等着她的入瓮,瞅着她的星眸不放。

「我、我可不可以只啜一小口?」臨死的掙扎。

「你說呢?」他連眼睛都是帶着笑的。

肯定不行!

澤蘭深吸口氣執起第一杯,心中轉着歪主意,如果她假裝把酒翻倒……不行,酒倒了還是能補上;那如果她先沾一下唇,再假裝不勝酒力倒下去……那更可怕,如果這夏荷、冬梅真要拉她上榻可不好!

「這酒的味道一點都不嗆,還甘美得很,你不嘗嘗的話今天這一趟就算是白來的了。」藍森玉將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滿臉的陶醉。

真有那麼好喝嗎?

澤蘭一聽到好料的,馬上現出饕客本色,試探地先嗅了嗅,不過這香味是她早鑒定過的,現在只缺咽下它的勇氣。

閉上眼,她憋住氣,一口氣把整杯酒倒進口中。

「……咳咳咳咳!」

然後就像所有人預料的,馬上看到一個人痛苦的抓着脖子猛咳,還嗆出兩泡淚。

「騙……人!」根本就是燒喉嚨的烈酒。

藍森玉可一點都不覺得罪惡,還笑得一臉饞相。

「我是騙你的沒錯,要不然要等你把這三杯喝完,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來,再繼續,還有兩杯。」

「我不行……」再喝下去肯定連鼻涕都會飆出來。

「不行也得行,荷兒、悔兒,還不快服侍小哥喝下。」

兩女一聽大爺吩咐,趕緊應了聲,兩人各抓着澤蘭一隻手,端著滿滿的杯酒接連送進她的嘴裏。

「這不就喝下了?來,再倒滿。」

澤蘭瞪大眼,看着又被斟滿的三隻酒杯,有種「吾今日必死無疑」的預感。

「藍大爺,這三杯可還有名目?」柔柔輕聲問道。

「要名目還怕沒有嗎?」藍森玉揩了下花魁的豆腐,趁她芳心亂顫時再逗另一邊的倩倩。

「什麼名目?」

看着兩女受他的青睞,夏荷、冬梅可吃味極了,恨不得自己也能放下眼前這丑到不行的小傻子,去服侍任何女人見了都想拆吃入腹的藍大爺。

「看誰讓她再喝下這三杯,我有賞。」說完,慢條斯理的從袖袋內掏出一隻大金元放到桌上。

閃亮的金元寶閃得眾女差點睜不開眼,然後,像是有人在暗中喝令一樣,一堆女人全挨到澤蘭身上搶著要灌她酒。

果然,真是吾命休矣!

澤蘭當然不敵眾女的蠻力,又被狠灌了不知多少杯酒,這才無力的癱在座上。

「還活着嗎?」藍森玉忍着大笑的衝動,又掏出幾隻金元讓四女平分。

「瞧小哥坐得挺直的,肯定還能喝。」那樣她們就能再賺金元寶了!

「那還等什麼?倒酒。」他也不羅唆,再掏出四錠金元擺上桌。

房內馬上又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讓人不忍卒睹的可怕爭鬥,但不管過程如何血腥殘暴,結局是永遠不會變的——最大的贏家還是搶錢四妖女,澤蘭再度淪為唯一的輸家,而坐在一旁冷笑着啜飲佳釀的藍森玉……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如果花大錢讓人灌醉澤蘭就是他最大的目的的話,那他也算是贏家了。

看着因醉酒而紅著小臉,不住吃吃傻笑的澤蘭,藍森玉竟不自覺地揚起嘴角,眼裏閃著一抹好笑。

「想不到小哥的酒量還真是深藏不露呢!」眾女驚奇道。

「他醉了。」藍森玉又從袖內掏出金元放到桌上。「這些你們拿走。」

「咦?藍大爺要我們現在走?」

「現在走。」他要的已經等到了。

「但我們還沒服侍您——」

「走!」

藍森玉不需要刻意板起臉,光那不怒而威的氣勢就連大男人見了都怕,更別提專門看人臉色的花娘們,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廂房裏馬上只剩下他和澤蘭兩人。

如他所願。

終於到了兩人獨處的時候,藍森玉打量着她,眼底不自覺地泛著柔光。看她醉得憨憨傻傻的模樣真是可愛透了。

「好喝吧?早告訴過你,不嘗嘗是不會知道這酒的美味的。」他的聲音輕柔低醇。

澤蘭似懂非懂的歪著頭,打了個可愛的酒嗝。

「你的酒量比我預估的好太多了,肯定不是第一次喝酒。」

「是……啊……」又是一個響亮的酒嗝。「可是澤濱說……酒品不好……就不給喝……」

澤濱?一聽就知道是男人的名字。

藍森玉危險地眯起眼,壓抑住心中那莫名的氣悶。

「澤濱是誰?」

「……誰?」傻笑。

「澤濱。」咬牙切齒。

「啊!是澤濱啊!呵呵……是我最愛的人啊!」

很好,她已經有愛人了……藍森玉的臉更陰沉了。

驀地,他用甩頭,奇怪自己幹嘛跟個沒見過的人生氣!

哼!反正這女人現在在他手上,管她是不是早就心有所屬,他都要定她了。

「臭澤濱不讓我喝……我、我偏要喝……」

「為什麼不讓你喝?」

「喝醉……講話……講不停……」她邊說邊笑,醉態可掬。

「原來如此,可是我喜歡你喝醉的樣子,你要不要先告訴我你是誰?」

「誰?」她歪著頭,很傻氣又可愛的跟着他問。

「你啊,丑奴。」

「丑奴?我才不叫丑奴!我是澤蘭啦!笨……」

「澤蘭。」他輕喃着她的名,臉上若有所思。

「是我啊!澤蘭就是我……我還是……是那個……」身子開始搖搖晃晃,看來快不行了。

藍森玉走過去橫抱起她,往旁邊的床榻前進。

「我知道你是澤蘭,你也要記住我的名字,藍森玉。」他在她耳邊堅定地道,就像讓她記住他的名字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

「藍森……玉?」澤蘭搖了下昏沉沉的腦袋,腦中很自然的接收了這三個字,並反應出另外三個字。「藍森玉……蒼莨王……」

「不錯。」他微微勾起唇角。

「我是……岡澤蘭……海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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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上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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