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書劍退敵

第八章 書劍退敵

赤金雙眼一眯,眼中凶光大盛,長刀一指,道:「來者可是南天翔?」

南天翔道:「不錯,區區正是南天翔。郡主沒有等你一露面就加以衝殺,置閣下於死地,她有憐才招降之心。閣下沒有一見面就紅著眼殺過來,確有歸降之意。大家饒舌這麽久,沒能如願,皆因南某一人。南某向有**之美,今日也願給閣下一個機會。」

赤金面無表情地出冷笑聲道:「哼!哼!哼!給我一個機會?機會是自己創造出來的!我赤金縱橫大漠多年,從不要別人給機會!」

南天翔搖頭道:「今非昔比!閣下面臨的是王府精銳鐵騎,可以說是毫無勝算。以閣下的性格為人來說,也非是見勢不對,立刻轉身而逃的角色。如果真打起來了,閣下唯一可作為憑持的僅是郡主對紫衣先生的承諾而已。但是追隨閣下兄弟的部屬就沒那麽幸運了。再說能否取南某人性命,那還是個未知數。如果以南某的法子,不但可避免兩軍泣血沙場,閣下為兄弟報仇的機會也大大增加。」

赤金道:「如此說來,赤金還不得不聽從閣下的主意了?」

赤金陰沈著臉,冷冷地望著南天翔,全身凝聚著一股強大的殺氣,從刀鋒狂涌而出,遠遠罩住南天翔。

南天翔微微一笑,道:「不錯!」

他神色之間充滿自信,十分輕鬆地與赤金對視,卻絕無退縮之態。

赤金強大的殺氣彷彿令太陽也失去了溫度,沙場上充斥著凜人的寒氣。

相持片刻,南天翔神色依舊,毫不為其所動。以赤金的造詣,要施展殺氣威懾南天翔,那自是白費功夫。他的這番施展,反而增強了南天翔的信心。

赤金收刀歸鞘,仰天道:「既是如此,就請閣下說出閣下的主意吧。」

南天翔並不在乎赤金的態度,道:「閣下可以挑選三個人,與南某單挑三場。不過有一個條件,不論在下是生是死,閣下兄弟以後都必須忠心不2地效命於郡主。」

赤金略一沈吟,道:「閣下倒是條漢子,只可惜手足之仇,勢不兩立。好,我答應你!」

庫依娜娃看南天翔自信滿滿的樣子,她知道勸阻是無效的,如果加已勸阻,反倒弱了南天翔的信心,於是默默地退了回去。

庫依娜娃的無言支持,給南天翔更強大的鬥志,他昂揚地道:「赤金,挑一個來送死吧!可別挑一個比青面狼差勁的!」

赤金大怒,心中對南天翔的一絲敬佩化為無有,道:「七弟,給我殺了這個狂妄之徒!」

白刃抽出刀,一夾馬腹,沖了出來。從他身上散出來的狂烈殺氣,比起赤金竟不逞多讓。

南天翔待白刃衝出數步,陡然喝道:「且慢!」

這聲大喝凝聚了南天翔全身功力,脫胎於佛門無上神功「獅子吼」的「奪魂龍吟」,以庫依娜娃傳給他的「傳音入密」施展開來,猶如一個驚雷在白刃耳邊炸開。

白刃被這突襲一震,不由自主地一收韁停下馬。

南天翔淡淡一笑,道:「區區剛才對令兄說錯話了。閣下可別真認為你們大哥是著你上來送死的。因為郡主曾有嚴令,不得傷害貴兄弟五人性命,否則必以軍法處置。區區可不願違犯郡主軍令,所以閣下可放手進攻,而不必擔心性命不保。」

白刃心中大怒,道:「廢──話──少──說!公,平,決,斗,生死無怨!」

他的漢語實在差勁,生硬無比。說完又揚刀策馬沖了過來。

南天翔心道:「格老子!你性子倒挺急的。」

他好整以暇地道:「慢著,慢著。」

白刃極不情願地收韁勒馬,道:「還有什麽要交待,一併說了!」

南天翔道:「一個死人絕對無法向郡主效命,所以我是絕對不能取你性命的。以你不要命

的樣子,要如何才算勝負已分,而令你自動罷手呢?」

白刃怒道:「老子雖是個馬賊,但也是個男子漢,這一點不需閣下操心。」

他再度策馬衝出,打定主意不再理會南天翔。

紫衣暗嘆道:「七弟只怕是敗多勝少了!所謂一盛二衰三竭,三弟銳氣盡挫,又怒火中燒,心浮氣躁,已經跌入南天翔的陷阱中了。但願南天翔能守諾不傷害七弟性命。」

南天翔突然騰空而起,站在馬鞍上,長劍斜指白刃,殺氣席捲迎面而來的白刃。

白刃心中更是惱怒,心道:「這漢狗說得漂亮,做起來卻全不是這樣子!」

南天翔殺死青面狼在前,此地又以「奪魂龍吟」喪其心志,更兩番挫其銳氣,竟讓白刃破天荒地生出氣餒之意,不願以死相拼。

此刻他策馬衝過去,南天翔居高臨下,使他凌厲的衝殺破綻百出,他能斬下南天翔一條腿,南天翔卻可摘去他的腦袋。

白刃一撥馬頭,長刀護住頭部,兩騎錯身而過。

南天翔在馬鞍上一轉身,足下一點,飄身飛起,長劍刺出,「嘶」的一聲,劍光如匹練,直襲白刃後心。

劍刃破空的厲嘯聲,如附骨之蛆,揮之不去,白刃頓覺整個背脊涼浸浸的。但自南天翔劍尖湧出的卻是「和風功」炙熱的熱流。內寒外熱,讓白刃心頭極端不舒服,靠從千百次的實戰中得到的靈覺,揮刀後擊,刀劍相交,卻沒有力道。

南天翔微微一挫,腳一點地,再次沖飛而起。他施展出以快捷著名的輕功「八步趕蟬」,緊迫在白刃身後,讓他連調轉馬頭回身的時間也沒有。

白刃聽見身後劍刃破空的聲音越來越近,而前面距庫依娜娃所率領的王府軍也越來越近了。他一咬牙,當機立斷,猛一收韁,長刀再次後擊。刀劍相交,出「鏗」的一聲清響。

那戰馬不愧為大漠名駒,在跑得那麽快的情況下,白刃一收韁,它就立即停了下來,一步也不曾向前衝出。

白刃借著南天翔劍上傳過來的力量,以及戰馬急停產生的慣性力,人離鞍向前急沖而出。

南天翔受阻墜地,戰馬站在中間,阻住了去路。不過他要的就是迫使白刃下馬,在地上與他一戰。這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人,騎術精湛,騎在馬上的衝殺威力無窮。南天翔自問在馬背上不是對手,所以就迫使白刃下馬。

白刃下馬後,轉過身來,提起一身功力,散出狂野的殺氣,遙遙鎖住南天翔。

那戰馬在兩人殺氣的壓迫下,一聲悲嘶,打橫逸走。

南天翔不待白刃功力提升完,腳步滑動,長劍刺出,自左上向右下劃去,劍勢莊嚴肅穆,沈渾凝重。正是鳳蝶風授他的書劍劍法中「永字八法」的隸書。「永」字筆畫包括點、橫、豎、撇、捺、折、提、!八種,是每個習字者練習的最佳字。

白刃只覺心中壓抑不暢,揮刀狂野迎了上去。

南天翔腳步錯動,劍勢陡然一變,施展出鳳蝶風傳他的《詩劍.滿江紅篇》。

「怒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架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鳳蝶風以「詩、書、畫」稱三絕,他將詩書畫的技法融入劍法中,獨步江湖。創出《詩劍.滿江紅篇》是他入住「蝶舞谷」後的事。

有一日鳳蝶舞三人在一起縱論時事時,高傲說些「百無是處為書生」、「秀才興兵,十年不成」等等,氣得中過秀才的鳳蝶風吹鬍子瞪眼睛道:「昔有班,投筆從戎,名垂千古。近有岳忠武王、文丞相等,無不是文武雙全,本人雖然是書生,武功又會比你差麽?再說本人承岳武穆遺澤,一套《詩劍.滿江紅篇》可殺得那些胡虜屎滾尿流,你行麽?」

高傲素知鳳蝶風融詩意入劍法,又景仰岳武穆,不願詆毀,故自認倒霉。

倒是鳳蝶舞有了興趣,道:「師兄有創這套劍法麽?小妹怎麽沒聽說過?」

鳳蝶風不過為了壓倒高傲才那麽說的,何曾創過《詩劍.滿江紅篇》?見謊言被揭穿,趕緊謊稱被某奸人下毒,肚子正痛,屎遁而去。直到三個月,才將《詩劍.滿江紅篇》施展出來,劍氣縱橫,氣勢不凡,高傲也不得在鳳蝶舞的敦促下作出「江河直瀉,曲折回蕩,激處鏗然作金石聲」的由衷之言。

鳳蝶舞當下又「請求」鳳蝶風將《詩劍.滿江紅篇》傳與南天翔。

鳳蝶風曾言道:「在儒家,學詩是為經世致用,先秦時,士大夫們揖讓時,必稱詩以喻志,產生『詩言志』的詩學觀點,有典可查,如《尚書.堯典》有載:『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所謂詩言志,就是借他人之詩來表達使用者和接受者的『志』。所以詩言志有先天不足,一是脫離了詩本身所表達的審美情感傾向,二是斷章取義。如孔子、孟子這些先賢也不例外,好端端的詩歌竟成了統治階級政治、倫理思想的法則載體。後來孟子言道:『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意,以意逆之,是為得之』,提出『以意逆志』的觀點,我比較贊成。」

岳武穆的《滿江紅》以一個「怒」字起篇,昂揚激越,氣壯山河。「抬望眼」承「瀟瀟雨歇」而來,俯仰天地,一腔浩然正氣全從「長嘯」中迸。

白刃從南天翔的劍勢中感受到一種鋪天蓋地的豪邁胸懷,無窮的壓力從心中滋長,只好將防禦圈不斷的縮小。

南天翔心道:「岳武穆精忠報國,『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對於岳武穆來說,功名如塵土,披星戴月的征戰,不過是為了光復故土而已!『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是多麽豪邁的氣勢啊!這些胡虜算得了什麽呢?」

南天翔想象著岳飛昔年金戈鐵馬的歲月,殺得金人聞風而逃的光輝戰績,心中的鬥志被極大的鼓舞。他將真氣導入長劍中,布滿他灼熱內力的長劍,高劃破空氣,讓空氣也燃燒起來,在白刃的身前布下了一道火網。

身陷險境的白刃不得使用保命的招術「困獸猶鬥」,將身前織下一片刀幕,竭力反抗。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可惜岳武穆忠肝義膽,卻落得冤死風波亭!以至壯志難酬,我大好河山,淪陷番族手中!可惜復可恨!」

南天翔一念至此,心神微分。

白刃被南天翔的劍壓得喘不過氣來,在這緊要關頭,見南天翔的劍網中漏出一絲破綻,毫不遲疑的將手中長刀千鋒集一,奮不顧身地從那破綻處衝進南天翔的劍網中。

南天翔心中大是懊惱,想起鳳蝶風當日在傳他《詩劍.滿江紅篇》後,奸笑道:「你在現在就算學會了也屁用都沒有!你能以神御劍麽,只怕到時用出來畫虎不成反類犬。」

他的心念波動,腳步滑動,手中劍隨意識轉動,在空中以彖書劃出「闕」字。

南天翔的劍法立即變了,劍網從密變疏,從詩劍的神意之境轉為書劍的形意之境。他的長劍在空中劃過的軌跡圓轉自如,但鋒芒所及,卻是白刃身上幾道主要經絡,任一地方被挑上,都是筋骨之傷。

白刃變十一種刀法,退了十五步,但南天翔手中的劍變化無窮,劍尖涌動的星芒如長河大浪,一重緊接一重,緊迫而來,仍無休止之意,卻又絕無重複的軌跡。白刃不僅有技窮、氣餒之感。他將長刀舞成一渦輪,將人裹在刀光中,奮力絞出去。

南天翔心也暗自佩服白刃的韌力,在他苦心經營之下,還是出了千多劍,消耗了不少力氣,才讓白刃顯出敗像。他亦將劍鋒歸一,化繁為簡,集全身功力向刀輪中心**。一串密集的刀劍交擊聲響起,南天翔足足撥開了三十六刀,才將白刃刀勢、力量化盡。

南天翔的長劍抵在白刃的胸前,他只需將手劍一送,白刃就會來個透心涼,神仙也難救。

南天翔緊盯著白刃,道:「白刃,這樣,你該無話可說了吧?」

白刃盯著抵在胸前的利劍,冷澀地道:「無話可說。」

他昂向天,用契丹語道:「大哥,小弟無能,先走一步!」

他一挺胸,向劍尖上撞去。

南天翔收劍而退,道:「白刃,你只是個不敢承擔責任的懦夫罷了,如果南某手中劍沾了你這種人的鮮血,還能用嗎?不過,南某手中劍乃郡主所贈,還捨不得扔了,你要尋死麽?還是用自己的刀吧。」

白刃怒道:「別──太過份了!」

南天翔道:「不要以為不怕死就是英雄好漢。你對你大哥也太沒有信心了吧?你不想看看區區與你大哥的勝負麽?」

這時候赤金飛身下馬,沖向前來。

庫依娜娃唯恐南天翔有失,也飛身而出,站在南天翔身邊。

赤金道:「七弟,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放在心上?別忘了咱們曾答應,如果敗了要為郡主效命!」

白刃垂頭道:「是,大哥。」

南天翔道:「好了,赤金。第一輪區區勝了。第二仗你就親自上吧,別再派別人了吧!」

赤金本想趁南天翔與白刃戰後,體力內力都消耗了不少時親自上陣,但南天翔指名叫陣卻讓他猶豫了。他冷冷地道:「這時公平決戰,本人不願以車輪戰勝你。好好休息吧!咱們半個時辰後再戰!」

他與白刃退回本陣。

庫依娜娃道:「天翔,你的劍法好厲害!你本來早就可勝白刃的,怎麽用了那麽久才打敗他呢?」

南天翔笑道:「一是天翔學劍雖久,但是實戰卻很少,這樣的對手和機會難找,我就拿來練練啦。二是天翔想看看流行於大漠的斬馬刀,都有些什麽招術。」

庫依娜娃也笑道:「天翔啊,你摸別人的底,別人也在摸你的底。耗這麽大的力氣,值得嗎?」

南天翔道:「斬馬刀,厚背、弧線彎曲流暢,借刀優美的弧度,斬、旋、割都力沈勢雄,對嗎?」

庫依娜娃道:「對啊。用於馬戰的衝殺、豎劈,更加厲害。但是也有將斬馬刀用得細膩、纏綿的,脫脫國師就是這派刀法的傑出代表。天翔,我為你護法,休息一個吧。」

南天翔道:「有勞庫娃了!」

他順從地趺坐於地,閉目調息。

他知道自己不能過份地動用體內的真氣,所以才激赤金立即動手。他知道他先前智亂白刃的氣勢,必然讓赤金謹慎。人一謹慎,必多疑,而智商不太高的人一多疑,就難免優柔寡斷,錯失良機。

自鳳蝶風融「詩、詞、書、畫」的技法入劍後,大開劍法境界,鳳蝶風也憑手中劍所向披靡,搏得「三絕書生、風流劍客」的美名,直到遇上昔年八大高手之高鵬之子高傲,才堪逢敵手。

南天翔雖然還差鳳蝶風當年甚遠,但其才慧根骨均屬上佳,三大名人親炙下,實是潛力無窮,經誅無腸公子、斬青面狼兩役,其智力、對武技的領悟都進了一大步。今日他更是刻意練劍,收穫更大。在對劍的掌握、對體內三道真氣的平衡,他都有新的心得。他自信,度過今日,他會進步不少。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南天翔站起來,舉目望去,像生出感應般,當他望去,就從赤金的陣營中婷婷嫋嫋地走出一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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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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