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一聲尖叫劃破夜的靜寂,頓時人聲鼎沸了起來。

「夫人不見了!」

易水最先驚醒,迅捷地奔至觀華閣。

人去樓空,只留下一封置於案上的書信。

喜兒又急又驚地嚷著:「公子,夫人不見了!」

他顫抖著拆開信——

易水大哥:

觀觀走了。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去自盡的,那會使你一生背負著愧疚,我不願看到這情景,所以觀觀會好好地活著。

公主是真心愛你,以他尊貴識大體的身分也比較配得上你,更何況你娶了她就不算違抗聖旨。

這是我最感到欣慰的一點——我總算替你著想打算了;如此一來就不怕皇上會為難你。只要你好心地替我照顧奶娘,我就更加安心了。

易水大哥,我在最後和你見面時很感到放心,因為你見到芙蓉時所顯現的歡喜,代表以後可以和她處得很好。

你能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安慰和快樂。

觀觀

易水猛力槌桌,「啪」一聲,桌面四分五裂,鏤葉玉佩靜諍地躺在殘桌上。

「你真傻!」錐心刺骨的痛撕扯著他的心。「喜兒,傳我命令,教所有人到大廳待命。」

他要把她追回來!

☆☆☆

偵騎四齣,千葉山莊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公子,」齊英清瘦的面孔流露憂心,「我們已傳令各駐地和江湖各大幫派幫忙找尋夫人,你別再悶悶不樂,憂心忡忡了。」

「你不會了解我此刻的感受。」易水音瘂地道,俊逸的臉龐微露疲勞,手輕撫著那方玉危若有所思。

齊英嘆息道:「我們都相當喜愛夫人,失去了她,莊裡一片死氣沉沉,彷彿了無生氣。」早就習慣庄內洋溢著她親切爽朗的大呼小叫,和橫衝直撞的身影。

他喟然又道:「請公子珍重,否則找回了夫人卻病倒了公子,那就……」

「那也是我活該!這些天我陪芙蓉四處遊玩卻不陪她,讓她懊惱在心——但我不但不體諒她惶恐的心情,還一味就著自己的心意而譴責她……」他握緊拳頭,痛心地責備自己。

喜兒告訴他,觀觀三日沒有進食也沒有休息,而自己在見到憔悴的她時竟然還壓抑著擁她入懷的衝動,殘忍的只和芙蓉說話。

這給她多大的刺傷啊!他這才領悟當時她臉上那抹凄然。

易水冷汗涔涔,如果沒有辦法找回觀觀,他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

☆☆☆

觀觀就像在世間消失了似的,任動員多少人搜索仍遍尋不著,偵騎足跡甚至遠至大漠。

齊英等人看著來愈抑鬱的公子,心裡急得不得了,可是個個束手無策。

「三個月了。」易水遙眺遠方青山,喟然嘆道。

他的快樂和生命力偏僻都隨觀觀的離去而點滴褪盡;三個月來,不曾見過他的笑容。

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觀觀走了,那麼生活中再無值得歡喜和鼓舞的事。

「皇兄,他們總不讓我見你……」芙蓉喝著一旁的齊英,「你太大膽了!」

「齊總管,」他手一揮,「讓她進來。」

「皇兄,你幹嘛都不見我?」她哮嘴高聲嚷嚷。

「我這些日子以來誰都不見。」他黯然道。

「因為觀觀的離開?」

易水不說話,心中隱隱抽……

「我已無心再理會世事。」易水嘆道。

「那她一天不回來,你便一天抑鬱過一天?」

易水無語,只是盯著一方鏤葉玉危教芙蓉又氣又急。「你要替她陪葬嗎?」

他臉色乍變,「不要說不吉利的話。」

「不吉利?說不定她真的已經死了。」她氣得口不擇言。

易水大為震怒,「住口。」手一拍,花幾立裂。

芙蓉一愕,驚懼地喃喃:「皇兄……」

她從來沒見過盛怒的他,皇兄向來溫柔謙和、斯文儒雅……

「皇兄……」芙蓉潸然欲泣。

原以為觀觀走後,她就有機會乘虛而入,沒想到逼走了觀觀,皇兄竟變了個人……難道觀觀對他真的這麼重要?

☆☆☆

易水千算萬計,大隊人馬關山萬里地尋找,獨獨漏了一個地方——長安。

除了初步的搜尋外,便未再深入探查,因為他們認為觀觀在長安並無熟識之人,所以必是遠走他鄉。

然而,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觀觀不但留在長安,更藏在一處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所在——珠寶巨賈吳大富府內。

「夫人……這樣做好嗎?」吳大富乍聽觀觀的要求時,頗感遲疑。

「你不肯幫我這個忙?」除此之外她再無去處。

「不是不肯,而是……我不忍心。」吳大富友善地說:「公子於我有恩,何況夫人這麼做將令公子傷心,我實在不忍也不能如此待他!」

「爹,上次承蒙夫人求情,否則孩兒恐怕一命休矣,我們要還她這份恩情。」吳金城受了那一次變故的刺激,痛改前非,整個人變得誠懇謙虛,不復見往日的輕佻浮華。

這轉變使得吳大富大為欣慰,同時十分感激易水與觀觀。此番觀觀則來求援,他又如何能不答應?「夫人,你就放心地留下來吧!」

「多謝吳老爺。」

她前來投靠時本來還擔心吳金城賊性不改,但現在可以安心了。

聽聞千葉山莊偵騎一批又一批遠訪,卻都無功而返,她絲毫沒有得勝的喜悅,因為——住得愈近愈想念易水大哥。

尤其在知道自己並未懷有易水大哥的孩子時,觀觀更加沮喪,唯恐聽到千葉山莊傳出喜訊。

傷心和憂愁籠罩住她,往日的活潑與古靈精怪一點一滴地死去。

吳氏父子十分體諒也體貼她,不但不來打擾她,更教婢女們要殷勤服侍「遠房表小小姐」。

時光荏苒,三個月眨眼即過,此際已是初秋時分。觀觀十分想念奶娘跟喜兒,更加情不自禁地想著易水。

「夫人,你終日眉頭深鎖,日漸憔悴,不如向公子澄清誤會?」吳大富一直以為她是因為和易水吵架才避離千葉山莊,如今見她容顏憔悴,不忍地好言相勸。

「不。」她凄涼一笑。

回去就前功盡棄了。雖然她被相思苦苦折磨著,但她仍要咬緊牙關撐下去,相信再過一陣子易水大哥迎娶公主后就會將她忘記,屆時她便可偕同奶娘返回蘇州。

觀觀忽然靈光一閃,她這麼想念奶娘,大可偷溜回去看她啊,只要不讓人發覺就好了。

「夫人,你當真心意已決?」吳大富喟嘆。

觀觀猛然抬頭,「吳老爺,你可否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協助我回千葉山莊探望奶娘。」她眼睛一亮,回復了精神。

「你肯回去了?」他大喜,樂於見到她和公子和好。

「我要從後門偷溜回去,你幫我。」

「啊?」吳大富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被她搞糊塗了。

「我想回去看看奶娘,所以請吳老爺……」她一一叮囑細節,吳大富頻頻點頭稱是。

「行得通嗎?」他還是希望夫人能光明正大地回千葉山莊,別偷偷摸摸的。

「請你幫我這一回好嗎?」她眼中熱烈的懇求之色令他不忍拒絕。

「好,我即刻去辦。」

其實辦法就是——觀觀打扮成送魚貨入庄的漁娘,因為吳大富財大氣粗,交代魚行必不敢不從。只希望送魚混入之際,別被精明的守衛識破了。

雖然有點冒險,但總算是個好辦法,只要別讓人發覺她的身分,她就可見到奶娘了。觀觀興奮地期待著……

☆☆☆

易水將全副精神投注在公事上,不懈地工作著,但工作可消耗他的時間,卻消耗不了他的思念;每當午夜夢回,他總是無聲地喟嘆著……他還是終日乞求上天垂憐,能讓他找到觀觀。

只要她還在這世上,他就有一分希望,縱然要耗盡一生的時間,他也在所不惜,只盼能覓得她的芳蹤。

「公子,公主來訪,芳駕已至緣緣堂。」

正在廳中商議公事的眾人紛紛皺緊眉頭。公主欲取代觀觀地位的企圖十分明顯,因此千葉山莊上下人等都對她反感至極,見到她個個都臭著一張臉,教芙蓉生氣卻又不能發脾氣——千葉山莊的人不把她的身分看在眼內,她就算想使性子也沒用。

易水面無表情,「請公主等一下,我一會兒就過去。」

芙蓉在緣緣堂等得焦急又煩躁,可是她不敢像之前那樣仗著身分亂闖亂撞,生怕冷如冰的皇兄把她丟出山莊。

久候不見易水,她終於在裡頭待煩了,忍不住出來透透氣。

穿越精緻典雅的曲廊,她打算到奇花妍麗的園裡撲蝴蝶,一路上僕役來來往往,卻連正眼也不瞧她,迎面而來的這個婢女更是神色倉皇地撞上她。

芙蓉滿腔怒氣倏地爆發,一把抓住這個頭低垂、掙扎不已的女子大罵:「好大的膽子,竟敢冒犯本公主!」

觀觀暗自叫苦,誰不撞偏生撞上她,這下可糾纏不清了。

「大膽奴才,本公主在跟你講話!」芙蓉潑辣地搖晃著她,欲逼使她抬起頭來。

千鈞一髮之際,觀觀逼不得已只好抬腳踹向她,掙扎開來后連忙拔腿就跑。

芙蓉氣昏了,大喊大叫:「來人啊!抓姦細,把這個賤婢給我捉起來——」

「我會被你害死啦!」觀觀左鑽右鑽地找出路,可是沒想到聞聲而來的追兵那麼多,她甚至都聽到了斥喝的聲音。

完了,該不會連弓箭手都出動了吧?她可不想在還沒看到奶娘前就被射成刺蝟。

易水等人也被驚動,飛快地施展輕功來到後花園,只見一大群僕役和守衛正在追逐一道匆忙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對庄內的地形十分熟悉,只見她左拐右轉的,每每都能在緊急間乘隙脫逃。

豈有此理,千葉山莊哪裡容得人如此放肆?

易水眉一皺,關天雄會意,快捷地閃身而出,三兩下就擒住那人。

觀觀眼見逃不了了,索性蹲下身子——多拖得一刻鐘也是好的!

心裡咒罵著該死的公主,她認命的一動也不動。

真是老天作弄,她原本打算偷偷摸摸卻變成了轟轟動動。

看著這個粗布荊裙的女子背影,關天雄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沉吟地思索著……

芙蓉哭哭啼啼地向易水哭訴:「皇兄,這賤婢太過分了,竟敢踢我……你看,她的鞋印還印在我的裙襟上呢!」

由於易水離她較遠,觀觀在無計可施之下細語道:「關樓主。」

「你……夫人?」關天雄一愕,冷厲的面孔為之一變,「夫……」

「小聲一點,別讓他們認出來,我求求你啦!」她怯怯地抬頭眨眼。

「可是……」

「我是偷溜回來探望奶娘的,不想讓人知道,拜託啦!」觀觀動之以情,小臉蛋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但是……」

「就算觀觀求你,我知道你最好了。」她撒著嬌,偷眼看向易水大哥和芙蓉公主。

「夫人……」

「我要爭取時間,快,再遲就來不及了。」

「關樓主,將那女子押來。」易水冷冷的聲音傳來,顯然是被公主纏得不耐煩了。

「關樓主——」觀觀急得淚光瑩然。

關天雄陷入兩難的情況中,一方是疼愛的夫人,一方是敬重的公子,他該怎麼做呢?

他作了決定,「夫人,抱歉了!」一手拂過她的昏穴,她立時昏睡過去。

為了公子和她好,關天雄認為不宜隱瞞。

「公子,我點了她的昏穴。」他攔腰小心翼翼地抱起昏睡的觀觀。

易水不明白他在搞什麼鬼,微蹙著濃眉,「關樓主,這是怎麼一回事?」

「對啊!我還沒治她犯上之罪呢!」芙蓉氣呼呼的。

「是夫人。」

「什麼?」眾人驚愕地圍攏過來,關切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尤其是易水,不敢置信卻又萬分驚喜,顫著手接過這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

「老天垂憐我,老天垂憐我……」他激動地喃喃道,眼眶中不輕彈的淚水盤旋。

「恭喜公子。」齊英率先賀喜,喜悅漾上每個人的臉。

芙蓉卻是氣悔交加地在他身後直跺腳。

☆☆☆

易水愛憐地輕撫觀觀細緻卻憔悴的臉龐、緊緊闔上的雙睥、小巧的鼻子和嫣紅嬌艷的唇瓣。

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啄了一下,怔怔地瞅緊她,絲毫不肯移轉眸光。

這三個月來她想必受了很多苦,孤身一個人過日子……一想到這他就心痛。

她該是讓人疼的呀!他的觀觀!易水握緊她的縴手,懊悔不已,該死、該死、該死!

笨觀觀、傻觀觀、呆觀觀……她早醒來了,正拚命地暗暗責怪自己。

如果她安安分分地乖乖待在吳府就好了,一輩子不再踏進千葉山莊,也就不會被發現。

雖然她得償內心的相思苦,安撫了自己想他想得快發狂的心,可是這不是又走回頭路了嗎?又將自己和易水大哥逼到進退兩難的死巷中。

怎麼辦?她有心成全他們,為何老天偏偏要作弄她,讓她又看見他?

她該怎麼辦?易水大哥的前程和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絕不能被她所毀。

「觀觀!你醒了?別裝睡,你的眼皮子正在顫動,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她鼻子一皺,他總是曉得她想幹什麼!

看來是瞞不過了,既然一片苦心註定付流水,那就把一切講清楚吧!

反正這些日子以來,那傷口不知發作過幾回,再痛一次又有何妨?最壞的情況不過如此,她已厭倦再逃避了。

她堅定地睜開雙眸,望進那對自己不知魂縈夢系過多少回的深邃眼眸內,裡面依舊蘊滿深情的愛意。

「觀觀,你真是教易水大哥想慘、找瘋了。」他緊緊地將她攬入溫暖的胸膛中,音瘂低沉地說道。

「我何嘗不是,」呼吸著那熟悉的氣息,觀觀的淚水潰堤而出。

「你狠心的一走了之,教我該如何自處?」他回想起那段痛苦、生不如死的日子,黯然神傷地問。

「對不起……」她察覺出他深刻的哀楚,頓感不舍,沒想到自己一番美意竟造成他莫大的悲慟和哀傷。

「回來就好。我也有不是。」他責備著自己的粗心大意和不體貼。

「不,都是我……我害了你。」

「害了我?」

「難道你不在乎皇……」

「觀觀——」在門外關心地探頭探腦的奶娘和喜兒,終於忍不住而出聲。

「奶娘。」觀觀掙扎著欲下床,卻為易水攔阻,「別動,你多休息會兒,我讓奶娘進來陪你。」

他依依不捨地離開她身畔,讓她們歡喜地聚首。

望著高掛的月牙,他吁了一口氣。總算盼到她回來了,這次他絕不再讓她有機會溜走。

「齊總管,派人保護夫人,但別讓她發現。」

☆☆☆

意外的是,觀觀再度消失了。

保護她的兩大高手被發現陳屍花園中,由他們身上的傷痕看來,顯然是高手所為。

是誰有這麼好的身手和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千葉山莊殺人擄人呢?易水擔憂之外更是大發雷霆。

昨晚他蒙聖上召見,直至三更才回來,沒想到庄內就發生了這種事。

一干守衛是幹什麼去了?就算無法攔阻來人,至少也該做到示警啊!

「屬下該死!我們幾人在廳中議事,沒想到竟讓歹徒有機可乘。」齊英和魏百渝、關天雄惶恐地跪下領罪。

「來人身手奇快,待屬下聞訊趕出時已杳無蹤影,顯然輕功絕頂。」

「草上飛燕奇、懾雲者江嘆,以及風客聖三都不可能,他們皆是公子的盟友摯交,剩下有嫌疑的就是排行第五……」

「騎龍盟的任劍輝。」易水冷冷地道:「前次戰役中並未見到這位二當家,極有可能便是這尾漏網之魚所為。」

「他如何得知公子不在,而且將我們一月一度商議會談的時間拿捏得如此之准?」

「他顯然伺機很久了,忍耐了半年才一舉出擊,成功地擄走觀觀。」易水哼了一聲,

「可見咱們千葉山莊的守衛已然鬆懈,才會發生這種事。」

「屬下明白,即日起加強戒備。」齊英戰戰兢兢地說道。

「傳令下去,找出他可能的落腳處,並且迅即回報,千萬不能打草驚蛇,切記!觀觀的安全為至上。」

「是。」

如果他敢動觀觀一根寒毛,易水誓言將他碎屍萬段。

☆☆☆

「你這個卑鄙小人,捉我這個弱女子算什麼英維好漢?不要臉。」

「閉嘴!」

「還怕人家講,你本來就是嘛!」

任劍輝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捉錯人了,這個「瘋婆娘」真的是李易水的愛侶嗎?

一路上就聽她嘰哩呱啦地罵個不停,不但沒有尋常女子的軟弱姿態,更不見一般女子的哀求懼怕,任劍輝不禁懷疑起她的身分。

「你那是什麼眼神?」

「你——真的是楊觀觀?」

「我如果不是,你幹嘛捉我?」

「你真的是李易水的未婚妻?」

「當然。你幹嘛搖頭?」

「李易水怎麼會看上你?」

「嗯!你太過分了哦,我有什麼不好?」原來是對她有所懷疑。觀觀瞪著他,真是太傷她女性的自尊心了,「不然你心目中的千葉夫人是何等模樣?」

「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

奇怪了,自己為什麼和她談起這些?他們的立場是敵對的,應當彼此仇恨,怎麼會……

任劍輝奇怪地想。

「你懂什麼?」觀觀大發嬌嗔,「我這型的奇女子百年難得一見!」

說的也是,這等瘋丫頭的確不多見,他默然。

「我說你其實本性不壞,為什麼要做這種壞事?」尤其脾氣一等一的好,任憑她嘮叨也不回嘴。

「你是千葉公子的未婚妻,我是騎龍盟二當家,自然勢不兩立。」他遙望天際喟嘆。

雖然騎龍盟所屬多殘暴兇惡之徒,但鐵大哥一向對他很好,視他如手足,並提攜為第二把交椅,這份恩義他豈能不報?

「騎龍盟?你是脫逃的叛逆?」觀觀一驚。

無怪乎她自認平時並沒有招惹欺壓什麼人,竟然還會被人擄走,原來是因為這樣!

「騎龍盟二當家,任劍輝。」他報上名來。

「你還好意思說?」觀觀雙手叉腰,「奇怪了,你們明明是叛國助敵的壞人,竟然不思悔過,還敢擄人報仇,丟臉啊!換做是我,早就一頭栽下河去,哪還敢如此理直氣壯地要挾別人。」

我並不理直氣壯!任劍輝無言以對。

當初他因反對此舉、規勸大哥不成而憤然離幫——他不能幫助異邦來攻打本朝,那是不忠,有違俠義和道德良心——因而逃過一劫。

但是他可以不參加叛國之舉,卻不能不替鐵大哥報仇,江湖中人講的便是快意恩仇。

觀觀瞧他臉色變幻、感嘆不已,直覺他並非好佞之徒。

「其實你長得並不像壞人,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吧!」她好言相勸。

「你餓了吧?我去叫店小二送飯菜來。」他顧左右而言他,不再和她說下去。

「坐下。」她大喝,任劍輝本能地坐回原位。「你好沒禮貌,姑娘我在和你說話呢!」

他啼笑皆非,究竟誰才是俘虜?

「心中充滿那麼多仇恨是不好的。」她又開始說教了。

任劍輝欲恫喝她,故意冷酷地道:「不關你的事!你最好乖乖地等李易水來救你,否則休怪我心狠手辣,對你不客氣。」

觀觀哪會被他嚇唬住?她可是有名的「不知死活」。「有啥好不客氣的?你是堂堂男子漢,哪會自毀形象地欺負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這會兒她倒成了「弱女子」了!

任劍輝沒想到她竟能視破自己的恫喝,因而暗暗嘆氣,任憑她嘮叨下去。

「我知道你是報仇心切,可是也不能這樣不顧一切,還殺了兩條人命。唉!你們這種江湖中人真是……」

「你不懂。」鐵大哥縱有不是,也不該落得如此下場,這個仇他一定要報,要讓李易水血債血償。

「我是不懂,因為我心腸沒你那麼狠。」觀觀嘆口氣,試圖勸阻他走上絕路,「你不要這麼傻了,易水大哥一來,你會死得很慘喲!再考慮一下吧。」

「他來正好遂了我心意。」他眸光一閃,映出決心和恨意。

觀觀不忍見到發生流血事件,更不願易水大哥為她冒險或受傷,因此她「信口雌黃」道:「他不會來的,你死心吧!」

「不,他一定會來救你。」任劍輝篤定地說:「你是他深愛的未婚妻,依千葉公子的個性,怎麼可能不來救你?」

「那你的消息顯然太不靈通了,難道你不知當今聖上下旨將公主許配給他?」說到這事她的心便痛苦不堪。

不是已收回聖命了嗎?任劍輝蹙眉,難道皇上又重新降旨?為何他沒有收到消息?

「所以羅!你擄我根本沒有用。」她聳肩,試著表現無所謂,但還是忍不住黯然。

「你總算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依他的個性,不可能不來救你。」他雖然訝異,但仍肯定李易水必然會來。

看來她的說詞沒啥說服力,觀觀嘆口氣,「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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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愛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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