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口是心非

我突然覺得自己像一頭蠢驢，被人呼來喚去的蠢驢，又像一件破爛貨，任人評頭論足指指點點。長安街的街坊把我當女俠，沒有因為我的妓女身份而看輕我，可是，在這豪門大宅，這些衣著光鮮身份顯赫的人物，卻視我為臭蟲。平日吟詩作對的嘴巴此刻卻那麼刻薄，竟說得出那麼難聽的話！

我偷偷抬起眼，想看看易劍的反應，誰知，他也正好抬起眼，碰到我的目光，他揚起嘴角，輕輕一笑。這一笑，像艷陽般燦爛了我的心房。我的心一酸，委屈如錢塘江潮，排山倒海而來。

「語施，你帶哲哲姑娘到房裡換件衣服！」易劍不管眾人的非議，對杜語施說道。

杜語施一愣，隨即便笑著說道，「易劍哥哥說的是，語施馬上帶哲哲姐姐回房換衣服！」

杜語施親熱的拉起我的手，正要帶我回房，突然，一個家丁慌慌張張進來稟告，「少爺~~~東廠~~東廠廠公~~~來賀！正~~正往這邊走來！」

賓客馬上沸騰起來。

「易劍兄，我~~我家裡突然有點急事，先行告辭！」一男人慌慌張張起身離開。

「家父跟曹正清勢同水火！我在這裡碰到他恐怕有所不便，還望易劍兄見諒！」又一個告辭。

……

賓客又66續續走了一些，剩下的大約還有三四十人。

我看到了曹正清，他坐在太師椅上，正由四個小太監抬著過來，他也看到了我，但是眼神一瞥而過。

「靠，到別人家來賀壽還這麼囂張，這麼威風凜凜！」我心裡暗想，「現在我是楊二車，你是東長廠公，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咱倆井水不犯河水」

易劍看到曹正清，笑著拱手迎了上來，「曹大人，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曹正清從太師椅上下來，拄著拐杖站起來，笑道，「哪裡哪裡！今天易劍老弟生辰，我曹某人來討杯水酒喝！祝易劍老弟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說完，緩緩掃了一眼在場的賓客，又笑道，「給易劍老弟祝壽的人不少啊！易劍老弟年紀輕輕就已經在江湖上聲名顯赫，人脈寬廣，實在令曹某人佩服！」

「曹大人，謬讚了！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在下！曹大人，請到花廳用茶！請――」易劍笑著說道。

「易劍老弟，請！」曹正清笑著說道。

這兩人，通通都是口是心非，那笑容裡面我絲毫感覺不到溫情，只有比冷漠更冷漠的虛偽，我想，易劍也是身不由己，想要斗過壞人，只有比壞人更壞。

我跟著杜語施來到她的房裡，脫下流氓兔外套，換了身湖藍色的衣裙。杜語施還幫我重新梳了髻，又幫我淡掃峨眉，輕點胭脂，細抿紅唇，一照鏡子――原來我細細打扮一番也是一副天然姿態。

又聽得杜語施姐姐長姐姐短的叫，直叫到我的心坎上，聽著真是舒坦，對她的成見也慢慢消除了幾分。杜語施也就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青春年少，不諳世事，哪有什麼心機，哪有什麼城府，與她的單純一相比，反倒顯得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哎――25歲的剩女不論在哪裡都不討人喜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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