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徹底墮落

第三十一章 徹底墮落

徐嵐從翟昀還來的書里現了一封信。她輕蔑地瞟上一眼,拆開信封:

徐嵐,我敬仰的姑娘:您好!

你使我崇拜得五體投地,六神無主。我的一切都被你掏空了。哪怕我的理想只是泡沫,哪怕我將遭到你的嘲笑、輕蔑、惡毒的咒罵,我都不羞愧。我無所懼,只要追求一顆心。我不是自詡,也不想裝模作樣,我憑心而論:有人說將軍的兒子沒有真正的愛,活見鬼!真誠的愛在我的心裡。我在等待著一個理想的愛人。你別嘲笑我,我向你求愛!如果你是上帝,就賜給我一點恩惠吧!我渴得很,快要渴死了!如果你能點一下頭,我將不惜一切,包括生命為你終身幸福效勞。親愛的,我愛你!等待著你的答覆。如果你認為我的求愛沒有一絲邪念,那麼請你晚上七點看《一個婦女的命運》,市大會堂。

信里夾著一張票。徐嵐微微一笑,搖搖頭,把票撕碎。她早就料到翟昀近日的殷勤是別有用心的。

要談愛,象他這樣既沒有內心純潔的愛,又沒有漂亮的外表,單憑老子的高官厚祿休想!徐嵐想。

翟昀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剽悍、見義勇為的騎士,他為獲得徐嵐的愛情,真是煞費心機。他阿諛奉承,極力討好,為惹她注意,常做些標新立異的事,說些賣弄聰明的話,並對她殷勤得象條哈叭狗,四處奔忙,贈送禮品,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財富都搜括給她,為她鑄造一個其樂無窮的宮殿。可結果卻總是很笨拙,很無聊,滑稽可笑。他曾試想了幾套求愛方式來獲得她的愛情:他想找朋友假扮流氓纏身姦汙,他挺身相救,負了刀傷來獲得她的報恩;也想過以種種英雄自我犧牲的氣概來博得她的好感,可他都否認了。他覺得徐嵐對他是熱情的,他常能獲得她的青睞顧盼,有時還能現她向他賣弄風騷。於是,他憑著自己的優越地位向徐嵐求愛了。

翟昀提前半小時等在市禮堂門口,望著一對對青年走過身邊,他焦急了,瞧瞧表,七點半。寬闊的門前,除了等待退票的一些人外,沒有徐嵐的影子。他失望了,狠狠地將票撕碎。

第二天,他問徐嵐:「信收到了沒有?既然收到了為什麼不來?」

徐嵐攤攤手說:「請我單獨看電影太不好意思啦。」她羞人答答然而音量較高的聲音使辦公室里的人聽了都忍俊不禁出竊竊笑聲。

翟昀魔鬼般的嘴裂開一笑,透出一絲輕蔑之意,他那缺乏頭腦的狹窄的腦門透露出一種野蠻的專橫和強暴。他有點厚顏無恥地對徐嵐說:「晚上能來你家嗎?」

「光臨寒舍本該歡迎,可我家從未跨進過一個男人的腳印,何況你我圓鑿方枘。這就免了罷,謝謝!」徐嵐頗有禮貌地說,語氣中含有高攀不上的自知之明。她不想惹翟昀對辦公室的姑娘抹上一層復仇的陰影。翟昀無奈,只好對辦公室的姑娘強擠出一絲笑容,搖搖頭。但他在臨走前還是說了句「改日再談」,以示他並不灰心。

有一次,翟昀攔住徐嵐懇求:「徐嵐,你是一位最漂亮、最誘人、最穎慧的姑娘,嫁給我吧!我保證給你幸福!」這謙卑的苦求,筒直象快要下跪的肉慾衝心的神甫。

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淫棍,既沒有人格,又不顧體面,一味虛情假意,柔聲媚氣,真可惡!不過徐嵐她沒有惡意譏諷,而是笑著說:「不敢當。」

「我理解你指得是我父親的地位,可我不在乎這些。我需要得是愛。沒有你,我簡直不能活了!」

「離開了你常常吊在嘴角邊的父親外,你還有什麼資本值得一個漂亮姑娘的愛呢?你既沒有豐富的知識,又沒有良好的心靈,說到底,你一無所長。翟昀,對不起,我得走啦。」

徐嵐有點不耐煩了,對無賴一味謙和與講涵養、禮儀,恐怕是給蒼蠅撒上一些腐腥味。

「徐嵐,你告訴我,你另有所愛嗎?」翟昀再次厚顏無恥地擋住徐嵐的去路。

「這與你無關。請你別攪亂我平靜的生活。我不想戀愛,至少現在不想。」

「原來如此!可你知道,女人的平靜應該由男性來打破。」

徐嵐厭惡地瞪了翟昀一眼,她覺得他此時的相貌簡直象垃圾堆,出一陣腐爛的臭味,多麼令人噁心!世上的確有這麼一群嗡嗡叫的蒼蠅。

「別生氣,徐嵐,即使你討厭我一百遍,罵我一百遍,我還是這句話:我愛你!」

他一向把女人視為玩偶,並且自詡:大凡女人都是屈從力量和大丈夫氣概的。對女人過分恭維反過來會對自己不利,她們會認為已經把你掌握在手心裡,從而為所欲為。

徐嵐面對翟昀惡棍的賴皮手段及出奇的冷靜、堅韌的忍耐感到意外。他對別人總是居高臨下,蠻橫無理,從不謙讓。

「你怎麼不拿起你的拳頭,或者攤開你老子的牌子來嚇唬我,何況象今天這樣低三下四的哀求?不是有很多姑娘都在你的面前哀求過嗎?她們的結果如何?犧牲了**,得到的卻是拋棄。」徐嵐可不象別的姑娘,她倒想捉弄他;捉弄一個痴情的男人,是一件開心事。

「不會,在你面前,我象一隻綿羊,溫柔得象奴隸。你是我的靈魂、陽光、一切。我不能褻瀆你!」翟昀語調激昂,非常虔誠,雖是粗野、庸俗,卻是自內心的。

「心甘情願做奴隸。」徐嵐想。不過,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徐嵐朝他不可捉摸地一笑,跨上自行車,疾駛而去。

「我還會愛你!……」翟昀在後面大聲喊道。

徐嵐接到翟昀的第二封求愛信。她裝著不知,當眾姑娘的面拆開信:

敬愛的徐嵐:

不管你嘲弄我、貶低我、歧視我,我都決不因為這些而放棄對你的求愛。

力夠強的!」徐嵐抖了一下信紙,繼續念:

我的毅力就象我的拳頭一樣,被人打倒爬起,拳頭更硬、更凶、更猛。意志就是這樣產生的,真正的愛情也是這樣產生的……

正的愛情也是這樣產生的,你們聽說過嗎?」徐嵐把目光投向大家。

「沒有!」頓時,大家捧腹大笑。

唯有這樣才能體現出一個人真誠的愛,唯有這樣他才能帶給她無比的溫暖、幸福,因為他是真誠地愛她的。

「寫得不錯嘛!」大家讚揚道。

「是不錯。」翟昀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們身後,「你滿意嗎,徐嵐?」

姑娘們被翟昀的異常冷靜弄懵了。這位平日好鬥兇狠的人今天怎麼變得這樣寬宏大量,而且在極大的侮辱面前忍氣吞聲、彬彬有禮呢?是愛,無奇的愛的力量!只有它才能使人改變。

大家正處於尷尬時,正好嬴炯進來。她從同事中聽聞了翟昀追求徐嵐,但沒有證據。今天正巧碰上了。

姑娘們退回辦公室,她們知道翟昀曾狂熱追求過她。

翟昀對嬴炯的出現不屑一顧,神情輕鬆地離開了辦公室。

翟昀公開的求愛,嬴炯嫉妒的吵鬧,成為人人皆知的新聞,眾說不一,有人羨慕,有人惋惜,局長也為徐嵐倔強的拒絕深表遺憾。

他們怎知道徐嵐本就是一個神秘人物,何況現在她正墜入尉遲煒的情網。她與尉遲煒的頻繁接觸使她越來越覺得他們之間有許多共同點,感情也由此迅升為愛情。酈紅對她的邂逅沒有表意見。

「如何辦?」她的心沉了,一天比一天沉。她對近日來翟昀的求愛糾纏絲毫不在意,但她卻擔憂對尉遲煒的感情。

「誰能理解我,只有上帝!」可她痛惜世上沒有上帝。她是多麼的幼稚,被信仰改變了一切。是的,她完全變了,已不再是過去的徐嵐。

尉遲煒是她理想的愛人,就象一個完美無缺的王子。他的愛高於一切,可以把黑暗變成黎明,把邪惡變成高尚,把凶神變成天使,把黃金溶化,但純潔永存。與他結合,她的一切都將是陽光燦爛,猶如生活在天堂里。

可酈紅呢?她無法用言語表達出她對她的理解。她是罪犯,但又不可言喻;她象大海般神秘,象天空般深沉莫測,象宇宙般心胸寬廣;她就象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著她。

她把酈紅與尉遲煒作一對比:一個是愛,另一個也是愛。究竟是誰的愛更能吸引她,她不知道,只好藉助迷信的算卦,結果,尉遲煒贏了,她流下無比痛惜的淚水。

這是一個夢魘纏繞的失眠之夜。

「徐嵐,你怎麼啦?」酈紅一覺醒來,見她在輕輕哭泣,淚水濕透了枕頭,便俯身擦去她的淚水問。

「紅姐!」徐嵐一頭撲在酈紅的懷裡,抽泣得更厲害了,「我想離開夥伴,我愛尉遲煒。」她掛著淚水的眼睛望著酈紅吃驚的眼睛。

「你決定獻給他愛?你不覺得匆忙了一點?你心理的變化是突的、出於衝動的。」酈紅說,緊摟著徐嵐,心中早已有數,知道無法留住她。

「不是突的、出於衝動的,而是根深蒂固的情誼。第一次純潔的愛,最能使人留戀、反省。至於我是否需要重新改變生活這由你決定。紅姐,我正處於感情的十字路口,你隨便幫我選擇那一條路,我都一樣樂意,死心塌地。」她啜泣著,把酈紅的手貼在臉頰上。

「嵐妹,你應該追求生活的美,應該掙脫束縛。你的感情是美好的,你的心靈是純潔的。你去吧,祝你幸福!」

酈紅由衷地說。她想起詩人白朗寧曾寫道:他望了她一眼,她對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蘇醒。這樣的愛情,誰能阻止!

「紅姐!」徐嵐一聲凄涼的喊叫,再次撲在酈紅的懷裡放聲大哭。

酈紅知道她捨不得徐嵐離去,但她不能因為自己而損害一個人的終身幸福。不過,她擔心,徐嵐是否因為有過去的這麼一段歷史而遭不幸。可她又不能阻止她驟然升起的追求幸福生活的心愿。如果阻止,徐嵐雖能毫無怨言接受,但心靈必然會造成永久的創傷。

但願她順利!

徐嵐得到酈紅的同意,但她擔心夥伴們會否諒解她的出走。酈紅毫不遲疑地告訴她;「會諒解的。」

徐嵐欣喜若狂,差點跳起來,她緊緊抱著酈紅,熱淚盈眶說:「紅姐,你真是好姐姐!」

讓它流吧,眼淚,盡情地流吧;只有流了,才會痛快。酈紅沒有擦徐嵐潮水般湧出的淚水。

黎明迎來了。夥伴們聽說徐嵐要離團,都難過得眼裡噙滿淚水。

「再見!我的兄弟!再見,我的姐妹!」徐嵐流著淚,與每個夥伴道別,最後緊緊投在酈紅的懷裡。「紅姐,我決不會忘記,也不討厭罪犯。我要告訴他,使我獲得幸福的是罪犯。只有當他也理解某些罪犯時,我才能與他生活在一起。」

嵐,想幸福,只有隱瞞過去。記住,好妹妹。」酈紅囑咐道。

徐嵐忽然止住了哭泣,掙脫了酈紅,咬破手指,猛一低頭,朝前衝去。

酈紅攔住了驚呼擔心的夥伴,默默望著徐嵐漸漸離去的背影,為她祈禱。

徐嵐給尉遲煒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她答應與他結婚,驚得尉遲煒欣喜若狂。兩人約定在老地方馬上見面。

當尉遲煒剛把徐嵐摟在懷裡,就見她淚流滿面。

「怎麼啦,徐嵐?」尉遲煒溫存地幫她擦去淚水。

「別擦,讓它留著。」

「為什麼?」

「我留戀夥伴。」

尉遲煒莫名其妙地看著徐嵐,臉上露出驚愕之色伴?」

「是的問你一句,為我們的愛,你可以犧牲一切嗎?」

「那還用說。」他迷惑地回答。

「在我答應與你結婚之前,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徐嵐象是重新現了他。她看清了,這是一張能夠幫助她衝出黑暗、迎向光明的臉。尉遲煒被徐嵐弄懵了,一時吃不准她的用意。他極力揣測、琢磨,想從她的表情中現她的秘密。忽然,一種擔憂出現在他眼前,難道她受過**……一陣醋意的心跳,隨之又消失了。這又有啥呢!只要不是出於不道德……

真要傾吐靈魂的罪惡,徐嵐膽寒了。她被萬一可能出現的不幸顫抖得渾身冷,剛湧上的千言萬語也被阻塞在喉嚨,直窒息得體熱心燥,兩片嘴唇哆嗦不止,不出一個字。

尉遲煒輕輕揉著她的胸脯,這雙充滿著愛的手,神奇般地驅散了阻塞在徐嵐胸腔的氣悶,出輕聲的哭泣。她孤注一擲,在感情的賭檯上擲下骰子:是罪犯……」

尉遲煒一怔,他想聽錯了,那天分離的情景又倏地跳現在眼前。徐嵐開始描述自己的不幸。尉遲煒象墜入五里雲霧中,神志恍惚地聽著她講述。他好象在做夢,又象是真的。這是嚇唬人的……漸漸地她的聲音變成了震耳欲聾的混合音。他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神經質地問了一聲早已沉默不言的徐嵐:

「你是罪犯嗎?」

回答是肯定的。他聽清了。她的確犯過罪,留戀犯罪的同伴。

尉遲煒推開了徐嵐,彷彿站在眼前的是一個麻瘋病人。他渾身顫慄著對徐嵐說:「我不能原諒你,哪怕我們的感情勝過我的生命。一個黨的幹部、*不與一個玷污過靈魂的人結合!」

猶如一聲霹靂,徐嵐感到一陣頭昏目眩,喃喃道:「你可以拯救我,尉遲煒……我已重新做人……把一切的愛都獻給你。」

嵐,我再重複一遍:一個黨的幹部、*不與一個玷污過靈魂的人結合!」他斬釘截鐵的話帶著喪鐘響聲的陰森音色落了下來。

「難道一個犯人就不能得到一個黨的幹部、**員的愛情嗎?」

「不能!我準備把你送到哪裡?」尉遲煒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你給我滾!」突然,徐嵐迸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喊叫,奔出公園。

她傷心,流淚,憤恨,她悔恨不聽酈紅的話明的愛,反而把她送進了更黑暗的地獄。

卑鄙的自私、偽善的仁慈、惡毒的嫉妒、可恥的幸災樂禍的人啊,是多麼的無情!

「黨的幹部、**員就高於一切嗎?就是白璧無瑕嗎?」徐嵐一邊瘋狂地奔跑一邊問,朝她並不十分熟悉的地方奔去。

「徐嵐!」翟昀剛走出門口,現徐嵐奔來,便連忙招呼她進卧室,把她按在沙上坐下。他看見她淚流滿臉。

「翟昀,我答應你的愛。」徐嵐擦去淚水,獃滯說。

「真的,我能擁抱你?」翟昀完全懂得徐嵐此刻的心情,他用乾脆利落、蜜意柔情的一吻作為回答,並把手伸向徐嵐的腰間。他早就如飢如渴地盼望著這一天了。

「一切都可以。」一聽到這句話,翟昀便狂喜得血液沸騰,把她抱上床……

他瘋狂地佔有她,她的生理沒有感到被撕裂,而她的心理卻如同被尖刀刺中一樣,覺得劇痛之時被一種極其骯髒的東西灌滿了體內,也覺得有一條巨大的蛆蟲在她下身內無恥地蠕動,這使她要嘔吐,要窒息。

徐嵐毀了,一切都毀了。她痛恨地對心滿意足卻情意纏綿的翟昀說:「我不會嫁給你的!」

尉遲煒的拒絕,徹底泯滅了徐嵐對社會、對人類的愛。她不顧一切信仰、道德、榮譽,與邪惡為伍。她那天生的性感的婀娜身姿,飛出一道道**的光波,就和衝動著的獸類身上所出來的一樣;這光波的勢力在男人堆里亂鑽,就象無處不鑽的風,壞得足以把崇拜她的這一群人整個毀了,而且毀了還見不到一點傷痕。

愛情被毀滅的悲傷所凝成的力量、技能和天賦的容貌,使徐嵐迅成為一名狡猾、兇殘、憤世嫉俗的罪犯。在她的心目中,沒有光明,沒有前途,更不存人類的拯救。唯有酈紅、夥伴,才是她崇拜、尊敬的人——因為她們對什麼都不相信。

她毀了,她的痛苦不只是愛情上的失戀,不僅僅是一種苦痛;它是滋養著愛情的一種理想的破碎,是靈魂的復甦遭到徹底摧毀,是一個人遭到被社會所形成的思想又殘忍又卑鄙的欺騙。

夜空綴滿了繁星,是那麼平靜,可是透過她那淚花組成的簾幕看來,它卻顯得皺巴巴的凹凸不平。她的愁苦、悲痛就象一片烏雲,使月亮失去了光輝。

「我毀了嗎?毀了嗎?紅姐!」她沖著蒼天呼號,重新投入犯罪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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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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