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數年後--

冷芒飛縱,幾個拳掌翻騰之際勝負立見分曉,黑衣男子……該說是這次事件主因之人靜立不動,夜風吹卷衣袂發出沙沙般的聲響,而圍繞在他四周七、八個持劍的人,雙眸瞪得老大,微啟的嘴唇像是要說些什麼卻來不及開口,僵直了身子頹然倒地,心窩上頭的窟窿是致命的一擊,何該沁流不止的鮮血卻不知怎麼了凍結起來,彷彿將逝去生命的瞬間暫停住,刻劃下道道不深不淺又無法磨滅的痕迹。

招招一劍斃命,男子閉上眼又張了開來,緩緩向前走去。

不該遲疑的,要不是為那脆弱的小生命感到惋惜而偏了勁頭,也不會驚醒其它的人,雖然結果是不會變的。面具下的眼眸閃過一絲懊惱,很快又平撫得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他淡然地道。

「你是……最後一個……」

惡鬼……惡鬼降臨啊--,年約六旬的老人一張老臉訴說着恐懼與不敢置信,什麼樣的人能面無表情地揮劍殺人,一家七十二口居然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內落得只剩他一人,就連月初才滿月的孫兒也慘遭毒手。天哪,這就是天下第一庄--『擎雲山莊』的下場嗎?

全身顫抖得連劍都持不住了,隨着男子步步進迫,老人亦強逼動不了的雙腳往後退去。

不只如此,月余內,跟擎雲山莊並稱武林三大庄的『蝴蝶山莊』、『飛劍山莊』以及五大門派亦相繼遭逢滅門之禍,一切都發生在旦夕之間,現下……輪到他了嗎?

「你……你到底是誰?是誰派你……來的?」

真不虧是名門之後,面對如斯駭人的時刻還不忘探個究竟,黑衣男子有趣地看着眼前裝腔作勢的人。

但他也不答,緩緩地又向前一步;動靜之間,招呼他的是使勁全力的一擊,男子反手以兩指接住,倏地,老人彷彿火燒屁股似的拋下手中的劍。只見劍身宛若烈焰灼燒渾身發紅,轉眼間又透出冰寒冷意,男子隨手將劍往身後丟去。

『鏘鐺』一聲,斷裂成數截散落一地。老人看了心中又是一驚。

這招式……這內功……,印象中他曾看過,但卻是分別在不同的兩個人身上展現的。

真弱,跟之前的人沒什麼兩樣,安逸的生活讓他們失去練武之人該有的警覺心;男子無趣地打算快快了結此事,只要殺了他,一切就結束了吧。

他一點信心也沒有,畢竟那人的想法他完全無法捉摸。

「落沙村一百七十三條人命……你不會忘了吧!」看到老者的表情,黑衣男子心傷地閉上眼,瞬息間穿透對方的心窩,一樣滴血不沾。值得嗎?他們早已經忘了自己所做過的事情,這樣你們的靈魂就能得到安慰?

望着失了氣息的屍體,男子閉合的眼緩緩滑落淚水,不知是為逝去的死者而哭,亦或是--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而泣;慢步回身的同時,薄若蟬翼,沁涼如霜雪般通透的劍身悄然收入腰際。

凝神細瞧,偌大的庭園內哪裏還有生人的存在。

呼嘯的夜風從庄外的樹林吹了過來,捲動散了一地的花葉殘枝又飄落,欸,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典雅文秀的造景庭園在朦朧的月色下顯得分外凄迷,濃厚的血腥味久久不散地纏繞住每一塊土地,遍地可見的屍首戲劇性地為風光百年的『擎雲山莊』放下最終了結的一簾落幕。

*****

「還有誰有意見?」

說話之人露出來的臉龐寫滿了笑意,整個身子半躺在偌大的椅子上,手撐著下顎甚為無聊;而另一隻手則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拋丟銀白短匕,劃出一道道冰冷寒光。

可惜這份閑適心情到了下頭靜立的人們瞬息消散無波,豆粒般大的冷汗沁滿了整張臉,恐懼的眼神在瞧見廳堂中央的兩具焦屍后,有再多的話也吞回肚子裏去。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

『影寨』--一個無人不知的暗殺組織,原本只是個攔路打劫的小土匪寨竟在短短半年的時間竄出響亮的名聲,慶親王爺的人頭便是他們打響招牌的第一面金牌。皇宮大殿之上,眾家親王、臣子與皇上正喝得酒酣耳熱的時候,無聲無息,悄然落地的首級與飛濺的鮮血引得嬪妃們個個嚇得花容失色,大臣們也腿軟地爬不起來。

此乃皇宮禁地,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來此殺人!

血泊之中,絹白的帖子染成了鮮紅色,斗大的『影』字宛若幽泉般地烙印在眾人的心頭,讓人想忘都忘不了。

--『血帖』既出,無功不返。

甚至還流傳出這麼一句話:影寨三更要提命,閻王不敢留五更。

而領導他們的便是現下坐在上頭,人稱『狐王』的男子。

沒有人知道他從何而來?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他總是掛着一張笑臉殺人,起手落劍間從未顯現出第二種表情;平時總是戴着半遮臉的狐狸面具,沒有人看過面具下的臉,至少活人沒有。因此,又有人稱他為『笑面狐王』。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的話,那就這麼決定了。」環視周圍的人一圈,不意外,所有人全低頭不語,狐王滿意地走下座椅準備離去。

「等等,老大。」會這麼叫他的只有一個人,狐王不悅地皺起眉頭。

「十三,你也想要攔我。」若果真如此,就算是十三的話……他也不會下手留情。

跟着從窗外探出一顆小腦袋,倒掛的身子輕巧地翻了個身穩穩地跳了進來;同樣是笑咪咪的臉上,有的也是無害的笑容,不像狐王臉上是透不出笑意的十彎九拐的笑容。

「怎麼會呢?老大,小十三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阻你啊,是不。」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也不怕狐王一臉恐怖的表情,整個人粘了上去。

蕭十三,也是一個謎樣般的少年,就連狐王都搞不清楚自個兒是怎麼被他給纏住的。一年前離開師父下山,他就好象突然從石頭裏蹦了出來,跟前跟後,問什麼都打呵呵地晃點過去,就算拿劍抵着他也是一樣。久而久之,他也懶得跟十三計較太多,畢竟他也有好些年沒遇上一個不求什麼單純對自己好的人了。

打從那一天過後……

狐王挑高了眉等十三繼續說下去。

「欸,老大別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看我嘛。十三不過想跟你一塊兒去見見世面,可以嗎?」眨眨眼,滿臉無辜表情。

狐王差點兒要以為十三知道了些什麼?他在心底搖搖頭,不可能的,就算十三猜自己的心意十中七八;但自己從來沒告訴過他關於那個人的事,十三又怎麼會曉得呢?

「就算我說不行,你不也會偷偷跟來。」也只有十三會這麼跟狐王說話了,他俏皮地吐了舌頭,不過偷跟了幾次嘛,真小氣。

「隨你吧,要跟就一起來。」

他相信十三不會對那人不利,帶他去瞧瞧倒也無妨。說完,狐王邁大步伐向外頭走去。

蕭十三笑開了眼,話幾乎含在嘴裏小聲地道。

「謝啦,狐狸。」

*****

「……站住!」

林間小徑,走在前頭的年輕男子像是渾所未然徑自地向前走着,而跟在後頭的小男孩則是氣急敗壞地站在原地跺腳,如墨從沒受過這麼大的侮辱,叫這麼多聲,喊得嗓子都啞了,梅霖這小神仙卻是理都不理他,彷彿自己不存在似的。

真是氣剎『狐』也。

今兒個,如墨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小神仙很不對勁、簡直是不對勁極了!整個人像是三魂掉了六魄,就連含笑的雙眸都瞬間黯淡下來,渾圓剔透的淚珠在眼眶中轉啊轉,虛假地霧花了眼、糊了視線。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做什麼連自己的心都跟着揪緊起來,煩躁的情緒也開始讓自己無法正常的思考。

也因此,如墨才會變成人類的模樣出現在梅霖的面前,他們需要好好談談。

「梅霖,你給我站住!」

如墨也不等梅霖反應過來,邁動小腳整個人撲了上前,翻幾個滾兒,如墨跨坐在梅霖的腰上,面向著面不住大口喘氣。

「我、我叫你停下來……」趴在梅霖的身上,如墨一點兒不覺得兩人親昵的姿勢有什麼不好,反倒梅霖散發出來的陣陣梅香讓他下意識地又靠近了些。

呼--這小子非得要他大費周章才肯停是不?累死人了。

察覺到如墨不合宜的行為,梅霖一瞬間僵直了身子,手背貼着眼眸嗚咽地開口。

「下去……下去。」氣弱中帶着明顯受傷害的語調讓如墨不解地偏了偏頭,依舊沒有離開。他不懂,以前他也是如此壓在梅霖身上,為什麼現在不可以?

穿過指縫,忍不住的淚水悄然滑落。

再度睜開眼睛的同時,梅霖又恢復成平時的樣子,恬適的笑容安穩地掛在唇畔,真的就跟過去的每一天沒什麼不同。

就是這個笑容,如墨為之氣結,一拳用力地擊上梅霖的臉。

「不想笑就別笑啊!做什麼笑比哭還難看。」梅霖只手撫著被打得發紅、發疼的臉頰,微偏下的頭是委屈;如墨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使力打人的手也紅得發顫。他不懂前些日子在月老跟天帝面前還一副意氣風發模樣的梅霖,現下卻是十足的萎靡混帳,想到這兒,如墨用力揪起梅霖的衣領大吼。

「梅霖,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啊!」

前兩日,梅霖受天帝之命到月老那兒辦事,也不知道梅霖發了啥瘋,竟趁大夥兒不注意時抓過幾個娃娃便纏上姻緣線;這……這下可鬧大了!好死不死梅霖繫上紅線的幾對裏頭就有男男、女女相互糾纏一生的情形發生,陰陽本該契合,同性別叫他(她)們怎麼孵出個蛋來嘛!

月老一狀直接告到天帝那兒去。

姻緣線,千里牽,能系不能剪,斷線如斷緣。

--三生三世孤獨渡。

如墨頭疼得緊,天帝也拿梅霖沒辦法地拚命搓揉額際;反倒是當事人像個旁觀者似的笑彎星目若弦月,真讓人看了哭笑不得。

記得事後他問梅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只是說:這樣比較好。絲毫沒有發現任何的怪異之處,還是說,這就是梅霖所要表達的含意。

他不懂!如墨大半生都在雪山渡過,在這罕有人煙的地方靜靜地生活着,縱使他看遍塵世眾生,縱使他時而身處其中,男女情愛之事對如墨來說仍是一門陌生的課程。

如墨知道,當他猖狂地笑傲雪山時,山腳邊體貼的男子正為他心愛的妻子披上一件車工稱不上精美卻滿滿暖意的皮裘。男子疼愛着妻子,正如女子不忍夫君一人上山拾柴火般地尾隨而來。

不只是人類,紅狐──烈火在妻子被無情的獵人一箭射下時,哭嚎聲響遍整個山林,憾動大地,這是如墨第一次哭泣……就連這個時候,他仍不懂眼畔邊溢下的濕鹹水珠是為何物。

烈火第一次殺了人類,如墨只是靜靜地窩在一旁看着,所有的事情與他無關,沒有必要、他也不插手;跟着,烈火死了……等不及上頭的人降下給與的懲罰,烈火下去陪伴他那美麗又嬌弱的妻子。

它那怕黑,又怕寂寞的小妻子。

活了這麼久的時間,如墨看過無數稱之為『愛』的故事,甜似蜜,亦或是哀戚如斯者都有;他只是冷著一雙狐眼看着、望着,久到如墨都麻木了。

直到今日──

梅霖無意識所落下的淚水如炙熱的熔岩般軟化他冰雪般的心。

「哭什麼呢?小黑……你為什麼在哭呢?」

揩去淚水,銀白的水痕在如墨白嫩的小臉上顯得閃閃動人;紅唇微顫卻也讓雪白皓齒給緊緊咬了住,不出聲、他絕對不示弱地哭出聲來,發白、轉紫,梅霖無奈地長嘆一口氣,湊上臉龐用舌頭頂去咬得死白的齒與唇,跟着疼惜般地吸去滾滾落下的淚珠,一顆接着一顆。

他是多麼地、多麼地愛着眼前的人啊!

早在當年,如墨依舊還是他的時候就只專註地看着他了。

情難自已地梅霖再度俯下身攫住那仍懵懂未知的小巧紅唇,輾轉纏綿似地吸取屬於如墨的一切,直想將他吞入腹中溶為自己的血肉,這樣是否就不會有人要奪去他呢?

許久,梅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溢出的口沫勾劃出絲絲水痕橫亘在兩人身上,從未接受過如此強烈情感的如墨則是趴靠在梅霖身上,脹得通紅的臉龐大口喘氣。

這……就是愛嗎?渾沌的腦袋這麼地想着。

只是這樣看着,梅霖就覺得自己又更愛身上的如墨幾分,強壓下自身的慾望,他爬起身坐着,也讓如墨揀個舒服地姿勢靠在懷裏;深情的眼眸對上朴真無邪的黑色狐眼,梅霖猶如是要透過此看着什麼般地專註。

噗通──噗通──

倚著的心跳聲強勁而穩健地跳動着。

久到如墨忘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忘了他與梅霖之間的爭執。

梅霖幽幽開口。

「如墨,你真的忘了……忘了我們的約定?」

眨著狐眼,不懂。

這是梅霖第一次如此喚著如墨,亦是……最後一次。

*****

無月無星的夜晚,幽暗的林子裏兩道黑影快速飛梭其間,忽高忽低,連沙沙作響的樹葉還來不及沾身……黑影又飛縱而過;倘若寧神細瞧必會呀然驚覺,這、這竟是兩名身着黑衣男子運起輕功,以足不點地之姿行進著。

倉促之際,竟也有說不出的冷冽迸射而出,為首的男子冷目輕輕掃過四周。

一群鼠輩也敢來拈老虎的鬍鬚,看來他們真是活膩了。

「老大,欸──別跑那麼快嘛,你沒瞧小十三我都快跟不上了。」調笑的話語並不因為急走而顯得斷斷續續,中氣十足且腳下功夫也沒慢著半分,分明就是閑聊無事嘛。「就算不管十三我,四周那伙兒也快被老大你給甩得不見蹤影,真不理他們好嗎?」蕭十三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笑得可開心了,只見狐王更是加快腳步,本來就跟得難受的老鼠們更是喘息聲大得連還有數十箭步之遠的自個兒都聽得見,他們真是來暗殺老大的嗎?

頗令人懷疑啊!他都刻意加大音量讓他們知曉老大早就發現他們的存在,好讓他們有逃生的路,卻沒想到又是一群沒腦袋的人,看來又得要見血了。

「哼!」不屑地哼了聲,狐王繼續趕路。

宵小之輩,無須理會。

當年也不過誤打誤撞成立了人人聞之而色變的『影寨』,如今他想要離開……難不成還要他們的同意不成。除卻那些數着春秋渡過的日子,『影寨』的生活着實無趣得可以,他只想飛奔回那個人的身邊,狐王唯一的歸屬之地。

反倒是──狐王瞥了眼身後一步之遙的蕭十三,聒噪的聲音打從離開『影寨』後幾乎沒一刻停歇;但就算如此,狐王為了測其功力而忽快忽慢的腳步也沒礙着他半點兒,臉不紅氣不喘地緊緊跟着狐王。

腳下使出迷蹤步,世間一絕;可狐王怎麼也瞧不出十三所用的功夫是出自何家步數,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乎?從前都是蕭十三鬼祟地尾隨他前去執行任務,今次一瞧他不由得眼底浮現一抹讚賞,輕功都這般了得,其它的拳腳功夫不曉得如何,改天找他比劃比劃。

在狐王的注視下,蕭十三驀然地打了個寒顫,咋舌無語。

「話說回來,老大,還有多少的路程要趕啊?」離開『影寨』也有三天的光景,其間除了偶爾停下歇息、飲溪水與吃那些硬得跟石頭有得拼的乾糧外,他們幾乎馬不停蹄地趕路,當然,還要扣除一點點的打打殺殺時間啦。

蕭十三睨了眼完全不理自己的狐王。

狐狸就是這點兒死心眼,就算慢個二三日到也無妨,何必要讓自己累得跟什麼似的,拖得自己也得可憐地餐風宿露,他敢說,若有條溪讓他下去洗洗身子必然洗一層黃土色的皮下來。

嘖、嘖──!

依舊是無人響應他的問話,蕭十三也樂得繼續自言自語。

「老大,說來咱們也認識一年有餘……」拉長語調,蕭十三難得地發現狐王竟偏過頭瞧他一眼等他接下來的話。

十三做作地假咳兩聲,「至今仍不曉得你姓啥,名啥的?難不成──」曖昧地瞧得狐王頗感不自在,「難不成老大你的名字難登大雅之堂,說不定叫阿貓、阿狗……或是……」

蕭十三胡言亂語地笑着說,只見狐王臉色變了又變,冷冷地吐出:「司馬如墨。」摘下狐狸面具下的俊逸面龐沒有多餘的表情,回頭看着前方,只腳前踏速度又加快許多,害得十三努力跟上去。

眨眨眼,他剛才是不是有聽到什麼?

「真是不老實,名字又不是難聽到哪兒,做什麼害羞嘛。」說是這麼說,十三也只敢含在嘴裏,沒那膽子在狐王──如墨面前說嘴。

飯要吃,話要說……性命也要顧啊。

再向前奔行約末一刻鐘的路程,如墨翻飛過高聳的城牆,急馳跳躍過屋宅、瓦牆,直到一面雪白浮雕著牡丹與薔薇的藍琉璃瓦牆後方才停了下來。常言道,近鄉情怯,如墨仍是不相信。但又為何只要翻過這面牆,只要輕輕一躍便可進入那個人的庭院,自己卻躊躇地不敢前去。

四年的歲月說長不長,說短──卻也足以在彼此的心上刻下無以磨滅的痕迹啊!司馬如墨盯着熟悉的琉璃牆遲疑着。

「老大,就是這裏嗎?」十三小聲、小心地問著。

恍若打破晨曦靜寂般的空氣,司馬如墨深吸了口氣,點足翻身便越過高牆,一襲黑衣立在許久未見的庭院之內。夜風輕輕吹過數株梅樹發出的沙沙聲響彷彿是跟他打招呼,歡迎歸來似的──他終於回來了。

環視幾乎沒什麼改變的庭園,梅林依舊,小橋流水依舊,就連屋宇內屬於他的空氣與氛圍都如同當年般沒什麼改變;唯一變的可能只有自己吧?沾染血腥的雙手、與師父磨出一顆冷酷無情的心,如墨有些害怕自己真能擁有無瑕的那個人嗎?

甩甩頭,他已經決定好了,不管如何這次都要若霖同自己離去,他不想要再過只要自己孤獨渡過的日子了。

再說,一抹苦笑逸上唇畔,司馬如墨心裏有說不出的苦楚。

蕭十三隻是靜靜地看着如墨,他沒有說一句安慰或是鼓舞的話語。當年梅霖與狐狸間糾纏難理的情愫,他不能、也沒有立場干涉,身為一個旁觀者能做的事情就是……靜靜地看着。

「老大,你看!」

就在司馬如墨仍沉浸在難解的思緒當口,正對面的門『咿呀』一聲打了開來。

愕然的四目毫無阻隔地盯視彼此,如墨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與梅若霖見面,激動、熟悉,卻有更多的委屈與心酸一下子湧上心頭。

他幾乎要紅了眼眶。

呆住的他說不出半點話來,僅僅注視眼前的人。若霖又瘦了,這些年他是如何渡過的?司馬如墨沒有忘了梅若霖在梅家莊的地位。

無語的他,反而是眼前之人率先打破沉靜。

「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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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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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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