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南部炙熱的烈日,曬著田邊小路。

德齡一面踢著拋錨的車子,一面大聲咒罵著:「真倒楣,居然在半路上給我出毛病,這是什麼爛車嘛!」

其實車子會突然故障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向來只注重打扮的德齡,對車子和獨居的公寓向來是不願多花一點心思去照料。不過,房子里有鐘點傭人每天抽兩小時去清掃,車子就沒人替她整理維修了。

何況她那發了狂似的開車方式,一路上將油門硬催到時速一百五、六十公里,還嫌可樂娜小車不夠有力。但若要她搭車或飛機,一想到回到鄉下出入不便,連計程車也沒有,家裡又只有那輛舊式的寶士車,讓講究品味的她寧可開自己的小車,也不要開那輛俗不拉嘰的寶士車出來丟人現眼。

「唉!下次也許該換一輛保時捷了。」她喃喃自語,一手還揮著汗水。「我的天,這會兒我該怎麼回去呢?」

可憐的她,出門前才換上的一身名貴香奈兒白色露臂洋裝已被汗水、脂粉糊成一團了。站在這沒半個人經過的荒地,不僅塵土飛揚,還讓灰塵弄髒了她的粉仍。如果沒回來,我現在大概會在度假中心的漂亮泳池邊曬太陽戲水吧!討厭死了,都是阿爸害的。啊!再沒有人來救我,我可是快昏過去了。」

德齡投降似地逃回車上,想打開空調以予解悶熱。沒想到連空調都壞了。

「不——老天為什麼要對我之么殘忍!」她忍不住哀嚎著。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嗒嗒的馬達聲。

「啊!救星來了。」德齡興奮地跳出車外,連忙向馬達聲的來處揮揮手。「喂——」

她多高興此刻有人出現在面前,但仔細一看,那嗒嗒的馬達聲正是鄰居珂輝伯駕駛的鐵牛車。雖然簡陋,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阿——輝——伯——」她大力地向阿輝伯招招手。

待阿輝伯頂著那個戽斗下巴駛著鐵牛走過來,才發現眼前灰頭土臉的女子竟是德齡。

「喔!德齡,你回來了?咦?你是不是生活不太好,怎麼那麼狼狽,莫非是上回被退婚之後害你流離失所……」阿輝伯帶著同情的語氣說。

不過德齡已經沒有力氣去解釋了,眼下她只想早點離開此地,即便是開著鐵牛的老伯也足以解救她於水深水熱中。

「阿輝伯,快,快載我回去,好叫人把我的車拖去修理。」德齡陪著笑臉說。

「哎!阿輝伯,你還要多久才巡完啊!」此時德齡已顧不得形象地一面揮著額角的汗水,一面把裙擺撩起來扇風。

「呵!還有兩甲地哩!現在才走不到七分……」阿輝伯還來不及講完,德齡已站了起來。

「你……」想幹什麼?站起來太危險了。」阿輝伯斥喝著。

誰知德齡一言不發靠了過來,一把推開阿輝伯。「你開的太慢了,這樣巡到天黑都巡不完。」

說時遲、那時快,德齡已掌握住鐵牛車的方向盤,用力往油門一踩,「忽——」一聲地往前駛去。

「救命呀——你草菅人命,哪有人用鐵牛車飆車?」阿輝伯緊緊抓住車上把手,沒命地大喊著。

德齡一點也不以為忤,反而怒道:「少羅嗦!坐穩了,這種爛車居然只能開到六、七十,太遜了。」

說完后,德齡又企圖換檔加速。

「不——這可是我的命根子,你別……」這時阿輝伯早已被嚇得臉色發青,雙腿發軟。

他這時才知道為什麼德齡那輛可樂娜買不到一年,便在開了三百公里高速公路后就拋錨了。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德齡這麼用力地飆駛,眼前忽然出現了一輛白色偉士牌機車,看樣子是閃躲不及了……

「啊——」連德齡自己都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方向盤一偏,撞直一顆行道樹。

「砰——」

一輛原本保養得很好的鐵牛車就這麼被撞成一堆爛鐵,而德齡和阿輝伯也被摔在田邊的小溝里。

「哇!」德齡由水深及踝的田溝中奮力爬起,全身都是爛呢!

她想開口責罵那個戴安全帽的騎士,對方卻一溜煙跑了。

熊而這騎士顯然無心逃逸,原來他是到另一邊扶起阿輝伯。

「阿輝伯,你沒事吧?」那個騎士把阿輝伯扶到路邊休息。

「我還好,一點點於傷,可是……可是我的『阿牛』卻……」阿輝伯居然像小孩一樣哭了起來。

那人安慰道:「沒關係啦!人沒事就好,要不要我載你到衛生所看看?」

德齡被那人冷落了老半天,心中已十分不快,忍不住破口大罵:「哼!要不是你不肯讓一下,我們才不會出事,你到現在還有心情說風諒話?」

「那你要我怎麼樣?不對的人是你吧!」那騎士取下完安全帽,露出來絡腮鬍和墨鏡,十分魯莽的樣子。

此刻的德齡披頭散髮,一臉灰土,雙手插腰,有如潑婦罵街。「我哪裡不對了?明明是你……」

「明明是你不對,哪有人在田間小路開鐵牛車飆車的?真是無知婦孺。」那人依舊冷靜地念著,一面還把阿輝伯扶上機車。「阿輝伯,我送你回去吧!」

忽然間德齡覺得那個人說話的口氣好熟,很像以前遇過的某個人,但此刻她已無心愿及那麼多了,見那人載阿輝伯要離去了,忍不住緊張起來。

「等一等,你……你就這樣把我留下啊!」

那人戴上安全帽,沒有答腔,兀自發動了機車往前駛去。

「不,你不能就這樣把我拋下!」德齡氣得跺腳。「你這死沒良心的!」

可惜她的抗議沒讓那人回一下頭,德齡也只能含著淚水望著他們離去。

「天啊!我是造了什麼孽,一天遇上兩個車禍。」德齡用泥手摸了摸滿是汗水的臉,深深嘆了一口氣。「不,我絕不能就這樣被打倒,一定會有人來救我的!」

既然做了這樣的想法,德齡便靜下心來,躲在路邊的樹下等待「救星」。果然皇天不負苦人心,五分鐘之後,機車聲由遠方響了起來。

德齡站起身,見又是那個騎偉士牌的大鬍子,忍不住支開口駕道:「你這死沒良心的,還想把我;一個人拋在這兒?也不怕我遇上什麼壞人、野獸的?」

大鬍子見她狼狽.至此還如此潑辣,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看應該擔心的該是那些壞人和野獸吧!」

「你……」

大鬍子見她脾氣這麼壞,倒是和他記憶中一個凶女孩很像,不過見她披頭散髮,臉上又是脂粉、又是泥灰的樣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他記憶中那張漂亮的面孔做同一聯想。

不過基於同情心,他還是溫柔地對她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哼!」德齡還曳得二五八萬,把頭轉了過去說:「就憑你這輛可以報廢的中古車?」

「是中古車又怎麼樣?它可是又好騎、又舒適的。不坐就算了。」那人倒是頂有個性,立刻擺出一副「走狀。」

這下德齡真的不能再拿翹了,她忙不迭地坐上機車後座,一聲不吭地想著:好女子不吃眼前虧,且看我日後如何報仇!

當德齡被載至家門口后,連謝也不說一聲,就跑進屋內,直奔二樓的房間。不是她不想和父母無打聲招呼,而是向來注重整潔的她實在不能忍受自己這副又臟又臭的模樣。

在門口打掃的傭人看見載德齡回來的那個人正是楊醫生,便客氣地喊了聲:「楊醫生,真巧,又來這兒了。」

「是呀!真巧,和你們家小姐撞,幸好沒事。」

此時聞聲而來的朱老大連忙奔了出來。「楊醫生,太好了,幸虧我女兒遇見你,方才阿輝打電話來告訴我她出事了,我真嚇得不知怎麼辦?」

「哪裡,這是應該的。如果沒事我先走了。」楊訓明陪了個笑臉,心裡直犯嘀咕:這個又潑辣又野蠻的女人居然是朱老大口中又美麗、又能幹的女兒?

換上那鄉里別的女孩,用兩條腿走上這一、兩公里的路還不成問題。偏偏她就是這麼難伺候,用機車載還嫌車不好,一路上不停地抱怨。

楊訓明暗吁一口氣,幸虧沒答應這門親事,不然以後就有罪受了。他嘆了一口氣,心想:難怪鄉人都說朱老大的女兒是掃把星,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回到自己住處,鄰居房東的女兒娟娟連忙迎了出來。

「楊大哥,你回來了呀!」娟娟有如一隻輕快的小鳥般,帶著溫柔可親的笑臉,遞給他一條濕毛巾。

「謝謝你,娟娟。」楊訓明接過來,往臉上一擦。當然那副墨鏡也摘了下來。

娟娟望著他那墨鏡底下溫柔的眼神,情不自禁陶醉了起來。「唉!楊大哥配上隱形眼鏡之後真是帥多了。」

「是嗎?你真會說話。若不是這裡的太陽過熱,我的皮膚受不了鏡架和汗水長時間的侵蝕,我才不會去配這麻煩的勞什子。」楊訓明對她露出淺淺一笑。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即使是身穿普通的T恤、牛仔褲,理著普通阿兵哥式的五分頭,娟娟還是對楊訓明一往情深。她愛的是他的才氣、他的直爽,以及奉獻自己的行醫胸懷。

不過楊訓明待她只是一如妹妹般,若即若離的。身為女孩子又不好先開口,弄得正值雙十年華的娟娟芳心大亂,終日為情所苦。

幸好房東太太金嬸看出了女兒的心思,聽說朱老大已主動向楊訓明提親,便拿定主意要直接代自己女兒出頭,不給旁人一點機會。她見楊訓明回來了,便連忙走了出來。

「娟娟,衣服收好了還不快去摺一摺?」金嬸向她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娟娟到屋子裡去。

「是!」知母莫若女,娟娟見母親已準備代自己表白,也就暗暗竊喜著躲入屋內。

見娟娟進去了,金嬸便故意搭腔。「我們娟娟真是乖,若不是家裡環境不好,還想讓她多念幾年書哩!」

「呃!是,我也勸娟娟去報考夜大,多念書總是好的。」楊訓明不知金嬸有何來意,只好跟著應答。

金嬸見他似乎沒弄清楚,於是便又放膽說了:「其實,女孩子書念那麼多有什麼用,朱老大那女兒念到大學畢業,居然連自己的內衣褲還不會洗,花錢似水地又好吃懶做!」

「呃?」楊訓明才見識過朱德齡的潑辣,沒想到她還有如此不堪入耳的一面。

「還有,不知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過去,老是嫁不掉。」金嬸見楊訓明那困惑的表情,知道自己已成功了一半。

「就是脾氣不好這點令人受不了吧!」楊訓明也開口了。「我已見識到了。」

「真的?」金嬸喜形於色。」那我們娟娟比較好吧?」

「當然,娟娟是個好女孩。」楊訓明想到潑辣的朱德齡不由得心生喟歡。

金嬸打蛇隨棍上,開始道出來意。「我看,你和我們娟娟滿談得來的,兩人年紀也該是論及婚嫁了,不如……」

一見金嬸這麼說,楊訓明連忙開始裝傻。「啊!糟了……我的隱形眼鏡……」

「怎麼了?」金嬸見他如此驚恐,連忙問道。

「好像……好像眼睛進沙了,我先進去看看。」

「好,好,你小心一點。」說完金嬸也走了。

其實楊訓明的隱形眼睛根本沒事,這不過是金蟬脫殼這道。見金嬸走了,他也進入自己房間,關起門來,不覺又跌坐在床上里沉思。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朱德齡到底是怎樣的女孩呢?

金嬸愈是這樣形容她,他愈是有興趣知道她的事。也許,他所風聞到和見識過的朱德齡,真的和某個女孩很像。

女律師朱德齡……對了!他印象中的那女孩好像也是念法律系的,不過不可能,那種「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女孩絕不可能考得上律師。

「唉!說不定只是巧合而已,不是嗎?何況那女子長得和她又不像。唉!還是別想了,也許,去和她相親就明白一切了。」

有了這種念頭,他心裡不免開始對相親充滿了憚憬。

※※※

「相親?不,我絕不和那人相親!」

回到家中稍事清洗過後的德齡,一聽見父母的提議,幾乎沒命地尖叫起來:「我——不——要!」

她一面氣唬唬地瞪著父親,一面大喊:「阿爸怎麼還那麼怕死,上回那樣已經夠過分了,難道還想再次葬送我的幸福?」

何況這次相親的對象又是那個害她差點出車禍的鄉下醫生。

雖然她只看過他一次,但對他那平庸的T恤、牛仔褲,不修邊幅還自命瀟洒的模樣反感到了極點,更可惡的是,他的語氣和她從前的某個仇人那麼像……

對,她想起那男的也是醫不系的,只是忘了他叫什麼名字。不過,大概學醫的都是這自大狂妄吧!

「不!我寧可不嫁也不要和他相親。」德齡再次堅決地說。

「哎!對方條件那麼好,人又老實、又富愛心,嫁這種人最好了。」朱太太在一旁不停地勸著。

德齡還是把頭搖得像波浪鼓。

「XX!你還挑三撿四,都快變成老姑婆了你知不知道!」朱老大氣得罵出髒話。「他有什麼不好?」

「因為他學醫。」想起陳年往事,德齡不禁噘起嘴。「學醫的人最臭屁了。」

「那是因為他們都很了不起呀!想想看,一個合格的醫生是經過多少的磨練才有今天的成就?」朱太太道。

「唉?算了,你念法律還不是很自以為不了起。」朱老大點了根煙,企圖緩下自己的脾氣。

他知道最近血壓又升高了不少,該控制一下自己脾氣,才五十多歲的他還想活著見到德齡結婚生子哩!

不過朱太太見他又點起煙來,忙不迭又搶了過來。

「喂!不許抽煙。」面對老公的健康,平時再怎麼溫柔的朱太太,態度也不得太強硬了。

「這……人家今天也不過才抽第二根嘛!」見香煙被沒收,平日威嚴的朱老大也不得不像個要糖的小孩般撒起嬌來。

「不行就是不行。人家楊醫生好不容易控制住你的血壓,照理說你是一點煙酒也不能沾,難道你想死呀!」朱太大插著腰。

德齡和朱老大人父女不得不張大眼睛看著朱太太,心裡不約而同地想著:她才是這個家的大姊大。

此刻只見朱太太放棄了先前的溫和語氣,一板眼地命令道;「你們父女倆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用我都講不聽。聽好,老大你以後不準抽煙、更不準買煙,否則我們就離婚!還有,明天中午,我要家裡每個人盛裝準時出席在『春日園』的午宴,否則我要和缺席的人斷絕關係!」

後面那句話明顯是針對德齡說的,這令她錯愕不已:沒想到母親竟如此堅決!

「不……我,」見到母親堅決的眼神,德齡不得不屈服了。「呃!好吧!吃頓飯也不是什麼損失。」

朱太太馬上綻開剛剛才冰凍起來的笑容。「嗯,這才是我的乖女兒。」

德齡和朱老大交換了一個眼神:呵!這個家到底是誰比較固執呢?

春日園料理店,一場鴻門宴——

朱家三口成裝打扮出現在餐左的包廂中,而身為陪客的陳村長也拿出壓箱底多年的西裝穿上,理平頭的白髮也稍搽了一點亮光蠟。

約好是十二點,但一直至十二點半,還不見男主角赴宴。

德齡身穿亞曼尼白色合身套裝,身體已有些僵硬,等了那麼久,若不是有外人在,她還真想躺在榻榻米席上休息一下哩!

不過此時她只能悄悄望著母親,露出一副:「看吧!人家才不來」的眼神。

只見朱太太以處變不驚的氣度回瞪了

女兒一眼,然後宣告:「我們先點菜吧!一面吃一面等。」

這時大家才「吁」地鬆了口氣,原來為了等吃這頓大菜的大家,從早上起就不敢吃太多,所以此刻早已餓得不成人樣了。

就在侍者送上開胃小菜和清酒時,楊訓明終於出現了。

「對不起,我在路上出了點事……呃!隱形眼鏡掉了,又回去拿備用眼鏡……」楊訓明把已拿下的眼鏡放在胸前口袋,匆忙摸進席位。

「沒關係,才要點菜而已。」

德齡隔著桌子打量他:雖修整了鬍鬚,卻仍是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身上西裝儼然已過時,和陳村長身上所穿的恰是同樣一款,領帶花色也不對。她連忙別過頭去,免得讓自己覺得反胃。而長得又不是頂英俊的臉,還愛漂亮地非戴隱形眼鏡不可,這下子她對他更反感了。

「楊醫生,點菜了。」朱太太將菜單放在他面前。

此時他才勉強戴上眼鏡,一面看菜單一面說:「還是戴眼鏡方便,若不是我皮膚易敏感,不能適應戴眼鏡時汗水摩擦……」

然而他還沒說完,對桌的德齡竟不知怎麼地,手一松,竟推落了茶杯。「啊——你!」

楊訓明抬起頭,看到眼前粉妝玉琢的佳人原來是朱德齡,直覺得她很眼熟。

「你……你是不是T大的!」德齡露出驚度的表情,直指著楊訓明。

在一旁的朱老大不明究理地說:「我不是告訴過你楊醫生和你大學同校嗎?」

「可是你沒告訴我就是他!」德齡沒頭沒腦地丟了一句。「天啊!你真是那個人……」

楊訓明背脊忽然涼了起來:他也想出她是誰了。

哦,不!不會這麼巧吧!他們暗暗想著:都怪事先沒搞清楚對方底細,全憑父母之命、媒約之言,而前一天見面時,也沒先看清對方。

德齡見是她的世仇,連忙站了起來。「失陪了,我不可能會考慮和那個自大狂交往。」

「呵!是嗎?真巧,我也這麼想。」早她一步走到門口。「很抱歉,如果對象真是你的話,我還是終身打光棍吧!」說完后他便迅速走出廂房,留下錯愕不已的朱家三口和陳村長。

「等等,不是該由我先拋下他的嗎?怎……」德齡此時像只受了傷的小鴿子,不,應該說是母獅子,一臉茫然又怒氣滿胸地自言自語著。

※※※

在旁邊看到這場好戲的陳村長,對眼前這場而科看傻了眼:這下子他又有新題材回去好好宣揚一番,以不愧他身為長舌公廣播台之「美稱」。

回到自己住處的楊訓明,連忙撥起電話。

「喂!吳良興,你怎麼沒告訴我你那個姓朱的大學女同學也住這裡?」然後他便把和德齡相親的事說了一遍。

「是你自己粗心,上回我不是和你說過那裡也是我的故鄉嗎?只不過大學還沒畢業就舉家北上了。」吳良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楊訓明一點也不關心吳良興家族的遷移我逕自又問道:「那……上回我和你的打賭可不可以算了?」

「不可以!你不提我還差點忘了,最近那件轟動一時殺夫案的被告律師,就是那個朱德齡,看來你是該實踐你的諾言了,哈!哈!哈!」

楊訓明在電話這頭沈默不語,沒敢開口。

俗話說得好:言多必失。他大學的辯論生涯,就是為了賭一口氣而失去的。而現在他又要面臨失去另一項最愛:醫生職位。

這一切得從頭說起嘍!話說楊訓明雖大吳良興兩屆,但因當兵時在同一部隊,所以退伍后便經常聯絡。

見吳良興在軍中還不記讀書,退伍后連續兩年沒考上公職或律師,楊訓明也不免為他感到可惜。

「唉!像你這麼用功還考不上,如果你們班那些不愛讀書的女生考上了,不是就太沒天良了嗎?」

「不見得吧!也許是我把時間用錯地方了。」吳良興一點也不怨天尤人。「說不定她會是我們班第一個考上的。」

自畢業后,吳良興就不太與班上同學聯絡,因此不知道德齡一畢業便考上了。

「呵!算了吧!我敢和你打賭;那種笨女孩要是考上了,我這個醫生寧可不當。」

那時楊訓明已是一個大醫院的駐院醫師,追隨的門師又是當紅的醫學教授、外科權威,眼看即可順理成章成為接班人。然而,因為拒絕了恩師對他的好感的女兒,半年後居然被逐出權力關爭場外。

心灰塵意冷的他,只好選擇調到鄉下地方來。加上父母早逝,家裡又只有一個嫁得不錯的姊姊,全力支持他念書而不求回報,他才毫無負擔地行醫於鄉間。

沒想到,一切看似美好的鄉居生活,不但有人熱心為他安排相親,還因此激起波瀾……

「喂!你怎麼不說話?」吳良興還沒掛掉電話。

「沒……沒什麼,再聯絡吧!」

「你可是說到做到,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吳良興又提醒他一句。

可惡!這個討人厭的吳良興,楊訓明心裡不停咒罵著;還有,為什麼她就是那個昔日的笨女生、今日的女律師呢?

看到她精心妝扮的那一眼,他還暗自驚艷不已呢!卻沒想到他們居然是世仇。

才在困惑的當兒,吳良興電話又來了。

「喂!我改變主意了,像你這等人不才不當醫生太可惜了。這樣吧!換個方式打賭:如果你能在一個月內追上她,那就不用放棄醫生職位。」

「無聊!」楊訓明回罵了一句。

追她?這事非同小可,那朱德齡美麗是美麗,可那脾氣實在叫人不敢恭維。何況他在鄉下聽見太多傳聞,會被鄉下人說的如此不堪的女孩,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揮霍成性、不擅家事,而且缺乏基本生活常識……太可怕了,這叫人要如何與她生活?

楊訓明自己是個節儉成性、不重物質重精神生活的人,平日處理家事倒還手腳俐落,就是不太會打扮自己。

「別傻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何況她一見到相親的對象是我,當場就想奪門而出。」

「呵!是嗎?那你自求多福嘍!一個月,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去追她,不然……」吳良興在電話那頭髮出了好邪的笑聲。「嘿嘿嘿,你這個大醫生就要……」

「吳良興——」

楊訓明心裡忍不住咒罵著:冤家路窄,怎麼又遇上了這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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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律師之瘋狂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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