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人三策

「岳崇書院的典經閣，沒有院主允許，根本不能進來。朱道玄對三綱五常極為尊崇，按理來說，絕不可能允許女子進入典經閣。這個女子的身份，恐怕有些蹊蹺……」

文軒腦海中，迅速冒出了這個念頭。

不過雖然心中對這女子身份有些疑惑，但文軒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緊接着便恢復了神色，裝作若無其事一般，緩緩從這女子身旁走了過去，徑自到了典經閣書架前，拿起一本書，翻看了起來。

那個女子身份固然不平常，不過文軒也沒有探查一番的心思。

「聽說三個月前，平王府的小郡主到岳崇書院嬉戲喧鬧，被朱道玄撞見，立刻呵斥，甚至說平王府沒有教養。最後平王鬧到皇上那裏去，皇上也沒有斥責朱道玄，這件事情也不了了之……這個女子，身份恐怕比小郡主還要尊貴……」

文軒在岳崇書院，自然聽說過一些當今院主朱道玄的傳聞。

敢於呵斥平王府小郡主，這朱道玄的威勢，可見一斑！

平王雖然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但畢竟是當朝皇帝的親兄弟。在平王面前，皇帝都要維護朱道玄，也足以說明朱道玄的地位。

而典經閣中的這個女子，能得到朱道玄的允許，進入典經閣中翻看儒家典籍，文軒估計，她的身份絕不簡單，就算是當朝公主，也並非沒有可能。

心中想着，文軒不自覺的看了那女子身旁的老僕一眼。

「咦？精氣內斂！」

雖然只是一眼，以文軒的眼力，立刻看出來，這個枯瘦老僕，武道已經修鍊到精氣內斂的地步，算是極為高深了。哪怕是在文軒前世，國術界中，也只有少數幾位前輩，達到了這個境界。

「這女子身份不簡單，身邊有高手跟着，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

大略了解到這老僕實力之後，文軒再不去管這兩個人，專心翻看起了手中的書本。

「三代受命，其符安在……」

那女子此刻一邊看書，一邊依舊小聲的念著。

文軒大約也聽了出來，這女子觀看的典籍，正是三百年前岳崇書院院主董舒所作的《天人三策》，乃是對大齊朝太祖的一篇對策，闡述的是治國之道。這篇《天人三策》，也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理論根據，算得上是儒家經典了！

「這《天人三策》，不愧是『大道之要，至論之極』！」

大約一刻鐘之後，這個女子將這篇《天人三策》通讀了一遍，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口中讚歎道。

這女子說話，並沒有刻意的偽裝成男子聲音，顯然，她對自己的女子身份，也並沒有刻意的隱藏，女扮男裝，也不過是為了行動方便罷了！

「呵呵，小姐，這董舒乃是絕世高人，這一部《天人三策》，也算是他感悟儒道，體悟到的道法精要了。可惜，這典經閣中，只有這一本《天人三策》，至於董舒所創三部道術功法，『天策』、『地策』、『人策』，卻並沒有收錄。」

這女子剛剛說完，身旁那老僕微微一笑，低聲說道。

「董舒的道法三策，相比起各大聖地的道術法門，也差不到哪裏去了，這種功法，自然不可能放在這種地方。我估計，岳崇書院中，也只有朱道玄有可能掌握這道法三策了……」

那女子也是低聲說道。

「對了，星老，這《天人三策》中，提出天人感應的理論，倒是和道家的太上感應有些相似。不過其中的治國之道，就和道家的清靜無為截然不同了，不知道這《天人三策》中的治國之道，精要是什麼？」

那女子對於「道法」，只是稍稍一提，立刻便轉移了話題，向身旁那個「星老」請教起了《天人三策》中的治國之道。

不過，剛才兩人討論道法，卻清晰無比的傳入了文軒耳朵之中！

「道術功法？」

聽到這個辭彙，文軒心中不由得一動。

「這個世界，還有道術功法么？是了，就算是我的前世，也有茅山道術這些東西，說起來雖然玄妙，但卻是客觀存在的。這個世界有道術，也不是稀奇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這裏的道術，和我前世的道術，有什麼不同。」

心中想着，文軒的好奇心，立刻被提了起來。

雖然對這個世界的道術好奇，但文軒也能明顯察覺到，這女子和老僕並不打算再多討論道術功法的事情。想要從這主僕身上得到關於道術的東西，恐怕還得自己主動去問了！

「這位公子，想要知道《天人三策》的精要麼？」

心中一動，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文軒立刻提高聲音，和那個女子搭訕。

「哦？兄台懂得《天人三策》？」

那女子聽到文軒突然開口說話，微微愣了一下，不過卻立刻將目光挪動到了文軒身上，同時口中問道。

這個時候，文軒才算是真正看到這個女子的容貌。這女子面目清秀，並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絕美，不過氣質清雅脫俗，饒是文軒心境堅定，見到這女子容貌，也不由得稍稍呆了一下。

「董舒作《天人三策》，雜揉諸家，吸收了陰陽五行學說，根本思想，是用天人感應，警策君王，其精要，也不過是四個字『順天而行』。而道家的無為而治，也並不是真正的無為，而是不妄為、順其自然。實際上，和董舒《天人三策》中的治國理念，並不相駁，只是具體的政令實施，稍稍有些區別罷了！」

文軒微微一笑，侃侃而談道。

這一些理論，也並不是文軒自己的理解，文軒前世，就有不少學者對《天人三策》的治國理念，以及道家治國之道研究了無數遍。文軒現在也不過是借鑒了一下前世學者的一些理論罷了！

「董舒的治國之道，和道家並不矛盾么？」

聽到文軒的這一番話，那女子秀美輕輕皺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

「道理是相通的，具體方法自然有些區別，殊途同歸罷了！」

文軒微笑說道。

「大道相通，殊途同歸，這就和道術功法一樣，各大道派的功法雖有差異，但追求的也不過是『長生』二字。這位小兄弟所說的，也不無道理！」

卻在此時，那枯瘦老僕星老，忽然開口說道。

「嗯，也有些道理。」

聽到星老的話，這女子眉頭舒展開，微笑着點了點頭，似乎對文軒的那一套說法，頗為贊同。

「道術功法，追求長生么？這位前輩，在下對道術功法有些好奇，不過卻苦於沒有高人指點，前輩好像對道術功法頗為了解，不知道能不能給在下講解一下。」

聽到星老再度提到道術，文軒適時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嗯？岳崇書院也算是儒道第一聖地，朱道玄更是當世高人，岳崇書院的弟子，居然連道術都不了解么？也是了，董舒當年也不過是一介書生，太祖兵臨梁京城時，才運神出竅，神解四次，做了大齊國師。岳崇書院不傳你道術，想必也是讓你們精研儒學，厚積薄發，出竅之後，直接修鍊到高深境界吧……」

文軒話一出口，星老兩隻眸子中光芒一閃，忽然說道。

「也罷，小兄弟既然想知道道術，老夫便大略講一講吧！」

說到這兒，這星老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道術功法，運神出竅，淬鍊神魂，是長生的法門。各大道派的功法雖然有些差異，不過卻脫離不了八大境界：凝神、出竅、定神、分身、洞虛、真仙、神解、道神。修鍊到真仙之後，更是能脫離肉身，永存世間，即便是肉身衰老、腐朽，也能轉世重生……」

「咦？有人來了！」

這星老正說着，忽然間話語一頓，向典經閣之外望去。

「楚小姐！」

與此同時，一個清朗聲音，從典經閣外傳來。

文軒心中一動，也向典經閣外看去，只見一個身材修長挺拔，容貌俊朗的玄衫青年男子，面帶微笑，向著這邊走了過來。這青年男子衣衫的衣角處，用金線紋著各種異獸，腰間懸掛着純白色，毫無瑕疵的玉璜，顯示出此人極高的地位！

「這是定國公衛譚的公子，衛浩！」

瞬間，文軒已經認出了這個青年男子。

「定國公衛譚是當朝大將軍，手握兵權，他妹妹更是當今皇后，可謂是權勢滔天、左右朝政。這個衛浩是衛家嫡系長子，身份地位，比起一些沒有實權的皇子王爺，恐怕還要高出那麼一點。」

文軒腦海中，立刻閃現出了這個衛浩的資料。

這個衛浩，和文軒一樣，也是岳崇書院的弟子，儒學精通，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以前文軒也和他接觸過幾次。

「衛公子！」

見到這衛浩，那個「楚小姐」只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楚小姐，聖上已經安排御林軍在東校場演武，不過如今聖上正在和文武百官早朝，無法抽身，只好由在下陪同楚小姐觀看演武了！」

衛浩口中說道。

「校場演武？」

聽到這個辭彙，文軒禁不住微微一驚。

校場演武，這是大齊朝接待外國使者的最高禮儀，展現大齊朝軍隊威儀，同時也有震懾番邦的意思。

「這個楚小姐，應該是外國的皇室公主之類的人物了。用校場演武的禮儀接待，也算是合乎情理了，不過她畢竟只是個番邦公主，當今皇上自然不可能親自接待，衛浩陪同，倒是最合適的人選。」

文軒心思飛快轉動了一下，暗暗點了點頭。

「聖上已經安排御林軍到東校場了么？」

那楚小姐，嘴角微微一翹，卻忽然將目光挪到了文軒身上。

「這位公子，剛才還沒有請教公子姓名，公子儒學精深，我還想要向公子多多請教儒家的學問，不如公子也隨我們一起到校場，我也好在路上，向公子好好請教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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