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哥哥。」

「怎麼啦?」無論何時,無論他正在做什麼,不管是洗澡還是講電話,都會先以妹妹的需求為主,才是當個好哥哥應該做的。

「題不會算。」

「喔,哥哥看下,嗯……很簡單啊,就是個減些數字的總和,然後就能算出答案,聽懂嗎?」

「……不懂。」

「為什麼不懂呢?小明身上有二十元,買五元的巧克力、三元的彩色紙以及八元的甜甜圈,用二十減掉八加五加三就得出四,所以小明還剩下四元。懂嗎?」他對妹妹永遠不厭其煩。

「……」

「哪裏不懂?」

「為什麼不是二十減掉八、減掉五、減掉三,而是二十減掉八加五加三?」

「那是因為你的演演算法要減三次,太麻煩,如果你先把要減去的統統加起來再次減去不是比較簡單嗎?」

「……是嗎?」

「當然是啊,來,哥哥再算次給你看。」

「可是,是減八減五減三,三個演演算法,哥哥是八加五加三然後再次減去也是三個演演算法啊?」

「……」

吃完豆花的范多萸和夏士青漫步而行,哪知突然下起傾盆大雨,范多萸原本以為自己有帶傘,摸半才確定記錯沒帶傘,兩人才匆匆跑到騎樓底下躲雨。

雖然沒什麼太大作用,夏士青還是摟着,用手盡量幫擋雨,不過等兩人跑進騎樓,身上也濕得差不多。

很敏感,立刻打個噴嚏,他連忙用手幫抹去臉上以及頭髮上的雨水。

「陪你坐計程車回去吧。」

「不……哈啾!家就在前面不遠,大概走十分鐘就會到。夏大哥,如果不介意穿大哥的衣服,要不要先到家換衣服?哈啾!」

「往哪邊走?」

范多萸比個方向,夏士青摟着的肩,快步往前。秋風吹來,加上衣服幾乎濕透,只覺冷風刺骨,縮縮身體,他摟得更密實。

伴隨迅疾的腳步以及連連哈啾聲,夏士青頭次踏進范多萸的家裏。

進入屋子裏,只覺得有股冷意,就好像間房子已經很久沒有住人。夏士青暫時壓下滿腔的問題,先催促去洗熱水澡,之後才輪到他。

看着他穿着大哥的運動服,范多萸邊喝熱牛奶邊眉開眼笑。

「家裏怎麼都沒人在?」

個問題讓范多萸微笑的表情下子冷卻,稍後才又勾起唇瓣回答,「姊姊在美國念書,爸媽去歐洲二度蜜月,因為要上課還要打工,所以不能跟去。」

他環顧四周,間屋子雖然乾淨整潔,卻怎麼看都像是很多年沒有人照顧,他立刻明白在謊也沒破,或許有很多不能的秘密。

「夏大哥,如果要去大哥那邊,就跟起出門。」

「里是你家,怎麼不睡在家裏?」

「……太大,不喜歡個人住在家裏。」那會令想起大哥。「所以暫時和盈姊住在起。」

由的表情,夏士青大概清楚理由為何。「哥那邊是父子三人同睡張床,去只能打地鋪,如果你不介意,今就睡在里。」

落寞的小臉因為他的話又恢復神采。「當然不會介意。就睡大哥的房間,放心,每個星期都會打掃,大哥的房間就跟以前樣乾淨……不好意思,家裏沒有客房,還是……睡房間呢?」

的不安緊張全寫在臉上,夏士青看得清清楚楚,般小心翼翼對待反教他更心疼,他走到面前伸手捧著的臉。「小萸,不要那麼緊張,也不要對那麼客氣,睡宣衡的房間沒有關係,不忌諱那種事情。」

他的聲音稍稍安撫的焦慮。「那就好。」

「早睡,明別忘記陪去『台灣故事館』。還有,以後家裏沒人的時候,別隨便讓人到家裏來,知道嗎?」最後他仍不忘記提醒。

范多萸頭,將杯子洗乾淨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夏士青也進入范宣衡的房間。

果真如所,房間塵不染,桌上還擺着本筆記本跟支原子筆,就好像主人隨時都會回來,牆上書櫃里滿是獎狀獎盃,書櫃里的書全是他不愛看的,他個人是偏好漫畫,比較不傷大腦。

他屁股坐在床上,蹺起左腿,手肘抵著大腿,掌心托住下巴,的確是間很有范宣衡風格的房間,和他格格不入。基本上,他與范宣衡都不像,個性除偶爾的直接以外也沒幾成像,怎麼小萸會將他視為大哥?真想不透。

沒有認床的毛病,夏士青躺在床上沒多久便睡着。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之間,覺得懷裏有東西在鑽動,意識到不是他的房間后他驚醒過來,低頭看竟發現范多萸縮在他懷裏。

「小萸、小萸。」推推,不見反應。

「大哥……要睡覺,不要吵喔!」揮手,阻止有人擾安眠。

是喊哪個大哥?

而且樣是要他怎麼睡啊?

唉,范宣衡,可要保佑別對妹獸性大發才好。

有人抱着自己,那份溫暖令懷念不已,范多萸露出微笑,直到想起不該有份溫暖時才睜開眼睛,看見抱着的人不是想見的人,且還是個根本不可能的人。

夏大哥怎麼會在房裏?!

嗯,不太對,里好像是大哥的房間。戰戰兢兢爬下床,躡手躡腳離開。

門剛關上,整晚幾乎沒怎麼睡的夏士青終於鬆口氣,原來要坐懷不亂確實需要過人等的意志力,他甩甩髮麻的右臂,然後翻身補眠,等他醒來時已經十多,等着他的是趴在客廳桌上認真設計造型的范多萸。

「夏大哥,睡醒啦,有幫留早餐。」

「怎麼沒叫?」

「看睡得很熟,所以不敢叫,昨睡得不好是不是?」問得很心虛。

既然始作俑者沒膽承認,他也懶得追究。「嗯,會認床。」事實上只要他想睡,就算是站着也有辦法睡着。

「們吃完中飯再去『台灣故事館』好不好?」

夏士青不置可否,大口咬下三明治,是他喜歡的巧克力口味。怎麼會知道?

「大哥過也喜歡吃巧克力三明治。」大哥的事情,都記住。

個小妹妹該不會真的將他當作大哥的替身吧?

吃過中飯,當他們抵達「台灣故事館」,立刻證實個不好的念頭,因為「台灣故事館」門口有個看起來有熟又不太熟的身影,以前見到的時候多半是因為有好友在。

「他()怎麼會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夏士青和徐盈卻十分有默契起質問范多萸。

范多萸副不清楚自己幹什麼好事地笑着解釋,「覺得人多比較好玩。」

好玩個頭!徐盈對夏士青始終沒好印象,雖不至到見面就想咬他的瘋狂,可是也沒幾分好臉色就是;夏士青對倒是比較和氣。

「好久不見。」他主動打招呼。

眼前人倒追他的好友,讓他有陣子過着非常寂寞的日子,也就算,畢竟沒有見色忘友的范宣衡三不五時也會邀他學習如何成為不會發光的電燈泡,他學得意興闌珊,哪知徐盈妒火攻心,將他約出去談判,下可惹火他,從此他致力當顆能照亮全世界的不滅燈泡。

徐盈白他眼,有范多萸在,也不好不給面子,輕輕頭算是致意。「多萸,你怎麼沒還有『別人』要跟們起去?」刻意強調「別人」二字。

夏士青右手搭上范多萸的肩,聽得不痛不癢。「完全不介意有第三個人作陪。」

「喂!把的臟手給拿開!怎麼可以隨便碰?」染指前友不夠,現在還要對小妹妹心懷不軌嗎?

「恐怕來不及,早就又親又抱。」他嘴角邪挑。

「錯,是通吃,最近喜歡的年齡更有往下降的趨勢。」

「多萸,快過來!夏士青,他是宣衡的妹妹,該不會毫無人性連也不放過吧?」徐盈着急著救出仍不知危險的小綿羊,大野狼長臂伸輕而易舉將小羊塞到身後。

毫無人性──指控太嚴重。他那麼疼愛小萸怎會是毫無人性,根本是愛心泛濫成災,恨不得將綁在身邊養得頭好壯壯。

「盈姊,你誤會,夏大哥很照顧,而且他也不是同志。」范多萸努力調解。

聽見「同志」兩個字,再加上副心虛尷尬的表情,夏士青霎時理解上回那個人是怎麼回事。他低頭在耳邊:「原來你那麼熱心想幫介紹對象啊?」

糟糕,被發現……

「就算他不是同志還是很危險,快過來,盈姊會保護!」

「你算哪根蔥?」他不太高興。

「又是哪根蒜?」徐盈反嗆。

真是……有低層次的吵架。

「請問,們可以進去嗎?」終於,可以插上嘴,慶幸。

「你不想進去的話,絕不勉強。」夏士青笑得很故意。

豈可讓敵人囂張,徐盈當然要跟,抓住夏士青去買票的機會,把范多萸扣在身旁,杜絕野獸越雷池步。

「多萸,你昨不是回家,怎麼會跟夏士青在起?」

「夏大哥昨住在家。」好像忘記明。

「什麼?!他是陌生人,你怎麼可以引狼入室?」

他們甚至還同床共枕。「盈姊,平安無事啊。」

「第次平安無事,不表示第二次沒事,就算第二次也幸運不代表第三次就能安然度過,人沒個好東西,當然,除你大哥以外,其他傢伙都要小心防範,懂嗎?」除前友,其他人都歸於野獸那類。

夏士青將三張票交給服務人員。「徐小姐,可以進去。」老遠就聽見的數落也懶得搭理,有時候鬧鬧就好,玩得太過火也沒什麼意思。

為保護范多萸的安危,徐盈抓着帶頭往前走,夏士青懶得計較的走在最後。

由於是假日,故事館里人很多,多半是家人共同出遊,讓小孩子解生活的演變,順便重溫兒時舊趣。里到處都是人,想要看個地方也得等上些時候,若以假日而言不是個安全的地方,個不小心小朋友很容易走失。

除不時左右張望之外,他也注意到走在前的范多萸模樣怪怪的,原本斜背在腰側的包包被抱在懷裏,即使是怕扒手也用不着死命抓着吧?而且的樣子好像不是在防小偷而是在害怕什麼似的……

是因為人太多的關係嗎?記得上回在CWT會場內,也沒有怕成樣,他想或許是第次來到里的緣故。

他們走到「黑貓酒吧」前,里人比較少,徐盈隨即衝上前想看清楚。趁疏於防範,夏士青個箭步上前,立刻將范多萸拉入右邊的通道里,隨着人群往回走。

「夏大哥,盈姊……」擔心盈姊會找不到他們。

「都么大的人難道還會在里迷路,可沒答應你找來。」他沒好氣的。

「對不起!想們以前是朋友,應該會想見個面。」的1ff8a7b5dc7a7d1f0ed65aaa

「倒不如你以為對有意思吧?」夏士青終於拆穿的企圖。的d82c8d1619ad81

沒否認。「大哥曾經喜歡過盈姊。」

「那種個性,只有你大哥才受得,和是八竿子打不著,輩子不可能,下輩子也千萬不要懲罰。」徐盈確實條件不錯,但他們只會相衝,不可能和睦相處。

「盈姊人很好。」

「跟就是不對盤,放心,只是小小的樂趣,絕不會太欺負你的盈姊。」他揉揉披散在背後的頭髮;出門前,他要不要綁馬尾,當然乖乖照辦。

「可是……」

「放心,不會有事的。來,包包幫你拿,你負責抓着的手就好,保證你不會迷路不會走失!現在,陪去勘查地形吧。」故事館能寓教於樂,唯缺是人太多,要帶二十幾名學生過來恐怕要選非假日比較適合。

范多萸邊走邊不時回頭,卻始終看不見徐盈的身影。

他們往回走,來到「國語推廣教室」,看見懷念的教室,忍不住鑽到最前頭,想要看得更清楚。教室內有黑板、課桌椅、風琴,令不自覺停下腳步駐足觀看好半晌。

「勾起你的回憶?」他問。

「是啊。以前學校放學時,都是大哥來接,然後牽的手帶回家,有時候肚子餓想吃零食,他會買個蘋果麵包給吃,的文具用光,他會幫準備好,考試前個星期,也是他幫複習,大哥總二姊和他只差兩歲,比較像他同學,和他相差十歲,比較像妹妹。」

聽起來似乎是個挺喜歡發揮手足之情的大哥。

「大哥真的很疼,每年生日都是他記得會為慶生……」稍微頓下又補充:「因為爸媽都太忙,姊姊也忙着要念書。」

「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七月七日,很好記吧?」

既然好記,怎還能輕易遺忘自己兒的生日,的解釋倒顯得多此舉。

范多萸收回懷念的視線,喃喃自語地:「如果沒有不知道該有多好?」

「你什麼?」附近人太多,的聲音很小,他聽不清楚。

「我們繼續走吧。」

逆向而行走來萬分困難,好不容易終於抵達「春露商店」,裏頭的人少些,他們才有辦法進入。

商店內販賣的全是古早味的東西,有果汁凍、涼煙糖,還有像牙膏樣造型的巧克力條,以及其他頗有年代的童玩,范多萸看見感興趣的便拿起來瞧瞧,相較於的歡喜,夏士青倒是沒什麼感覺地陪在身旁有搭沒搭地聊著。

不喜歡看見傷心的表情,因此只要開心,他就無所謂。

夏士青視線原本落在商店外頭,忽而調回:「小萸,你有東西掉在地上。」

「有嗎?」光線昏暗,看不太清楚,便蹲下身摸索。

「要蹲下去才看得見。」夏士青也蹲下去幫忙找,忙會兒什麼也沒找到。「大概是眼花看錯,有看見想買的東西嗎?」

「有。」抓起只大豬公。「想買只豬公回家存錢。大哥送給的第個禮物就是豬公存錢筒,他存錢是好習慣,的第個肥豬公就有好幾萬塊喔!」最後全貢獻給孤兒院。

夏士青看見開心地抱着透明塑料存錢筒,抹藏着淺淺悲傷的笑容掛在嘴上,明明是在笑,看起來竟像是在哭泣,對而言,些回憶肯定讓充滿感傷。

幾乎是很衝動的,他牢牢抱緊,很想替驅逐心痛。

范多萸嚇跳,不明所以,動也不敢動。

「夏、夏大哥,怎麼?」很多人都在看,令紅頰。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你……很可愛。」那剎那,他真的對又憐又愛,很想好好保護,再也不放開。

怎有人捨得讓難過?

「謝謝。」小小聲地。

「對,幫挑兩樣玩具,要送給兩個小侄子……」突然感覺到包包在震動,他:「先去外面接個電話。」穿過人群,走出商店,由范多萸的包包內掏出手機。

「夏士青,真是愈來愈奸詐。」聽見討厭聲音,徐盈劈頭就數落。

「只是不小心走散而已。」

「最好是不小心!」他的話要對摺對摺再對摺。「還沒問,接近多萸究竟想做什麼?」

「很有錢嗎?」他反問。

「沒有,什麼意思?」

「那肯定不是為錢接近,你么聰明大可猜猜為什麼要接近小萸?」

手機那頭頓時陣沉默,只能聽見周圍的嘈雜。

「如果敢傷害多萸,定不會放過!」徐盈撂下警告。

「想還輪不到你,大哥第個會來找算賬。」可惜,機會非常渺茫。

「晚上十前記得把人平安送回來。還有,明早上九在以前聚會的地方,沒來的話給試試看!」徐盈完馬上掛斷。

九……么早,對他真是個折磨。

夏士青轉頭,看見正在結賬的纖細背影,他不自覺露出淺笑。

老實,他也沒想到會喜歡上相差十歲的小妹妹,開始只覺得很有趣,十分討人喜歡,乖巧又文靜,確實讓他很有保護欲,想代替范宣衡當個好大哥,直到剛才終於發現喜歡的感覺是來就來,令人防不勝防,即使先前有什麼限制條件,在愛情之下也全部被殲滅,只剩下真實無法隱瞞的感受──喜歡或是不喜歡。

他喜歡小萸。

次比次還要更喜歡。

甜美的笑容令他多喜歡分,清脆的嗓音令他多喜歡分,刻意隱藏在內心的悲傷令他多喜歡分,的善良貼心令他多喜歡分,的無辜傻勁令他多喜歡分,偶爾流露出來的寂寞令他多喜歡分,不必特地找尋,的美好總是在不經意間展現,他對的喜歡也不會因為任何個缺而減少。

他再也無法將當成妹妹疼愛,而是想成為能夠永遠保護的人。

范多萸提着大袋走出來。「好。」

看眼袋子裏的東西,他問:「不是只要你多買兩樣就好嗎?」

「沒有啦,想也可以送給小誠他們,覺得他們很乖,很想對他們好,只是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心疼他們的母親去世,想為他們多做些。

「放心,他們會喜歡。」讓他打心底露出會心的笑容。

他想要的只有個,而且會將放在手心裏好好珍惜。

九零七分,夏士青踏進經過十年仍然屹立不搖的舊咖啡館,它的店名確實就叫做「舊咖啡館」。

「遲到。」徐盈冷冷的開口。

闊別十年再相聚,不是敘舊,而是為他們共同認定個很重要的孩子。

「如果不是為小萸,晚上九出門都懶。小姐,麻煩給杯舊冰咖啡。」店長的怪癖,每個東西前頭都要加箇舊字。

徐盈瞪着他,為范多萸只得忍下,喝口舊柳橙汁,終於降低的怒火。

「先問,對多萸是認真的嗎?認真程度又到哪裏?知道定會反問憑什麼管么多,不過可以告訴,如今唯的親戚朋友就只剩,假如反對,可以跟保證,絕對會將列為拒絕往來戶,永不見面。」

先是看幾眼,夏士青開口認真道:「喜歡。」

聽見他的答案,徐盈似是鬆口氣,「是宣衡的朋友,即使對有不好的印象,也相信他交的朋友不會差勁到哪去,既然對多萸是認真的,有些事情也應該讓知道,免得不小心傷害。」

「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夏士青的神情跟着嚴肅起來

「宣衡過世后,直陪在多萸身邊照顧,也是宣衡臨死前希望能答應他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旦死後,多萸在家裏的地位會更卑微,因為並不是父親的親生兒,而是母親跟其他人生的。個秘密宣衡很早就知道,所以他特別保護多萸。

「想從的名字就應該不難察覺,多萸就是多出來的意思,的出生是在最不被期待的時候,那時父母感情逐漸走下坡,母親想拿掉卻太晚,只好生下,卻不受任何人喜愛,甚至母親也很疏遠,只有宣衡特別疼愛。

「因為多萸的出生,雙方家長都希望他們暫時打消離婚的念頭,所以他們被迫維持已經搖搖欲墜的婚姻,也將個錯怪在多萸的身上,經常打罵,幸好有宣衡在,多萸才能在他的保護下過着能稍微喘口氣的日子。」

服務生送上舊冰咖啡,兩人的交談也暫時中斷,好會兒后,徐盈才又開口。

「無奈好景不長,九歲的時候,宣衡帶出去,他們沒走斑馬線,結果被輛高速行駛的轎車直接撞上,等他們的父母到醫院,宣衡緊急手術后依然回乏術,而在輸血救多萸的時候,父親終於知道多萸不是自己親生兒的真相,有個理由,他立刻和妻子離婚,宣晴跟着父親,多萸跟着母親。

「母親照顧到十八歲后,就把家人曾住過的房子留給,然後改嫁,從此對不聞不問。多萸始終將宣衡的死歸咎在自己身上,宣衡出殯后,再也不哭不笑,只是直把錯攬在身上,不斷如果沒有的話宣衡就不會死,始終怪自己不該出生,有次甚至想自殺,幸好及時發現阻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些事只有會對,多萸絕對不會對。」

到感傷處,徐盈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淚,想到多萸的痛,也想死前怕太傷心,便要將他視為前友的宣衡,他他們不是死別而是生離,因此總是稱呼他為前友,也不相信那麼好的人會么早就離開。

夏士青握住拳頭,閉上眼睛,心臟猶如遭受把劍貫穿,嘗到難以言喻的椎心之痛,明明不是他的痛,他卻覺得就好像發生在自己身上必須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夠壓制。

經過些事情,的笑容究竟是經過幾層包裝才能變得那樣甜美、那樣純真?

的心應該已經傷痕纍纍,而為何還能笑得那樣幸福?

應該很痛的吧?

的笑容……讓他很痛。

「總之,幾年多萸過得很苦,可是從不在面前表現出來,甚至再也不哭,看着樣的,真的好難過,卻也不曉得該怎麼讓走出來,因為將自己困得太深。直在贖罪,用各種方法來彌補宣衡。

「宣衡是台大生,就努力考上台大,即使不是喜歡的系所,也非台大不可;宣衡長期認養世界展望會的小孩,也連他的心意塊扛下,個月賺不多少,卻得負擔四個國外小孩的生活費;宣衡大學畢業后想自助旅行,即使身邊的錢已經不夠用,也不想賣那間房子,咬牙忍耐要存旅費,可以如今的完全以宣衡為主,如果不是因為還沒完成些心愿,恐怕已經支撐不住。

「想應該問過對有沒有意思吧?因為想在們兩人身上找回昔日的懷念,給的感覺很像宣衡,所以希望能代替宣衡,讓幸福也讓宣衡幸福。」

徐盈拿出面紙抹去臉上的淚水。

夏士青聽完后,目光落在盛着咖啡的透明玻璃杯上。

完些話,徐盈情緒激動得再也不下去,好會兒后便默默離開。

清楚自己到里就夠,剩下的夏士青會清楚該怎麼做,也沒必要再干涉,因為由他的神情中,明白將會有個比自己還要堅強的人陪在多萸身邊,多萸直渴望有個完整的家,也許次終於有人肯幫達成願望。

時間分秒地消逝,夏士青不曉得自己坐多久,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掏出手機,按下速撥鍵。

「喂,是,肚子餓,出來陪吃飯好嗎?沒關係,不論多久都等你,嗯,好,在舊咖啡館,地址在……」

掛斷電話后,夏士青想到那個純真的微笑,慢慢紅眼眶。

他從來都不知道的笑容背後承受的是么大的哀傷,以為過得很幸福,原來也不,的物質生活或許不缺乏,的心卻遠比接受幫助的外國小孩還要貧瘠。

為什麼不讓他早遇見?

真的再也不哭嗎?

或是根本找不到地方能夠宣洩?

倘若能早認識,或許他就能給更多的關懷,他的胸口也可以成為安心哭泣的小小角落。

想哭卻哭不出來是件多麼悲傷的事情。

過很久,范多萸終於抵達,對他笑。

「夏大哥,怎麼在發獃?」

「在想事情。」

「想什麼?」邊問邊看着菜單搜尋昔日的好味道。「小姐,請給杯舊檸檬多多,謝謝。」

「還記得里嗎?」

「當然記得,以前們聚會的時候就是在里,們第次見面也是在里,還記得那時候的臉很臭,害都不敢靠近,後來大哥去接盈姊,只剩下們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結果突然肚子痛,就帶去醫院。」

「你還記得些?」

「當然啊,因為些都是很珍貴的回憶。」

「是因為宣衡嗎?」

范多萸的笑臉驀地凍結。

「你很想他對不對?」

「從來沒有忘記大哥。」更忘不害死大哥的人就是自己。

「對,你爸媽回來沒,想找個時間拜訪他們。」

范多萸眼神飄忽,遲疑下才:「那個……恐怕不行耶,因為他們又去美國看姊姊,可能要、兩個月後才能回來吧,等他們回來再跟好。」

夏士青聽心又痛,是多麼卑微的謊言。

別人謊會有心虛會有誇大,而的謊言卻是那樣的脆弱,彷佛只要他輕輕碰就能使破碎,讓崩潰。他不禁要為捏把冷汗,到底個謊言還能持續多久?

假如有謊言拆穿,那個冰冷的城堡再也不能建立奢望的溫馨假象,能夠承受得嗎?

末,他笑。

「沒關係,也不急,那就等你安排。」

★楚月不負責任大辭典──

本章並無任何辭彙需要解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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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只想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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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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