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恆玉之所以沒和她說，是不是因為其實杜采玲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女人呢？

葉恩妤想着，卻沒將話說出口。

「對了，大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耶！」杜采玲又開口了。

她扯出一抹笑容，「我姓葉，葉恩妤，你不用叫我大嫂，可以跟小琪一樣叫我小恩。」

她總覺得那聲「大嫂」聽起來有些刺耳。

「小恩是嗎？嗯……」杜采玲點點頭，原本還想說什麼，手卻忽然被，塊細小的碎片給刺著了，「啊，好痛！」

葉恩妤一驚，匆匆抓過她的手，「別動，傷口在哪？讓我看看！」

她將杜采玲的手翻了翻，四處找傷口。

「是左手食指，其實不嚴重啦，只是小……欸，你流血了耶！」這才注意到大嫂居然也受傷了。

她只是被小小的碎片刺到，沒流血，不過大嫂的手上倒有許多細小的傷口。

葉恩妤其實剛剛就發現自己被割傷了，只是她剛才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看到了傷口也不急着處理。

但杜采玲不一樣，她是恆玉的妹妹，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女人。

「那不礙事。」她仔細觀察了一下杜采玲的傷口后道：「有一小塊碎片刺進你的皮膚里了，你去外面坐一下，我去拿鑷子幫你挑出來。」

「喔，謝謝你。」杜采玲點點頭，乖乖起身走出去。

葉恩妤奔進主卧室里，手忙腳亂的翻找著，當她終於找到急救箱，回到客廳準備替采玲上藥時，卻剛好見到丈夫正開門進屋。

「你怎麼了？」手中提着蛋糕的杜恆玉，才一進門就看到她手中拿着急救箱，立刻焦急的詢問：「哪裏受傷了？」

一想到她可能受了傷，就讓他感到着急不已。

然而她僅是瞪着他，臉色慘白沒回話。

「恩妤？」她的反應令他不解。

然後，他看到她默默轉過頭，望向客廳。

於是他也直覺的轉過了頭，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杜恆玉怎麼也沒想到，他朝思暮想的人，竟然會這麼突然的又出現在他生命之中。

當他瞧見坐在客廳的采玲時，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沒有一進屋就發現她的存在。

「嗨，恆玉哥。」杜采玲對他吐了吐舌，「我回來了。」

「采……采玲？.」他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嘟起嘴，「怎麼？不歡迎我啊？」

「當然不是。」杜恆玉急急朝她走了過去，隨手將自己剛才精心挑選的蛋糕擱在一旁，「我永遠都不可能不歡迎你。」

他怎麼可能不歡迎她？他甚至願意用全世界換得她幸福的笑容！

一時間，他完全忘了擔心恩妤，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采玲身上。

「我就知道哥最好了。」杜采玲抱了他一下，笑嘻嘻的道。

「傻女孩。」他溫柔的摸了摸她的短髮，「你一走就是那麼多年，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想你？」

「對不起啦！」她自知理虧，心虛的道歉。

「你該知道我不想聽你道歉，我只要你好好照顧自己。」說着，他一面細細打量她，「你瘦了不少，在美國的日子很辛苦嗎？」

她遠離台灣至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那裏的生活肯定是很孤單的。

他忽然覺得好心疼，也很愧疚這些年自己沒好好關心她。

他怎麼會忘了呢？她可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寶貝，從來就捨不得她吃到半點苦。可這些日子，他確實很少想起采玲的事。訝異之餘，杜恆玉也不免感到愧疚。「我才瘦兩公斤，怎麼居然這樣都給你看出來了？」杜采玲嘟囔的道。

一旁的葉恩妤瞧著兩人的互動，被丈夫眼中的熱切與深情狠狠刺痛了。

她認得那種眼神。

他也常常摸着她的發，並用那種眼神望着她——是望着她嗎？還是望着那個和她長得很像的杜采玲？

她現在真的不知道了。

「你該知道，不管是金錢還是其他方面，你若是有任何困難，只要來找我，我都會替你想辦法解決。」他不舍的道。

「哥，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已經是成年人了，該為自己的選擇貴。」她似乎想笑得瀟灑，語氣中卻帶着明顯的落寞。

「對了，振儒呢？怎麼沒看到他人？」杜恆玉這才忽然發現並沒有見到她的丈夫隨她同來。

不料，他的問題卻讓杜采玲瞬間變了臉。

「我是自己回來的。」她淡淡的道。

「什麼？他怎麼放心讓你自己一個人回來？」杜恆玉立即凝了臉。

其實采玲已經二十七歲了，就算自己搭飛機也沒什麼大不了，可在他心中，她依然是他的小女孩。

「哥，別談他了，好嗎？」她的語氣明顯變冷。

可杜恆玉那麼關心她，聽她這麼說，自然更加擔心，「你和振儒吵架了？」

「我說了，我不想談他的事！」杜采玲有些惱了。

他不由得皺了眉，「采玲，你……」

「你們要敘舊可以等會嗎？先讓我幫采玲處理一下傷口。」葉恩妤忽地插口，並走向他們，將急救箱放在桌上。

「喔，大嫂謝謝你。」杜采玲感激她替自己解圍。

葉恩妤沒回話。

她並不是想幫杜采玲解圍，會在此時插話，不過是無法忍受杜恆玉繼續以那種深情的目光，看着他「妹妹」。

「什麼？采玲受傷了？」他怔了一下，着急的問道：「傷到哪裏？」

「小傷啦！」杜采玲揚了揚手，「碎片扎進指頭裏了。」

杜恆玉轉頭，見妻子正自急救箱中取出鑷子，便一把搶過去，「我來就好。」

「……喔。」葉恩妤愣了下，才輕應了一聲。

見到丈夫對這「小姑」的態度，她不用再多加詢問，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望着杜恆玉憂急心疼的表情，心頭彷佛被什麼劃出傷口，不斷淌血。

手上的傷口她不覺得痛，可心裏的傷口卻痛得她難以呼吸。

因為是細小的碎片扎進去，因此並沒有流血，也不容易發現傷口，杜恆玉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后，才拿起攝子。

「可能會有點痛，你要是受不了的話就跟我說一聲。」他忍不住叮嚀。

「拜託，我是那麼柔弱的人嗎？」杜采玲咯咯一笑，「我小時候爬樹不小心跌下來，膝蓋擦破也沒在喊痛的。」

杜恆玉一呆，微微苦笑，「也是。」

他都快忘了采玲有多堅強，這點小傷對野慣了的她來說根本沒什麼。

「你怎麼會被刺傷？」他一面用小鑷子輕輕挑出那小小的碎片，一面問道。杜采玲聳聳肩，「沒啦，是我自己不小……」

「我不小心把碗摔破，采玲是為了替我撿碎片才受傷的。」葉恩妤又道。她承認她嫉妒，不想他們繼續忘我的在自己面前展現親昵，特意出聲介入。杜恆玉這才猛地發現不對，他震驚的抬起頭望向臉色蒼白的妻子，眼中閃過一抹愧意。

天，他見到采玲就昏了頭，完全忘記恩妤見到采玲會有什麼想法！

他從沒想過采玲會突然跑回來，更沒想到她們居然在他知情前，便已先碰上了面。

結婚幾個月了，葉恩妤自然能夠輕易從他臉上的表情看懂他的想法，當然也沒錯過那一閃而逝的歉疚。

歉疚？不知為何，當她從他臉上讀到那情緒時，她只覺得可笑。

所以……她真的猜中了？她不是他的真愛，只是他「不能愛」的女人的替身。

果然啊，她終究只是那平平凡凡，沒有任何好運的葉恩妤。那些她自以為美好的婚姻、完美的老公，都不是真的。

先前她曾說服自己別去在意日記上說的人是誰，也別在意過去他是否有其他情人，她告訴自己，既然恆玉娶了她，就表示是真的愛她。

可若當初他之所以娶她，就只是因為她和他心底的摯愛長得很像，那情況又不一樣了……

他讓她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當了另一個女人的替身。

她很想發脾氣，可在看到他的歉意時，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因為她知道他不是有意想傷害誰，只是……太愛那個「妹妹」了。

「抱歉，我有點不舒服。」她吐了口氣，決定放棄破壞兄妹重逢的戲碼，將客廳留給他們。

在與他短短的對視中，她腦中已轉過太多太多念頭。

她不想當個怨婦，不想無理取鬧，因為她明白深愛一個人，卻又無法和對方在一起時有多痛，何況他愛上的還是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