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風雲（11）
和尚見黃明晰心動，喜道：「我著人開一個口子，好來！」
黃明晰一腳將他踢翻，笑罵道：「你當我可隨意被人忽悠的啊？」如果他手裏掌握的一支熱武器軍隊，他早就殺到黃龍府去了。何必現在身體力行地練兵？
正所謂安全第一。命都沒了，可就別想敲女真人棍子。
目前自己人數不多，武器又不算先進，採用最適合的方式集中最大的力量戰鬥，才是唯一的選擇。
「守也有自動的守，被動的守。」曹大忽然道：「島主，我看這群蠻子繞了幾圈，一副不能死心的樣子，等下必定要試探一番。與其讓對手擇地而攻，使我們措手不及，不如由我們掌握主動，挖一個陷阱讓他們去跳。」
黃明晰一想也是。對手繞得自己一方沒了警惕感，若突然集中三十多人出其不意地攻擊一點，說不定真給他奏效。
「你有什麼計策？」他虛心問道。
曹大道：「正如和尚說的，開一個口子，讓他們都進來吧！」
「不行！」黃明晰擰頭否決。這營地防禦建得倉促，主要起作用的盡在那幾道溝槽拒馬土牆，若非有落雪掩飾，只怕敵人早殺將過來了。現在撤了防禦讓他們上來再打？
我可不是宋襄公！以仁義治軍。黃明晰暗自嘀咕。
「我們可以在開口處再組一道防禦。到時敵人兵騎困於一隅。我等依仗人多而圍攻。勝數當有七成！」曹大又誘惑他道。
這丫吃了偉哥？黃明晰驚奇地打量這個素來不顯山不顯水地都頭。曹大在保安隊地考評只能算是中等。甚至不如鄧和尚。至少那個傢伙打仗從來都是沖在前頭地。而曹大讀書不是頂尖。智謀也不出色。甚至連訓練也不起眼。以致現時只是個都頭。
黃明晰搖頭道：「有點兒戲。明知是陷阱。他們會上當？」
別看人家是女真蠻夷。就真當他們是傻子！
鄧和尚認真地點頭：「島主。我就會！」
黃明晰給嗆得咳嗽了幾聲才氣道：「你是火星來地。不算正常人。」
曹大仍然堅持道：「不如島主留上十人應急，讓我們試試看。」
看他滿臉堅毅並且胸有成竹地樣子，黃明晰不由嘀咕著是否自己的智商實在太高了一點。
他沉默地與曹大對視，企圖找出其他的原因。可是片刻后他失敗了。
「好吧！」也不知什麼原因，或許是曹大眼內熊熊燃燒的火焰所觸動，他鬼使神差地開口道：「這一仗由你打，我地五十親衛都歸你指揮！」
曹大深吸一口氣，有力敬了一個軍禮，手中微微顫抖地開始做佈置。
布輝遊走了幾圈，對方嚴密的防禦讓他頭腦冷靜起來。目前他有個必須思考的問題：上面到底有多少人？
而且只從對方沒有騎兵阻擋自己偵察，就判斷上面只有步兵，這未免太草率。北地馬賤，即使是造反的泥腿子也可以輕易地得到馬匹。遼東各怎會有沒有騎兵的軍隊？
布輝不是傻子，他有理由相信裏面或許有什麼關鍵的所在。
這個關鍵將決定他們是否攻陷辰州，又或遠遁黃龍府。
他必須試探一下！
正思考着，上面的敵人突然搬開了拒馬，又用木板鋪了一道從坡腳到營地前方地坦途，他們甚至在族人窺覷之下發了兩箭來挑釁。
傻子都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但布輝仍抑制不住地憤怒。
道路鋪了一條，看來可以直入營地內部，可是狹窄到甚至不能讓兩匹馬并行。而敵手居高臨下，只需十幾人就能完全封鎖住路口。這是敵人依仗的所在么？
他們太小看曷蘇館熟女真了吧！
「我們假裝中計在這裏進攻，然後著人繞到對面同時上沖，殺他個措手不及！」有人恨恨地建議道。
布輝不語，卻一下就在心中否定這道愚蠢的計策。自己一方本就人少，就算從另外一邊攻擊，還要耗費時間找出溝槽，清理上面的拒馬，同時面對上方弓手的箭襲，說不定還有其他陷阱。而面前這條道卻直接省了兩步功夫，讓他們能發揮馬軍的優勢。
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條道看似危險，卻是相對不錯的選擇。
「我們曷蘇館人英勇善戰，個個都是勇者的後人。我的祖父曾揮戈萬里，贏得三公太尉的莫大榮耀。」布輝根本沒考慮到自己地安全，勒馬喊道：「現在我們面前的敵人開道邀戰，我們的勇士會望之退縮么？告訴我，勇士們用什麼來回敬敵人的挑釁？」
「刀箭以及鮮血！」年輕的族人血氣方剛，個個大聲吼道。
「這條道雖狹窄，但縱馬而上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我們以最勇猛的勇士先上，將敵陣鑿開，兄弟們隨之一擁而上，將敵人殺個精光。且看他們龜殼堅硬，還是我曷蘇館人的刀箭犀利！」布輝揮刀狂叫，將同伴激得嗷嗷直叫。
「我，烏蠢，曷蘇館的第一勇士願當先鋒！」一個同伴突兀地吼道。
布輝面色一變，心道：你是第一勇士我是第幾？
不過這個時候卻不適宜內訌，他道：「我第一，烏蠢第二，其他人隨後！」說罷，撥馬外跑，同伴們也嘩啦地大叫着揚塵而去。
「龜蛋兒子們走了！」鄧和尚驚訝地大叫，他氣得拿了大刀在空中連劈了也不覺解氣：「龜兒子，龜兒子，沒卵的熊人！」
黃明晰卻暗暗鬆一口氣，道：「走了也罷。」剛剛一觸即發地形勢讓他有點後悔自己的選擇。其實他根本沒有跟女真人開戰的必要。目前他們在遼東面對的首要敵人是契丹，熟女真不服契丹不服渤海。若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定律，他們甚至應該結盟才對。
何況，如果一不小心在這裏損了幾十上百人，即使到了遼陽亦是勢單力薄，對他地計劃大有影響。
曹大微有緊張的聲線高叫道：「大夥準備，蠻夷要衝上來了！」
什麼？黃明晰心馬上提得高高。
只見那群女真人跑了數百米遠，突然一個漂亮地集體轉彎，掉頭往營地加速狂奔。離得遠遠就可聽到他們不知害怕不顧生死的狂呼猛嚎。
「殺！」布輝一馬當先，氣勢洶洶馳上山坡。
「射！」二十支箭在女真人地射程兩倍之外就開始撕裂了空氣。
女真人成一字疾馳，總的說來減少了受攻擊面積，不過北伐軍立營巧妙，將箭手分在成三部，呈品字擺放，任何一處都將承受兩面地共二十個箭手的攻擊。
「媽的，這箭也射得太遠了！」聽聞四聲慘叫，布輝又驚又忿，暗暗罵了一句，他將身子緊緊貼在馬上不留間隙，鼓舞士氣道：「沖，沖，就那麼一點距離，衝上去有誰攔得住我們曷蘇館戰士的利刀！」
從坡底上到營地不過百五米
雖然有些阻礙，但也不過總體就是十幾秒的時間。間根本弩，拿上備用的射程只有五十來米的短弓。
布輝等人迎來第二批箭襲后，他已經無法顧及族人的損失，這時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敵方的真面目。
不是遼軍！他第一個念頭，第二個是麻煩了！
在他面前整整齊齊的擺了一圈圍成半圓的大車，車后密密麻麻豎了長矛，約有五六十人之多。稍遠的二十弓手正快速地彎弓搭箭。
按他地想像，眼前或許會出現一群整馬待發的契丹人，或是排了整齊的海人奚人，但絕不包括戰車陣法。
除非是南方的宋人，遼國本土從沒出現這種純粹防守為主的烏龜陣。
不過只是一瞬間，布輝的信心陡然大增。
廢話，沒勇氣進攻的戰士還叫戰士么？防禦就等於被打！
車陣圍的空間不過二十來平米遠，高速飛奔之中即使勒馬能停，後面緊跟奔來的族人亦會將他撞倒。唯有將陣法鑿穿才能佔據優勢。布輝意識到這點后，凶性大發，他不但不勒馬，反手隨後一刀砍在坐騎的屁股之上。
黃明晰目瞪口呆看着當先一騎好似某教信徒一樣往車陣發動自殺式攻擊。他不知道面前這位是將來地金國昭勇大將軍，只在海邊隨意搜颳了幾艘船就將南宋高宗趙構追得滿海亂竄的超級猛人。
馬是有靈性的動物，雖吃了一刀驟然狂奔，但眼見障礙在前，仍然有反抗之意，它長嘶一聲微側了方向，但是高速之下的慣性那能輕易逆轉，只見得馬身斜斜地帶起灰塵飛沙直直撞入車陣之中。
作用力是相向的，斜撐地面地車被馬撞的往後頓了一頓，差點翻到，好在左右車輛各有鐵鏈相連，分了大部分地力度。饒是如此，戰車的四個斜腳在地下犁出四五寸地深溝，後面那些士兵就不用說了，矛頭刺著馬體的被震得虎口大裂。那些被訓練得可以直面迎面砍來地刀劍的北伐軍精銳臉色一瞬就煞白了。
作為宋人的他們斷然想不到蠻夷會兇悍到這個程度。須知一個人對別人兇狠容易，對自己兇狠的就少見了。
最重要得北伐軍一直缺乏一場惡戰。這時的士氣有點動搖了。
「列陣！矛體撐地，矛尖斜迎！」曹大高呼。他臉色鐵青，這只是為首一騎，後面還有二十幾騎呢！若再有一兩騎都這麼亂撞，即使車陣的鐵不斷，車上的木扣也會斷裂啊！
未等眾人反應，後面的女真人已經殺到來了。
「媽的，鎮定鎮定！」鄧和尚從地上爬起來，吐了一口血沫。他站在最前面，正正直面自殺式襲擊，他神勇得緊，還迎面砍了一刀，結果是手中的刀不知丟到哪裏了，自個反倒給震動的車子盪得個滾地葫蘆。
他兩眼冒出紅光，從身邊搶奪了一支長矛，對着迎面跟上的馬頭作勢就刺。
可是女真人也是人，跟在後面的烏蠢見自己老大撞倒到車陣前，生死不知。相對於後面同族的血性大起恨不得一起同赴黃泉，他咕嚕了一下口水死死盯着前方的長矛鐵尖，不由自主地拚命勒馬。
後面的人見他擋在前面也只能勒馬緩速，如此一個接一個連環撞到一起，人仰馬翻，所有族人都被鬧得手忙腳亂。
大群人馬擠在這個的空間里，兩旁的北伐軍弓手幾乎不用瞄準了。
這個形勢對熟女真可是大壞。
布輝在馬撞上去前就刻意將身體傾到另外一側，有了馬體做緩衝，加上他十幾年的摸爬打滾練成來的自保能力，甚至都沒有受一絲的傷。可是眼見剛剛拚死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面給烏蠢一**害了，只氣得眼睛冒火。他直挺身子揮刀大喊：「對方不過百人，我們女真勇士沒有孬種，都下馬隨我衝殺！」
慌神無主的族人一見他從馬屍旁跳起，揮刀大嚷，頓時有了主心骨，嘩啦啦下了馬，以馬體遮掩弓箭，齊齊往車陣衝殺。
「失了速度的騎兵連鄉勇也不如！」黃明晰聳着眼皮嘆息。戰局已定，這時他的心才嘭嘭跳得歡暢。
剛剛差點忍不住要將殺手鐧使出來了。他身邊十名親衛正持了火折，各拿了一個巴掌大的「轟天雷」觸勢待扔呢！
「我確定自己沒有軍事才能。以後還是定計策謀，又或整頓後勤預備役算了！」他苦笑着對聞聲急急爬起來的馬擴道。
馬擴觀察了一下戰場，最終點了點頭，指著布輝道：「那個人最好抓活的。」他見黃明晰若有所思的樣子道：「失去了二三十精壯，只有百帳的蠻族定是受不起的，這個年青人一死，他們恐怕舉族遷移，到時我們可追之不切。」
「若是能與這一族女真人交好，不說馬匹糧食的交易，島主是朝廷任命的聯金密使，總要作些動作，何不讓他們先探探路？」馬擴繼續道。
布輝不認為自己會輸，雖然對着英勇的契丹人會輸，但是一個曷蘇館熟女真絕對可擋十個漢人和渤海人。這是他們百年來民族糾紛帶來的自信，亦是他們僅憑百多戰士就敢打辰州主意的原因。
可是一旦接戰他才知道自己的錯誤。
這些敵軍不能用普通的遼東漢人渤海人相比。長矛的密集衝刺，一波接着一波，他的族人根本無從防禦。這可不是眾人曾接觸的戰法。
古怪簡單而恐怖！
明明看着自己一刀劈過去了，按正常情況敵人都會躲避的，到時無論順勢搏殺又或回刀自保都能進退自如。可是面前的敵人眼也不抬一下，只顧盯着身邊的族人疾刺。當你以為合該添一個功績之時，旁邊兩支矛已經從側邊死角刺了過來。
擋無可擋。還好布輝有死忠粉絲，身邊一個族人搶身替他擋了攻擊。那個自小跟在他身邊的尾巴剛剛成年就倒在他面前。
不過兩三輪攻擊，布輝身邊能夠站的人已經不多，而面對僅僅是三十人，其他的敵人還沒來得及合圍！
「投降，投降！」烏蠢抱頭大叫。
輸了，大敗！布輝心如死灰。
幾年來劫掠商人和同族打鬥得來的信心一下退得乾淨。他惘然地環顧四周剩下不到五個的族人，還有崩潰了的烏蠢。他猛地憤怒的咆哮，不甘地將手中的刀全力往敵人亂劈，毫無格擋挪移之意。
他不能承認自己的失敗。
他覺得自己輸得莫明其妙。敵人一點都不勇猛，只會龜縮，只會拿着一根矛一下一下毫無技巧地刺來刺去。這不是一個草原勇士的風格！
鄧和尚見有機可乘，哇哇地從車后躍出，同時長矛如蛟龍出海一般激刺向布輝胸口。(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推薦:在線看電影、電視劇、動漫就上,高清、高速、免費、無廣告(雲軒信譽保證)www.xsm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