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之十二）

習狻雄在木屑紛飛之中衝到院內，大叫道：「卜冥雕，有種便現出身來，不要做縮頭的王八羔子！」玄麗嬌和莫多情各執兵刃，守在習狻雄身側。玄通神沖著正面的大廳上喝道：「卜老怪，你若識相，快快歸還俺外孫，不然，俺就剷平你的老窩！」玄通神這如巨鍾般宏亮的聲音尚在院里回蕩，那大廳之內忽然悠悠緩緩地傳出一串磔磔怪笑，時斷時續，竟然蓋過了玄通神的話音。習狻雄剛要運用獅子吼功一較高低，大廳屏風後接連現出六個人來，前邊一人眉發皆白，兩眼深陷，正是卜冥雕，適才的怪笑便是他發出的。在他身後跟著聞香教另外三大護法和雌雄雙劍。

卜冥雕若無其事地跨下廳前台階，走近前來，怪異的臉上透出捉摸不定的微笑，向著玄通神作了一揖，笑道：「這位想必便是山東綠林道上人稱怪刀黑魔的玄通神玄大爺了。」玄通神獅鼻中冷哼一聲，不加理睬。習狻雄雙掌暗暗運勁，道：「卜冥雕，咱們與你無冤無仇，不相往來，為何要偷盜咱們教主的徒弟？」卜冥雕佯裝不知，道：「你們的教主？他是誰？」習狻雄大怒，拳頭捏捏得格格作響，莫多情使勁拉住他。玄麗嬌把玩著寶刀，冷笑道：「你卜冥雕也太健忘了。昨日來過此地的金仁重便是咱們的教主，你不至於忘記吧？」

卜冥雕似笑非笑，打了個哈哈，道：「原來你們都是黑鷹教的人，怪不得如此大膽。我還記得這位姑娘昨日夜間曾光臨過本教，刀法挺不錯的。」

玄通神按捺不住，道：「卜冥雕，咱們今日再來貴教，所為何事，你應該明白。」卜冥雕來回踱了幾步，裝作思忖的模樣想了一想，神情不以為然之極，卻道：「實在是遺憾得很，卜某一來不識相，二來天生愚鈍，竟不知你們所為何事？」玄通神氣得說不出話來，直愣愣地瞅著卜冥雕。習狻雄哪裡按捺得住，掙脫莫多情的手，大喝道：「你不明白，俺先且將你打清醒了！」雙拳一揮，砸向卜冥雕兩耳，端的是又快又准又狠。

但卜冥雕是何許人物，看似不以為意，實則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動作比習狻雄更快，一個「鳳點頭」，輕描淡寫地躲開了雙拳。卜冥雕也不還手，縱身躍上台階，冷冷地道：「你還不配與我交手。將他們拿下！」習狻雄來不及追趕上去，湯駿青的月牙形緬刀一招「冷風殘月」，陰風蕩蕩，連襲習狻雄上身七處大穴。這「冷風殘月」之招果然是殘忍得很。習狻雄嗅覺極靈，隱隱聞得緬刀掃過之處有淡淡的血腥氣，已知刀上喂有劇毒，不敢大意，腳下使開天罡七星步，避過緬刀，怪嘯聲中，拳腳兼使，幻影重重，和湯駿青有來有往，不分高低。可習狻雄心中卻多了一分憂慮：「我連這人都鬥不過，如何勝得了那卜冥雕？今日結果恐怕難以意料。」

那湯駿青在聞香教四大護法之中雖排名第三，武功實與僅次於卜冥雕的黃良賢不分伯仲。金仁重曾以為這二者之中的任何一人都足以成為習狻雄或玄通神的對手，是以這時習狻雄跟湯駿青斗得難分難解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玄通神的龍虎風雲刀曾經威震山東綠林道，後來他將刀法融合於掌式之中，威力有增無減。他今日卻遇見了使刀的高手。那黃良賢刀法奇詭變幻，剛柔相濟，加之他功力深厚，雖然他鬥不過金仁重，但此番他的對手是玄通神，自不可同日而語。

沙靈恆不甘示弱，一眼看出闖入聞香教的四人之中數莫多情武功最低，長劍閃動，宛如靈蛇，游弋而來。玄麗嬌豈能讓莫多情遭遇險招，宿鐵披風刀「雲龍三現」，擋開長劍，刀身一翻，使出此招的后兩式，將沙靈恆和旁邊的古秋芳都罩於刀光之下，道：「昨夜咱們打得不甚痛快，今日姑奶奶與你們決一雌雄！」古秋芳尖笑兩聲，手中長劍「巨石斷流」，當中一格，竟堪堪格住了寶刀，玄麗嬌的詫異一閃即過，龍虎風雲刀霍霍展開，光芒四射，威力奇大。那雌雄雙劍也名不虛傳，兩支長劍一剛一柔，配合得妙到毫巔，不論玄麗嬌的寶刀從哪個方向攻到，他們都可從容化解，並且守中帶攻，絕不落於下風。

莫多情在玄麗嬌的救護下脫離了雌雄雙劍的夾攻，晁妙書又接上了茬，他的劍法既輕巧靈捷，又沉穩狠辣，功力也勝過莫多情不止一籌。莫多情的真實本領到底差了一截，鬥了幾十個回合后險象環生。玄麗嬌又好氣又好笑，不時施出辣招，幫助莫多情解困，她和雌雄雙劍原來是不相上下的局面，如此一來自不免稍稍吃虧，有時甚而遇到一兩記險招，幸虧玄麗嬌的刀法、功力俱臻上乘，總也應付得過去，只是時不時地要手忙腳亂一番。

卜冥雕看著眾人你死我活地拚斗，怪異的臉上間或閃過奇怪的笑容，深不可測。忽然，他從懷中掏出一粒碩大的赤紅色圓丸來，五指輕彈，將那圓丸彈上半空，笑道：「晁四弟，你且看準了！」

晁妙書心領神會，長劍斜刺，迫退莫多情，便在那紅丸將落未落之際，晁妙書右足微點，凌空躍起，長劍斜斜一劃，只聽「噗」的聲響，那個紅丸被他一劍劃得爆裂，半空里散出一陣紅色煙霧，瀰漫開來，好似落英繽紛一般。最為奇特的是，在這煙霧之中散發出濃烈的異香，聞之便醉，使人暖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原來這正是那「萬毒經」所記載的毒藥之一「聞香**散」，它不能致人死命，但可使敵人中毒以後，短時間內功力很快消失，成為束手就擒的瓮中之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