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之七）

雌雄雙劍惟恐金仁重將今日聽到的事泄漏出去，巴不得卜冥雕如是說，兩人各自拔出長劍，湯駿青忽道：「這是聞香教的門內之事，不敢有勞二位！」這是武林常規，若不是對方相邀助拳，便不可越俎代庖。雌雄雙劍急於置金仁重於死地，卻不敢得罪四大護法，隨意違拗常規。湯駿青口中與雌雄雙劍說話，手中的月牙形緬刀已挾勁風挑向金仁重。黃良賢也揮刀從旁邊斫來，看力道比湯駿青勝過三分。金仁重運起第八層太清玄元功，銀鳳劍向緬刀絞來，不料刀劍相交，湯駿青的刀身之上傳來一道粘力，將寶劍粘得滯了一滯，便在這生死攸關之時，金仁重抬腿掃開黃良賢那離自己面門不到一尺的單刀，內力陡增，震開緬刀，唰唰還了兩劍，反將黃、湯二人殺個措手不及。

數招一過，金仁重已知這兩個對手中的任何一人，其功力較玄通神或習狻雄這樣一等一的高手相差無幾。他哪敢有半分輕敵之意，展開精絕的劍法直逼過去。莫求正不但沒有成為累贅，反而幫了金仁重不少忙。他是卜冥雕看中的徒弟，黃良賢和湯駿青投鼠忌器，不能完全使開手腳，以免傷了莫求正。金仁重有恃無恐，劍法越使越凌厲。又鬥了數十招，黃湯二人竟然遇到了他們一生之中極少有過的疲於招架的局面。晁妙書急於上前相助，卻被卜冥雕攔住了，兩隻閃著精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察看著金仁重的一招一式。

金仁重看準時機，賣個破綻，騙過黃良賢的單刀，劍尖倏地一轉，正劃在他肚皮上，嚇得他暗呼「好險」，慌忙跳出圈子。金仁重劍勢不變，又往湯駿青的緬刀撞來。湯駿青本能地故伎重施，又用了個粘字訣，令他震驚的是，這回他未粘住寶劍，對手劍身上那猶如暗流洶湧的大力反把他的緬刀震飛了。原來金仁重將計就計，在即將搭上緬刀的一瞬間，驀地將太清玄元功增至第八重，儘管湯駿青功力不凡，然終不及太清玄元功的霸道，自然著了金仁重的道兒。

金仁重得勢不饒人，寶劍迅即由絞變刺，刺向手中沒了兵刃的湯駿青。金仁重這一劍乃太清玄元劍法中的殺著，自以為非得手不可，孰料尚不曾沾著湯駿青，一旁觀戰的卜冥雕一聲怪嘯，頓時只見千重掌影向金仁重襲來。金仁重看他出手的速度、力道，知其功力比自己也只稍遜一籌，暗中叫好，當下一招「丹鳳朝陽」，紫電橫空之中，卜冥雕的掌影業已消失不見，腳下步法圍繞金仁重極慢地遊走，好似一隻飢餓的猛虎注視著眼前的獵物，可這獵物十分不易對付。

卜冥雕這一掌實則也是「金雕綿雲掌」中的精華。他先前所以不肯過早出手，正是要有心看一看金仁重的武功路數到底如何，為他自己的取勝增大勝算。然金仁重的武學甚是博雜，在同黃良賢、湯駿青交手時使用的並不全是太清玄元劍法，卻是將各種武功摻雜其中，他的功力登峰造極，一些平常的招式到了他手中也威力奇大，這也是黃良賢、湯駿青迅即敗北的原因之一。卜冥雕乃行家裡手，雖然他對金仁重的武功僅是管中窺豹，也可斷定在沒有和金仁重交手的晁妙書、雌雄雙劍之中，亦無一人勝得過他。卜冥雕不願雌雄雙劍覺得聞香教無能，也為解救湯駿青的險境，這才突然出手，使出了金雕綿雲掌。金仁重也頗工於心計，一出手就是卜冥雕見所未見的太清玄元功中的絕招，於一劍之間破去卜冥雕的掌式。

卜冥雕第一招便即失手，確實平生少有。他繞著金仁重對峙稍頃，再撲上前，五指勾曲，扣將下來，右掌卻毫無力道似的，無聲無息拍了過去，陰柔之極。卜冥雕的「金雕綿雲掌」正是將金剛掌和綿掌這兩種修練途徑截然相反的功夫集於一身的上乘武學。大凡習武之人能內外兼修便很難得了，可卜冥雕經過數十年的浸淫，非但將這兩種內外家功夫合二為一，更可以在兩手之間時而金剛掌，時而綿掌，加以更換、變化，令人捉摸不定，防不勝防。

金仁重心下暗道卜冥雕的掌法果然名不虛傳，當下以不變應萬變，銀鳳劍「舉火燎天」，迫開金剛掌。卜冥雕的左手綿掌看似輕飄飄的，去勢卻是極快，金仁重來不及施出腿功，也不及撤劍回防，形勢險極，晁妙書甚至為卜冥雕喝起彩來。可他彩聲未絕，金仁重冷笑道：「你得意什麼？」便在眾人眼花繚亂之時，惟見金仁重右手一擺，衣袖迎風飛舞，竟然纏住了卜冥雕的綿掌。金仁重這記「鐵袖拂雲」的招式中暗藏極強的內力，卜冥雕左臂猛地一震，立刻收掌撤招。金仁重化解了卜冥雕的雙掌，卻也險到極致。

卜冥雕為金仁重深厚的內力所震駭，輕敵之意全無，金雕綿雲掌呼呼展開，剛柔變化之快實乃金仁重生平所僅見。可金仁重又是何等樣人，鎮定自如，摒棄所有雜學，將一路太清玄元劍使得淋漓盡致，時而如蛟龍入海，時而似飛鳳凌空，一招一式端的是嚴守章法，絲毫不亂。

這兩大絕頂高手你來我往，一個掌法精奇，一個劍法玄妙，庭院之中好似有兩架風車團團旋轉，罡風勁急，砂飛石走，迫得旁邊五人不住後退。三大護法為卜冥雕的掌法津津樂道，讚不絕口。沙靈恆卻對古秋芳道：「這傢伙的武功簡直出神入化，若不除去此人，一定後患無窮。」古秋芳道：「他的功力渾厚得驚人也就罷了，怎的劍法也這般厲害？你我二人聯手都未必是他的對手，還說什麼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