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逝去的珍貴

目送冥獄的來訪者離去，我疲倦的再無思考的力氣，往生者帶來的信息讓龍瞠目結舌之餘更是有些哭笑不得。掌管死亡的冥獄君主竟然和光芒籠罩的女神結成了聯盟，雖然還不確定真實性，但是亡靈們的作亂教廷卻靜觀其變的現狀，倒是有了合理的解釋。這個匪夷所思的聯盟如今又向本城主發出了邀請，依他們的說法——不是盟友，便是敵人。

能得到面對戰爭的準備時間自然是龍所願，畢竟本城主還有許多剛剛啟動的計劃沒有來得及完成。可是這個神秘的盟約所隱藏的目的卻讓龍百思不得其解，不論冥獄還是有翼族，他們的實力都不是我的勢力可以比擬的，如此強大的聯盟即將面對的敵人又是誰吶？這個姑且不說。他們明確的表態，讓本城主表明立場，但是，即使加入他們，在冥獄君主和自然光明女神的眼中我的勢力也只會是炮灰而已。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彰顯自身價值的位置，絕非甘心為他人做嫁衣。所以，我決定要反其道而行，假意猶豫不決，等待另一方勢力浮出水面，比較雙方的實力再說，強者並非是我想依附的對象，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來的深入人心！

索倫的做法果然沒有錯，用暫時的戰亂換取一勞永逸的安寧，對於他的「正義」而言，確實是拯救最多生命的辦法。因為，即使他不這麼做，亂世也已經提前來臨了。有翼族控制的多數國家，提坦族佔領的蠻荒之地，以及冥獄旗下的出雲國，多方勢力縱橫盤桓，眾生界只是他們博弈的棋盤罷了。

真是讓龍興奮吶！依莉莉絲所言，暗影魔王介入，也必然會使對暗夜提坦之書抱有野心的魔族蠢蠢欲動，只要本城主想辦法將龍族也拉入戰圈的話。那麼，這場僅在東大路捲起的戰爭風暴所涉及的種族之全面，已經可以堪稱為「微型的第四次混亂戰爭」了吶，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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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些忘了我臨行前吩咐的事情吶，關於我的新寢宮，也就是這副人類樣貌時的卧室。我命令小妖精們全權負責佈置，從成年儀式到此時，準確的說，已經過去了四天又十二小時三十五分，本城主終於看到了它的全貌。不過說實話，龍非常的不滿意吶！簡單地說吶，狹小的空間還沒有龍軀時的廁所大，該死的軟綿綿的床鋪，比起數不盡的金幣之床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小妖精們的說法，這是按照妖精女王寢宮的標準裝飾的，吶，還真是叫龍懷疑妖精族的品味呢。看着一眾畏畏縮縮的小妖精，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罰她們才好，這麼脆弱的小東西碰一下便會死掉吧····

「都滾出去！」我冷聲命令道。小妖精們如蒙大赦，拚命地扇動着小翅膀，眨眼間全都消失不見。

踢掉腳上的虎皮長靴，我步入內室，用力推開被漆成紅色的卧室木雕大門。

「你是誰？」清脆的嗓音傳來。被施展了禁足術而無法行走的白精靈少女抱膝坐在床上，戒備的盯着推門而入的我。

「唔，竟然認不出我了···也難怪，這副樣子我也討厭得很···吶，我回來了，艾麗婭。」我將身上唯一的衣物——月光羽衣扯掉扔在一旁，嬉笑着坐在少女的身邊，勾起她的下巴，居高臨下的與她四目相對，「不過，還真是有一點傷心吶。」

「你····惡龍！你這個兇手！化成灰我也認得你！！」少女發現了我的身份，猛然打掉我的手，怨恨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

無可奈何的攤開手，「不恭喜我成年嗎？」

「我叫艾琳娜，不是艾麗婭。惡龍，要殺便殺，何必如此戲弄我，你···你幹嘛！！」無視她的掙扎，曖昧的抱住她的肩膀將頭埋入她的胸前，熟悉的味道，卻沒有熟悉的溫暖，些許的懷念中間雜着更多的遺憾，我抬起頭，靠近她發紅的臉頰，鼻息輕輕吐在粉嫩的臉蛋兒上，心中泛起一種說不出清楚的感覺。

正是這張熟悉的面孔，給了曾經在黑暗中孤獨無助的幼小靈魂重生般的慰藉，禁忌的幼龍被精靈們獻祭給自然光明女神時，正是這張面孔的主人為拯救它而捨棄了自己的生命，為什麼會有這種傻瓜吶，只因為在一起生活過幾日，一起在湖中嬉戲，一起仰望着天空唱歌，便願意為了天生便是悲劇的幼龍而讓自己的一生也化作悲劇？多少個日日夜夜魂縈夢繞的牽絆，再相見卻已是不相識的陌路人，明知道她不是她，卻仍不捨得看她離去。

吶，龍雖然不懂情為何物，卻知道這叫做自作多情吶。

少女驚愕的表情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淚流滿滿的小臉兒，我知道她的堅強鎮定都只是裝模作樣而已，畢竟，我也經歷過她現在的經歷。悲傷地抽泣讓龍的心也越發堵塞，她的哭泣為什麼讓龍這麼難過。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輕撫着她的背脊，從不會安慰他人的我，只能機械性的重複著一句話。

「為··為什麼···嗚嗚嗚··嗚···為什麼要攻擊村子，爸爸··唔唔···媽媽···」不錯，她的村莊正是我親自剿滅的，沒有所謂的原因，只是對心中恐懼與不安的發泄而已，在那座因為龍息而燃燒着的村莊中，我與她再次相會···哦，並不是她吶···

「··我···不是有心的···」這，會是我說出的話？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哭泣而已，明明嘴角掛着鮮血卻依然對我微笑的臉頰與這張哭泣的臉相比，同一張臉截然不同的表情差異猶如一柄利劍插入我的胸口，無法呼吸。這種幾乎窒息的感覺，只在她逝去的那天出現過，兩百年後再次感受卻是異常的熟悉。

「嗚嗚嗚···騙人！你就是惡龍！無惡不作的惡龍！！嗚··」惡龍？連你也這麼覺得嗎？呵呵，想笑卻笑不出吶···

為什麼要哭呢？那種面無表情的哭泣，比絕望更絕望。我只能沉默的將她擁在懷中，不要悲傷了，我願意用世上最貴重的寶物換取你的笑臉，可是三百年的經歷告訴我，如果我真的這麼說，只會讓她更難過。就像索倫所說的，有些東西比寶物更可貴，只是我還不理解而已。

我的岩洞不被日月精靈所祝福，洞中永遠不會有日光和月光的照射。所以，我並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懷中纖細的軀體漸漸安息，她終於睡著了。看來，哭，也是一個累人的體力活吶。

自嘲的笑了笑，何必再想那麼多吶。在我能真正理解這種心情前，絕對不會再讓她離去，也許她只是一個替代品，但是我不會把她當做替代品的，曾經的遺憾，曾經的悔恨，我不會再次重寫！

她在睡夢中抱緊了我，我也緊緊擁住她，就這樣相擁而眠。

夜，真的深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