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佛道相爭(二)

第七回 佛道相爭(二)

正當此時,忽聽敖冷縱聲長嘯,雙袖倏地一揚,一道金光時隱乍現,從長袖中一閃即出。那道金光驀然大盛,竟一下子暴漲萬丈之高,劍氣縱橫無匹,如擎天一柱,上達蒼雲,下抵九州,氣浪迸飛,似欲刺破天穹。

敖冷道:「我這混元金劍威力剛猛無儔,即可伸長又可縮短。哼,有本事的,盡可將其毀去。」李一兮這才恍然,敢情這道金光竟是一柄仙劍。金山原本來勢洶洶,狂猛霸冽,如泰岳臨頂,孰料下方被混元金劍死死定住,竟無法繼續壓沉。本空索性心一橫,又是怒喝一聲,雙臂上青筋暴起,死命往下壓去。只見那柄混元金劍巍然不動,劍身微微顫抖,發出「咯咯咯咯」一迭聲脆響。

虛靈見狀不禁拍手大笑:「這頭犟驢,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敖師兄混元雙劍一出,只怕要殺的他大敗特敗了。」忽聽敖冷朗聲道:「本空大師,金剛伏魔功乃是世上至剛至陽的功法,倘若修成伏魔本尊,區區混元金劍又算得了什麼?你不過練成伏虎本尊,想來清虛門撒野,只怕遠遠不夠。」

本空呸地一聲,卻又無暇反斥,丹田內驀一提氣,力注雙臂,誓要將混元劍壓斷方休。忽見敖冷袖中又是一道青光遁出,悄沒聲息,只一霎,便見半空青光一閃,冷不防刺向本空左脅。

本空大驚失色,渾不料敖冷早已覷出他伏虎本尊的罩門之處,不顧六聖身份,覥顏出手偷襲,不覺破口大罵道:「你這臭牛鼻子,居然這般卑鄙無恥!哎喲……」他盛怒之下,凝氣渾身真氣抵禦,左脅處登時堅若磐石,只等混元青劍來刺。

當此時,忽見混元青劍倏地掉了個頭,疾如靈蛇出洞,又刺向本空右腿。原來本空修為未成,尚不能抵防禦全身。情急之下,唯有調遣周身真元,才能抵擋住敖冷的攻勢。

誰料敖冷卻不強攻,忽地左刺一劍,右搠一劍,逼得本空方寸大亂,全身真元奔騰如海,隨著敖冷的攻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久戰之下,本空漸感不支,丹田中真元消耗極快,委實累不堪言。

眾人眼見敖冷大佔上風,紛紛拍手叫好,暴發出一迭聲喝彩。群僧瞧得本空敗象盡露,均是臉色發白,心中連珠炮叫起苦來。

「敖冷,東躲西藏的算什麼好漢,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擊敗我!」本空兀又強撐了一陣,但覺真氣殆盡,雙臂酸軟發抖,只覺懷中金山越發沉重,隱隱有力竭之兆,心中更是焦急,連聲虎吼道。

敖冷卻理也不理他,一柄混元青劍舞得愈發縹緲靈動,行蹤難以捉摸。二人你攻我守,又拆了二三十招,本空左支右絀,盡落下風。不出片刻,忽覺左臀一陣劇痛,竟已被混元青劍刺中,暗道不妙,遂又將真元遣至下盤,但覺體內空空如也,連一絲真氣也提不起來。只得暗嘆道:「罷了,罷了。」

他念及於此,瞳目大喝一聲,聲震山谷,伏虎本尊頃刻間崩離瓦解,李一兮眼前倏迷,只覺本空一腔雄渾氣勢盡去,復又變成常人大小。

敖冷無意痛下殺手,長袖飄然一揮,混元青劍飛至半空,復又收回,如一條靈蛇,逶迤夭矯,倏地鑽回袖中。本空從未與清虛六聖交手,原以為除了太羽之外,其他六聖不過徒有虛名。誰知敖冷一出手,便將他死死壓制,不由愧怒交加。但他年老成精,絕非胡攪蠻纏之人,審時度勢,只覺今日難以討好,粗聲道:「不打了,不打了,老衲自認修為低微,今日認栽!」

邋遢老頭眯著眼睛,微微笑道:「我說大和尚,這就不打了?嗝……別走那麼快,老夫還沒看過癮吶。」本空忍住怒氣,不願與六聖多說,拂袖喝道:「哼,我們走!」虛靈高聲叫道:「慢著,哼,你當我清虛門是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么?」

敖冷出言喝道:「虛師弟,不得多加生事!」他扭頭瞥了眾僧一眼,朗聲道:「諸位禪師請慢走,恕敖某不遠送!」本空鼻中冷哼一聲,領著眾僧徑直去了。

邋遢老頭見眾僧紛紛離去,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笑道:「妙極,此間事了,老夫可要喝酒去了……」忽見李一兮愣愣站在遠處,心下一奇,高聲叫道:「喂,你這小子是誰,從哪裡鑽出來的?」

李一兮經人一喝,驀然一驚,不及動念,頓覺眼前疾風撲面,見一老頭笑眯眯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股子酒氣又濃又臭,沖鼻而來,不覺大皺眉頭,道:「你這酒鬼老頭……臭死人了,快離我遠些。」

邋遢老頭一怔,忽地拍手笑道:「哈哈哈,賊小子,你方才叫我什麼?」李一兮心下狐疑,忖道:「這人莫不是個瘋子?」當即一字一句道:「我叫你酒——鬼——老——頭!」孰料邋遢老頭不以為忤,反倒手舞足蹈,轉首沖那十數人哈哈笑道:「這小子嘴巴真甜,老夫幾十年沒被人這樣叫過了,真是倍感親切,倍感親切啊!」

仇墨雨臉色尷尬,上前道:「師父,這便是那個中了太陰寒毒的小兄弟。」邋遢老頭哦了一聲,卻不打話,一雙老眼滿布雲翳,目不轉睛地盯著李一兮。李一兮被他瞧得心裡發毛,噔噔後退幾步,驚道:「仇大哥,這老頭是你師父?他……他老不正經的,想要幹麼?」

清雲見狀大是搖頭,苦笑道:「小兄弟莫慌,歸月師兄平生有個怪癖,最喜幫陌生人看相,不會害你的……」話音未落,忽聽邋遢老頭咦地一聲道:「賊小子,你本是個早死的命,決計不會活過十五歲……」李一兮呸地一聲,怒道:「你放狗屁!我要是活過十五歲,你叫我一聲爺爺好不好?」

歸月白他一眼,怒道:「你這小子渾沒半點禮貌,老夫話還沒說完呢,你猴急什麼?」他又端詳李一兮半晌,續道:「但老夫瞧你面相,卻是一條死中求活、萬中無一的奇命。小子,你老實說,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一些莫名的奇遇?」

卻聽敖冷一旁呵斥道:「歸月師弟,這位小兄弟身體不適,你別絮絮叨叨的。」他目視李一兮,柔聲道:「小兄弟,既來之則安之,你就在此住下,安心養傷罷。」虛靈哈哈大笑,沖歸月大聲道:「歸月師兄,這個小孩既然是你的得力弟子救回來的,況且門規有定,任何秘訣心法都不得傳授外人,不如乾脆收他為徒,豈不名正言順,救他一命?」

歸月一聽,眼皮驀地一翻,叫道:「呸,老夫的弟子多如牛毛,教也教不過來,現在又塞給老夫一個便宜弟子,來給老夫添亂么?」清雲嘿然一笑,道:「歸月師兄,當面說假話,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清虛六聖中,唯獨你最是懶散不過,座下弟子亦不過區區六人。你說這話,可是要耍渾推諉么?」

歸月一張老臉漲的豬肝也似,吹鬍子瞪眼,眼珠骨碌碌一轉,欲要尋個借口推脫,忽聽敖冷長嘆一聲,道:「歸月師弟,這小孩兒既然是仇師侄救回來的,就勞煩你好人做到底,收他為徒吧。」敖冷地位甚高,只在太羽之下,一言九鼎。歸月不好反忤,恨恨瞪了仇墨雨一眼,怒道:「你小子盡會給老夫惹事!」

仇墨雨面上青一陣,白一陣,只得別過頭去,咳了一聲。歸月怒氣難消,重重地跺了跺腳,連連叫道:「罷了,罷了,算你小子運氣,隨老夫來!」說罷氣鼓鼓的,轉身即走。

仇墨雨快步跟上,苦笑道:「小兄弟,我師父就是這個脾氣,你別往心裡去。」李一兮面上笑道:「仇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心中卻道:「哼,瞧在你面上,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三人沿著小路迤邐而行,但見路旁兩邊白的紅的綠的,奼紫嫣紅間,儘是說不出名字的奇花異草,百花散落爭放,時有鳥鳴,渾不似人間俗地。李一兮瞧花了眼,忖道:「好漂亮的地方,若是能住在這裡,倒也是樂事一件。」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聽歸月怪叫道:「賊小子,你要去哪裡,到了到了!」李一兮猝然驚醒,敢情方才太過入迷,卻見面前不知何時矗著一所大屋宅,紅牆璃瓦,格局恢宏。歸月掠入堂中,一屁股坐下,沖李一兮一瞪眼,道:「小子,給老夫倒茶!」

李一兮欲要發作,轉念一想:「這老頭日後便是我的師父了,尊師敬道還是不可少的。」當下強忍怒氣,轉身去燒水。又聽歸月呼喝一聲,叱道:「仇小子,你愣著幹什麼,還不把那幾個混賬小子叫過來?」他氣衝上頭,仇墨雨不敢觸了霉頭,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歸月又坐了一陣,見李一兮悶聲不語,只聽沸水滾滾,不覺大是煩悶,忍不住道:「別煮水了,小子你過來,老夫問你,你叫什麼名字?」李一兮老實相告。歸月哦了一聲,陡然一探手,扣住李一兮手腕。李一兮心下驚駭,欲要掙扎,忽見歸月白眉緊蹙,鬆開他手腕,喃喃自語道:「怪事,怪事,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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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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