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清虛心訣(二)

第九回 清虛心訣(二)

李一兮見他神情凝重,不由精神大振,連忙屏息聚神,唯恐錯漏一字。卻聽仇墨雨道:「你聽好了,清虛訣雖分七層,但前三層均是養神鍊氣的功夫,也是打基底的法門,十分重要。任你修鍊劍訣也好,機關之術也好,若無本門的心法輔佐,絕難發揮其中一二。」

李一兮點了點頭,忽道:「什麼是養神鍊氣?」仇墨雨背負著手,解釋道:「所謂養神鍊氣,便是吸納日月精華,歸匯於氣海丹田之中,運轉周天,充盈自身。」他當下屈拳在胸,身板挺得筆直,右手中食二指豎起,笑道:「你看好了。」

話音方落,剎那間,只見仇墨雨巍然不動,身子卻漸漸模糊起來。片時功夫,全身幾近透明之狀,唯有輪廓隱約可覷。李一兮瞧得目瞪口呆,但又不敢眨眼,直勾勾地盯著仇墨雨。霎時間,陡見仇墨雨臍下處青光倏閃,凝聚一處,狀如栲栳。未及轉念,忽見那團青光驀地擴散開來,如涓涓細海,頃刻貫通仇墨雨四肢百骸,沿著周身經脈奔流不休,運轉如飛,情形煞是詭異。

驚疑之間,忽聽仇墨雨揚聲道:「小師弟,可瞧清楚了?我現今體內真氣流轉,歸於三十六天,周而復始,匯聚氣海,如此交替反覆,便是養神鍊氣的功夫。」李一兮微一尋思,突地想到一事,不覺問道:「那養神鍊氣之後的功法呢?」

仇墨雨見他好問,不由大感欣慰,當即道:「待你修鍊完前三層之後,從第四層開始,便是聚氣結丹的功法了。」李一兮撓撓頭,忍不住道:「什麼是結丹?」仇墨雨長嘆一聲,道:「自古以來,結丹一直是極難跨越的門檻,不僅要看機緣,而且極易走火入魔。當初小師弟便是因為強行結丹不成,反倒送命。」

李一兮心下一凜,脫口道:「結丹有這麼難么?」仇墨雨一整容色,笑道:「我騙你做什麼,單說我清虛門近千弟子之中,也僅僅只有區區二三十人罷了。」李一兮道:「那大師兄你呢,你結丹了么?」仇墨雨略一沉默,搖頭道:「師父說我境界未臻,雖是觸手可及,卻乃是跨不過那道坎。若是突破了,便可化龍沖霄,修為暴漲數倍不止。」

李一兮心中一動,訝道:「原來結丹之後,可以變得這麼厲害!」仇墨雨頷首道:「正是如此,閑話少說,我這就傳你口訣。」他二人尋了一處僻靜之所,只見仇墨雨口說手划,將清虛訣第一層口訣盡數說出。

待他說完,忽見李一兮茫然無措,不禁暗暗自責道:「我也太過心急了些,這段口訣足有二三千字,又是極艱深繁奧。」心念於此,忍不住勸慰道:「你如一下子記不住那麼多,卻不打緊,來日方長,以後慢慢記下便是。」李一兮尋思一會,道:「大師兄,你再說一遍口訣,我方才大約記下了七成。」

仇墨雨一怔,驚疑道:「你只聽了一遍,就記下了七成?」李一兮被他兩眼瞪著,不覺畏道:「大師兄,你……你幹麼這樣瞧著我。」仇墨雨心下又驚又喜,忖道:「難道小師弟天資聰穎,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思量之際,但聽李一兮連聲催促,便又將口訣說了兩次,問道:「你記住多少了?」李一兮脫口道:「我全部都記住啦。」

仇墨雨微一沉默,嘆道:「小師弟,你的記性真好,可比我好得多了。」李一兮見他誇讚自己,臉上笑開了花,口中卻謙道:「哪有此事,大師兄盡會哄人。」他笑了一陣,忽又蹙眉,疑惑道:「不過我有些語句卻是不能理解,譬如那句『注氣於曲池,玄黃凝穀神,謂之玄牝精氣也。』大師兄,這些句子古古怪怪的,是什麼意思?」

仇墨雨長笑一聲,中拇指抵在一處,道:「曲池乃是人體大穴之一,穀神又指丹田。你試著摒除雜念,呼吸吐納,遊走丹田之間。」李一兮依言靜坐,過了良久,忽覺曲池穴倏地一跳,微感麻癢,經脈中似有一條蚯蚓鑽入,不禁驚喜交加,大叫一聲:「成啦!」不料這股真氣太過稀少,遂又消失。李一兮不由狠狠啐了一口,復又坐下。

仇墨雨見他氣鼓鼓的樣子,不覺笑道:「感覺到真氣了么?」李一兮撅起嘴巴道:「哼,才那麼一小會兒,就不見啦。」仇墨雨搖頭道:「你太過急躁,須得心定,才能引氣入體。」李一兮眼珠一轉,當即又道:「那『太陰無機合上道,陽關引走陰陵泉』又是什麼意思?」

他生性聰穎,兼之活潑好問,心中一有疑雲,旋即出言相問。仇墨雨當下不厭其煩,逐字逐句細釋與他。李一兮一點即透,心中領悟連連,更不時舉一反三,所提之問無不刁鑽難解。仇墨雨見他聰穎如斯,心喜難耐,二人你問我答,渾然忘了時辰。如此下來,一段口訣雖不過短短二三千字,卻足足講了大半日之久。眼見天色近晚,夕霞如火,洇紅半邊天際,二人方才離去。

翌日清晨,李一兮尚在睡夢之中,忽地被褥被人掀開,只聽一人在耳旁叫道:「喂,快些起床了!」李一兮睡眼迷離,扭首一瞧,陡見一人身著淡黃長衫,正是虞雲風,不由怒道:「你……你要幹什麼?」

虞雲風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門規有定,每個剛入門派的弟子都要通過一項考驗,才能成為正式弟子。」他嘴角一揚,冷笑道:「怎麼,大師兄沒跟你說過么?」李一兮茫然道:「我不知道,大師兄從未向我提起此事。」

虞雲風嘿然冷笑,驀地喝道:「趕緊穿好衣服,跟我過來。」李一兮嘴上嘟囔道:「穿衣服便穿衣服,幹麼這般兇巴巴的。」三兩下套上衣褲,隨虞雲風出門。

二人走了一會兒,李一兮漸感不對勁,不覺叫道:「喂,你要帶我去哪?」虞雲風恍若未聞,大步行走在前。李一兮見他不搭理人,提聲叫道:「這條路是通向後山的,你要帶我去後山做什麼?」

不料無論李一兮怎麼喊他,虞雲風只做充耳不聽,自顧自趕路。李一兮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葯,也只能強忍怒氣,緊隨其後。又過一會,眼前陡然出現一座萬丈絕仞,筆直陡峭,桀然天半,斜斜直破蒼穹。

李一兮仰首望去,見崖頂煙雲繚繞,莫可辨視,不由心生感慨:「好高的山崖,真是一眼都望不到頂哩。」忽見虞雲風神情似笑非笑,忍不住道:「你這人真是奇怪,有什麼好笑的?」虞雲風抬頭眯眼,揚起右臂,遙指山頂道:「小子,我也不為難你,這陡壁名為絕飛崖,高達萬丈。只消你爬到山頂,便可成為清虛門的正式弟子。」

李一兮微微一怔,怒道:「你要趕我走就直說好了,不必如此刁難人!」說罷掉頭欲走,卻聽虞雲風在身後哈哈大笑,拍手道:「我料的不錯,你小子沒膽沒識,只會大吹法螺,果然是個孬種。」李一兮經他一激,登時氣衝上頭,大聲道:「你放狗屁,我才不是孬種!」

虞雲風冷笑道:「哼,是不是孬種,不是我說了算。你連絕飛崖都攀之不上,還妄談什麼十年之內,練成清虛訣第三層,真是笑話。」李一兮登然一愕,忖道:「這混蛋說的大有道理,哼,我李一兮男子漢大丈夫,決計不能讓他小覷與我!」一時間胸中豪氣陡升,揚聲道:「這陡壁有什麼了不起,我就爬給你看,好叫你心服口服!」

虞雲風見他眼中似欲噴火,鬥志高昂,不覺哈哈大笑,朗聲道:「好,既是如此,我在崖頂等你。哼,可別讓我失望了。」足下輕輕一點,去若驚鴻,長劍倏然出鞘,鏘地一聲,插進山壁之中。卻見他陡一提氣,長劍頓然拔出,身子如縱雲梯,飄然直上,足有七八尺之遙。待勢到盡時,又聽鏘地一聲,長劍復入崖壁,身形頓滯。一念未絕,又生出新力,身形矯若游龍,轉眼間又起數尺,疾若驚風。如此交替,只見虞雲風的身影越來越小,漸漸消失在一大團氤氳之中。

李一兮瞧了半晌,猛然擼起袖管,憤然道:「哼,他能爬,我便不能爬么?」他跑至崖下,右手摳住一塊大石,左足用力一蹬,緊接探出左手,搭上一塊尖石,陡一發力,右足順勢而上,穩穩定住身子。他如法炮製,手足並用,不出片時功夫,已爬了數尺有餘。但他終究年小力單,只爬了一會,便覺指尖疼痛難忍,每每攀上一寸,俱要用上吃奶的力氣。

李一兮生性要強,兀自咬牙強撐,只覺汗出如漿,浸濕衣裳。爬了一頓飯功夫,便感后力難繼,指尖鑽心般痛疼,苦不堪言,速度也逐漸減慢下來。此時間,驀地山風大作,狂猛呼嘯。李一兮猝不及防,險些被卷下山去。他心念電轉,雙手登時用力扣住岩石,身子如壁虎般緊貼著崖壁,這才穩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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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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