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鮮早晨

「哇，好大，好漂亮哦，這就是由風大學啊，爸爸，以後我也要在這個學校上課。」小女孩扎著兩個小辮子站在由風大學門口仰面，滿臉的敬佩，發自肺腑的感嘆。揚起瀟薄粉嫩的櫻桃小口，嘴角上燦爛的笑容如一波清紋淡淡的化開。

「那要是我成績不好呢，要是我考不上由風大呢？那外公還能讓我進由風大嗎？」小女孩噘著嘴，斜眼看了看，長方形的校牌《由風大學》，崇拜至於更多的是擔憂，她深知自己的成績平平，一種憂鬱由心而升。

「爸爸，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要上由風大，一定要考上由風大！……」一個突兀的聲音，房子都被震的搖搖欲墜。

「佳麗醒醒，醒醒！這孩子又做夢了。佳麗，佳麗。」李安在廚房就聽到寶貝孫女大喊大叫的，急急忙忙跑進來，卻看到酣睡的孫女伸著雙手在空氣中亂抓一通，嘴角揚起笑容，張大嘴巴不停的叨念：「我一定會考上，一定會考上……」

「爸爸不要打我啦，我知道，我一定會考上的。」夢裏，黑框眼鏡男人把她夾在腰間，使勁的打她的屁屁，「我會好好念的啦。」聲音盤旋，驚動了天地，猛然眼前的所有景象若隱若現，越來越遙遠。

「誰是你爸爸，我是外公！快起來啦！」李安推了推她，不見她有起床的意願，順手拿起書桌上的硬板油畫書折成的喇叭，猛地吸一口，然後使出必殺技——河東獅吼。

「發大水了！」切忌是河東獅吼，聲音震耳欲聾，整個歐式小洋樓顫顫巍巍，連出來吊嗓子的麻雀都被驚飛了，的確每當他撕心裂肺的吶喊的時候聲調尤其像女人可不失威力，絲毫不比電視上張柏芝的功力差。

「啊，我不會游泳啊，怎麼辦啊，我不會游泳。」佳麗翻身坐起，猛地睜開迷糊的眼睛，定睛看了看，眼前的男子身穿白色長袖衫，中山褲筆挺，腰間系有大花圍裙，面部盡顯猖狂，劍眉舒張，嘴角咧著壞笑，是外公李安，「外公嚇死人的啦，真是的，怎麼能和我開這種玩笑呢。」埋怨後身體重重的落下，下意識想要回到那個夢境。

懶洋洋的女生叫李佳麗，是由風大學校長，不，是前校長的外孫女，自10歲那年，一場大水衝進了龍王廟，她家就在龍王廟的下面，她最滴滴親的爸爸媽媽被大水沖走，一死一失蹤，從此幸福的小家就剩下她一個孤零零的，當人發現自己是由風大學校長的外孫女后，立馬脫掉麻雀毛，穿上鳳凰衣，一躍成了李氏家族的小公主。

「你只要睡覺，我就沒有辦法叫醒你，想想還是這招管用。」李安得意的放下油畫書，打開落地窗，耀眼的陽光直直的射到佳麗的臉上。整個房間瞬間開朗，陽光肆意的逃竄，房間變的金碧輝煌。李安的眼睛被刺的睜不開，朦朧之中抓起牆壁上圓形的東西。

「你這孩子，又搞什麼奇怪的設計，幹嘛把房間擺上這麼多的鏡子。」手裏圓形的東西正是一面普通的鏡子，鏡面被擦拭的雪亮雪亮，藉著一絲昏暗，視線避過耀眼的陽光，這才看明白，原本藍色的牆壁貼滿了形狀各異的鏡子，剛剛金碧輝煌的效應就是拜這些奇怪大小各異的鏡子所賜。李安解下大花圍裙，把鏡子一個個收起來。

「別動啦，外公，那些都是我好不容易裝上的，你看現在的屋子多透亮啊。具有原生態的感覺，你想想現在我正睡着大草原上，肆意的陽光照射下來，我完全陶醉其中。」佳麗坐起來，閉上眼晴，伸出修長粉嫩的手接收陽光。此刻正在為她設計的精美絕倫的視覺效應感嘆著。

「怪異，怪異，要是你爸媽在世一定也會驚訝的，怎麼就生出你這個怪胎。動作快點，要遲到了，難道你要第一天就遲到嗎？」李安露出兇相，掀開她暖洋洋的兔寶棉被。

「啊，忘了，今天是第一天上課呢，我千萬不能遲到啊，外公你快出去啦。」佳麗赤腳下床，推著李安，力氣真大，李安還沒有反抗就被她連推帶搡的趕出門外，「砰！』門重重的關上，鏡子效應結束的房間變的沉靜，沒有了陽光的跳躍，藍色的空間整體呈現出來。佳麗拉上藍色的布林，連最後的一米陽光也被無情的隔開，統統趕到屋外。

今天是她第一天去夢想之地——由風大報道去，昨晚興奮的徹夜未眠，今早依然精神抖擻，熊貓很夠意思的把黑眼圈送給佳麗，她自己絲毫沒有覺察出熊貓的誠意，瞪着大眼睛，貼著櫥門，從衣櫃縫隙里窺探裏面堆積如山的衣服。

「佳麗大衣櫃的秘密是你自己的生日。」門外想起李安奸笑的聲音，他早就知道糊塗孫女會忘了密碼。

「哦，知道了，1129……開開了，等一下，外公你又開我的衣櫃了。」佳麗氣的鼻子冒煙，早就知道李安會來收拾她寶貴的衣櫥，所以事先就給衣櫥上了密碼，思想單純的她怎麼也想不到李安竟然趁她不在的時候試出密碼，把裏面的衣服拿出去洗了。她表情凝重，快速的翻了翻，從衣服海洋里尋找張韶涵親筆簽名那件白色T恤，直到現在她還記得，那件最寶貴的有周杰倫簽名的衣服，那是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來的戰利品——惡霸男生那裏猜拳贏回來的。殊不知被李安給洗了，而且還被洗的乾乾淨淨。還好那簽名不是周董親筆的，要不然她非死給李安看不可。眼看身後的衣服七零八落的如仙女散花般飄滿房間，還是沒有見到那件白色的T恤，心裏吶喊，千萬不能出事啊。這件衣服是她花了一個禮拜去體育館排隊才買到的票，最後使出渾身解數才弄到一個簽名。

「我……我去廚房看看麵包好了沒有。」李安做賊心虛，倉惶的逃脫。

自女兒死於大水之中，佳麗被隔壁好心的黃媽媽送他這裏來，家裏就沒有一天安寧過，佳麗的媽媽嫁給佳麗爸后，李安就與這個自認為不孝的女兒決裂，在佳麗很小的時候，一家人一直都過着拮据的生活，成日與那些鄉下的孩子爬樹搗鳥窩，山裏偷地瓜，鍛煉的成個具有十足鄉下野孩子的風味。然而那場突如其來的大水，將的生命徹底改變，發大水時李安心急如焚，平時嘴上狠言惡語，可心卻軟的像個柿子，當看到佳麗髒兮兮的來到自己的面前，天真的笑容，稚嫩的聲音，他完全意識自己錯了，悔恨當初，要是自己把女兒留在身邊，這場災難或許就不會發生了。對女兒的愧疚，轉移給佳麗，寵愛佳麗，不想原本頑皮佳麗被**的越發調皮搗蛋，斯文根本就不靠邊。好在她有最初的夢想，學習一直是班裏尖子生，這點讓他感到欣慰。

「找到了，太好了，哈哈！外公這次變聰明了？竟然沒有拿去洗，還是他變笨了，沒有找到這件臟髒的白色T恤？不管了，衣服在就好。想想今天要穿哪件？就這件。」佳麗折好籤名T恤，從身後衣服堆里挑了件，藍色條文T恤，左手抓起直筒牛仔褲，「由風大，我李佳麗來了！」穿好帆布鞋，下樓梯都是兩個兩個的下，蓬鬆的捲髮在身後一浪一浪的，壓抑不住的狂歡如堤水崩破波濤洶湧掩埋了整個歐式洋樓。

「外公，今天早上的口號是什麼？」佳麗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起睡了一夜沙發的書包，翻找入學通知書。每天早上的主題，是早餐的口號，這個習慣早在幾年前就有了。她該習慣的啊，但是卻總是不以為然，能忽略就忽略。今天卻反常直奔主題，可惻隱之心在作祟，為了不胡亂解答惹人生氣，直接把解答專利留給李安。

「今天的口號是細嚼慢咽。」李安端出橢圓型的碟子，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如是的回答。

「是什麼需要細嚼慢咽啊？」佳麗嗅了嗅，好奇的趴在桌子上，瞪着大眼睛仔細的盤查。切片麵包上草莓果醬塗均勻的鋪開，雞蛋必不可少，還有一個黑如焦炭不知名的長方體，外加滿滿的一杯橙汁。

「這什麼啊？」黑色長方體牢牢的抓住佳麗的視線，她伸出白色的爪子準備拿到面前解剖一下。

「等一下，你還沒有洗手呢。」李安用手擋住。

「我剛剛洗臉的時候洗過了。」佳麗狡辯，手已經拿到黑色長方體，左右端詳。

「這個就是細嚼慢咽。」李安像泄了氣的彩色氣球，直愣愣的坐下，喝着純純的熱牛奶。

「什麼啊，這個到底是什麼啊？」佳麗還是不敢吃，抬起夢幻的眼睛看着李安，原本以她的個性，這麼難看的東西早就被她丟到垃圾桶里了，可是靠近后，黑呼呼的東西散發着一種誘人的香氣，心中充滿了期待。

「你吃不就知道了。」李安故弄玄虛，對佳麗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快吃。

「有點苦，是什麼啊？」吃起來可沒有那麼可口美味，苦澀澀的，舌苔拒絕接受，直接吐了出來。

「這個就是細嚼慢咽，今天的主題也是它，這個其實是一塊烤糊的鍋巴。鍋巴沒有烤糊前的很有食慾感的，很香的，但是它烤糊了后，就沒有多少人知道它本來的面貌，需要細嚼慢咽才能體會出鍋巴的香味，你看我不是吃的很好嘛。」李安把黑鍋巴送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吃着，看的佳麗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說寓意吧，我看不懂。」佳麗直截了當的說，放下黑鍋巴，拍拍手，捧起麵包大口大口的吃，這才是理想型的早餐，吃相一貫野蠻，用她自己的話就是，反正在家，吃就要大口點，否則對不起肚中的饞蟲。

「就是說，遇到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後行，要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下結論，不要盲目的猜測，盲目的總結。」李安很擔心這個毛躁的小丫頭會惹出什麼事情來，先給她打好心裏預防針。

「知道了，外公就是嘮叨，我吃好了。」佳麗猛地灌下橙汁，匆匆忙忙的提着書包出門。再呆個片刻，我的腦袋就會被嘮叨塞滿了。書包身後一甩，背帶準確無誤的落在肩上。

「等一下，外公這裏的鏡子呢？」門口玄關處，佳麗退後兩步，空空洞洞的玄關牆壁沒有她嬌小的身影，而是處掛着一張牡丹壁畫。4月的牡丹顯得有些嬌嫩，大多都是含苞未放，壁畫畫的栩栩如生，想必畫這幅畫的作者一定也是資深的老者。佳麗無暇關心畫出自何人之手，倒鑲在門口的鏡子不見了，自戀的她照不到鏡子怎麼也接受不了。

「被我收起來了，昨天去商場的時候看見這個牡丹壁畫，很喜歡就買了，因為沒有合適的地方，就佔用了你的空間，沒有問題吧。」李安拿着報紙抬了抬眉，假惺惺的說，家裏的鏡子實在是太多，早就想要把礙眼的鏡子拆了，如今佳麗上課了。就沒有時間來關心鏡子的事情，着實讓李安樂了一把。

「有問題也沒有時間解決，我走了！」

「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