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即使柔弱如母親以及妹妹,她們也只是表面柔弱,內裏卻堅強無比,所以面對這個像被嚇壞的小鹿似的女人,方碩還真的有幾分不知所措。

「沒、沒關係。」好半晌后,王佑希被嚇得紊亂的心跳才平緩下來,她按了按剛剛心跳過快而有些疼的胸口,慢慢地搖了搖頭。

聽得出她這次的語氣沒有勉強,方碩也就相信她真的是覺得沒關係,又搔了搔留着極短頭髮的腦袋,他問:「一直想問你,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裏?你是在這大樓裏工作的嗎?」

不知他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但她還是點點頭,承認了。

「那你是工作人員還是廣播員?」雖然幾次的見面,他們對話的次數並不多,但他還是能從那輕輕的話語中聽到,她擁有一道相似於希希的低柔嗓子。

總是在希希的節目完結后見到她,卻見不到其他的女人離開大樓,太過頻繁的遇見讓方碩忍不住猜想,王佑希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直等著的希希。

會是她嗎?

「我、我……」一離開播音室,一離開那支麥克風,面對陌生人時的緊張再一次襲上王佑希,讓她不禁結巴起來。

方碩有點失望了。

嗓音低柔好聽,但是說話結結巴巴,語氣更是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好,這樣的一個女孩,要讓人相信她是一個侃侃而談的播音員,似乎有點像是天方夜譚了。

「抱歉,我找錯人了。」不忍見她結結巴巴,方碩輕嘆一聲,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安撫安撫她緊張的心窩。

知道這男人對自己沒有惡意,王佑希的心也定了很多,但是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男人竟然碰了她,她驚慌失措地再次瞪大眼,一副天快要塌下來似的表情看得方碩一頭霧水,眼光順着她的眼神,落到自己正在一下下拍着她的手掌上面。

大掌瞬間僵在半空,尷尬地不上不下。

他只是很順手地做了這樣的動作,在家裏,每當小妹難過失意時,他都會用這樣的方式去鼓勵安慰,所以他也很順手地對着王佑希做了,完全忘了他跟她只不過是見過幾次面而已,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在是不太恰當。

方碩有些窘地收回手,一句道歉含在口中,正要說出來時,卻反倒被她一句又一句帶着愧疚的道歉給打斷。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會碰我的。」王佑希很焦急地說,一雙小手開始在自己的背包地翻找著,企圖找出乾爹寫給她的黃符。

方碩有些錯愕地看着她,然後他才緩緩地想起她的倒霉運,「你不用這麼慌,我沒事的,你看,我都見過你好幾遍,跟你聊過幾次天了,但我還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跟你講話,你不要想太多了,把自己想成什麼禍害似的。」

可能是想像到她之所以會有這樣驚慌失措性子的原因,方碩有些同情地安慰她。

他知道,被人誤會以及指責的感覺並不好受,尤其是一個這樣柔弱的女孩,那難受的感覺必定是雙倍計算的。

聽到他的話,王佑希驚訝地停下翻找的動作,從包包裏抬起頭來看着他,「你沒有被搶被打劫?沒有遇上車禍斷手斷腳的?沒有被從天而降的花盆打中,昏個兩三天的?沒有走在路上踩到狗屎,或者被狗追着咬?也沒有吃飯噎到、喝水嗆到?」

每聽到一個問題,方碩就覺得心頭上的無奈添加一分,對她而言,她的命到底有多硬,硬到可以克得人統統碰上以上的衰事?

「沒有,你說的那些全都沒有。」的確,他的日子好得很,工作沒煩惱,家裏一切都安好,而且他還身體健康,沒病沒痛的。

王佑希愣愣地看着他,久久沒有說話,以致詭異的寂靜瀰漫在兩人之間。

方碩下意識地想摸摸臉,想看看自己臉上是不是突然生花了,不然她怎麼會看得整個人都發起呆來?

他被看得滿身不自在,居然忽略了她的嗓音以及語氣,跟每夜所聽到的是那麼的相似,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王佑希久久才回過神來,因為二十幾年來,難得遇上一個沒有借用外力,就是邵天賜所寫的保平安符咒,也沒有被她克到倒霉的人,所以在一瞬間,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個不會被她克到的男人……如果他跟她相親的話,他就不會被克了吧?然後照乾爹的意思,這個人會是她的真命天子?

王佑希愣愣地看着高大的男人,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在臆想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真命天子,白晰的小臉瞬間紅得好像煮熟了的蝦子一樣,紅通通的,差點沒冒出煙來。

昏暗的光線沒有讓方碩察覺她的異樣,只是覺得他很有必要找點話題來說,不過跟一個比陌生人熟上一點點的女孩,應該說些什麼,他完全沒有概念。

最後方碩只好扯出那個自己最熟也最想知道的話題,「你知道那個播音員『希希』嗎?」怕她不清楚,還特意地說齣節目播放的時間,「就是那個在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三點鐘做節目的那個希希。」

聽到他的問題,王佑希突然覺得自己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因為她就是希希,在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三點鐘做節目的那個希希。

被人在面前問著自己的事,當事人應該有什麼樣的反應,真的是考驗了她,只不過,看着方碩那雙好像在黑夜裏也能閃閃發亮的雙眸,她忍不住地點點頭,表示她認識他口中所說的希希。

她沒有撒謊,因為她的確是認識自己。

「你認識她?」見她點頭,方碩的眼睛更亮了,「我這兩天就是想來找她,跟她道謝的,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沒有見到她,你知道她離開了嗎?」

她還沒有離開,而且還站在你的面前,這句話王佑希很想直白地對方碩說,可是莫名地,她說不出來,因為她總覺得,方碩下意識地將她排除在「她是希希」的可能性外。

至於是什麼原因,她猜得到。

因為她在播音室裏跟在播音室外,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沒有人會將她王佑希,跟那個播音員希希扯上任何的關係。

方碩的問題讓王佑希覺得為難,因為她不想對着他撒謊,但是卻也沒有勇氣在他面前坦承她就是希希。

看得出她的為難,方碩眼中的興奮也漸漸冷卻了下來,「是不是公司有規定,不能將播音員的去向向聽眾透露?」因為這廣播公司對於旗下播音員的私隱挺重視的,所以有這樣的一條規定,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稀奇。

公司的確是有這樣的一項規定,所以王佑希再點了點頭。

儘管是猜到了,但是猜測得到了證實,還是讓方碩覺得很遺憾。

但不管他能不能得到希希的資訊,眼前的女孩都有幫到他,告訴他他想要知道的事,所以眼見現在已經夜深,再過兩個小時也快要天亮了,他覺得自己今晚還是沒有機會見到希希,所以他便提議,「現在很晚了,不如我送你回家?」

以前沒送是因為兩人不熟,現在兩人都見過幾次面了,也算得上是半個熟人了,所以他也很自然地回答。

如果在不知道他不會被自己克到之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絕對不敢坐上方碩的車,讓他送她回家的,但是在知道方碩不曾被自己克過後,心底驀地浮現一種想要試探他是不是真的那麼好運,真的不會被她克到的念頭。

王佑希再次點點頭,小小聲地道了聲:「謝謝,要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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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碩打開車門,讓她上了車,然後發動引擎。

一路上,王佑希不敢開口說話,一來是怕打擾到他,二來也是因為不知道跟他說些什麼才好。

而方碩則是努力地剋制自己,免得自己忍不住地打探希希的消息,直覺告訴他,身旁的女人不是很願意透露公司其他員工的資訊給他知道,而他的直覺一向都很準。

低調的黑色跑車駛過鮮有人煙的街道,平穩地將王佑希平安送抵家園。

王佑希看着家門,再回頭看了看依舊坐在駕駛座上,絲毫沒有異樣的男人。

她想了想,然後好像決定什麼似的開口,「希希她……她在節目完結后,會留在大樓裏準備一些資料,什麼時候離開沒有人說得準,有時候天亮,有時候留下一兩個小時就離開了。

所、所以就算你天天去等她,也可能等不到她的,如果、如果你有話想跟她說,我可以幫你轉達。」

她的嗓音低低柔柔的,雖然還是有點小結巴,但跟初初認識時,甚至與剛剛才見面時相比,已經進步了很多,方碩有些驚訝地看着她那白白的發旋,忍不住地伸手揉了揉。

頭頂傳來有力的揉弄,讓她吃驚地抬起小臉,一雙無辜的小鹿眸子困惑地看着他。

「謝謝你,不過其實今天晚上是我最後一天的假期,明天我又要去上班了,所以大概不會再來等希希了。」雖然見不到真人,或多或少有點失望,心裏頭也有點惆悵,但方碩從來不是受一點點挫折就會失意的人。

相反地,眼前女孩勸導的話讓他覺得感激。

「喔。」聽到他不會再去等,那代表她不能在晚上節目完結后見到他,她有點失望,但一想到不讓他知道自己其實就是他想找的希希,她又覺得這樣似乎很好。

所以她朝他揮了揮小手,道別後就回家了。

看着她消失在門后的背影,方碩後知後覺地想起,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然而人都已經走了,難道他還去敲人家的門嗎?

自嘲地笑了笑,他再次發動引擎,回自己的家去。

沒有等到人,但方碩還是沒有錯過每天晚上的節目,以致每個緝毒大隊留下來通宵熬通夜時,總會出現一幕奇景……整隊人全擠在一部小小的收音機前聽節目。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十幾個大男人呈放射性的隊形,圍在放着收音機的桌邊,個個全神貫注,一點也不分神,聽着收音機裏傳來的那道低柔嗓子所說的話。

什麼時候開始,整隊人都變成了希希的粉絲,方碩都沒有印象,只知道每次當他聽着節目時,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直到整隊的人都圍上來為止。

不得不承認,自從整隊緝毒大隊的隊員都聽了希希的節目后,他們所有人之間的合作以及默契越來越好,而且也越來越團結。

原本用着低柔的嗓音念著聽眾來信的希希,在點開下一封來信時,有些訝然地頓了頓,

正當十幾個大男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時,希希帶着笑意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接下來,我要為大家念的來信,是來自我們警方緝毒大隊,一名叫做唐揚的隊員。」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那個站在一旁傻笑的隊員身上。

「呵呵呵,沒想到真的抽到我耶,我太幸運了!」

唐揚笑得張揚,可惜在隊員眼中,那隻不過是傻笑,「你們不知道,我已經寄了三次信給希希,三次了,幸好這次抽中我了。」

眾人收回目光,不屑跟一個傻子糾結,只不過聽到他寄去的信居然可以被希希念出來,除了方碩以外,所有的隊員都有種蠢蠢欲動的衝動。

而方碩是因為他寄去的信已經被希希念過了,而且還被她鼓勵過了,所以面對唐揚挑釁似的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只覺得那抹傻笑有些刺眼,很想一拳將它打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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楣女不好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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