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今天飯桌上一片安靜,棠芯芯感覺很奇怪,眼睛在每個人身上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飯碗里。

飯後,棠父把她叫到了書房裡,書房對棠芯芯來講是一個神聖的地方,因為她甚少來書房,書房是棠父辦公的地方,也是開家庭會議的地方。

棠芯芯從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家庭會議開的不多,書房進去的也不多,而今天棠父卻叫她進去,她忐忑不安地像個考試沒考好的孩子。

「爸,什麼事呀?」她猶豫了半刻,還是開口問了。

「芯芯呀!爸爸一直覺得妳很好,從妳上學讀書,大學畢業,到外頭工作,妳從來沒讓我擔心過……」棠父嚴肅地說。

所以呢?棠芯芯強抑著自己的不安。

「妳……如果現在男朋友不好,分了,爸爸覺得妳這麼優秀,肯定能找個更好的……」

梅默安!棠芯芯熊熊烈火在胸口燃起,這個男人怎麼會這麼長舌,這些事情她自己會說,他幹嘛「好心」幫她說?

「妳也別怪默安多嘴,他也是擔心妳。」棠父瞧出她神色不對,趕緊道。

棠芯芯在心裡默數了三下,揚起甜美的笑容,「爸,沒事,我真的沒事,就像你說的,我還能找一個更好的男人,而且我跟他才交往了一個月,沒有多深刻的感情……」

她盡量不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太扭曲,「我也沒有怪梅大哥,就算他不說,我也找一個機會跟你們說……」只是不是今天,梅默安這個混蛋!

「好好,沒事就好了。老實說,妳媽就一直不喜歡妳那個男朋友,覺得他像個小白臉。」棠父笑呵呵地說。

棠芯芯只能陪著笑。

「那妳也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棠父沒有察覺女兒的異常。

「好,那我回房了。」

棠芯芯轉身離開,一來到客廳就看見梅默安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棠母在廚房忙活,

「梅大哥,我有事跟你說,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這一帶的房子有點仿歐式,都是一座座小型複式別墅,一共兩層,帶一個小院子。此時梅默安坐在木質長凳上,看著爬滿木架的紫藤花,一朵朵小小的紫藤花正綴滿木架,充滿了甜美的田園風格。

棠芯芯張著大眼,瞪著他,他卻似沒察覺,「你幹嘛告訴我爸,我跟那個男的分手了?」

梅默安坐著,她站著,他抬頭看著她,卻絲毫不覺得有壓力,他只要微微仰頭,便能對上她的眼睛,「不行嗎?」

不是不行,而是這種事情她想要自己說,跟他解釋這麼多有什麼用,她直接道:「不行!」

「哦。」他回了一聲。

棠芯芯敗下陣了,「以後不準再把我的事情跟我家裡人講。」

這一次,他沒有回她話,拿著一雙在黑夜中亮晶晶的眼睛瞧著她,「我不說妳會說?」他可不覺得她是那種很快就能淡忘前男友背叛的女人。

「我當然會說。」她似是被看穿了一樣,尷尬地續道:「只是要過一段時間。」

「多久?」他窮追不捨。

硬著頭皮,輕輕地說:「我也不清楚。」

怪聲怪氣地「哦」了一聲,梅默安也安靜了。

「你,反正不要這麼多嘴嘛!」棠芯芯氣勢全無,像一隻暴走的小貓咪等待被人安撫。

梅默安無所謂地聳聳肩,棠芯芯倒是沒想到事情發展到最後,怎麼她的話聽起來像是祈求他一樣,用力地搖搖頭,棠芯芯扁著嘴,「我去睡覺了。」

「嗯,晚安。」梅默安揮揮手道。

棠芯芯走回二樓的房間,看見梅默安還坐在那長凳上,對著他稚氣地吐吐舌,卻發現他的頭抬了起來,嚇得她趕緊藏在窗帘後面。

作賊心虛!院子里的梅默安揚著揶揄的笑容,看見燈光又暗了,他才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恰巧棠母從廚房的窗口探出頭,「默安,你還沒走呀?」

他斯文地回道:「正要走,棠媽媽,謝謝妳的招待。」

「沒事,你以後常常過來吃,別不好意思。」棠母熱情地說。

梅默安但笑不語,「好,那我回去了。」

「早點休息。」

棠芯芯在眼光灑進來的同時,生理時鐘正好促使她醒過來,懶洋洋地掀開眼皮,看了看時鐘,已經七點了。她閉著眼睛又躺了幾分鐘,等腦子裡混沌的思緒開始明朗,她才緩慢地起床。

快速地梳洗后,換上套裝,打理好頭髮,踩著輕鬆的步伐下樓,看見不該出現的人出現在自家的飯桌上,棠芯芯都已經習慣了。

「早。」她打招呼,也快速入座。

「妳真是起得遲了,人家默安早就在這裡了。」棠母說道。

今天吃的是中式早餐,一份白粥加好幾種配菜,她趕緊端起吃。

「棠媽媽,現在還很早。」棠家的食客梅默安發言了。

「媽,真的還很早,搭捷運很快的。」她不落人後地說。

「妳!默安等了妳這麼久,妳都不會不好意思的哦!」棠母罵道,旁邊的棠父紋絲不動,靜觀其變。

「我上班跟他有什麼關係嗎?」棠芯芯加快速度地消滅早餐。

「妳……」棠母震驚了,她怎麼會養出這麼蠢笨的女兒!「默安他……」

「媽,不跟妳說了,我去上班了。」棠芯芯放下飯碗,拿起包包就往玄關走,看見梅默安也跟著站了起來。

她沒有多注意,揚聲道:「我先走了,掰掰哦!」

走出門口,梅默安也如影隨形,這下她奇怪了,「我們是同一個方向嗎?」她只是懷疑,瞧見梅默安的眼裡藏著淡淡的笑意。

「是。」他給了一個明確的答案。

「那……」他是什麼意思?

梅默安其實很想笑,不過他忍著,真想看她知道真相時的模樣呀,「我送妳。」

他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梅默安是慣於發號施令的人,從不興婉轉的說話方式,棠芯芯也發覺自己無法拒絕他的邀請,傻愣愣地點點頭,「哦,好。」

坐上車后,棠芯芯才後知後覺地問:「你上班的公司在哪裡?」

梅默安有意無意地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棠芯芯善解人意地沒有追問下去,「那,謝謝你,梅大哥。」

實則梅默安都快要笑翻天了,她怎麼會有這麼少根筋的一面呢!

「哦,那個我的公司是煌躍企業,你知道怎麼走嗎?」棠芯芯又覺得奇怪了,他似乎對路況很熟悉。

梅默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說:「知道。」

「那就好。」棠芯芯心有疑慮,沒有問出來。

她總覺得他似乎不是很想理會她的樣子,她也就沒有說什麼了,直到他開著車,在快達到煌躍企業的時候,將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她終於感覺大大的不對了。

「那個,你只要在路口放我下來就好了,不用進停車場!」她焦急地說,外來車輛可不能隨意進出公司的停車場,到時候惹來麻煩就不好了。

梅默安利落地將車倒進兩輛車中間的車位,「到了,下吧。」

棠芯芯看了他好幾眼,「你怎麼出去?」

「棠芯芯。」他突然喊著她的名字。

「幹嘛?」她正襟危坐。

「妳知道我在哪裡上班嗎?」梅默安笑著問,如果可以,他真想大笑幾聲,不過被路見的員工看見了就有違他這個老闆的威嚴。

「嗯,請問你在哪裡上班?」話說回來,她還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裡上班呢。

「我啊……」他停頓了一下,轉而神秘一笑,「與妳是同一間公司。」

「咦,這麼巧?」棠芯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棠爸爸和棠媽媽都知道,就唯獨妳不知道。」可見她對他是多麼的漠不關心。

「那個,什麼時候說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呀。

「我們第一次吃飯的時候。」梅默安文雅地笑著。

「呵呵……」棠芯芯尷尬地笑著,「那個,我大概走神了。」

梅默安隨意地陪笑幾下,「那麼我可以去上班了?」

「啊?」棠芯芯終於意識到自己坐在他的車子里,死賴著不走,「呵,好的好的。」她趕緊下車。

停車場有專門的電梯直達各個樓層,棠芯芯像個小媳婦似地跟著梅默安進電梯,他們今天來的比較早,所以沒什麼人。

上班和上學是同一件事,上學的時候,很多同學都喜歡踩點上課,上班的時候呢,很多人喜歡準時上班,不會遲到,也絕不會早到,只比上班時間早個十分鐘打卡進公司就好了。

棠芯芯按下自己部門所在的樓層,心裡還沒擺脫剛才的尷尬,語氣忽輕忽重:「你是幾樓的?」突然想到她還不知道他的工作呢,隨口緊接著問:「你的工作是什麼?」

問了以後,棠芯芯才意識到自己是有多笨的,煌躍企業部門分的清清楚楚,知道了幾樓就知道了什麼部門,問了兩個問題,其實相當於一個問題,她真是多此一舉。

棠芯芯不覺得自己笨,可是每每跟梅默安在一起,她就有股壓力,看棠父、棠母跟他相處自然,她想有可能是她自己抗壓能力不夠強。

一面對不是很熟的人,就自亂了陣腳,靜下心來與人相處,她也是一個鎮定自若的人,問題是,梅默安怎麼會讓她覺得有壓力呢?想不通。

這一次,梅默安連話都沒講,直接以行動證明給她看,按下了頂樓。

頂樓?那不是只有秘書和發給她薪水的老闆的樓層嗎?棠芯芯汗涔涔地開始感覺事情發展得非常奇怪,「梅大哥,你擔任的是什麼職位?」

這聲梅大哥完全是棠芯芯處於對梅默安的尊敬,樓層越高說明人的智商越高,智商不高的,還能為老闆幹活?而她這個智商不上不下的,正好卡在中間樓層。

梅默安專註地看著電子數字一個一個地跳動,余眼瞄到她的戰戰兢兢,他沒有多餘地解釋,隨著電梯「叮咚」的一聲,到了棠芯芯的編輯部,他淡然地說:「棠芯芯,妳到了。」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棠芯芯還想問,卻被電梯外的人打斷了話,「老闆,你怎麼來這個樓層了?」

那是她編輯部門的經理,棠芯芯正想打招呼,聽到經理對梅默安的稱呼,正納悶著,梅默安已經在她背後不著痕迹地巧勁一使,將她推了出去。

在電梯門關上之前,梅默安冷冷地說:「沒事,只是有人要坐到這個樓層罷了。」

咦?有人要到這個樓層,不就是指她嗎?棠芯芯立馬感覺數十道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經理恭敬地目送電梯上升,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棠芯芯!」

「有!」棠芯芯馬上應道。

「妳怎麼跟老闆一起上來?」經理像是嗅到了什麼不對勁的氣味,目光如雷達一樣在她身上掃射。

「經理,請問我們公司應該只有一個老闆吧?」棠芯芯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

「老闆就是剛剛跟妳一起坐電梯上來的那一個呀!」經理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也難怪妳不知道,他是昨天才來公司接手的,本來是老闆的姐姐坐鎮公司,後來因懷孕就轉交給了現在的老闆,昨天妳應該可以見到老闆人的,偏偏妳請假了。」

「呵呵……是嗎?」她爸爸、媽媽,她上司、同事都知道他是她的老闆,為什麼就只有她不知道!

「那妳跟……」經理大有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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