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哪沒有?」韓天鶴幫自己喊冤。「去年才央我爹問過阮叔,阮叔說他還想多留紅萼兩年。」

「原來少爺早有盤算了。「朱嫂眸子一亮。這消息她竟然不曉得!

「別提了。」韓天鶴一臉沒勁。「都幾年了,我到現在還是沒法好好跟紅萼說上幾句,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搞的,老在她面前出醜。再這麼下去,難保哪天她會真不理我。」

「這有什麼好煩的,」朱嫂提點。「您多花點勁,趕緊娶阮姑娘進門不就得了?」

說得容易!他長嘆一聲。

「您別惱,這樣好了,王家的事就交給小的打聽,您也趕緊去找老爺,想想是不是有什麼法子,好說服阮爺早點放人,以免夜長夢多。」

他站起身。「別忘了探問紅萼反應,她剛從花園離開,想必還不知道有人去提親的事。」

「我曉得。」朱嫂應允。

「有勞朱嫂了。」

向著朱嫂行了個十足的禮后,韓天鶴這才舉步離開邊間。

阮家離韓家大宅不遠,正正五開間的屋舍雖然不大,但阮家人口簡單,加上傭僕,不過才五口,算是相當寬敞。

直到現在,阮爹仍對女兒代他到韓家工作一事,懷着愧疚,所以紅萼一進家門,總習慣先回房間換好衣裳,再去見爹。

她想少讓爹瞧見自己穿衫褲行走的模樣,或許爹的自責會少那麼一些。

她的貼身婢女小翠一見她回來,賊賊地笑了。

「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紅萼橫去一眼。她這個婢女,小她不過一歲,自她到杭州就跟她到現在,處熟了,頑皮性子也壓不住了。

「小姐不問小的在恭喜什麼?」小翠見主子不說話,反而悶了起來。

「不問。」紅萼自顧自解起扣絆。「想也知道,能讓你笑得這麼樂的,鐵定沒什麼好事。」

「哎哎哎,我的好小姐,這回您可真想錯了。」小翠邊說,邊絞了條巾子遞到她面前。「是王家少爺托媒人來說親,您不曉得那陣仗,送了好多的禮呢!」小翠誇張比劃着。

紅萼聽了,非但沒露出開心的表情,反而一臉緊張地抓着小翠。「我爹怎麼說?他該不會真把禮收下了吧?」

小翠取笑道:「小姐剛不是說不問?」

「你再貧嘴!」她往小翠腦勺子一敲。

「小姐別生氣,小翠直說就是。」小翠陪着笑臉。「老爺聽了半天,只說了句要問問您意見,就把媒婆跟禮全部退回去了。」

還好。她撫撫心窩,剛才還真有些嚇住了。

見她的表情,小翠忍不住調侃。「您這會兒表情要是被韓少爺看見,他鐵定開心死了。」

「干他什麼事?」她瞪了一眼,可臉上那兩抹紅,卻顯得欲蓋彌彰。

雖說她還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可真要她嫁給別人,她卻又是不肯。感覺心裏好像跟韓天鶴牽在一起了,曖曖昧昧,也說不出是不是喜歡,但就是沒法狠心不理他。

「我說小姐——」小翠從木箱子裏拿出一件水粉的對襟綉衫,抖了抖給她穿上。「您跟韓少爺到底是怎麼回事?您知道,媒婆上門的時候,小翠以為是韓家派來的人,還為您開心了一下——」

她一手按住小翠嘴巴。「羅嗦,一進門就聽你嘰嘰喳喳,你不煩我都煩了。」

「小翠是在擔心您的將來。」小翠一臉委屈的模樣。

「不勞費心。」她攏攏雲鬢,正打算離開房間,忽地想起。「對了,我包袱里有把玉簪子,別不小心摔著了。」

「您說這個?」小翠摸到一把硬物,拿起一望,驚奇地嘆了一聲。「這上頭牡丹雕得好細,讓小翠猜猜……是韓少爺送的?」

「要你收著就收著,那麼多話幹什麼?」她沒好氣,說完,身一扭,出房門找爹去了。

隔日,韓天鶴看準紅萼不在的時候,上門拜訪她爹。

支着手杖見客的阮單一見是誰,很是驚訝。

「天鶴!你怎麼有空過來?坐、坐。」

韓天鶴打了個深揖。話沒說完之前,他不可能坐下。「天鶴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天鶴就直說了,昨兒聽說有人來說親?」

阮單笑了。七年前的變故,讓還不倒五十的他一夜白頭。論年紀,他雖比韓天鶴的爹小上三歲,眉宇卻滄桑多了。

「昨兒媒婆上門,我就想你肯定會知道消息——怎麼,一晚上沒睡好?」阮單細瞧韓天鶴。

韓天鶴膚色白,眼下兩圈黑,說明了他昨晚的煎熬。

「不瞞阮叔,天鶴整晚沒睡。」

雖說下午朱嫂便捎來消息,說阮單幷沒答應親事——他得知后一則喜一則憂,喜的是自己仍有機會,憂的是自己的景況,好像也沒強王大盟幾分。

而王大盟這麼首開先例之後,他得知好幾位同儕也躍躍欲試,開始打起說親主意,其中還包括外貌家勢幷不輸他的米糧行小當家羅嚴;在這麼腹背受敵之下他當然要睡不好。

阮單嘆口氣。「說來,你對我們家紅萼也真是有心,我也不說暗話,這幾年來,我也一直在觀察你。」

韓天鶴微笑。這事他早就知道。他的傻氣與狼狽,向來只出現在紅萼面前。除紅萼以外的人,他心思敏捷得可是不輸他那來往商界的爹。

他抱拳一躬。「希望天鶴的表現能教阮叔滿意。」

阮單揮揮手。「我滿意是滿意,可是紅萼那兒,我到不敢這麼確定。」

姜還是老的辣,一句話說得韓天鶴面紅耳赤。他很清楚,他的問題始終出在紅萼身上。

阮單接着說:「我老實講,我到現在還看不出我家紅萼心意。」

韓天鶴一臉黯然,半晌答不上話。

見他難受,阮單也是於心不忍。

這個孩子也算打小看他長大,先不論紅萼跟他處得怎樣,但看他人品,阮單是滿意的。韓天鶴平常怎麼處理錢莊物事,又是怎麼跟外邊三教九流打交道,這些全瞞不過阮單眼睛,加上他對紅萼的用心,阮單很清楚,他肯定不會讓自個兒寶貝女兒受到一定點委屈。

可問題是,他在紅萼面前的表現,也太差勁了——差到阮單想起來就要搖頭。

昨兒阮單才問過紅萼意見,對於韓天鶴,她到底抱着怎樣的心情。紅萼頓了很久,才答了一句:「女兒不曉得。」

阮單從她眉宇看得出來,她這聲不知,是真心不知,不是姑娘家羞澀靦腆的不知。就是這點教阮單沒法安心。

要是她喜歡韓天鶴,事情就好辦了;阮單肯定會選個黃道吉日,讓兩人成親——現在就是擔心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阮單這個當爹的,沒法在不清楚女兒心意下,貿然將她許配出去——那怕是最最認可的韓天鶴,也一樣不行。

「這樣吧。」阮單想出個點子。「我給你一個月時間,你要想辦法在一個月以後,讓紅萼自個兒點頭答應嫁你——但我話說在前頭,不許使些外七扭八的把戲。」

韓天鶴聽得出來,阮單是在提醒他不得對紅萼施什麼無理手段。

「當然!「他連拍胸口保證。」天鶴絕對不會讓阮叔、還有紅萼難做人!」

「我信你。」阮單點頭。「就這麼說定?」

「多謝阮叔。」他身子一彎正打算行大禮,阮單卻拉住他。

「免了,你要拜,等親事談成了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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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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