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順手抓過他昨夜脫在床邊地上的襯衫，套進在自己身上，她起身下床，總不能再一直賴在床上，天亮了，太陽出來了。

「你不會才三十二歲就有輕微失智的狀況吧？」她是想要耍耍幽默，好沖淡這種太過親密、太過火熱的氣氛。

性感！

范曼青現在這模樣好性感，她高姚的嬌軀，只用他的一件白襯衫包覆，那畫面、那種想象空間，馬上就令他熱血沸騰，整個人立刻又陷入「蓄勢待發」的狀況，他還是想要她。

但這是在她還沒說那些話之前的反應。

她的話有如當頭澆了他一盆冷水，讓他在這種酷寒的天氣里更覺寒冷。

「曼青，你真的要離婚？」他心痛的問。

「我們不是早說好了？」她順了順自己的頭髮，一會要連頭髮一起洗，好好的沖個熱水澡。

因為人還在床上，在被子里，所以齊威達覺得自己的氣勢強不起來，但這不會影響到他想要留下她的決心，這一切是可以繼續的。

只要他們倆都想。

「十分鐘之後飯廳見，0K嗎？」他也準備下床。

范曼青看著他，隨即移開了視線，這男人就要和她分道揚鑣了……

忽略內心那抹異樣，她告訴自己，他馬上就和他沒有關係了。

「0K！」她故作輕快的回。

舒服的洗完熱水澡，穿戴整齊之後，范曼青把行李先放到了門邊，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整個屋子，她居然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年……真是時光飛逝啊。

齊威達也把自己打點妥當，因為要談正事，所以他穿得西裝筆挺，像是要和對方談什麼大生意，這關係著他的一生，他當然要很慎重。

一走到客廳，當他看到了門邊的行李時，他忍不住腳步一停，她竟然都收拾好了？！

這麼急著非離開不可嗎？

這令齊威達心裡的疼痛指數又再多了幾分，他們才一起共度了那麼激情、充滿了火熱回憶的一夜，她現在竟然可以如此無情的立刻就要和他切割？

他不能接受也無法置信。

「我煮了咖啡。」她嚷嚷著，這是她的專業，也是她愛做的事。

齊威達走向了飯廳，那裡和昨晚的情形差不多，沒有人收拾，一頓晚飯還沒有吃，他們就滾床單去了，桌面有些杯盤狼藉的感覺。

瞥見他的視線，范曼青假裝無謂的聳聳肩。

「歐巴桑會收嘛！」范曼青不是懶，而是……她也沒有時間收拾，她腦袋裡全是他們昨夜的點點滴滴，他的身影揮之不去。

「我們陽台聊，好嗎？」齊威達平靜的建議。

「當然好。」她如釋重負。「謝謝你這麼貼心，雖然陽台上很冷。」

冷？會有他的心冷嗎？

他要再給自己一個機會，給彼此一個機會，他不相信她真的如此狠心，這一年對她難道沒有任何的意義？她就這麼急於擺脫、急於抽身的？

兩人走到陽台，范曼青縮了縮脖子。幸好手裡有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隨時可以輕啜一口，不然她還真的會覺得冷，雖然有陽光，可是由嘴裡呼出來的白煙，還是可以看出今天的天氣有多冷。

「曼青。」齊威達單手拿著咖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真的要去戶政機關？」

「你今天有事嗎？」她會錯意了。

「不！」他的表情嚴厲了一些。「我是說……你真的要離婚嗎？」

范曼青微愣，停頓了一會之後，她還是點頭了。看著他，她的表情很平靜，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有多不舍，差點就脫口而出「不」這個字。

「我們上床了。」好像怕她沒有把這一件事考慮進去，他說了出來。

「我們又不是毛頭小孩。」范曼青逼自己擺出成熟女人的態度，直視他。「所以呢？」

「這對你而言……」他凝視著她。「沒有一點意義？」

她深呼吸，昨夜很美好、很浪漫、很令她難以忘懷，她會一輩子記在腦中，但她不能妥協，她不想因為一時的沉溺導致日後的痛苦。

齊威達決定該是他告白的時候了，如果在這之前她還看不出來，感覺不出來，那麼他現在就要說出來，他愛她！他想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他要真的家庭、真的婚姻，一切都是真的。

「曼青，我對你……」

「齊威達。」范曼青心急的打斷他。「我做事一向乾脆利落，不喜歡拖拖拉拉的，事先怎麼講好，我們就照約定走，不要改來改去，不要三心兩意好不好？這樣我會很難做事。」

錯愕的表情浮上了齊威達的臉。

「我今天還安排了不少事，在去完戶政機關之後，我有一些既定的行程。」話說得有些快，像是在掩飾什麼。

她在催他！她似乎是急於解決和他的這一段關係，好像想要馬上恢復她的自由身似的。

她看起來沒有留戀，她也毫無情感。

對他。

齊威達差一點就徒手捏碎了他手中的咖啡杯，他的心被憤怒和一股寒意給主宰，他是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的這一顆心奉送到她的面前，但是她卻完全不想要。

「所以你要照我們原本的約定進行？」他給過他們倆的婚姻機會了，他也給過她機會，他想要「圓滿」、「婚姻」、「愛情」，但這些似乎都不是她要的，他們要的東西不一樣。

「你不想嗎？」范曼青總算髮現到他的不對勁。

「我怎麼想似乎不是太重要。」他尊重她，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你怎麼想？」

范曼青眼珠子一轉，只遲疑了大概五秒鐘的時間，就重新下了決定。

「照計劃。」她心一橫，堅定表示。

「離婚？！」他再次確認。

「嗯。」她輕應一聲。

齊威達死心了。其實從她放在他家門邊的行李就已表示得很清楚，她根本沒有想過要留在他的身邊、他的人生里……

時間到了，她要振翅高飛了，如果他再開口留她或是求她，只是在自取其辱或拿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既然又不能求全，是該放手的時候了，他不能強求。

「好。」他一個轉身。「我們去辦吧。」

聞言，范曼青的心突然一抽，好像有被人迎面給了一刀的感覺。

「今天就是我們的自由日。」齊威達的聲音好像是從遠方傳來，十分飄忽。

駱芳婷傻眼了，當她看著女兒進門，還帶著一個皮箱，那景象是她一輩子都不想要看到的，但確實發生了！

范曼青的臉色自然不會好，沒睡多久，又累又耗體力，然後去辦了離婚，在戶政機關也耗了些時間，回到咖啡店裡忙了一天，跑了兩家連鎖店，處理一些事，在打烊之後——

齊威達不可能再來接她下班，他已不是她的老公，沒那個必要也沒那個義務，所以她得自己開車回到她的家，和她媽媽一起過之前中斷了一年的生活。

現在她又回到了原先的人生。

只是她的心不一樣了。

「離婚？！」駱芳婷大驚，在女兒告知了真實狀況之後，她一臉快要昏倒的表情。「曼青，你和威達離婚了？」

范曼青不太想開口說話，事實上，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的把被子蓋上頭頂，睡上個三天三夜，她的身體需要休息，她的心也需要好好沉澱一下。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吵架了嗎？」駱芳婷實在是很喜歡這個女婿，而就她平日的觀察，這小兩口明明好得很，是她的眼睛騙了自己嗎？

「沒有吵架。」范曼青漫應。

「難不成……」駱芳婷的心都冰凍了起來，但是不可能，齊威達就不是那種男人，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會！」

范曼青聳聳肩，她不知道媽媽是在不會什麼。

「威達不可能外遇。」駱芳婷挺自己的女婿。

「他沒有外遇！」范曼青輕吼，他不是這種男人，她也不會讓他背這種黑鍋。

「謝天謝地！」駱芳婷明顯有鬆了一大口氣。

范曼青可以想見媽媽的壓力與恐懼，在現今這種年頭，外遇就好像是上麥當勞或是到美容院洗頭那般稀鬆平常。

「那麼……」駱芳婷的茅頭馬上指向了自己的女兒。「倒底是怎麼了？你們為什麼要離婚？」

「就是離婚了。」范曼青一副不想談的表情，拉著自己的行李箱，要回到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