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聞言,她疑惑地眨了眨美眸,不太能夠明白他說那句話的意思,但是,卻又彷彿依稀能夠猜到一些,瞬間,她的心跳得飛快,原本因為發燒而泛紅的雙頰,也更加紅潤了起來。

「不過,要生孩子需要有強健的身子才行,所以,把你的身子養好,至少,不能是隨隨便便吹個風就病慟才可以。」他故意沉着臉,掩飾真正的心情,看起來就像是教訓人的夫子。

「是,我知道了。」福滿兒不介意他板著張臉,只是笑着點頭,這一刻,她才真正感覺自己被他接受了。

被他當成家人,真正地接受了!

以往養在宮裏,有太醫細心的調養照顧,福滿兒並不常生病,但大概也就是因為不常生病,所以一病起來反倒要命。

整整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之後還因為太過虛弱引發了背部舊傷疼痛,才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幾乎到了形銷骨立的地步。

才剛吃完了粥湯,喝完了葯,福滿兒又躺下了,才剛閉上眼睛不久,紅鴛就進來稟告道:「小姐,姑爺來了。」

隨後進來的鷹揚天聽見紅鴛的稱喚,有一瞬間的停頓,但是隨即又掩飾得極好,走進了寢房,來到床畔,就看見福滿兒在紅鴛的攙扶下想要坐起身。

他接過紅鴛手裏的軟枕,墊高了她的身子,讓她半躺着好說話。「別起來了,躺着就好。」

「謝謝。」福滿兒就連微笑都顯得有些虛弱。

「都已經吃了幾帖葯了,怎麼就不見好些呢?」他不悅地擰起眉心,對她的情況感到憂心。

或許,他該不管她的堅持,將她得病的消息知會宮裏,讓太醫親自過來替她診治可能會比較好。

就在福滿兒還來不及開口之前,紅鴛就搶先說道:「其實小姐這兒天已經不咳不喘,也不發熱了,就是背痛得緊,已經連痛了幾天了,半夜裏讓奴才給擦紫雲膏時,都還會痛得掉眼淚——」

「紅鴛!」福滿兒以略略沙啞的嗓音急喊道。

聞言,鷹揚天的眸光在一瞬間黯沉,定定地瞅着她,「怎麼不讓我知道呢?又是風寒又是舊傷複發,怎麼吃得住?」

「不是常常這樣的……」滿兒急着解釋道:「我不是常常都這麼身體病弱,請夫君放心,這兩天背已經不疼了,嘴裏也不怎麼痛了,相信我的病很快就會好了,真的!」

「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我或許該讓你回宮去,在宮裏有太醫照料,能伺候你的人也多,相信你的病會好得更快。」

「我不回去!」她用力地搖頭,但是看起來還是虛軟無力,「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裏養病,請夫君不要趕我回去!」

當他說過要送她回宮去時,福滿兒有一瞬間心慌意亂,她覺得他是在趕她回宮去,就算他是出自於一番好意,但是,但她還是無法不胡思亂想。

她想要留在鷹家,這裏才是她該待的地方!

「你不要着急。」鷹揚天輕嘆了口氣,坐到床畔,伸手輕輕地將她滑到頰畔的髮絲撥開,「我沒有在責怪你,好,我知道了,不送你回宮,就在家裏養病,不過要找更好的大夫,儘早把你的病養好。」

「是。」她點頭,綻開一抹鬆了口氣的微笑。

他也笑了,俊眸仔細地打量了她消瘦的臉蛋好一會兒,無法忍住苦笑,「如果讓皇後知道你現在瘦成了這模樣,還不知道要怎麼怪罪我。」

「那我會小心,在把自個兒養胖之前,都不進宮了。」雖然不是存心要欺瞞義母,但是,她想要保護自己的夫君不受責備,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微妙,感覺維護這男人比起任何事情都來得重要。

因為是一家人吧!

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是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所以,即便要被說是盲目護短,她也都覺得無所謂了。

她的回答令鷹揚天有半晌說不出話,在她的話語之中,一心一意地護他,從她真誠的眼眸之中看不見絲毫的遲疑與虛假。

人說蛇打七寸,正中弱點,他不以為像她這樣的人有如此的心眼,如果硬要找句話來形容,大概只能說她這妮子胡裏胡塗,一出手便直接走入的心坎兒里,教人難以招架。

他們相視着彼此,雖然懷着不同的心思,卻像是有着極佳的默契般,不約而同地泛出了微笑……

終於,在開春之前,福滿兒終於將病給養好了,不只是病好了而已,還多養出了幾兩肉,比起病前看起來更加圓潤了些,出更加明亮動人。

今晚,是除夕團圓的日子,鷹家上上下下更是瀰漫着一股歡喜的氣氛,不僅僅是因為年節而已,而是根據可靠的消息指出,今晚他們主子將與公主同房而眠,聽說並非是由公主召見,而是夫妻二人說好的共識。

雖說福滿兒長年生活在宮裏,早就習慣了耳目眾多的環境,但是,今兒個大夥兒瞧她的眼光令她格外不自在。

「一定是紅鴛那丫頭多嘴,把事情給說漏了出去?」

古總管等人早早就把兩位主子送回房去,臨去之前就只差沒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這類羞人的話。

終於,在房裏只剩下他們二人時,她忍不住抱怨,嬌顏羞得像是塗抹了胭脂,除了紅鴛是罪魁禍首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雖說那丫頭一開始姿態頗高,不願意與鷹家人太過親近,不過,因為她將蘭嬤嬤等人都送回宮去了,紅鴛一個人百般無聊,逐漸地與鷹家的下人們開始說話打交道,日子久了,感情竟然還挺好的。

鷹揚天的表情看起來漫不在乎,他確實覺得古總管等人的反應太過誇張,就大概只差沒有膜拜天地,感謝上蒼的恩賜,但是,看她被他們一鬧,給鬧出了滿臉嬌羞,他就覺得有趣。

沒聽見他的回應,身後明明就站着個人,卻是一片寂靜,那存在感反而更加明顯,福滿兒站在原地沒敢回頭,背心熱熱的,像是要被身後那人的視線給望穿了一樣。

他腳步靜悄地走到她的身後,低首嗅聞着她的髮絲,聞到了一絲花的香氣,那氣息該是玫瑰水的味道,但是揉合了她的體溫,更添一絲芳馥。

「現在還來得及,你還可以逃開,我不會勉強你。」他低沉的嗓音滑出唇間,輕輕地拂在她的額際,只差一點點就要印上她覆著柔細鬢髮的肌膚。

「我不逃。」她一動也不能動,像是正在被品嘗味道的獵物,已經是身不由己了,「我要給你家人,在這天底下,沒有人比我更有正當的身份給你家人,所以我不逃。」

「轉過來看着我。」對於她的說法,從他平靜的表情之中,無法看出來他真正的心情。

福滿兒頓了一頓,才緩慢地轉過身,抬起美眸看着他俊美的臉龐,一瞬間,像是被他沉魅的眼眸給懾去了魂魄般,心口窒了一窒。

這時,他大掌包覆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往寢房走去,腳步不疾不徐,像是兩個人牽着一起散心那樣的悠蕩緩慢。

跟隨在他的腳步之後,看着他寬大的背影,福滿兒一顆心在悸動着,時間的流逝像是一晃眼,卻又像是永恆般就要凝滯在這一刻,她在腦海里找遍了所有的字句,卻無法找出最好的形容描述她對他的感覺。

兩個人面對面站在寢榻前,他斂眸看着她,動手逐一地卸除她頭上的髮釵與珠鈿,隨興的就擱落在地上,珠穗砸地的聲音清脆無比,成了福滿兒除了狂亂的心跳之外,唯一能聽見的聲音。

終於,當最後一個玉扣被卸除時,她一頭青絲如緞般迤落在身後,如烏墨般的發色將她雪白的臉蛋烘托得更加分明,紅潤的雙唇鮮艷欲滴。

他修長的十指像是挽著流水般,沒入在她的髮絲之間,他捧住她的頭,仔細地端詳着她的臉蛋。

「沒想到這樣一看,我家娘子原來還頗有姿色的呢!」他勾唇微笑。

「在這之前,你就覺得不好看嗎?」她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該為他的話感到高興或悲傷。

話才一出口,她就覺得自己不該問,畢竟,眼前這男人天天瞧著自己在鏡中映出的絕色,任何女子在他的面前怕都成了粉了。

「不,以前也好看,不過,現在的樣子瞧著令人動心。」話聲才落,他已經封吻住了她柔軟的唇瓣,像是要剜進她心坎兒里的深吮,那力道是激狂而且充滿侵佔的,讓她覺得像是被狂風暴雨給席捲,完全的措手不及。

就在她覺得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他終於放開了她的唇,扣着她腦袋的修長指尖微微加重了力道,眸光低斂,一瞬也不瞬地瞅進她的眼瞳里。

「還是決心不改嗎?」

「是。」她點點頭,被他瞧著心慌得緊。

他勾唇泛起一抹淺笑,過人的好眼力沒讓他忽略掉她眼底的那抹心虛,他笑而不語,將她按倒在床榻上,修長的身軀強勢地覆落在她身上,卻只是撫摸着她柔軟的臉頰,動作十分溫柔。

福滿兒心跳得飛快,他看着她的眼神彷彿在欣賞著一件珍玩,持續的沉默讓她感覺到手足無措,她勉強自己冷靜下來,卻被他游移的觸碰給撩弄得像是一池被吹皺的湖水,不平靜的蕩漾直往心坎兒里去。

如果像是一陣風暴的席捲那倒好了,至少,可以令她無暇思考,而他像是刻意放慢的動作,像是留白的空間,讓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些事情。

一些她從來沒讓自己思考過的事情。

她只是一直想着要生他的孩子,只想着這是她唯一可以為他做的事情,想着要成為他的家人,不讓他覺得孤單,卻沒讓自己思考生他的孩子,代表着她接受他變成最親近自己的男人,代表着要與他發生親密關係,代表着……代表着許多事情。

如今,他雖然變得不太討厭,至少,不像一開始令她覺得抗拒,但是,僅僅只是不討厭的心情,無法直接變成喜愛。

福滿兒的心裏非常清楚,對他,只是不討厭,卻不是喜愛!

過分的意亂情迷可以讓人輕易地忘了所有事情,但是,鷹揚日天偏偏就不這麼做,他十分緩慢地解着她的衣衫,明明在紅鴛存心成全之下,在她身上所有的繫繩都非常好解開,但是,他卻比平常多用了幾倍時間。

他的唇,就像細雨般輕落在她白細的粉頸上,不斷地往下,直到埋進了她的胸口。驀地,他抬起眸,一如他的預料,在她漲紅的臉蛋上,一雙眼睛死命地緊閉着,彷彿此刻在她身上的不是自個兒的夫君,倒像是醜惡的夜叉,令她連看都不願意看。

忽然,像是著了定身咒似的,他撐起了長臂,所有的動作在一瞬間停頓了下來,斂眸定定地瞅着她。

對於他為何突然停下來,福滿兒感到疑惑不解,睜升了雙眼,正視他俊美的臉龐,「夫君,怎麼了嗎?」

她心兒惴惴,以為又像上回一樣,忽然停了下來,才知道原來一切不過是在戲耍她而已。

「你確定自己真的有決心嗎?」他眯細眸,直瞅進她的眼底。

「我有!」她急促地說道,「你不必顧慮我,請繼續。」

「可是,我覺得你的樣子不似羞怯的娘子,倒像是要被我給宰了的肥羊,把身子給我感覺倒像是從容就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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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鳶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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