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說到後來,她眼底有一絲黯然。

阿觀看見了,是女人都想被丈夫珍惜疼愛的吧。

「你就沒想過,四皇子對你是愛之深責之切?」

阿觀的諂媚等級更上一層。

「行了,你在供紙上畫押吧,我不再折騰你。」反正獄卒說過她已經兩天沒進過半粒米、半滴水,再這樣下去,她怕是撐不了多久。

「畫押?」

「是!」

程氏眼神一轉,貼身丫頭將供詞拿到阿觀面前攤開,但是光線太暗,阿觀睜眼看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程氏不耐煩,推開丫頭說道:「你只要招認下毒之事是受靖王爺指使,說不定我可以請四皇子到皇帝跟前為你說項,讓皇上饒你一命。」

這話就是哄人了,程氏不落井下石已經是高抬貴手,怎敢期望四皇子為一名「罪婦」冒犯龍顏?更何況這件案子,皇帝從頭到尾是攢著明白裝糊塗,一張用刑求換來的供紙能成得了什麼事?

阿觀皺眉,是四皇子得到的消息不真確還是他腦子犯渾?這麼粗陋的指控,皇帝怎會相信?難道上回的假玉璽案還沒讓他受夠教訓?

想破腦子也弄不明白,那毒蛇般的人怎會做出這等蠢事,沒道理啊,難不成……密審她,是程氏的自作主張?

揚起眉眼,對上程氏的視線,阿觀回想齊穆韌對裎氏及其父親的評語,他是連半分誣衊都不屑的。

憑著一身蠻力建功立業的程將軍,將女兒嫁給一個對軍權汲汲營營的四皇子,這場交易婚姻真不知道是成全了程氏還是四皇子?

阿觀半天不作聲,程氏還以為她不肯畫押,怒聲陡然揚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聰明的話就乖乖畫押,否則被打個半死再來畫押可是自找罪受。」

「四皇子妃,我畫不畫押都沒用,皇上根本不會相信這等指控……」

阿觀試著想同她講道理,但程氏根本聽不進去,一心認定她在反抗。

「你這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是嗎?行!需要鞭子講話,有何難?」

想也不想,程氏舉起鞭子再度往阿觀身上抽去,刷刷刷,連續三道鞭痕映在她的臉上、手臂上。

「四皇子妃,你別犯傻,若皇上知道你動用私刑,後果難以想像啊。」阿觀痛得叫喊出聲。

這話說不動程氏,她過來之前早已經探知,進來天牢就別想活著出去,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你別恐嚇我,如今朝堂是怎樣的局面你當我全然不知,就算皇上知道我動用私刑,四皇子也會替我開脫的,說,畫不畫押?」程氏自信滿滿,這回,她是在幫四皇子呢。

四皇子會為她開脫?難道四皇子安排了一連串陰謀,有法子讓皇帝相信假供詞?難道他們想利用自己對齊穆韌動手?

不行,她琢磨人心的功力太膚淺,根本分析不出根由,她只能咬緊牙關,打死不畫押。

「說話啊,你畫不畫押!」

「不畫。」有了這層想法,阿觀斷然拒絕畫押,她沒有選擇早死歹死的機會。

「好啊,有骨氣,不怕死是吧,那就看看是你橫還是我強,待你吃過這頓鞭子宴,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還硬不硬得起來。」

有一就有二,初時她還不太敢下手,可打了幾鞭后程氏反而沒啥忌諱,反正四皇子也想葉茹觀死,索性等她一死,再抓她的手指蓋印便是。

至此,她下手再也不留情,揚鞭又要朝葉茹觀身上抽去,可是,猝不及防地,她的鞭子被人截下,對方一個用力猛抽,她連人帶鞭摔到一旁。

「是誰?」

【第四十八章三爺耍特權】

一雙凌厲憤怒的眸子狠狠瞪住她,程氏心裡猛然一顫,差點兒喘不過氣,手一松,帶血的鞭子掉到地面,不大的聲響卻震得她耳膜發疼。

「你……靖王爺,你要做什麼?」

程氏滿心慌亂,不是說他跪在御書房裡嗎?怎會出現在此?

「你說呢?」

齊穆笙拉起笑臉,可他的笑比憤怒更讓人心驚膽顫,雖說他的武功不如二哥,但嚇嚇婦孺還成。

「我、我、我……我不知道。」

程氏全身發抖,嚇得節節後退,她身邊的丫頭不敢上前維護主子,自個兒縮在牆邊瑟瑟打顫,那可是靖王爺啊,人間的活閻王,誰見了能不敬畏三分?

阿觀聽見聲音睜開雙眼,看見嚇得心臟病快要發作的程氏忍不住發笑,糟糕,她一定生病了,這時候竟還笑得出來?

「三爺,你就別嚇四皇子妃了,人嚇人是會嚇出病的。」

三爺?齊家三爺齊穆笙?是他,不是那個活閻王?

程氏鬆口氣,挺了挺腰背,站直身。

看見程氏前後判若兩人的模樣,阿觀扯開唇角,原來齊穆韌的名聲這麼可怕,同樣一張臉,換了名字,就讓程氏從地獄回歸人間。以後「齊穆韌」三個字可以成為一帖良藥,用來治小兒夜啼、女人無理取鬧。

聽見阿觀的話,齊穆笙轉過頭睨了她一眼,若不是她被打得很慘,若不是她模樣狼狽,他真的很想敲敲她的額頭說:「幹嘛說破,爺玩得正上癮。」

可她那副模樣,害他所有的話全給壓進肚子里。

敢打阿觀?!他目皆欲裂,滿目狠戾,側過臉狠狠瞪住程氏,她一驚,朝後方一踉蹌差點兒摔跤。

齊穆笙壓下心中狂怒,手腳麻利地解下捆住阿觀的繩索,繩子解開,手腕上的瘀痕立現,沒了繩索吊著,阿觀像灘爛泥巴似的癱軟在齊穆笙身上。

他倒抽口氣,眉心打上死結,齊穆笙在心底對自己發誓,四皇子……此仇不報非君子!

輕輕將阿觀抱到椅子上坐下,一個旋身,他凌厲的目光再度對上程氏。

程氏心頭一震,對著面目猙獰的齊穆笙隱隱倒抽口氣,他是人稱和氣三爺的齊穆笙?不像,她被他的目光逼得一退再退,整個人貼上牆壁。

他似笑非笑地向程氏靠近,問:「現在咱們是不是該來討論討論,四皇子妃怎地沒事逛大街逛進大牢里,是吃飽了撐著,還是閑著沒事做,非得把我家二嫂吊起來毒打一頓,娛樂娛樂自己?」

程氏強壓下膽顫心驚,硬起底氣說道:「我是過來問問,葉茹觀為什麼要毒害我母妃,我母妃哪裡對她不起。」

「哦,原來皇妃嫂子已經入朝為仕,皇上派您來審案子,真是失敬失敬。」他的語氣刻薄得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

哼,不給她幾分顏色瞧瞧,她還以為齊三爺是吃素的。

「你不必諷刺,如果葉茹觀不犯下這等滔天大罪,我想審她,談何容易。」

他深感同意地點頭說道:「的確不容易,恐怕未審就先讓四皇子給休了。」

「可惜被休的人是葉茹觀不是我。」

他雙手橫胸,挑眉淺哂,冷笑中帶著窒人的氣勢,一步步朝程氏走去,每個步伐又慢又重,像覓著獵物的獅子,動作優雅卻帶著死亡氣息,緩緩向獵物靠近。

迫得程氏不敢迎視他的目光,彷彿一觸及便會被射得千瘡百孔,在齊穆笙近身時,程氏尖叫一聲,再顧不得形象,高舉雙手擋在自己頭上,大喊:「你想幹什麼,我可是皇子妃!」

皇子妃?很了不起嗎?死一個、來一個,不知道多少女人想遞補她的位置。

齊穆笙停下腳步,她身上的薰香濃得讓人鼻頭髮癢,程氏緩緩放下手臂,與他四目相對,心底無法遏制的痙攣顫慄,壓迫著她每一寸神經,恐懼在賁張的經脈間遊走……

他到底是齊穆笙還是齊穆韌?為什麼無心朝政、一心積攢銀子的沒出息貨色也有一雙陰鷥眼神?

她張口結舌,而他把人給嚇夠后才淡淡開口:「那紙休書也得咱家哥哥應了才能算數。」

提到休書,齊穆笙的目光被案頭那張紙給吸引過去,他劈手奪過,走到火把下頭看清楚,不看還好,一看,那股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狂怒再次竄燒。

他慢條斯理地將供紙折起來收進懷裡,冷笑道:「四皇子妃可真是一心一意為四皇子謀事,這等忠心若不教皇帝看清楚,皇上怎知自家有這麼一位專心為夫的好媳婦。」

程氏猛地一驚,那東西若是落入皇帝手裡,她還有好下場?

皇太后叮嚀過母妃千百次,後宮不得干政,這事會不會牽扯到母妃頭上,如果會的話,母妃和夫君豈會放過她?

她咽下驚恐,強撐起勇氣伸手攤在齊穆壟面前,「把東西還給我。」

「憑啥?」

他的目光像看白痴似的,一點同情、幾分鄙夷,他緩慢搖頭,齊宥莘怎麼就娶到這樣一個貨色,難怪大事不成、小事不斷。

面對齊穆笙的態度,她想不出法子了,只能使起潑婦招數,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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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婦大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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