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國二的向凱風手上也拿着一枝棒冰，只不過向熏風的棒冰連一半都還吃不到的時候，向凱風手上的棒冰卻已經剩下最後一口。

「生日的那個同學對我好好，別人他都只給一顆糖果，可是……」向熏風看向哥哥，她用力的比出五根手指頭，「他給我五顆糖果！」

向凱風看了認真的妹妹一眼，他隨即低個頭，嘴巴一張。

「啊！」向熏風叫了一聲。

向熏風手上的棒冰在一瞬間消失了大半，向凱風轉頭便往前跑，嘴裏清涼且甜的冰讓他得意的大笑。

「哈哈……」為了不讓嘴裏的冰掉出來，向凱風仰著頭往上坡跑。

「把我的冰還我。」向熏風也跟着往上跑。

向凱風笑呵呵的回頭，「來追我啊，追的到我就把冰還給你。」

「可惡，哥哥跑慢一點，我馬上追到你。」

「咧！」向凱風回頭做個鬼臉又繼續往前跑。

向熏風賣力的跑在上升的坡道上，手裏的棒冰也因為融化而快要滴了下來，向熏風很忙的一邊跑一邊舔著棒冰。

「小熏你不是要追哥哥嗎？跑快一點啦。」

「哥哥每次都偷吃人家的棒冰。」

「誰叫你每次都要吃的這麼慢？我不趕快幫你吃一點的話棒冰都會融化。」

「你才不是吃一點。」跑在坡道上對於向熏風來說着實有些吃力，她已經沒空舔掉正在融化中的棒冰。

「小熏跑快一點啦。」向凱風回過頭，插腰大喊。

原本使勁兒往前跑的向熏風卻在經過歐式洋樓前的時候停了下來，她低着頭慢慢走過鏤空雕花的矮鐵門。

向熏風微紅著臉，儘管融化的棒冰已經流到她的手上，手掌心上黏黏的感覺很噁心，但是向熏風卻忍着不去舔它。

站在鏤空矮鐵門后的任常安微笑的看着經過家門的小女孩，每次只要遇見住在上頭的那對小兄妹放學回家，他們沒有一次不是又追又跑的沖回家。

「小熏，用跑的啦，你幹嘛突然停下來？」

向熏風每每在經過雕花矮鐵門的時候，頭連抬都不敢抬起來，然而當雕花的矮鐵門一旦已經經過之後，向熏風抬頭看着站在前方插腰的哥哥，原本還在慢慢走的雙腳也突然跑了起來。

「哥哥不要跑。」

向凱風轉身就跑，「不要跑是笨蛋。」

「把我的冰還我。」

向凱風回頭做個鬼臉，「我已經吞進去肚子裏了，怎麼樣？」

「可惡。」

原本已經要走向屋子的任常安推開矮鐵門，他看着追逐在坡道上的兄妹，小女孩追着哥哥跑，她背後的紅色書包也跟着晃來晃去，小女孩今天綁着可愛的兩條辮子。

哥哥像是故意要捉弄綁着兩條辮子的妹妹一樣，不斷在坡道上繞圈跑，小男孩有時候會故意跑的比較慢，但是每每在妹妹就快要捉到他的時候，小男孩又一溜煙的跑走。

任常安臉上的微笑一直沒有消失，直到追逐打鬧的小兄妹跑進屋子，任常安也才轉身走進自家的屋子。

任常安打開家門，客廳的沙發、偌大的酒櫃、餐廳的餐桌椅、妹妹的鋼琴……家裏的傢具通通已經覆蓋上防塵的白布，任常安直接往樓梯走，走上他位於二樓的房間。

跟他家歐式洋樓比起來，小兄妹的家是一棟藍白色的建築物，極具希臘風格的別墅線條簡單且利落，屋子的四周植滿熱帶植物。

他們家是在三年前的冬天搬過來，這裏因為郊區靠山，冬天的景色不但寂寥且冷清，但是一棟藍白建築物卻顯得格外突兀，儘管四周樹木的樹葉都已經凋落，色彩鮮明的建築物仍是讓人感到一絲活力。

色彩鮮明的建築物就如同屋主給人的感覺一樣，位在坡道上方的鄰居是任常安見識過最有活力的一家人。不論是寒風颼颼的冬天，還是熱浪襲來一般的夏天，藍白色的建築物總是不時傳出許多人的歡樂聲。

每當假日的時候，小兄妹家門前總是會停滿許多車輛，小女孩平常已經跟哥哥玩的很開心，但是假日一到的時候小女孩便玩的更開心，因為小女孩的笑聲總是會傳到他的房間里。

他不知道常常來小女孩家的那群人是不是小女孩的親戚，他只知道他們幾家人似乎很常來往。

小女孩似乎特別喜歡大夥兒到她家聚會的時候，因為他偶爾走出門可以看見小女孩跟好幾個看起來都比她年長的同伴玩的特別開心。

草綠色的帆布書包讓任常安擱在床上，他走到窗戶前拉開窗帘，任常安果不期然看見今天綁着兩條辮子的小女孩就低頭蹲在坡道上。

他方才在上樓的時候就已經聽見小女孩又追着哥哥跑出家門的聲音，因為小女孩總是將她家門前的兩扇木門板撞得咯咯響，還一邊叫着哥哥。

任常安再靠近窗戶一些，他也想看看小女孩低頭看着的東西。

「哥哥，金剛的角是不是斷掉了？」

向凱風停下腳步，回頭一頓，「怎麼可能？」

「哥哥你快來看，金剛的角好像真的斷掉了。」向熏風跟哥哥招手。

向凱風往回走，他蹲在妹妹前面，伸手把金剛從透明的飼養箱裏抓出來，當甲蟲拿到眼前的時候，「哎呀，金剛的角真的斷了。」

「那怎麼辦？」向熏風緊張了起來，「金剛的角怎麼會斷掉？難怪我覺得它今天長得不大一樣。」

「對啊，怎麼辦？金剛的角怎麼會斷掉？它都還沒到公園去跟別人決鬥就已經先斷角，它是想害我們被別人笑掉大牙嗎？」向凱風也緊張了。

「哥哥，金剛怎麼會斷角？」

向凱風趕緊打開他的飼養箱，抓出超人，面向陽光看個仔細。向凱風再把超人抓近一點看，向熏風也湊了過來。

「超人有斷角嗎？」

「小熏，超人沒有斷角。」

兄妹倆看着背對陽光，四肢掙扎的超人好一會兒，突然，向熏風的目光慢慢從超人的身上移到哥哥的臉上。

「嘿嘿。」向凱風從超人的腹部下面抽出一隻黑色的角，「還給你。」

「啊……」向熏風叫了一聲，兄妹倆又開始在家門前繞着圈圈追跑。「超人把金剛的角弄斷了。」

「哎呀，甲蟲的角本來就很容易斷的嘛。」

「哥哥騙人。」

「是真的。」

「我的金剛以後都沒有角了啦。」

「我幫你黏回去嘛。」向凱風抓着他的超人跑。

站在窗戶前的任常安笑了出來，小女孩雙頰跑的紅撲撲，着實可愛。不過他以後不能天天看見小女孩活潑的模樣，因為他也要過去美國。

父母親前一陣子已經帶着妹妹先過去美國，那時候他高中的課程還剩下幾個月的時間，他今天已經到學校拿了畢業證書，他回來整理一些東西之後便要搭飛機過去。

任常安微笑的站在窗戶邊，他一直望着那個追着哥哥跑的小女孩，他們這兩家的屋子雖然有些距離，但是跟坡道路口外的屋子比起來，他們兩家算是靠近。

雖然這坡道上就他們這兩家住戶，但是這三年裏他們這兩家卻一直沒什麼太多的互動，他的父母親一向喜歡寧靜。

任常安笑了一下，小女孩的父母親大概也覺得他們這家人太冷淡。

當小女孩追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路口之後，任常安才轉身拿出行李箱整理他的東西。

八年後，台北。

向熏風和幾個同學從電影院裏走出來，大家在放學之後就直接來到電影院，所以幾個高中生身上都還穿着學校的制服。

走在最前頭的男同學回過頭，「欸，你們有沒有人肚子餓？我的肚子好餓，我們先去吃東西好不好？」

「我們直接到KTV唱歌，反正KTV裏頭有東西可以點來吃。」

「惡，KTV裏頭的餐點難吃死了，上次我跟隔壁班的去唱歌順便叫東西來吃，天啊，我還真想把他們的經理叫出來，問看看他們廚房裏做出來的東西真的是要給客人吃的嗎？」

「呿。」大夥兒朝做出想吐動作的傢伙擺擺手，每次出來玩不管他們去吃什麼，這傢伙沒有一次不嫌東嫌西。

「我們直接到KTV去，不喜歡吃裏頭東西的人可以叫外送，等等我叫披薩請大家吃。」

「喔，太好了，以翔要請客耶，我們來叫個海陸雙拼怎麼樣？」

在馬路的另一端，***的計程車在路邊停下，車門打開走出一名男子，當男子側身將車門闔上的時候，站直的身子很是挺拔。

男子原本要往後走，但是馬路對面的一抹身影卻引起他的注意。

「乾脆等等我們在外頭買完飲料再進去KTV。」有人提議。

「好啊，其實我有點渴了。」

「你剛剛在電影院裏不是才喝了一大杯可樂？」大家的可樂都還拿在手上，就他一個人已經喝完。

「你管我？我就想喝東西行不行？」

「行，當然行，難怪你的外號叫水牛。」

水牛用健臂勾住同學的脖子，「我叫水牛你有什麼意見？」

「沒、沒有，快點放開我，我要不能呼吸了。」

幾個高中生嬉戲的討論著要去哪一家KTV唱歌好？畢竟在鬧區里的KTV有很多選擇。

雖然大家的家境都很富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聽見有人說要請吃披薩，大家還是都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幾個高中生身上所穿的私立校服不是家裏有點錢就穿的上，校內的學生多多少少都帶着不錯的身家背景。

向熏風有趣的看着同學打鬧，王以翔靠了過來。

「熏風，你不是喜歡手搖的飲料嗎？等等我們找看看哪裏有手搖的飲料店。」

向熏風搖了搖頭，「我不跟你們一起去唱歌，我要回家。」

「你又要回家？」王以翔垮了一張好看的臉，「我們每次才玩到一半你就要回家。」

「我回家，你們一樣可以繼續玩。」

「可是沒有你的話，我會很無聊。」

「不會啊，我每次都聽他們說你玩的很開心。」

王以翔笑的有點尷尬，他們每次出來玩的隔天，班上的同學都會在下課時候打鬧說着昨天出去玩的趣事。

「熏風，你今天不要這麼早回去，反正明天放假又不用到學校去，晚一點我家的司機來接我的時候，我再送你回家。」

「我不去唱歌，而且我哥哥等一下就會來接我回家。」

「你已經打電話給你哥哥？」

向熏風點了點頭，「我哥哥說他一會兒就到。」

「你趕快再打一通電話給你哥哥叫他不要來接你，你就說你想要跟同學去唱歌。」

「可是我不想再去唱歌。」

「熏風，你就跟我們去唱個歌會怎麼樣嗎？」

向熏風有些不耐煩的嘟起嘴，跟他們去唱個歌不會怎麼樣，可是她就是不想去唱歌不行嗎？

她愈來愈不想跟同學出來玩就是這樣，每次都要一直拉着她再到哪裏去玩，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覺得有點有趣，可是她愈來愈覺得吵，尤其是到了KTV裏頭更是吵，每個人都瘋狂的陶醉在自己的破嗓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