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下午他回府的時間比往常早了許多,白水心還在雲里霧裏就被他塞上馬車。

「夫君,這是要去哪裏?」

再過不久便是掌燈時分,她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段毓華會帶她去哪兒欣賞江河夜景,要說佳節慶典也不太合時宜。

「夕鶴樓,今晚城西許家老爺在那兒辦了宴席。」

白水心有些些驚訝,「我以為你不喜歡參加任何宴席。」

別府送來的請柬他從來看也不看,直接丟進一個原本用來裝畫卷的精美大瓷缸里,真有誰提醒他哪場宴席非去不可,他才挪動尊手在瓷缸里撈上半天,隨便找個人去充數。

「許家做的是船運,段家給遠在京城的商戶和皇親貴族運送珠寶時,找許家做生意會比較快,況且船運比找人跑鏍要安全。」段毓華突然瞅了她一眼,陰陰險險地扯開了笑,「今日我會願意參加這場宴席,還有一個目的。」

「是什麼?」她抖了下,有極不好的預感在心底萌生、蔓延。

外人都傳段家三兄弟相貌出眾,尤其是段二公子,她沒見過段二公子,自然不明真相如何,可光段毓華和段三公子就夠看了,段三公子表裏如一、謙卑溫煦。

段毓華雖也長得很俊,卻太常把陰晴不定和變幻無常的論譎表露在臉上,更不會對暴怒的情緒加以掩飾,說翻臉就翻臉,比夜叉、惡鬼還要令人感覺陰冷猙獰。

「等到了夕鶴樓你就知道了。」

段家也算是許家的熟客了,許家小姐甫滿十三,許老爺就借故上萬珠坊說過一次親,被他以「許小姐尚還年幼,恐怕無法擔當得起身為人妻的責任」的理由巧妙回絕。

如今許家小姐剛滿及笄之年,許老爺更是糾纏不休,若不是幾個月前他才跟白水心拜堂成親,恐怕許老爺會直接殺到他爹面前,用利誘、用好酒好茶收買他爹點頭應允吧。今日許老爺在夕鶴樓辦了這場宴席,還派人送來請柬,表明會跟愛女恭候段家大公子

大駕光臨,不用太絞盡腦汁也能想像得到許老爺懷的到底是什麼心思。

「叫司琴把我折騰了兩個時辰弄成這模樣,卻不願意告訴我原因,你好過分。」

「水心,你這是在跟我撒嬌?」他聽出了一絲絲埋怨的嬌蠻嗔怒。

「沒有,只是司琴畫的妝配上這種髮飾一直壓在我頭上,沉沉的好難受。」

的確,司琴今日幫她裝扮得不太人道了些。

及腰長發半綰梳成形態美好的髮髻固定在右上方,他命蒼嵐送過去的髪飾沒有全用上,但那堆精心挑選、被巧妙組合置於雲鬢的珠花步搖和簪子,光是看着就夠她好受的了,他完全不懷疑她頭上那堆玩意到底有多重。

「我一直不了解為何女子都喜歡把一堆令人眼花撩亂,卻足以壓斷一個人脖子的金銀髮飾全往髮髻上簪,對我來說它們只是賺錢的道具,但是今日看見你被妝點得如此清麗動人,我突然發現它們還是有存在價值的。」

司琴沒給她臉上刷上厚厚粉牆,保留了原先的秀美婉約,再稍微加以點綴,畫出一份屬於她的清妍柔美,又不會過分柔弱,宛如風雨中一朵堅毅不倒,令人忍不住投以注目,想要將其捧在手心好生憐愛的美麗小花。

「我很高興,如果你沒把你對商品的價值觀念加諸在上。」起先語氣嚴肅,最後她卻忍不住噗嗤一笑。

「如果等會有誰盯着你直瞧,我怕我會忍不住叫蒼嵐去挖出那個登徒子的眼睛。」段毓華長臂一伸,把她摟進懷裏。

「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我並非沉魚落雁的傾城美人,你不必擔心。」察覺大掌有些不安分地到處亂摸,白水心忍不住用手去推他。

直到現在,她仍覺得段毓華願意答應那門親事娶她為妻,就跟哪間茶館的說書先生口沫橫飛講述的驚世奇聞一樣不可思議。

像段毓華這種男人心比天高,事事講求完美,理論上他不會允許自己的夫人擁有半點瑕疵,像是惜蝶那種類型應該最合他意,只是最終他娶的人是她,給了她身為他的夫人該得到的一切,只是不包含愛。

「每天吃着同樣的山珍海味,再是如何的稀世珍饈,也是會膩的……」不悅地低頭,打算啃食掉造成唇上誘人色澤的嫣紅唇脂,馬車偏偏在這時候停了下來。

「夫君,夕鶴樓似乎到了。」蒼嵐最近很了解自家公子的惡習沒有出聲打擾,倒是白水心非常不好意思。

「真掃興,水心,回去再繼續吧。」

哪天晚上他沒有後續和繼續?白水心有些苦惱,微微垂著頭,不讓他瞧見臉上暈染開一片醉人的嫣紅,把手交到他手裏。

有錢人家辦場宴席,請些城中有頭有面的人來吃吃喝喝是常有的事,向來不喜這種場合的段家大公子卻出現在夕鶴樓,着實讓滿樓賓客大為震驚,心想難不成許老爺已經與段家攀上更深一層關係,段大公子才會賣他如此大的面子?

段毓華和白水心被招呼到二樓主席。

剛坐下,段毓華就跟許老爺談了一堆噓寒客套話,白水心聽在耳里臉上不動聲色,心裏感覺有些無趣,不禁留意起許老爺身旁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小姑娘。

先不管是否以脂粉描繪出來的,那姑娘面容姣好,穿一襲鵝絨黃的衣裳,神情嬌嬌怯怯,接觸到她的目光時,圓圓的眼兒閃過些許惶恐,隨即朝她展開禮貌笑靨,很是可愛。

「幾年不見,許小姐真是出落得越來越亭亭玉立了呀。」話談到一半,段毓華突然轉移話題。

別人猜不透他心思,白水心瞥見他唇邊那道沒蘊含多少好意的淺淡笑痕,察覺他竟然想儘快完事走人,而令他倍覺煩悶的主因似乎是許家小姐?

「是啊是啊,夢兒今年剛滿十五,我最近一直東奔西走想要為她找一門好親事,不是我自賣自誇,我家夢兒相貌不錯,人也溫順乖巧,段大公子,不如你看……」

「許小姐的確美麗溫婉、落落大方,只可惜我二弟行蹤成謎是青羽城中人盡皆知的事,至於三弟……家門不幸,他近來夜夜宿醉棲鳳樓,實在令人痛心疾首無限惋惜,我不久前也才娶妻,即使段家很想攀上許家這位親家恐怕也是有心無力,許老爺,這位是我的夫人,水心,來見過許老爺。」

「水心見過許老爺。」白水心想要起身福身行禮,卻被段毓華暗暗扣住纖腰動彈不得。

「段大少夫人果然賢淑動人、儀態萬千,段大公子,恭喜、恭喜。」是有點姿色沒錯啦,但比起他家寶貝女兒還差了一大截,再說那麼柔弱的樣子,能經得起折騰好好為段家開枝散葉嗎?暗想至此,許老爺再度笑逐顏開,「不要緊、不要緊,年輕人之間的事還得年輕人自己去解決,感情這回事慢慢培育就有了,你說是不是,段大公子?」

「這我不太清楚,我家水心是心儀我多年終於被我發覺,痴情付出得到回報,與我結為連理,水心體貼入微,一直有好好做好夫人的本分,能娶到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許老爺的笑容幾乎僵在臉上,「呵、呵呵……嗯,段大公子的酒杯已經幹了,夢兒你在做什麼?還不快去給段大公子敬酒?這樣太失禮儀了。」

「是、是……」許家小姐在發抖,出於父命不可違,她仍來到段毓華身旁的另一邊座位坐下,戰戰兢兢地為他斟滿一杯酒。

「勞煩許小姐了。」段毓華在瞪人,噙笑的唇微微蠕動,無聲以唇形恐嚇,你敢附和你爹說的話給我來亂,我立刻扭斷你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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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婚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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