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一與他四目相接,她立刻假裝沒看到的轉回頭來,拿出了張紙,把今天要辦的事情一一寫上,預防漏失。

見她埋頭不曉得在忙碌些什麼,完全將他當成路人甲,甚至是空氣般的存在,徐夏揚不由得想起每次他在公司遇到她時,那張靦腆害羞的臉孔,一雙圓圓的晶亮大眼寫滿對他的傾慕,連跟他說話都會害羞得結巴,哪是現在這種愛理不理的態度!

他知道有的人上過床后就會翻臉不認人,但,怎麼說都不該是這隻羞怯的小兔子啊!

他更不記得他在床笫之間,做了什麼讓愛慕者轉眼變成仇恨者的事。

太匪夷所思了。

他對方真夏可說不熟,平常就點頭打個招呼,連聊天的機會都少,故對她不甚了解。

她雖然漂亮,卻少了一份吸引人的特質,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或許是那羞澀的個性,讓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吧,故她答應當床伴要求時的確讓他驚異,但是事後的翻臉不認人,更讓他錯愕。

他對她的印象完全推翻。

她跟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而現在,中午休息時間,她不去吃飯,埋頭又不像在忙公事,到底是在幹嘛?

他起了好奇心。

地毯掩去了他的腳步聲,讓他能無聲無息的來到她身後而不被發現。

他看到她在紙上寫着——請半天假、回家、申請密碼……

有些內容被她的頭擋住,他看不到,就在他偏過頭想看得清楚些時,沈芯芃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人,迅速回身。

「你要幹嘛?」被嚇了一跳的她,狠瞪了他一眼。

「你在幹嘛?」他指著桌上的紙張,不答反問。

「你管我在幹嘛!」

「你不吃飯在幹嘛?」

忽地,沈芯芃覺得好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兩個人一直在「幹嘛」來、「幹嘛」去,到底是在「幹嘛」?

看到她莫名其妙突然笑得很樂,徐夏揚也覺得有趣了,跟着彎起了嘴角。

「我在備忘等等要處理的事。」她說着,回身將桌上的便條紙對摺。

「你要請假?」

「嗯。」

「去哪?」

「你問這麼多幹嘛?」這個人平常又不關心方真夏的,只有想上床時才找她,不是嗎?

「好奇。」

「我幹嘛滿足你的好奇心?」她將紙條塞入褲子后口袋,接着整理桌面。這家公司不知要怎麼請假喔?

是跟人事主管,還是跟直屬主管?

可惡的安祖緹,這種事也不寫一下,就算她看過書,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事,但這種細節卻也一無所知啊。

不過打她成了方真夏之後,這書後頭的情節大概就完全走樣了吧?

不知道目前還有哪些情節是跟原著相同的。

她真是一身都是刺啊。徐夏揚微眯着眼想。

他這會覺得,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是一種厭惡。

對他的厭惡。

「你是不是過幾天要下台中看景?」沈芯芃問着她還記得的情節。

「你怎麼知道?」他不記得有告訴過她。

還真的跟書裏頭寫的一模一樣呢。幸虧她還記得前五章的情節,而後五章呢,她只記得方真夏的同事——美艷如花的行銷公關戈法麗被公司的人誤會與徐夏揚有一腿,舉辦了一場兩人能在一起多久的賭博,而「方真夏」呢,下注了兩個月時間,也因此刺激了徐夏揚,兩人的關係因而起了變化。

不過雖然這個賭博即將發生,卻與「方真夏」,也就是現在的沈芯芃,無

她將離開這個公司,不會跟任何人再有交集——尤其是徐夏揚。

她要去開雞排攤,做她最上手的事,老老實實的在這個世界待下去。

只不過她這個平淡平凡的故事,是無法成為一本言情小說的,因為男主角已經被她開除了。

她絕對不會跟自私自大又臭屁的男人在一起的。「我有神通眼啊!」她對他吐舌做鬼臉。

整理好桌面后,她拿起包包站起來,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問問,「你知道怎麼請假嗎?」

「請假?」這問題怎麼會問他?

「我看你也不會知道。」她決定自力救濟。

現在是吃飯時間,辦公室沒人在,她就先回方真夏家一趟,把銀行的事辦一下,弄點錢出來,再來公司請假跟辭職好了。

要不然身上剩下沒多少錢,她已經快餓壞了。

正要舉步,肚子非常不爭氣的「咕嚕」喊了一聲,在靜謐的辦公室內,特別顯明。

「你該去吃飯了。」徐夏揚道。

「我知道。」她不帶感情的回,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去。

當她經過,走離他一步遠,他一個衝動,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幹嘛?」她不悅回身。

「一起吃個飯,我們聊聊。」

「我們有什麼好聊的?」她甩開禁錮在手腕的大掌,「我不會答應你那床伴的提議,那太瞎了。」見他嘴要動,她立刻出聲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可能我剛開始的確抱着委曲求全的態度答應你的提議,但後來我反悔了,我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所以我決定把它糾正,也不打算跟你牽扯不清,反正你現在也不打算談感情,剛好,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話說完,她義無反顧的走了,沒有回頭過,連眼角餘光斜睨都不曾。

她是這樣的女孩?

太不可思議了,徐夏揚覺得自己根本不認識她,過往記憶中的印象,簡直像他自己創造出來的,只是個虛幻的形體。

是他,破壞了她的美夢,讓她清醒的嗎?

「辭職要有一個月的交接期?」沈芯芃訝異瞪大眼。

對於她的驚訝,企畫部經理略微不悅的蹙眉,「這是公司規定,你該早就知道才對。」

「呃……啊……我知道……」她只當過不到半年的上班族以及做了兩年與餐飲相關的行業,接着就經營雞排攤長達五年時間,根本忘了還有這些規定。

像他們攤子聘請的工讀生也大都一個星期前通知就可以了,沒有強硬規定要到一個月。

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還一個月,方真夏的工作內容她根本一竅不通,每個文字的組成都好陌生,一堆專有名詞更是讓她頭昏腦脹,又沒辦法問人。

像她有次問跟方真夏交情比較好的阮陽陽,什麼是「CI」,阮陽陽立刻翻了個大白眼,回了句:「真夏,這個笑話好冷!」

阮陽陽還裝模作樣打了個寒顫,繼續埋頭做事。

於是她只好偷偷打開捜尋引擎,鍵入「CI」,才知道那叫企業識別,但企業識別是什麼,上頭解釋為——

能標示自己,以表示企業的理念,文化、特點,保持品牌形象的視覺連續性與穩定性。

她整個人傻著、困惑著這段話到底是什麼碗糕,她有看沒有懂啊。

這就是所謂的隔行如隔山吧。

她重嘆了口氣。

對她而言,每多待一天,就多一日的痛苦,工作源源不斷的來,她連內容都看不懂了,更別說還要她提案、市場資料蒐集、撰寫企畫書、與客戶討論等等一堆有的沒有的。

才一天時間,她不知道已經被主管罵過多少次,質問她是怎麼了,為什麼那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那些工作對方真夏而言可能很簡單,可對她而言難如登天啊!

她忍不住想,如果穿越到古代去會不會好,點,可再想想古代那麼不方便,連衛生棉都沒有,還是待在現代比較好,至少語言通!

她才不相信古代也是講國語呢!

萬一穿到新疆、蒙古、西藏那些地方,語言能力不好的她不就死定了!

總而言之,她是絕對不可能再繼續待上一個月才走,若是犯大錯被開除,得是怎樣嚴重的錯誤才有可能當場叫她捲鋪蓋走人?

她想不出來。

「那個……其實……」她抿了抿嘴,一副有口難言的無措模樣。

「其實什麼?」經理關心的問。

「其實我辭職是有理由的。」

「你不是說家裏有事要你回去幫忙?」很多人用這個做辭職理由,但事實都不是這麼回事。

「我前兩天在浴室洗澡不小心滑倒撞到頭,昏倒之後我姊姊送我去醫院,之後,我就覺得我的記憶力不太對勁,慢慢的很多事都記不得了,尤其是工作上的事,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看不懂。」

「真的?」經理詫異。

「我這兩天都被主任罵。」她傷心狀的咬咬下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就是想不起來。我昨天有請假去看醫生,醫生說可能腦部有淤血,建議我找天做更詳盡的檢查,不過因為我的記憶缺失的關係,恐怕不樂觀,也就是萬一要開刀什麼的,也無法完全復原。因為這樣的關係,我認為我無法再勝任工作,為了不給公司添麻煩,才不得不辭職的。」她用力閉上眼,用力逼出一滴淚。

一看到她掉眼淚,經理一臉愁苦樣的起身來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想不到竟然發生這種事……我真替你感到難過。」

「經理……」硬擠出一滴淚后,不知為何,第二顆、第三顆就跟着滾下來了。

她想到一個人被丟到陌生時空的孤單無助,怕被他人起懷疑的小心翼翼,對現狀一片茫然的不知所措……

心酸上涌,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

「別哭別哭……」經理連忙遞面紙給她,再撫着她的背輕哄。「我儘快安排一下,讓你去入院檢查吧,身體的事不能拖的。」

「謝謝經理。」

「要不,我幫你辦理留職停薪,看檢查完后或開刀完后恢復情況如何,你再回來工作?」

「不用了,謝謝經理的好意。」她婉謝搖頭,「連醫生都說記憶回復的可能性太低了,還是把工作機會讓給有志之士吧。」她要改行去賣她最上手的雞排啦,千千萬萬別挽留她。

經理又再說了幾句感性的話,答應她這個禮拜內可以把她的工作先轉移給其他同事,最晚下星期一她就可以不用來上班,去忙檢查治病的事了。

沈芯芃慶幸還好她腦筋轉得快,平常小說看得多,將好用的生病梗搬出來,再加上她這兩天的確常工作出錯或延遲,更增加了可信度,故經理也沒有多做慰留,鬆手放她走。

三天後,沈芯芃離開了這家公司。

公司的同事還為她開了一個送別會,雖然這些人她都不熟,才幾天的相處,能叫出名字的也沒幾個,不過大夥的熱情還是讓她很感動。

如果方真夏的記憶有留給她就好了,那麼她就可以繼續從事光鮮亮麗的廣告工作,可惜,什麼都沒有。但奇怪的是,為什麼對徐夏揚的感覺,卻有殘留呢?

這真是一件論妙的事。

不過她既然辭職,那男人從此跟她無關了,她,沈芯芃,也就是方真夏,將迎接她的「雞排人生」。

中午十一點半,沈芯芃站在餐廳門口,故意低下頭假裝專心的翻閱隨身攜帶的書本,就等著人來「認親」。

前兩天,方真夏的好朋友——顏夕樂與賀沅蕾打電話約她出來吃飯,當下她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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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請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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