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靈石
抬起頭，仰望頭頂一輪明月，在如水般隨空瀉下的月華之下，思潮如水的小道士心情突然間就平靜了下來。
每個人都有秘密。
小道士也不例外，他也有。
這還是小時候來到觀里最初的那段時間，由於想家想母親，他無意中現了關於自己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就不能讓別人知道，這點連光頭他也沒有告訴。
每處，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只要月光不錯，都會抽出一點時間來觀賞月色，自己凝神觀月，神思恍惚之時，光頭就在一旁大說風涼話：風騷，風騷啊…….其實，自己知道，這和風騷無關，每當心情煩悶，抑鬱寡歡的時候，看一看月亮，心情就會變好，並且能很快平靜下來。
有時候小道士也痴痴地想：月亮之上，蟾宮之中，一定存在著什麼能夠觸及甚至於撫慰自己靈魂的東西。
到底是什麼呢？
他想不出，也無從想。
月亮上的廣寒宮，恐怕度劫成仙之後也不準仙人隨意進入，他小小一個道門修真，又怎會與那裡產生瓜葛。
心情一靜下來，他就開始考慮目前的問題，看來，今夜之後，自己怕是要不得不「下山歷練」了！
本門弟子，並非終身不可離開觀內，但離觀要求很高，如無門中特殊差遣，一生大概只有一次機會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觀內，到山下去度過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那就是到了能夠有實力下山歷練的時候。
小道士私自下山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只要逮著機會，就往外溜。但是，小道士最遠只敢到山下的長安城中鬼混半夜，再悄無聲息地回來，從來不敢走遠，即使這樣，還是有了三次小黑屋的禁閉生涯。
三次禁閉自然都和私自下山有關，門中弟子，能夠公然下山且不受懲罰只有到了下山歷練的時候，不過，到那個時候，小道士還早著呢。
觀里規定，門下弟子需年滿二十歲，道門九境至少要達到窺虛初期之後才可下山歷練。
能夠達到窺虛初期，就已經掌握了一定的道法玄術，遇到什麼，也能抵達一下，正好適合曆練。
年齡和功力，是下山的兩條鐵規，兩者哪個達不到都會嚴禁下山，依照自己現在的年齡，即使現在修鍊到窺虛境界，也要等到年滿二十歲才成。
還有六年啊！
每次想到還要熬過六年才能下山天南地北地逍遙，小道士的心就像油煎一般！
九州方圓，何止萬里，大好河山，哪裡不能逍遙！
可是……冒著被關黑屋的危險偷溜出去喝酒吃肉賭錢，對小道士來講，實在有些危險，不過久而久之，居然就有了些上癮。不過，偷東西，卻是大姑娘上轎，生平的第一次。
尤其是到師父房裡偷東西，小道士更感成功難度愈大。
說起來，也怨不得別人，都是自己昨晚太貪杯，怎麼會喝這麼多，酒酣耳熱作罷不是正好回來大睡嗎，怎會突然自得地吹噓起了自家師門的神功妙術呢？
可能是自家描述能力太強，也可能是描述時嚴重損傷了光頭的自尊心，引起了光頭反感，那個沒有家教沒有涵養的傢伙居然當場和自己辯駁起來。
辯論就辯論啊，盤道經老子已熟記於心，怕他作甚，誰知道死光頭說不過自己，就開始嘲笑自己道術淺薄，法力低下，還捎帶著對修真道門大加貶低。
如果自己涵養再比光頭稍微高那麼一點點，或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檔子事了，可惜…….一個不念經，不參佛，成天喝酒吃肉的酒肉和尚，還敢一本正經，大義凜然地宣傳佛門禪功博大精深？這是什麼世道啊？你們佛門禪功是正宗的修鍊途徑，有三萬六千多法門，那我們道門諸多修真大道就是不值一提的微末功夫了！？
我呸！
死同道不死貧道只是自己尋常講的玩笑話，並不代表自己對生活了近十年的師門一點感情都沒有，面對這等大是大非的立場問題怎麼能無動於衷！
於是老子拍案而起，氣沖雲天，然後…….就和光頭打上了這個現在怎麼算怎麼不合算的賭。
其實說起來，賭的也不是什麼太難的東西，只要能夠證明自己真的是沒有好好修鍊，絕非本門玄術道法淺薄就行了。
而要證明這一定，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光頭見識見識師父秘藏的靈器。
師父最好的寶貝，莫過於定星紫金羅盤或龍紋玉如意這兩件了，如果這兩樣東西他不帶在身上，而是放在了房中，隨便弄來一件都比光頭手頭上的法器厲害！
死光頭啊，死光頭，居然敢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只要一件像樣的東西他就認輸，道爺今天就要從觀內找出個十件八件的，氣死你。
怎麼說自家道觀也有數千年的道統了，能夠在強手如雲的修真道門屹立不倒，手底下還是有些真貨，有些真功夫的.按照老規矩，這次行動，當然還是需要一點點刺激！
這刺激，自然就是下賭注了。
然而，讓小道士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光頭下的賭注……
昨晚上光頭瘋了，居然將手頭上僅有的兩千多兩銀子全部拿了出來賭上了。
這還不算，在此基礎上，光頭還追加了不知從哪裡搜刮來的一百多塊下品靈石，以及手中珍藏的十幾塊中品靈石！
那些中品靈石，可是多少銀子都不一定能夠買得到的好東西啊！
小道士雖然也將自己的三千多兩白銀賭上了，不過手頭上的靈石卻沒有下，雖都是下品靈石，但他向來十分看重，腦瓜子再熱也不會拿出去賭。
靈石對於小道士太重要了，尤其是中品靈石，他做夢都想得到。
鴻蒙之始，許多天地初分之時天地靈氣，散落在三界的山川河流之間，歷經無數歲月，漸成內含五行元靈之氣的靈石。
當然，也有一些靈物靈獸所在的居處洞府周圍，常年累月的受其熏染，也能凝成品階不一的靈石。
這些靈石以蘊涵靈力多少，以及特殊功用來分，可分為下品，中品，上品，精品，極品五個等級。
其中，極品靈石作用極為神妙，幾可媲美傳說中的天界仙石，小道士長到這麼大，連上品靈石都沒有見過，更遑論精品極品了。
修真者修佛者修行到一定程度，可以不飲不食，對物慾的要求極低，但都會儘可能的隨身多帶一定數量的靈石。
只是靈石實在太稀有了，市面上鮮有買賣，一般都是在修真修佛者之間互相用物品換取，小道士來觀內這些年，除了從光頭那裡連買帶換地弄到了七十多顆外，在觀里同門手上只弄到了不足三十塊。
雖然只是下品靈石，但是也耗費了小道士的無數心血。
小道士修鍊，幾乎完全依賴靈石，靈石消耗極為驚人，近一百多顆下品靈石還剩下三十幾顆，這樣的修鍊方式在同等境界的修真者中絕無僅有，而且極為奢侈，如果公開的話，絕對是本門有史以來的第一人。
一個人的元力並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修為低的，可能連一個小法術沒有施出來靈力就枯竭了，但你有靈石的話就不同了，它可以隨時隨地的補充你體內的靈力，使之儘快轉換成元力。
師父一再告誡，修行之初，最好不要依靠靈石靈藥之類的外物來提升自己的實力，那樣會使以後的修行越來越困難。
小道士卻不這樣認為，有捷徑幹嘛不走？
只要將光頭手中的十幾塊中品靈石贏到手，自己就有足夠把握在幾天之內讓自己體內元靈之力提升一倍，使之能夠動起來，達到道門九境的第二個境界，靈動境界！
嘿嘿，十四歲就達到靈動境界，到時候即使師門不讓自己下山歷練也無妨了，自己的騰躍術度倍增，至少可以到數百里之外遊玩，在兩柱香的時間內就能趕回來了。
更重要的是，達到靈動之境后，就可以施展一些術法，玄術了，這是小道士最為關心的。
很多自己掌握的術法，就可以利用自己的元力動施放了，這和看別人施放可是大大的不同。
不過，靈石雖然誘人，小道士還是有一些擔心，若是自己此行找不到什麼能夠證明本門實力的東西，賠給光頭銀兩事小，若是讓自己就這麼承認自家道觀里連一件像樣的靈器都拿不出，豈不是令師門蒙羞。
換句話講，自己這般冒險不是為了爭強好勝或者貪圖對方那點東西，純粹是為了維護師門聲譽，為這座千年大觀增光添輝而盡的一份綿薄之力嘛！
想到這裡，小道童緊張神色減輕了不少，似乎給自己的陰暗行徑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后，膽氣立刻壯了起來。
本來有些佝僂著的略顯猥瑣的腰身，一下子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