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我醒來第一個看見的就是破裂骯髒的天花板。然後是牆角的蜘蛛網,接着是放在牆角的搖晃的書架,塞滿了書、磁帶、信件和舊的聖誕節裝飾還有一些扔掉的內衣。

我怎麼會在這個亂糟糟的地方住了7年的?

我怎麼會沒有注意到這些呢?

我整理好床,下了床,到處打量。腳下的地毯感覺有沙子,需要好好吸吸塵了。我猜清潔工收不到錢后就不再來了。

地板上都是衣服,我從中找出一件睡衣,套上它走進廚房。我忘了廚房是多麼地又冷又空。當然冰箱裏也什麼也沒有。但是我找到一包甘菊花茶,於是給水壺灌上水,坐在吧凳上看着對面的磚牆。

已經9點50分了。卡特曼應該在辦公室。他會採取一切可能的行動。不管會發生什麼,我覺得非常的平靜。事情已經不歸我管了。已經沒有什麼我能做的了。

他聽了我的訴說。他真正的聽了,還問了問題,甚至給我泡了杯茶。我在那呆了一個多小時,他沒有告訴我他的想法,也沒有告訴我他準備怎麼做。他甚至沒有說他是否相信我。但是他認真的對待我的事實說明了一切。

水快燒開的時候門鈴響了。我整理一下睡衣走向大廳。透過貓眼我看見法利也在看着我,手裏拿着包裹。

當然了。還能是誰?

我打開門。「你好,法利夫人。」

「薩曼塔,我猜就是你!」她大聲說。「過了這麼長時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想…」

「我離開了。」我擺出鄰居式的微笑。「對不起沒有告訴你我要離開。但是我自己也沒想到。」

「我懂了。」法利夫人的眼睛上下搜索着我,我金色的頭髮、我的臉,越過我看着公寓,像是要尋找什麼線索。

「謝謝你幫我拿我的包裹。」我伸出手。「我來拿吧…」

「哦,當然!」她遞給我幾個大信封和一個紙板盒子,仍然十分好奇的樣子。「我猜那些高負荷的工作是會經常不提前通知就把你們這些女孩子派到國外-」

「我沒有出國,」我放下盒子。「再次感謝。」

「哦,沒什麼!我能了解當你家庭出現問題時候的感受?」她猜測。

「我沒有出現家庭問題。」我客氣地說。

「當然沒有!」她清清嗓子。「不管怎麼說。你現在回來了,不管你做了什麼。」

「法利太太,」我盡量保持嚴肅的表情。「你想知道我去哪裏了么?」

法利太太後退一步。

「天哪!不!這根本就不關我的事!真的,我沒有想過要…我必須要回去…」她開始往回走。

「再次感謝!」她回到自己的公寓時我喊道。

我正要關門的時候電話響了。我拿起聽筒,忽然想到過去的幾個星期不知道有多少人撥打了這個號碼。留言機里塞滿了留言,但是在聽了前面幾個都是媽媽留下的一個比一個更生氣的留言后,我就決定不再聽了。

「你好?」

「薩曼塔,」一個一本正經的聲音。「我是約翰卡特曼。」

「嗨。」

「我希望你今天能夠隨時做好準備,也許你需要和一些人談談。」

「一些人?」

短暫的停頓后卡特曼說:「調查人員。」

哦,我的上帝。哦,我的上帝。我想要向空氣揮拳頭或是大哭。但是我設法保持冷靜。

「這麼說你發現什麼了?」

「我現在還不能說什麼。」卡特曼的聲音和以前一樣的冷漠和正式。「我只是想讓你做好準備。」

「當然。要我去哪?」

「我們希望你到這來,到卡特斯賓克的辦公室。」他的語氣里沒有任何諷刺。

我看着電話幾乎想要笑出來。是那個昨天把我扔出來的卡特斯賓克辦公室么?我想要說。是那個禁止我進去的卡特斯賓克辦公室么?

「我會打電話給你。」卡特曼說。「隨身帶着你的手機。可能會花幾個小時。」

「好的,我會的。」我深呼吸。「請告訴我,不用詳細的說,但…請告訴我我的推理正確么?」

電話里一陣沉默。我不能呼吸。

「不是所有細節都正確。」卡特曼最後說,我感到一股痛苦的勝利的狂喜。至少這說明我某些細節是正確的。

電話掛上了。我放下聽筒看着大廳鏡子裏的我,眼睛閃閃發亮。

我是對的。而他們也知道了。

我忽然想到他們會把工作還給我的。他們會讓我當合伙人的。想到這個我一下子興奮起來-但同時還有害怕。

等到時候我再去解決。

我太激動了,沒有辦法站着不動,於是我走進廚房。我下面幾個小時要做什麼呢?我把熱水倒在甘矩花茶上,用勺子攪拌。然後我有了主意。

我只花了20分鐘出去買了我需要的東西。奶油、雞蛋、麵粉、香草、糖粉。烘焙罐。攪拌器。天平。事實上是所有東西。我不敢相信我的廚房缺少這麼多東西。我以前在那是怎麼烹飪的?

好吧。我沒有烹飪。

我沒有圍裙所以用舊襯衫代替。我沒有混合碗也忘了買-所以我用香料按摩套裝里的塑料盆代替。兩小時的攪拌烘焙后,我做好了一個蛋糕。香草海綿、夾着奶油乳酪、檸檬冰糖、糖花裝飾的3層蛋糕。

我滿意地看着它。這是我做的第15個蛋糕,並且是第一次做兩層以上的蛋糕。我脫下舊襯衫,檢查一下口袋裏的手機,然後拿起蛋糕走出公寓。

法利太太開門看見我有點震驚。

「嗨!」我說。「我來給你點東西,作為感謝你照顧我的包裹。」

「哦!」她驚訝地看着蛋糕。「薩曼塔!這一定很貴!」

「我不是買的,」我驕傲地說。「是我做的。」

法利太太嚇了一跳。

「你…做的?」

「是的。」我笑着說。「我把它拿進去然後給你泡點咖啡怎麼樣?」

法利太太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於是我越過她走進房間。我羞愧地發現我以前從來沒有進來過。在認識她的3年裏,我從未踏上這個門檻過。房間佈置地很好,到處都是小桌子、古董,咖啡桌上還有一碗玫瑰花瓣。

「你坐下,」我說。「我會在廚房找到我需要的東西。」法利太太仍然是暈忽忽的樣子,在有軟墊的靠背椅上坐下。

「拜託,」她悠悠地說。「不要打碎東西。」

「我什麼東西都不會打碎的!你想要氣泡牛奶么?另外你有肉豆蔻么?」

十分鐘后我端著兩杯咖啡和蛋糕走出廚房。

我給法利太太切了一塊蛋糕。「你覺得怎麼樣?」

法利太太接過碟子。

「你做的。」她最後說。

「是的!」

法利太太放進嘴裏一小塊,然後停住,臉上出現焦慮的表情。

「沒有毒!」我吃了口自己的蛋糕。「看見沒?我知道怎麼烹飪。真的!」

法利太太嘗了一點。她咀嚼的時候眼睛驚奇地看着我。

「真好吃!這麼柔軟!真的是你做的?」

「我把蛋白單獨攪拌的,」我解釋說。「這使蛋糕變的柔軟。如果你要的話我可以把處方給你。喝點咖啡。」我遞給她杯子。「我用你的電子攪拌機處理牛奶的。還不錯,只要溫度合適的話。」

法利太太看着我的樣子好象我在說瘋話。

「薩曼塔,」她最後說。「過去的幾個星期你去哪了?『」我去了…某個地方。「我看着桌子上放的撣子和清潔劑罐。我按門鈴的時候她一定正在打掃。」如果我是你我不會用那些撣子。「我客氣地說。」我可以推薦一些更好的。「

法利太太放下杯子向後靠着椅子。她的眉頭關心地皺着。

「薩曼塔,你沒有加入什麼宗教組織吧?」

「沒有!」我忍不住當着她的面笑起來。「我只是做了些不同的事情。還要咖啡么?」

我走進廚房又做了些發泡牛奶。當我回到客廳的時候,法利太太在吃第二塊蛋糕。

「這非常好吃,」她邊吃邊說。「謝謝。」

「你知道。」我有點尷尬地說。「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

法利太太吃完蛋糕、放下碟子,看了我一會,頭像小鳥一樣歪向一側。

「親愛的,」她最後說。「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做了什麼。但是不管是什麼,它讓你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知道我的頭髮不一樣了-」我說,但是法利太太搖搖頭。

「以前我看着你慌張地進進出出,晚上很晚回家,看起來總是很累的樣子。我覺得你就像是個只有空殼的人。就像是乾枯的樹葉。外殼。」

乾枯的樹葉?我不滿地想。外殼?

「但是你現在綻放了!你顯的好多了,健康多了…你看起來很開心。」她放下杯子向前俯過身子。「不管你做了什麼,親愛的,你看起來棒極了。」

「哦,謝謝。」我羞怯的說。「我想我是變了。我想我是比以前輕鬆了。」我喝口咖啡向後靠着椅背。「我比以前更享受生活一點。我比以前更注意-」

「你沒有聽到你的手機響了,」法利太太溫和地打斷我,指指我的口袋。

「哦!」我驚訝地抓起手機。「我要接個電話,對不起。」

我打開手機,耳邊立即傳來卡特曼的聲音。

「薩曼塔。」

我在卡特斯賓克花了3小時時間輪流和一個司法界的男人、兩個資深合伙人和一個第三聯合銀行的男人談話。到結束的時候我已經因為要一遍有一遍地向同樣認真、沒有表情的臉重複相同的話而耗盡了力氣。辦公室的燈光讓我頭痛。我已經忘了這裏是多麼不通風和乾燥了。

我仍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律師們都是這麼該死的謹慎。我知道有人去阿諾德就和他見面,但也只有這些。但是即使沒有人承認,我也知道我是正確的。我被證實是正確的。

在最後一個會談后,有人給我所在的會議室送了一碟三明治、一瓶礦泉水和一個鬆餅。我站起來、伸展胳膊走到窗邊。我在這感覺就像是個犯人。門上傳來敲門聲,卡特曼走進房間。

「結束了么?」我說。

「我們要再跟你談談。」他指指三明治。「吃點東西。」

我再也不能在這個房間呆下去了。至少我要伸展一下腿。

「我要先去梳洗一下,」在他反對前我匆忙走出房間。

我一進入女洗手,裏面所有的女人都立即停止談話。我進入隔間聽見外面興奮的低語。我出來后發現沒有一個人離開。我感覺到所有的眼睛都望着我,就像是太陽燈。

「你回來了么,薩曼塔?」一個叫露西的助理問。

「你是服務生的事情是真的么?」一個訴訟部的秘書問。

「不是的。」我轉向洗手池。

「你的樣子變了這麼多。」另一個女孩說。

「你的胳膊!」我洗手的時候露西說。「曬的這麼黑,這麼結實。你去溫泉療養了么?

「沒有。」我扯下一些衛生紙。「但是謝謝。那麼這裏的生活怎麼樣?」

「很好。」露西點了幾下頭。「非常忙碌。上周做了66個小時。兩個通宵。」

「我做了三個通宵。」另一個女孩說。我從她的臉上看出她的驕傲以及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我以前就是這樣子的么?這麼蒼白緊張?

「很好!」我客氣地說,擦乾手。「我要回去了。再見。」

我走出洗手間,準備回會議室。我正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哦,天啊,薩曼塔??」

「蓋?」我抬頭看見他匆匆走過走廊向我走來,笑容比以前更加燦爛。

我沒想到會遇見他,事實上,看見他讓我覺得有點難受。

「喔。」他緊緊地抓着我的肩膀細細觀察我。「你看起來棒極了。」

「我以為你在香港呢。」

「早上回來的。我剛剛聽說了這件事情。天哪,薩曼塔,這太不可思議了。」他放低聲音。「只有你才能想到。不是別人,居然是阿諾德。我驚呆了。所有人都是。那些知道的人。」他更加小聲的說。「顯然現在還不能公開。」

「我甚至不知道情況怎樣,」我有點怨恨地說。「沒有人告訴我。」

「他們會的。」蓋從口袋裏拿出黑莓。「你現在是明星了。我一直都知道。」他抬起頭。「我知道你決不會犯錯的。」

什麼?他怎麼能這麼說?

「不,你不是。」我最後說。「不,你不是。如果你記得的話,你說我犯錯了。你說不可靠。」

我感到過去的屈辱和傷害又開始出現,於是別開臉。

「我說其他人說你犯錯了。」蓋停止打字抬頭皺着眉。「該死,薩曼塔。我確實為你說話,站在你這邊的。隨便找個人問問!」

那就是你為什麼不收留我的原因。

但是我沒有說出來。我真的不想再談這些,這些都是歷史了。

「好吧。」我最後說。「無所謂。」

我們開始一起順着走廊前進,蓋仍然沉浸在黑莓上。老天,他對那個東西上癮了,我有點生氣地想。

「那麼你到底到哪去了?」最後他停止打字。「這段時間你都在做什麼?你不會真是個服務生吧?」

「不。」我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地笑。「我不是的。我有工作。」

「我知道你會很搶手的。」他滿意地點點頭。「誰雇你的?」

「哦…你不認識的人。」

「但是你還在相同的領域吧?」他收起黑莓。「做同樣的工作?」

我忽然想起我穿着藍色尼龍制服擦著崔施的浴室地板的樣子。

「其實不是。」我忍住笑說。蓋露出驚訝的樣子。

「但是你還是從事銀行法,是不是?不要告訴我你徹底改變了?」他忽然吃驚地問:「你沒有加入商法吧?」

「哦,不…不是商法。我要走了。」我打斷他,打開採訪室的門。「呆會見。」

我吃了我三明治,我喝了礦泉水。半個小時的時間沒有人打攪我。我覺得好象是由於得了什麼致命的疾病而被隔離了。他們至少應該給我幾本雜誌。在被崔施沒完沒了的「好熱」和「你好!」包圍后,我已經養成聊天的習慣了。

最後我聽見敲門聲,卡特曼走進來。

「薩曼塔,我們想在股東室見你。」

股東室?

我跟着卡特曼在走廊上走,注意到經過的每個人的推攮和竊竊私語。他打開股東室巨大的門,我走進去大約有一半的合伙人都站着等我。卡特曼關上門後房間一片安靜。我看看蓋,他鼓勵地朝我笑笑但是什麼也沒說。

我應該說話么?我錯過介紹了么?卡特曼加入合伙人的行列。現在他轉向我。

「薩曼塔,你知道現在正在展開對最近一些事情的…調查。結果還沒有最後決定,」他停下,有些緊張的樣子,我看見其他的人交換着眼色。「但是我們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你被…冤枉了。」

我呆住了。他承認了?讓一個律師承認他犯了錯就好象讓電影明星承認他們做了皮下脂肪切除術一樣。

「什麼?」我想讓他再重複一遍。

「你被冤枉了。」卡特曼皺着眉,很明顯一點也不喜歡這段談話。我幾乎要笑出來了。

「我被冤枉?」我做出迷惑不解的樣子。

「冤枉了!」他說。「冤枉了!」

「哦,冤枉了。謝謝.」我客氣地笑着說。「非常感謝。」

我想到他們也許會給我什麼獎勵。一個豪華禮品籃。或者甚至是個假期。

「所以-」卡特曼停頓一下。「我們要給你這個公司的股東合伙人身份。立即生效。」

我吃驚極了差點坐到地板上。fullequitypartnership合伙人?

我張開嘴-但是我說不出話。我無助地四處看着。股東合伙人是最高的頂點,比合伙人地位要高的多。這是司法界最有聲望的工作。我從來從來沒有期望過這個。

「歡迎回來,薩曼塔。」格雷格帕客說。

「歡迎回來。」其他的人也符附和著。大衛艾治給了我個溫暖的微笑。蓋朝我翹了翹大拇指。

「我們有香賓。」卡特曼朝蓋點點頭,蓋打開雙重門。然後兩個合伙人飯廳的服務生端著放滿香賓杯子的盤子走了進來。一個人給了我一杯。

這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

「對不起?」我大聲說。「我並沒有說我要不要接受啊。」

整個房間像是凍結了,就像是按了暫停的錄象帶。

「什麼?」卡特曼轉向我。

哦,上帝。我想他們恐怕不能接受這個了。

「事實上…」我停下喝口香賓鼓起勇氣,試圖找出巧妙的辦法說出來。

我整天都在想這個,一遍又一遍。做卡特斯賓克的合伙人是我成年後的夢想。是閃閃發光的獎勵。是我想要的一切…

除了那些我從來不知道我想要的東西。直到幾個星期前我還一無所知的東西。像是新鮮的空氣。像是空閑的晚上。沒有負擔的周末。和朋友的計劃。工作結束后坐在酒吧里喝蘋果酒,無事可做。

即使他們給我??合伙人,也不能改變我的想法。它不能改變我。法利太太是對的。我綻放了。我不再是個空殼了。

為什麼我要回去再成為空殼?

我清清嗓子。

「我非常榮幸能被給予這個好的機會。」我真誠的說。「我也非常感激,真的。但是…我回來的原因並不是為了拿回我的工作。是為了洗清我的名聲。證明我沒有犯錯。」我忍不住的看了蓋一眼。「事實上,自從離開卡特斯賓克以後我…繼續前進。我有工作。我很喜歡的工作。所以我不能接受你們的工作。」

大家都吃驚地沉默著。

「謝謝,」我再次禮貌地說。「謝謝…你們的香賓。」

「她是認真的么?」後面有個人說,卡特曼和艾治互相皺皺眉。

「薩曼塔。」卡特曼走過來說。「你也許會在其他地方找到機會。但是你是卡特斯賓克的律師。你是在這接受培訓的。你屬於這。」

「如果是薪水的問題,」艾治說。「我肯定我們達到你現在的薪水水平-」他看看蓋。「她去的哪一家律師事務所?」

「不管你去的哪,我會跟資深合伙人談。」卡特曼一本正經地說。「或者人事經理…不管是誰。我們會解決的。只要你說個數。」他那出他的黑莓。

我的嘴抽搐著。我實在想要笑。

「沒有什麼人事經理」我解釋說。「或是資深合伙人。」

「沒有資深合伙人?」卡特曼不耐煩地說。「怎麼會沒有資深合伙人?」

「我從沒有說我是當律師。」

就好象我說的是我認為地球是平的一樣。我從沒看到過這麼多迷惑的臉。

「你不是當律師?」艾治最後問。「那你做什麼的?」

我本來希望不要提到這個的。但是另一方面,他們為什麼不能知道呢?

「我是當的管家。」我笑着說。

「管家?」艾治看着我。「這是調解紛爭專家的新詞么?我跟不上這些愚蠢的工作名稱。」

「你負責仲裁?」卡特曼說。「你說的是這個意思么?」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耐心地說。「我是管家。我疊床。我做飯。我是管家。」

上帝,真希望我有個攝象機。他們的臉。

「你真的是管家?」艾治最後結結巴巴地說。

「是的。」我看看錶。「我很充實、很放鬆、很快樂。事實上,我應該回去了。謝謝。」我對卡特曼說。「謝謝你聽我訴說。你是唯一願意這麼做的人。」

「你要拒絕我們的工作?」奧利弗斯萬懷疑地說。

「我要拒絕你們的工作。」我抱歉地聳聳肩。「抱歉,各位,再見。」

我走出房間時腿有些發軟,內心有些煩躁。我拒絕了。我拒絕了做卡特斯賓克的股東合伙人。

我媽媽會說什麼呢?

想到這個讓我想要大笑。

我太興奮了等不及電梯,於是我走向樓梯,走下冰冷的石台階。

「薩曼塔!」上面傳來蓋的聲音。

哦,拜託。他想幹嗎?

「我要走了!」我喊道。「讓我一個人獃著!」

「你不能走!」

我聽見他下樓的聲喲,於是我加快腳步。我已經說了我的想法,還有什麼要說的?我的鞋在台階上劈啪做響,我抓着扶手以保持平衡。但是即使如此,蓋還是追上我了。

「薩曼塔,這太瘋狂了!」

「不,不是!」

「我不能讓你因為自尊心而毀了你的職業!」他說。我生氣地轉身,差點掉下樓梯。

「我不是因為自尊這麼做的!」

「我知道你對我們大家都很生氣!」蓋氣喘吁吁地站到我旁邊。「我知道你拒絕我們、說你做管家肯定能你覺得很舒服-」

「我確實是在做管家!」我反駁。「而且我拒絕你們不是因為我生氣。我拒絕是因為我不想要這個工作。」

「這個世界上的東西你最想要的就是合伙人!」蓋抓住我的胳膊。「我知道你是的!這些年你一直在為它努力。你不能就這麼把它扔了。這太寶貴了。」

「如果我不再稀罕它了呢?」

「還不到2個月的時間!一切不會改變的!」

「改變了。我改變了。」

蓋不相信地搖搖頭。「關於管家的事你是認真的?」

「我非常認真。」我說。「做管家有什麼不對的?」

「哦,上帝-」他打住。「薩曼塔,上樓來。我們談談。人力資源部同意了。你丟了工作…你受到了不好的對待…難怪你不能正常思考。他們建議你接受心理諮詢。」

「我不需要心理諮詢!」我轉身幾下樓。「就因為我不想當律師了,怎麼,我就瘋了?」

我走到樓梯底層,和蓋一起走進大廳。公關部的頭希拉里格蘭特正和一個我不認識的穿紅色套裝的女人做在皮沙發上,他們都一起驚訝地抬起頭。

「薩曼塔,你不能這麼做!」蓋進入大廳后在我身後大喊。「你是我認識的最有天分的律師。我不能讓你拒絕當合伙人而去做什麼該死的…管家。」

「為什麼不能,如果這是我想做的?」我在大理石地板上停下,轉身面對他。「蓋,我知道了真正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我知道了不用每個周末工作是什麼樣的。不用總是感到有壓力。而且…我喜歡這樣!」

蓋根本沒有聽我說的任何一個字。他甚至不想去懂。

「你準備告訴我你寧願打掃廁所也不願意當卡特斯賓克的合伙人么?」他的臉因憤怒而發紅。

「是的!」我說。「是的,我就是!」

「她是誰?」一個穿着紅色套裝的女人好奇地問。

「薩曼塔,你在犯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蓋的聲音跟着我到玻璃門。「如果你現在走出去-」

我沒有等他說其他的。我走了出去。下樓梯。走了。

你在犯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當我坐在回Gloucestershire的火車上時,蓋的聲音一直在我耳邊迴響。

曾經這個想法差點我把送進地獄。但是不再會了。他不明白。

如果說我從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學到了什麼東西的話,那就是沒有什麼這輩子最大的錯誤這樣的東西。沒有毀了生活這樣的事情。生活是很有彈力的東西。

我到達LowerEbury后我直接去了酒吧。納撒尼爾站在吧枱後面,穿着一件我沒見過的格子襯衫和艾蒙說話。有那麼一會我就站在門口這麼看着他。他強壯的手、傾斜的脖子、他點頭時眉毛皺起的樣子。我立即看出他不同意艾蒙說的話。但是他等待、希望能夠有技巧地說出他的看法。他知道人們是這樣工作的。

就好象他感覺到我在看他一樣,他抬頭,臉色一變。他微笑着表示歡迎-但是我看出微笑底下的緊張。過去的幾天對他來說一定不怎麼好過。也許他認為我又和以前的男朋友和好了,我不會回來了。

鏢靶處出現一陣喧鬧。一個當地的農夫比爾轉身看見我向吧枱走過去。

「薩曼塔!」他大叫。「終於回來了!我們需要你參加我們隊!」

「等等!」我喊道。「嗨。」我走向納撒尼爾。「襯衫不錯。」

「嗨,」他說。「旅行順利么?」

「還不壞。」我點頭說。納撒尼爾抬起吧條讓我進去,眼睛在我臉上搜索線索。

「那麼…結束了?」

「是的。」我用胳膊緊緊的抱住他。「結束了。」

那一刻,我真的認為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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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Undomestic Godd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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