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別人收入眼底。

冷寒塵至從楚兒死後,沒有任何人和事能激起他的興趣了。

當他經過那片花園時,不知怎的,他竟有想要一探究竟的衝動,好像有一股原始的力量,在召喚着他。

就在接近湖邊時,他忽然發現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

警覺心使他沒有快速離開,而是閃到一棵樹后靜靜地觀看。

所以千代的所有舉動都落在了他眼裏。

他驚詫眼前的一切,七年前楚兒第一次遇見他也易了容,而這個不知姓名的女子也易了容,這太巧合了。

他心一軟,就沒有深究原因,決定放過她。

再說千代整事了裝束后,就大大方方地從園中走了出來。這是她第一次在中原以真面目示人,但她沒覺得不妥,俗語說: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

她自信以她的琴藝,絕對能勝任女夫人這個角色。

她的出現使在場的所有人都震撼了。

如果說孟夫人杏兒是嬌貴如花,儀態萬千,那麼這位姑娘,該是一朵白蓮,清新、幽柔、飄逸,渾身散發着一股靈氣之美。

而亭嫣和羽君也各有千秋,一個刁蠻嬌柔,一個聰慧沉靜。

四個女人如今聚在一起,讓眾人開了眼界,驚訝世間還有這等美若天仙的女子。

「爹爹,我就要她!」孟真看到千代,一眼就相中了,連忙向孟子宜徵求。

「可我這是為了代你徵求一個琴藝高超的夫子,小孩子懂什麼!」他訓斥了女兒一頓,言下之意就是她還不一定會彈琴。

千代輕輕一笑,徑直走到琴前,輕輕一彈,撥開着琴弦,那琴聲,就叮叮咯咯,清清脆脆的響了起來,還不由自主的隨着琴聲,幽幽的唱着。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李商隱的那首《無題》詩經她這麼一唱,那麼婉轉動聽,那麼凄美悲愴,也那麼輕巧細膩,所有的人的心弦給緊緊的扣住,無不心服口服,齊聲贊道:「好美的歌聲,好美的琴聲!」

而琴聲也瞬間停止,她看見遠遠站着的那個人,像磁鐵般的把她吸引過去。她整個人被震懾住了,心中有一種莫名的痛楚。

「姑娘,你怎麼了?」在一旁的杏兒看她不對勁,連忙關切地問。

「哦,沒什麼!」千代也在瞬間回過神來。

小孟真高興又驕傲的對她爹說:「對吧!我說的對吧!」

孟子宜摸了摸女兒的頭,也笑了,「好,就這位姑娘吧!大家都看到了,這個姑娘的確琴藝高超啊!」

千代看着身邊的人,她覺得他們都挺和善,並不像城主向她說的那樣低下。

就這樣,她在孟府住下了。

【第七章】

天才一亮,千代就早早起來。她穿着一襲白色綴有小紫花的綢緞袍子,外面罩着一件淡藍色的短襖,打扮非常素凈,卻格外清麗淡雅。

雖然她已到孟家已三天了,但她除了在學堂、飯廳、花園,輥的都沒有細細看過,就連隔壁住着誰都不知道。

因此,趁著清早,她就一個人出來察看一下府中的地形。她從西廂的「薰風苑」,穿過長長的迴廊,來到儀事堂的「聽蕭樓」,然後是大廳,接着是孟子宜的書房,名叫「墨香閣」,再過去是東廂的「湘雲軒」,那是孟家夫婦的主卧房,旁邊就是那座清幽的花園了,定睛一瞧,藤蘿掩映處微露羊腸小徑。

她好奇地看了看,尋思這到底又通向何方,她一路逛著,卻忽然看見有個男人在練武。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冷寒塵。

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只是遠遠的站着,渾身洋溢着冷傲孤絕,令她居然產生了強烈的痛意和憐惜。這種感覺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而這一次,她終於看清楚他那張神色肅穆又不失俊朗的臉龐,尤其那低斂的雙眉,如星的眸子,薄薄的嘴唇,彷彿依稀,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似曾相識,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當冷寒塵轉過身時,回眸一瞥,就和千代的眼光接觸在一起了,但他也立刻迴避。

「對不起!」她走到冷寒塵的面前,帶滿歉意的說:「我沒想到有人會在這練武,請恕我無禮,打斷了你!」

冷寒塵本不想理她,但還是應了一聲:「沒什麼?」搪塞過去。

誰知千代竟淺淺一笑,輕輕柔柔的說:「看你的言行舉止,如果我沒猜錯,你一定就是冷寒塵將軍,是不?」

冷寒塵訝異的審視着她,覺得她並非如外表那樣單純。他在心中暗暗想:該好好查查這個女子的底細了,但他沒露聲色,反問道:「你是如何看出的?光從言行舉止?」

千代又笑了,「你的足智多謀,文武全能,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只是無緣見面,如今見了你,才知你比傳說中的遠要傳神。」

冷寒塵凄楚一笑,掉頭而去。

他的背影竟無端生出一絲悲涼,千代看着他漸行漸遠,眼裏卻盛滿了一片小小的愴惻,一片小小的失落。

但她不能啊,上天註定她們的相逢在敵對的立場上。

悠悠地從心頭髮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罷了!

她就這樣傻傻的站在一片綠色中痴痴地想了起來,心情也愈發陰暗。

千代在日子一天天過去時,也和孟府上下下下混熟了,但她卻始終沒查出明一的下落,不免心有些動搖:或許明一根本不在孟府。

她想了許久,決定由小孟真為突破口。

「孟真,我侄兒叫我代他向你問好呢?」她試探地問道。

「哪個?」孟真問道。

「就是好幾天前,和你一起吃糖葫蘆的那個。」

「哦那個小哥哥呀!」

千代的心被緊緊扯著,她怕孟真說出令她傷心的話。

「嗯,你看,他還把這個玉鎖給我呢!」小孟真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鎖來。

千代一看,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明一怎把他母親給他的信物輕意送人了。

「武姨,你告訴他,說真兒很想他!」孟真歪著頭,甜甜地說。

她的話讓千代許多懸著的心放下了,但她又不由擔心:他不在這,又會在哪呢?

正在尋思之時,忽見孟子宜急急忙忙經過學堂前向府外走去。

小孟真隨即也拉着千代,「快,武姨,肯定出大事了,咱們去看看好嗎?」

小孩子好熱鬧,沒巧正合千代的心意,一大一小也隨後跟着子宜跑出去。

沒料到,一路竟跟到軍營里來了。

猛然間,她傻住了。一眼清清楚楚的看見不遠處的場上,圍着一群官兵,在那兒不停的擂鼓,而中央,冷寒塵眼光犀利的審視着一個被綁在木樁上,已昏迷不醒的人犯。

她怔了怔,發現那面孔竟然如此的熟悉。接着,整個人就又驚、又慌、又亂的愣在那兒了。

官兵們沸騰了,齊聲高呼:「殺死他,殺死他!」

在群情激憤下,冷寒塵懷着極大的恨意,他迅速抽出放在桌上的一支利箭,瞄準那犯人的心臟準備射去。

「住手!」

就在那千鈞一髮中,千代的聲音驟然從空氣中響了起來。然後,她放開孟真的手,拚命的向人群里衝去,擋在那人犯的身前。冷寒塵大吃一驚,馬上收回箭,滿臉震撼而憤怒的盯視着她。

「武姑娘,你不想活了!」

「對不起,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有意要防礙你執行公務,而是你不能殺害這個人!」

「為什麼?」冷寒塵皺眉逼問。

「因為……」千代猶豫了一下,大聲說:「因為他是我丈夫。」

眾人大大一震。

「不行!」冷寒塵斷然拒絕,「我絕不能循私,況且他潛入我營中,多為扶桑密探。」

「不是,」千代急了,她跪在地上,哀求說:「他定是找我心切,才誤走軍營的,若你堅持,你就先殺了我吧!?

「不許你殺我武姨,」一個小小的身影也撲了上來,竟是子宜家的千金真兒。她緊緊的摟住千代的脖子,向冷寒塵大喊。

子宜大駭,趕忙上前制止,嘆息道:「算了,暫且饒他一命,但以後決不會有!」

說完,他命一個侍從幫他鬆了綁,又回頭對着千代說:「快扶他回房去吧!」

千代千恩萬謝,臨走深深地凝視冷寒塵。

在她走後,冷寒塵對着子宜說:「你會後悔的,這個女人絕不簡單!」

子宜笑了笑,道:「我知道!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嘛!」

這天晚上,東川櫻終於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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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一朝是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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