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波再起
第十一章風波再起
當在電話里聽到兒子的屍體突然不見了時，陳立憲就像是當頭挨了一棒，腦袋「嗡」地一聲，差點兒跌倒。他竭力使自己鎮靜下來，無力地向親友們宣布了這個消息，立刻，靈堂里就像是炸開了鍋，親友們義憤填膺，許多人立刻聚集到陳立憲周圍，嚷嚷著要立刻去醫院討要說法。
「老陳，我看這事有點兒蹊蹺，」王向東看看很激動的親友們，把陳立憲拉到一邊道：「屍體為啥會突然不見了？這個問題我們得動動腦筋。這要是醫院設的局，我們這不問三七二十一的到醫院去鬧，這麼多人，萬一弄出點什麼事來讓醫院當稻草，那不正好中了套！得有法制觀念呀！」
「照你這麼說，我兒子的屍體沒了，我們去問問也不行？親家你什麼也別說了，這事我知道掌握輕重！」陳立憲有點不悅地道。兩人從小在荷花池大院長大，彼此都很熟悉對方性格。陳立憲一向瞧不起王向東的瞻前顧後謹小慎微，以前老愛奚落他。自打王媛和陳舟好上后，他雖然不再損王向東，骨子裡仍然看不起他。兒子死了，已使陳立憲痛不欲生，兒子的屍體又突然不見了，這就好比在他傷口上又抹了一大把鹽，他心中的怒火再也壓不住，當下對王向東道：「你和米蘭留在家裡照顧這裡的事吧，我和他們去醫院。」
二十多個親朋好友分乘六輛小車，來到?第二中醫醫院，徑直開到急診樓下的花園邊，陳立憲和幾個晚輩闖入急診科醫生值班室，剛巡視了觀察病人回來的董醫生正伏案寫觀察志，面對急匆匆闖入的這一撥不之客，有些詫異地問道：「請問你們誰看病？」
「我們誰也不看病。我們來找人！」陳立憲大聲武氣道：「我們要找急診科負責人！」
「負責人早就下班了。」董醫生看來者面色不善，旁邊那幾個年輕人更是一臉的怒氣，他揣摩著對方來意，問：「請問你們找他幹啥？能對我講嗎？」
「就對你講也無妨，」陳立憲道：「姓賈的醫生把我兒子治沒了，而且又轉移了屍體，他究竟想幹什麼？我想請你告訴我他的住家地址。」
「不可能吧，賈醫生他怎麼會轉移屍體！」董醫生心裡一沉，幾小時前，當他接班時，賈志同向他講了一個患者的死亡經過，說原因不明，並讓他停用某一批次的氫考和克林黴素。但他沒有想到死者親屬會在半夜三更來這裡興師問罪，而且他們說出的話又讓他不敢相信，他看著陳立憲問道：「你們憑什麼說賈主任轉移屍體？……」
「我們又不是瘋子，要沒有此事，這大半夜我們到這兒找他幹啥？」說這話的是陳立憲的侄子陳磊，一個脾氣火爆的計程車司機。他一揮手打斷董醫生的話道：「你趕快把他的家庭地址給我們吧。」
「你沒有權力要求我這樣做。」董醫生嚴肅地道：「你們應該弄清楚，醫院死人這是常有的事，要是每個死者親屬都像你們這樣來找當事醫生的麻煩，那以後誰還願意當醫生呢！而且醫院有沒有責任，這必須要等到調查結果出來，由醫療鑒定委員會下結論，這就有個時間問題，是急不來的事。至於屍體為什麼不見了，相信等天明就會有答案，你們這三更半夜到醫院來鬧，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現在就走，可我堂兄的遺體不見了，難道我們就此算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陳磊一拍桌子道：「快把賈醫生的住家地址說出來吧，耽誤了我們的事謹防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你又能把我怎麼樣！」董醫生氣說話的人毫無禮貌，他毫不示弱地回擊道：「希望你放尊重點！」
「老子就不尊重你又怎樣！」陳磊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角色，加之堂兄的突然死亡對他刺激不小，說著火氣就上來了，摩拳擦掌地道：「老子還想打人呢！」
「你敢打人？好，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董醫生真正生氣了，他也是個性格很剛烈的漢子，並且眼裡容不得粗鄙不禮貌，他氣憤地看著陳磊道：「不過我勸你冷靜點，想想打人的後果會怎麼樣！」
陳磊沒想到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醫生並沒有被他的虛張聲勢所嚇倒，尋思我不打人，砸東西總可以吧，邊想就邊抓起一把椅子，?地一聲砸碎了一扇窗戶，破碎的玻璃嘩啦啦就散落一地。他一招，先前表現得還有些克制的親友們火氣被點著了，其他人包括陳立憲在內，都操起桌椅板凳亂砸一通。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漂亮小姑娘試圖去拉陳立憲，卻被這個暴躁的老頭差點兒掀倒。那個小姑娘是王媛的妹妹王立。
只是一瞬間，值班室一片狼藉。董醫生眼看勢頭不對，只有退了出去。這時一輛警車停在急診樓下，從車上跳下幾個警察來維持秩序。醫院的兩個保安也趕來了。眼看警察和死者親屬就要產生摩擦，王媛及時出現了。她的出現，使警察和激動了的人們的對立情緒暫時得到了緩解。親屬們聽說警察是來幫助查找陳舟屍體的，才稍稍放鬆了些。
原來，王媛報警后就按照?局值班員的提示，到了醫院所在轄區的派出所，和警察們一道坐著一輛中巴車來到醫院。警察的出現很及時。
「王媛，看看你們的人！怎麼能這樣干呢？」洪所長是王媛到派出所接觸到的第一個警察，當晚他正好值班，聽了王媛的報案，他立即通知了幾名警察，火趕到了現場。此時他見現場一片混亂，不禁很生氣：「這砸壞了值班室，醫生可怎麼搶救病人呢？」說罷便招呼警察和保安一道清理現場。十分鐘后，除了被砸壞的玻璃，醫生值班室基本恢復了原樣。董醫生和護士也都回來了。洪所長向董醫生詢問了停屍房的位置，便帶上一個警察去了，留下兩個警察兩個保安維持秩序。
正在這時，賈志同來到了醫院。一進醫院，他就聽到了急診樓那邊的喧鬧聲，糟糕！老董他們該不會出事吧？心裡一著急，他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來到急診樓前。
「你到底還是出現了！」王媛最先看到匆匆忙忙趕來的賈志同，她儘力抑制住自己的憤怒，正面迎向賈志同，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賈醫生，你把我丈夫的遺體弄到哪兒去了？」
賈志同的出現使剛剛稍為平靜的親友們又起了騷動，人們「嘩」地一聲把賈志同圍在了核心，兩個警察見狀，急忙擠了進去，站在賈志同身邊，牢牢護住了他。賈志同搖搖頭，看著王媛也一字一頓地道：「我以一個醫生的職業道德保證，我並沒有動你丈夫的遺體！」
「但我兒子的遺體確實不見了！」陳立憲上前質問道：「難道我兒子死了他還會飛了不成！」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動陳舟的遺體！」今晚賈志同醫生已是第二次面對死者親屬的詰問，他感到現在自己即使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此時此刻，他只有盡最大力量克制著自己不火：「你們若硬要把這莫須有的罪名強加於我，我無話可說。我只有深表遺憾！」
「好漢做事好漢當！做了就做了嘛！「陳磊逼上一步道：」如果你硬不承認，我們也不是拿你沒辦法！」
「你們總不能不講道理吧！」賈志同此時忍耐已到了極點，但他仍然用極大的毅力剋制著自己：「遺體不見了，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誰也不清楚，但我想那總是可以查清楚的！至於對陳舟之死，你們盡可以上訴，經調查如該我負責，我決不會逃避！但你們聚在這裡鬧事，是不應該的，我請大家三思而後行！」
「我***用不著三思，我現在就要教訓你！」脾氣火暴的陳磊雖然剛才不敢打董醫生，但當面對陳舟死亡的當事醫生時，他心裡真正有了火氣，又聽賈醫生話里有威脅之意，不禁就有了打人之意，他乘賈醫生不注意，跳起來，一拳就打在賈醫生臉上，鮮血立刻從賈醫生的鼻孔里汩汩而出。事情來得突然，兩個警察楞了一下，其中之一就飛快地撲了過去，擒住了正欲向賈志同踢腿的陳磊。另一個警察用身體去擋住了賈醫生。董醫生走過來，朝陳磊「呸」了一聲，這就惹惱了陳家的幾個楞頭青，一齊向董醫生撲去。兩個保安楞住了，竟沒有出手攔阻。眼看兩位醫生有危險，護著賈醫生的警察拔出了手槍。
「?！」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了醫院的夜空，也震懾住了被憤怒燒灼得情緒失控的幾個年輕人，不約而同的，他們突然都停止了行動。也許就在這槍聲響起的瞬間，某些人會突然意識到圍毆醫生的愚蠢，至少王媛就有這樣的感覺，她的頭腦里就突然短暫的出現了一片空白。
騷亂過後，現場出現短暫的寂靜。這時，一個漂亮女子分開人群，哭喊著去扶住用手捂著鼻子的賈志同，悲憤地道：「你們有什麼權力這樣對待他？別說現在還沒有事實證明他有什麼過錯，即或有，你們也無權毆打醫生！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你們怎麼就沒有一點法制觀念呢？下手還這樣狠！你們知道嗎？『**』那年，他救了多少人的命呀！」
「姐！」現場一片靜默。王立扯扯正欲開口的王媛衣袖，小聲道：「別鬧了！姐夫走了，我知道你心裡痛，但拿醫生出氣也不是個事！再說，我們這樣做是違法的，不能再鬧了！」
「唉！」王媛見站在陳磊旁邊的公公陳立憲胸部起伏很大，她知道他氣大，不禁嘆口氣道：「可是，我們還是得找到你姐夫的遺體呀！」
「姐，你應該相信，這裡畢竟是醫院，事情總會弄清楚的，我覺得，說不定是那個環節出了誤會。」王立安慰姐姐道：「當然，如果他們真交不出姐夫遺體，我們就告他們！」
「就是交出了，我也會告的！」王媛語氣堅定地道。
正在這時，葉副院長趕到了，他看看淌著鼻血的賈醫生，心裡很生氣，但還是儘力克制著情緒向死者親屬招招手，大聲說道：「你們聚眾鬧事打傷醫生肯定是不對的！況且你們這樣做並不能幫助解決問題，也會影響醫院的正常工作秩序。你們應該相信醫院，總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答覆的！大家請回去吧，」說罷便叫上賈醫生去外科清創止血。葉玉芳也跟了去。
「你們錯怪賈醫生了！」不知什麼時候，洪所長站在了王媛旁邊。「你丈夫的遺體現在停放在醫院住院部頂樓的停屍房裡，那是董院長安排的。」
「董院長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王媛看著洪所長問，洪所長攤攤手，表示無可奉告。王媛又看看被兩個警察緊緊抓住的陳磊，還有陳磊旁邊的陳立憲，她指指陳磊道：「所長，你把他放了吧。我保證他以後隨傳隨到！當然，你也可以強行將他帶走，但作為警察，在執法的同時是否也應該考慮到事出有因――我們並不是無理取鬧，對不對？但該我們負的責任我們一定會負，請你相信我！」
「……，」洪所長為難地蹙起眉頭，說心裡話，他對死者親屬的過激行為並非不理解，但覺得他們做得確實太過分，竟然圍毆醫生！作為警察，現在他要帶走帶頭的肇事者也是責任所在，但王媛的話也勾起了他作為普通人的情懷，加上他早就注意到那個高大魁梧的老頭大有隻要抓陳磊他就要拚命之意，強行帶走陳磊勢必會引新的糾紛。再看看那幾個抱著膀子冷眼旁觀但明顯沒有熄火的年輕人，洪所長意識到此時帶走陳磊顯然不是明智之舉，仔細斟酌一番后對王媛給道：「好吧，我可以答應你，但我希望你記住現在所說的話！在事情沒有完全解決之前，陳磊，包括你，還有你父親，都不能離開n?！而且從現在起，我希望你們冷靜處理好和醫院的糾紛，不能再有類似的事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