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的確,他是喜歡她的,否則,一向對女人冷漠嚴酷的他,怎麼會一再容許她的放肆?
可他卻不打算告訴她,他喜歡看著她在他身後追著,看她懊惱的停下腳步沮喪,看著她因難過而哭泣,然後再丟下甜美的誘餌,讓她再度興起希望,努力的追上他。
正如屈衍丞所說的,他是個可怕的男人,表面上,他不苟言笑、嚴峻冷漠,但隱藏在他那張面具底下的,卻是如同撒旦般邪惡的性情。
他難以捉摸的個性,讓人猜不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常在人以為就快要碰觸到他時,卻在下一秒又被驅離。
他的喜怒哀樂是一團無解的謎,讓人迷戀,又無法自拔。
於是,那團紅色火焰,便在他這樣的捉弄下,氣憤、懊惱,卻又無路可逃!
勾起唇,他執起那張黃色便條紙,置於他唇邊輕吻。
追上他吧!用盡她的所有辦法,努力的追上他吧!
他不會停下腳步,他會繼續向前走,如果她真的愛他,那麼,就使出她所有的本事,追上他吧!
他,非常期待。
【第四章】
「啊!」一聲慘叫由龍異武館里傳出,震飛了一群停在樹枝上歇息的鳥兒。
「啊啊!」再來是兩聲,兩隻窩在屋檐上曬太陽的小貓,被嚇得由屋頂上摔下來。
「啊啊啊!」再來是三聲,慢步經過武館大門的黃色小土狗,被這叫聲給嚇得捲起尾巴逃跑了。
「啊……」在一聲凄慘的長嚎后,止於無聲。
身穿白色柔道服的男人,昏厥地躺在地上,沒有任何知覺,任由兩個臉上同樣有著像趴趴熊模樣的黑眼圈男人,將他拖下場去。他嘴裡吐著白沫,雙眼被揍得黑青,其悲慘的模樣讓人不難想象,他在昏倒前,受了多大的重創。
「下一個!」如同紅色烈火般,一身鮮艷的火紅柔道服,戚紅雨扎著馬尾,雙手叉腰,站在道場正中央,眯著眼,怒聲對著那圍坐在場邊,正緊抱著彼此瑟瑟發抖的男人們喚道。
她的柔道服半濕,貼黏在她姣好的曲線上,漂亮的臉蛋因激烈運動而泛起潮紅,模樣誘人的令人想撲上前去扒掉她的衣服,可現在卻沒有一個人敢有所行動。
原因是,她大姐今天的心情很差!不是普通的差,而是非常非常的差!
從她早上一進門到現在,她便挾著練武的名號,將他們當成沙包猛打狂摔,先後陣亡的人數,已累積多達十幾人,最後留下來的,只剩下他們幾個,可她的心情似乎沒有逐漸轉好,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早知道,今天就別來武館了,嗚嗚……現在,究竟有誰可以來救救他們啊?
哭喪著臉,六、七個男人互抱著彼此,感覺自己離天堂不遠了。
「我說,下、一、個!」戚紅雨站在場中央,漂亮的眼睛冷掃過那群眼眶含淚、朝她猛搖頭的男人們,接著紅唇一抿,一個跨步上前,抓住一個縮躲在最裡頭的苦命男人,往場中央猛地一扯。
嗚嗚……六師兄,我們會為你祈禱的,你……你安息吧!
僥倖沒被她挑中的其餘人等,拿著白手帕,眼眶含淚的朝他揮了揮。
「啊……」男人發出一聲驚叫,跌了個狗吃屎,才由地上狼狽地爬起,還來不及開口求饒,便慘遭她一連串不留情的攻擊。
「哇!」一個出拳,她不偏不倚的擊中他的右眼,當場疼的男人捂著眼睛,連連退了好幾步。
「哇哇!」一個過肩摔,她將他重重地翻摔在地上,痛得男人直撫著腰,爬不起身。
「哇哇哇!」好不容易男人總算由地上爬起了,但沒給他喘息的機會,她一個旋身側踢,就將男人遠遠地踢出場外。
她只用了短短的三招,不到二十秒的時間,便讓男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暈過去了。
好……好可怕喔!
剩下的六人莫不緊抱著彼此,膽顫心驚的看著這一幕。
怎麼也沒想到,平時柔媚動人的大師姐,生起氣來這麼恐怖,動手摔人就算了,最可怕的是,她越打,火氣還越大,一點也沒有消氣的現象。
可她……她究竟是為了什麼在生氣啊?
「下一個!」拭去下顎的熱汗,紅雨微喘著氣,呼吸紊亂,卻無法消除那積抑在她胸口的鬱氣,回想起今早的情景,又是滿肚子的火氣。
他居然說「可以試試看」?居然當著她的面,說他可以試著和別的女人交往看看?!
去他的!她喜歡他八年了耶!
這八年來,她為了他裝乖順;為了他,學柔媚;為了他,她努力學習一切他喜歡的事物,可他卻當著她的面,說要和那個什麼李氏千金交往看看?!
那個李氏千金會有她喜歡他嗎?會有她懂他嗎?
纏了他八年,黏了他八年,難道他還看不清,在這個世界上,誰最喜歡他嗎?!
他,狄毅風,那個她用心愛了八年的男人,是個宇宙世界超級無敵的……大渾蛋!
尚未被點召上場的阿虎,突地被他那群沒心、沒肝、沒肺的師兄弟們推出,要他學那古代偉人——荊軻,當那壯烈義士自願送死,他們會在他身後高唱「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含淚揮絹目送他,以讚揚他犧牲自己,拯救他們。
跌趴在紅雨腳邊,阿虎戰戰兢兢的抬起頭,看著一身火紅冷艷的紅雨,猛地吞了好大一口口水,結結巴巴的開口。
「大……大大大……大師姐,現在已經快中午了,我們……我們可不可以先去吃飯了?」嗚嗚……都是他猜拳猜輸了啦!才要出來送死!嗚嗚……
「阿虎,我漂不漂亮?」紅雨蹲下身,一臉苦惱的望著趴在地上的阿虎。
「咦?」阿虎抬起手臂,緊閉著眼,認命的準備抵擋那原本該像陣風直接攻向他的拳頭,卻沒想到,拳頭沒有,倒是她的嬌嫩嗓音輕輕飄入耳中。
咦?大師姐怎麼沒打他?怎麼不像對待之前師兄們的方式,先正面K個一拳,再來個過肩摔,最後再旋身側踢將他踢出場外?
「我漂不漂亮嘛?」紅雨一臉認真的瞅著他,雙手撐在下顎,等著他回答。
「漂……漂亮啊,大師姐是我們這裡最漂亮的女人耶!」阿虎忙著點頭,不僮她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很老實的回答。
在這方圓百里內,沒有一個人長得比大師姐還美的,就連他的心上人……阿花也沒有。
「那我會不會很討人厭?」紅雨維持著雙手撐顎的姿勢不變,清澈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他。
「怎麼會?!」聞言,阿虎蹦地跳了起來,「大師姐可是我們武館最討人喜歡的,有多少師兄們都好喜歡大師姐你啊!」
他回頭望向那群仔細偷聽他們對話的師兄弟們,只見他們一個個點頭如搗蒜,個個都表示支持阿虎的話。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那他為什麼老是看不見我,竟要去和別的女人約會?」小嘴一癟,紅雨的眼眶紅了,晶瑩的淚珠在她眼眶裡滾啊滾的。
抽噎了幾下,她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驀地將她粉嫩的小臉埋在雙膝間,哇地哭了出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嘛?怎麼可以?!
她是這樣的喜歡他啊,喜歡到連心都痛了!他怎麼可以不要她,而選擇了那什麼李氏千金?
她比她好嗎?比她溫柔嗎?比她乖順嗎?可……可她已經好努力了啊!
她努力的改變自己,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溫柔,只為了能夠匹配得上他,就算澄雨笑她痴,於藍笑她傻,她還是努力的向前跑,只求有一天,她能追得上他啊!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是看不見呢?
「大……大大大……大師姐,你……你怎麼了?你不要哭啊!」望著那埋在雙膝間,哭得傷心不已的人兒,阿虎被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他說了什麼嗎?他剛剛說了什麼,惹大師姐傷心難過嗎?
「啊啊啊……」該怎麼辦?!怎麼辦?!
只見一群高頭大馬的男人們,頓時有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走亂轉,怎麼就是想不出辦法止住那淚人兒的淚水,只能圍繞在她身邊哇哇大叫。
「吵死了!你們在鬼叫些什麼啊?」戚澄雨提著一個印有小花的紙制盒子,皺著眉,由門外慢慢地踱了進來。
還沒進門,就聽見他們幾個男人在那鬼吼鬼叫的,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龍異武館死了人咧!
「二……二師姐!」聞聲,阿虎倏地亮了眼,轉身便急急朝她衝來。
他回頭指著場中央那團小小的紅色身影,難得結巴地道:「大……大……大師姐在哭啊!」
「她會哭?」戚澄雨輕哼一聲,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那個一向騙死人不償命的戚紅雨會哭?
是天下紅雨,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那個專愛興風作浪的混世魔女,怎麼可能會哭?她別讓人哭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