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她的心底泛起濃濃的苦澀,攪動着身體內潛藏的憾恨,讓她無聲地長嘆了一口氣。

【第八章】

「君亦寒,今天你要帶我先去哪裏轉?」

次日一大清早,小桃紅就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工房門口。

君亦寒累了一夜,已經有了倦意,但還是很認真地想了想,問道:「你想去哪裏?」

「東川里可以吃喝玩樂的地方其實不多。」她托著下巴也很認真地在想,「還是去桃花溪吧,上次本來想烹茶給你喝的,結果匆匆走掉,都沒來得及見到你。」

桃花溪?

他的唇線弧度輕輕上揚,「好吧。」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小桃紅吟著這首詩,手掌從車廂內伸出,正好接到一片飄落的花瓣。

她笑着將那花瓣擺在自己的臉前,「好看嗎?」

君亦寒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唉,就知道你不會說的,不過,沒關係。」她自我安慰道:「以前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和你一起坐車出遊。」

見桃花溪上依然有一條小船在那裏靜靜地等候,他問:「是你安排的?」

她眼中的光芒閃了一下,「沒有,也許是以前庄內的人留在這裏的吧。」

「以前?」他看着她,「那這裏現在還有神兵山莊的人嗎?」

「不會有了,小姐早已命所有庄內的人都撤離東川。」她掏出那個哨子,輕輕吹響,雖然聲音不大,但是依然飛過小溪,穿進密林,不過片刻工夫,那匹黑馬又噠噠地走了出來。

「小黑,好久不見。」她笑着跑過去,抱住馬兒的脖子用力地摟了摟,然後跳上馬背。

「君亦寒,怎麼還不上船?」

他緩步走上船,船身晃了晃,馬兒的嘴巴拽下了船繩,依舊按舊路往前走。

轉眼就到了那座竹樓前,孔雀和仙鶴都蜷伏在竹樓的幾個角落,小桃紅歡呼一聲從馬背上跳下,叫道:「藍翎,白雪,我回來了!」

孔雀和仙鶴同時抬頭看着她,一起振翅飛到她身邊,她左右手臂長伸,雖然摟抱不過來,依然勉力將它們摟在自己的懷中,親昵得不得了。

君亦寒若有所思地在後面看着她的背影。

好不容易和鳥兒們親熱完,她才一回頭,拉住他的胳膊,「上樓吧。」

君亦寒只覺得自己的手臂被她抱得緊緊的,像是根本不讓他有掙脫的機會,就這樣被她半拉半拽地上了樓。

竹樓上,和她上次邀約他來時的景象一樣,空蕩蕩的,只有幾把竹椅和一張桌子。

「哎呀,你稍坐,我去燒水。」小桃紅不知道從哪裏翻找出一個茶壺,跑到樓下的小溪邊接了些水回來。

君亦寒忍不住問:「你知道這溪水裏面都有什麼嗎?」

「有什麼?」她眨眨眼,「小魚?」

他道:「這附近的村婦都在這條溪邊洗衣、孩童在這裏洗澡玩耍,高興了也許還會在這裏留下一些童子尿,更不要說那些牲畜是否也在水裏排泄過……」

「別說了!」她驚得將手中的茶壺差點摔到地上,用雙手捂住口鼻,「難道我以前喝的都是這麼髒的水嗎?天啊!」

「你以前常住這裏?」他打量了一下四周,這竹樓雖然精巧,又在密林深溪中,別有洞天,但並不是人常住於此的好地方。萬一颳風下雨,這竹樓就要遭殃了。

她回答他,「只有來東川的時候才會住在這裏,也不是常住,有時候我……我們小姐會在東川城內給我安排別的住處。」

「你們神偷門的人呢?」他又問,「那天在府外吹着哨子找你的人,也和你住在一起?」

「他們另有庄處。」她趴在窗邊向下看,「這裏是不是太冷清了?我每次到這裏來,都覺得好寂寞,後來找來了藍翎和白雪,寂寞了就和它們說說話,心裏就舒服一些,不過,鳥兒再聰慧,也比不上人。」

「所以就去騷擾我?」他揶揄一句。

她回眸一笑,「你雖然是塊石頭,但好歹能聽懂我的話,不是嗎?嗯,再說,是小姐讓我去找你的,我又怎麼敢不去呢?」

「你原來是那麼聽話的人嗎?」他的話中似乎另有所指,「據我看來,神兵山莊上上下下都管得極為嚴格,你這樣脾氣性格的人,是他們當中的異類吧?」

她的眼波流轉,避過他的問題,重新看着樓下正在翩翩起舞的仙鶴,笑道:「你看白雪多會討人喜歡,知道有客到此,所以就跳舞給你看。」

「也許它只是在討主人的歡心。」君亦寒淡淡說:「上次我來時,它對我沒有這麼熱情。」

「鳥兒可不會像人那麼勢利眼的,」她忍不住替自己的寵物辯解,「它們的舉手投足都是出自本心,而不是故意演給人看。」

「可你剛剛還說它們是『討人喜歡』,」他再駁回去,「這個『討』字,不就有討好的意思嗎?」

「我……」小桃紅頓時語塞,「哈,看不出石頭伶牙俐嘴起來還真的是很厲害呢。」她嘆口氣,「本來想烹茶給你喝的,既然你說這水不能用,我的手藝是展露不出來了。」

君亦寒看到竹樓的旁邊還有一邊樓梯直通樓頂,便走了過去,一步步地蹬到頂層,原來在竹樓的最上面是一個小小的平台,此時陽光和煦,風也很清涼,這青翠的竹樓平台引誘得他心中有些蠢蠢欲動。

小桃紅一轉眼發現他上了樓,急忙也跟了上來,卻見他平平地躺在平台上面,全身都沐浴在陽光之中。

「哎呀,你不怕臟嗎?」她笑道,也靠在他的身邊躺下。「沒想到讓你也發現了這個好地方,以前我最喜歡躺在這裏,尤其是下雨的時候。」

「下雨?」他闔着眼,疑問出聲。

「嗯,聽着雨滴敲在竹板上的聲音,叮叮咚咚的,很好聽。雨水打在身上,雖然冰涼,但是不會冷透人心,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愉快,當雨水浸透了衣服,打濕了身體,所有的不快都可以暫時忘記。」

「放縱。」他幽幽地吐出兩個字。

「什麼?」她用手肘支起頭,側過身看他,「你說放縱?」

「你在放縱自己。」他說,「是因為神兵山莊管教得太嚴了?」

「也許吧。」她一笑,「難道你不曾想讓自己放縱一次?」

他沒有回答,卻又想起白毓錦曾對他說的那個詞——縱容。

他不曾放縱自己,卻曾經縱容過別人。是因為心中也渴望放縱,卻深知沒有這樣的機會,所以才轉而去縱容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小賊?

從她的身上,他看到的是她的頑皮活潑,還是她所擁有,但他卻不能有的那些氣質和性情?

思緒有些亂,可能是陽光太過暖洋洋,才會讓人的大腦遲鈍起來吧!他不願意想了,卻忽然又感覺到她的小手正悄悄地爬過來,拉住他的。

他將手抽回來一下,又被她不甘心地握住。

「在你家我都被你抱過了,在這裏你讓我握握手又怎麼了?」她抱怨道。

太陽大概熱起來了吧?他的臉上開始滾燙了。

又聽到她驚呼一聲,「君亦寒,你在臉紅?」

「是你眼花。」他冷冷地頂回去,還好一直是閉着眼,所以不用看她大驚小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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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窗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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