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深吸口氣，望着她擔憂的神情，發覺她的臉龐和他腦海中的少女驚人的相似。

「你把話……把話說清楚。」他要知道真相！

徐代晴淚盈盈，緩緩地道：「你在八年前失去了記憶，還會我爹的獨鶴拳，不是唐問清又是誰？」

「你爹？」沈煜蹙起眉，一臉不解。

「徐向天是我爹。」

聞言，他身子一震。「那位徐大俠是你爹……」最有可能知道他身世的人是她的親爹？

「是，而你原本的名字就是唐問清，也是我口中的清哥哥。」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沈煜的頭又開始發疼。

「唐問清……啊，頭……」他握起拳頭，「那你一開始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

知道他是唐問清后，徐代晴欣喜若狂，當然想要告訴他真相，但她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你說過，不在乎過去，況且也記不得我是誰，我若說了，你真的會相信我的話？」過去的事太悲傷、太痛苦，她不希望他失去笑容，才決定隱瞞。

「曾經失去過你，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就行了，不奢望你能記起我。要不是這次你想找回記憶，我也不會決定帶你回繁谷。」

確實，那時的他對過往毫無所悉，不可能輕易相信她的話。

「回到你說的繁谷，真的能讓我找回記憶？」

「我沒有把握，但你最近不是越來越常記起一些畫面？我想，舊地重遊也許會讓你記起來。」

「這些都是你的真心話？」頭痛漸漸消退，沈煜穩住紊亂的呼吸，盯着她真摯的神情，低聲問。

「就相信我這一次吧！」

她的臉慢慢和他腦海里的少女重疊，加上她方才的說詞，他總覺得思緒似乎越來越清晰。

「好，信你這一次。」沈煜握緊拳頭，快步走出山洞。「那咱們現在就出發。」

徐代晴抹去淚水，好高興他終於願意相信她，趕緊追上去。

「還要多久才會到？」他恢復冷靜之後問道。

「越過這個山頭就到了。」她看着前方那座山，緩緩地說。

沈煜停下腳步，望着周遭的景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心底不禁莫名的有些騷動。

「走吧。」徐代晴率先走在前頭，心情十分複雜。

好久沒有回繁谷了，不知道那兒變得如何？她想起昔日的往事，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兩人越過山嶺，走過一條蜿蜒的山路，來到一個洞穴前。

「裏頭就是繁谷了。」說完，徐代晴便領着他往洞穴里走去。

走出洞穴之後，沈煜眼底映入郁綠的樹林和高山流水，渾身不禁一震。讓他震驚的不是美麗的景緻，而是熟悉感。

腦海中再次浮現女孩和男孩一起在此處嬉鬧、說笑的畫面，沈煜忽然頭暈目眩，抱着頭蹲下來。

「我來過這裏……可是……啊！到底是什麼！」問清……復仇……

清哥哥……撐下去……

一張張容顏、一句句話語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掠過。

「是的，你來過這裏。」徐代晴蹲下來，握住他顫抖的手，眼神堅定。

沈煜看着周圍已雜草叢生的墓碑，說不出話來。

墓碑上「唐問清」這三個字像烈陽直接剌入他的眼中，讓他眼眶灼熱。

「清哥哥。」徐代晴深吸口氣，如此喚着他。

「你……」過去他聽她喊過數次「清哥哥」，一點感覺也沒有，這次心為何會這麼痛？

「我曾以為他已經死了，一直過着有如行屍走肉的日子。」她看着他的雙眼，淡笑着說：「可是，我太想念他了，總是不自覺在人群中找尋他的身影，盼望一線奇蹟。尋尋覓覓這麼多年，竟然真的讓我遇上了他。原來啊，這是上天對我開的玩笑。」

他慌張的移開眼，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我怎麼會是……」他不經意瞥見左方的另一個墓碑，愕然止口。

「徐向天」這個名字一映入眼帘，就像一記猛烈的拳頭敲向他的腦袋。

原本混沌不清的畫面瞬間清晰，唐家大火、徐向天、徐代晴，還有……唐問清！

他突然大吼一聲，跌跌撞撞的來到徐向天的墓碑前，渾身的力氣彷佛被抽光，跪倒在地上，雙手顫抖的撫摸著墓碑上的名字。

「師父、師父，師父怎麼會……」塵封的回憶全都回到腦海中，他情緒激動，淚水滑落臉龐。

「清哥哥！」徐代晴知道他恢復了記憶，握住他發顫的手。

唐問清用力抱住她。「代晴，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麼會忘了你？」他呼喊著，心隱隱作痛。

「這不是你的錯，別自責了。」

唐問清閉上眼，沉痛地問：「快告訴我，師父怎麼會……你們究竟經歷過什麼事？」

「在你掉落懸崖之後，南天門的手下就殺了爹……」她緩緩道出這些年所發生的事。

當時的情況，她連想替爹安葬都沒有辦法，悲憤又無可奈何，是多年後才回繁谷替爹立了墓碑。

唐問清咬牙切齒，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南天門的人殺了師父，還將你帶走？」

「清哥哥，冷靜下來，我求你冷靜下來。」見他臉色逐漸鐵青，她心慌意亂，急着安撫他幾乎崩潰的情緒。「你這樣子我好愧疚，總覺得不應該帶你來。這些年你過得這麼平靜，我……」她越想越難過，不禁泣不成聲。

「不，代晴，你沒有錯。知道真相，我確實難過，可是若你不帶我來，有一天恢復記憶了，我可能比現在更生不如死。」唐問清漸漸冷靜下來，接着說：「因為我，師父死了，你過着被折磨的日子，我絕對不可能放過南淳河，一定要報仇！」

「清哥哥真的要報仇？可是……」她好怕會再失去他。

「是。」他看着她，露出一抹笑。「代晴，我已經不再是當年弱小的唐問清，這次，南淳河不會再有機會傷害我和我身邊的人。」

「你想怎麼做？南淳河武力高強，連在他身邊的我都沒辦法殺了他，你要怎麼接近他？！」

這些年，徐代晴未曾遺忘徐、唐兩家被殺害的仇恨，試圖對南淳河下手，但都徒勞無功。

「我可不像他老愛暗着來，我們光明正大的殺過去！」唐問清挑起眉。「但南天門手下眾多……」

他神情嚴肅地道：「代晴，我不是衝動行事。別忘了南天門的惡名，有很多人想除掉南淳河。」

「你是想召集武林中人同行？」她嘆息，能預料將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這是好辦法，不是嗎？」唐問清緊緊握起拳頭，提起南淳河，怎麼也平息不了怒火。「代晴，我沒辦法放下仇恨，爹娘死得太冤了，加上師父和你的遭遇，探究到底，南淳河根本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魔頭，我非殺了他不可！」

她知道他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改變，更何況這的確是南天門欠他們的。「不論你決定怎麼做，我都支持你。」

憑她一人之力根本打不過南淳河，但唐問清武功非凡，還是武林盟主，他在江湖上振臂一呼，必定能成事。

夕陽餘暉照入涼亭中，柔和的光芒灑落在一對情人身上。

從沈煜變回唐問清，他的心情雖然沉重，卻不後悔恢復了記憶，他感激上蒼讓他再遇見徐代晴，能夠擁有心愛的女人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他坐在長椅上，而徐代晴的頭枕着他的腿，享受暫時的幸幅時光。

「清哥哥，你這樣盯着我看，我會不好意思呢。」她緩緩張開眼，看着他帶笑的俊臉，害羞地說。

她本來又因體內的毒性而昏昏欲睡，誰知他目光如炬，讓她瞬間清醒。

「可是不看着你，我會很難受，我到底是要自私點，還是乖乖聽話？」唐問清佯裝苦惱，手撫着她的臉頰。

「那我還是躲起來好了。」然而她才要起身，立刻被他壓回原位。

「代晴，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都不能去。」

「哇，變回唐問清就成了專制的霸王羅？」她皺起眉，困惑地說：「之前還挺害羞的呢，轉變太大了。」

「那是因為失去記憶啦，現在知道徐代晴從很久以前就屬於我，我當然要光明正大的吃……」他輕咳一聲，「愛着你。」

「這是什麼歪里。」她嬌嗔道。

「怎麼，不喜歡我主動些？」唐問清挑起眉，輕捏她的臉。

「哪有人這樣問。」徐代晴佯裝氣惱的拍開他的手。

「好，不問，直接做比較實際。」他笑，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她先是愣住，隨即接受他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