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上個禮拜,梁若馨主動對主編李大同坦承,自己對林向陽做了不實的報導,死求歹求的,就差沒有三跪九叩,務必請主編給她一次機會,在周刊上澄清,以還林向陽公道。

那天,她差點被罵個半死,還被罰寫悔過書,扣半個月薪水,下場可說是凄凄慘慘啊!

前天,澄清的周刊終於出爐了,她連同道歉信一併寄給林向陽,心中懸宕的大石終於放下,整個人也跟着輕鬆起來。

林總裁您好,關於之前對您的不實報導,敝人深感抱歉。還望您能寬洪大量,既往不究、一笑泯恩仇……

伸出食指,快樂地刪除計算機的信件文件,自此之後,她可不欠他了!

如果他還是選擇告她,她也會勇敢的接受。畢竟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又上了寶貴的一課。

正在梁若馨神遊之際──

「去!」一隻纖纖玉手,突如其來的往桌上一拍,兩張餐廳招待券平躺在桌案上。

今天是七夕情人節,快到下班時間,五、六名女記者將梁若馨團團圍住,伴隨而來的是一陣吱吱喳喳的七嘴八舌。

「去什麼?」梁若馨一臉茫然。

「當然是去向楊主任告白呀!」絮絮聒聒之聲再起。

「可不可以下次再去?」梁若馨回神,無辜的雙睫眨動着。她完全沒做準備,怎麼可能在今天向楊耀文表白呢?

「情人節不表白,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妳是想等到頭髮都白了,眼巴巴的看着楊主任去娶別人嗎?」

對厚,今天是情人節,最近忙着林向陽的事,她都差點忘了。

「呃……」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她還是沒信心。

「呃什麼呃?眾家姐姐們集資買了招待券給妳,妳可別不識好歹喔!」咳咳,更正一下,其實是眾家姐姐們想「花錢看好戲」。

沒辦法,她們實在是太好奇了,像楊主任這般斯文俊秀的人物,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為什麼任憑千嬌百媚的她們,使盡了渾身解數,依然得不到他的青睞呢?

肥水不落外人田,現在只好把希望放在梁若馨身上了。

拿着兩張餐券,扭捏的走向樓梯口,楊主任的辦公室就在樓上,從這裏走上去就到了。梁若馨的心兒怦怦跳着,也不知是因為情愫呼之欲出而緊張?還是怕被拒絕感到丟臉而緊張了?

梁若馨轉過頭,用求饒的眼神看向眾前輩,但是她們兇狠的眼神彷佛在告訴她,她若敢臨陣退縮,就只有──死路一條!

唉!看來她只好硬著頭皮上場了。

站在楊耀文的辦公室門口,門沒關上,她探首,看見裏頭的人正在講電話。

懷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她做着深呼吸,嘴裏還不斷小聲的練習著──

「主……主任,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可以嗎?」不行,要再鎮定一點!「主任……請問……晚上有空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了。

不知道站在門口演練多久,她終於下定決心,羞澀地背對門口,用着讓辦公室里也聽得到的音量,大聲的說道:「我想請您吃飯,請問晚上有空嗎?」

哇,終於成功了!梁若馨差點沒感動到痛哭流涕。

「好啊。」

聽見裏頭傳來回答,而且隨之腳步聲走近,她的一顆心雀躍到無以復加。

「去哪吃?」男人定在她的身後問。

「去……」握著兩張招待券,梁若馨害羞的轉過身,正想回答,突地杏眼圓瞪。

「怎麼會是你?」她當場如遭雷擊,呆若木雞。

「怎麼,妳不是在邀請我嗎?」看着她嬌羞的臉兒轉為訝異,林向陽雙眉微挑的問。

噢,當然不是呀!回過神后,她急忙指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問:「裏面的人呢?」

「走了。」原來她想邀請的是另有其人。他眉目之色略微轉暗了些,望她興嘆:「我還以為妳是為了污衊我的事,要跟我道歉,請我吃飯,唉,原來不是。」

她的確是有愧於他,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在表白不成反被拗時,心情會好的。

就算知道是自己錯怪他了,她還是對這種花心男沒什麼好感。

於是她很不情願的撇著唇說:「是,我是要請你吃飯賠不是,請吧。」

吐了口氣,默默的將招待券收入外套口袋,也許她和楊耀文的緣份還沒到吧。

「不過,我很窮,只能請你吃路邊攤,你不會介意吧?」她在心裏打定主意,等這餐請完之後,他們就互不相欠,她也不會再對這個花花公子,感到有任何的歉疚了。

林向陽看了她的口袋一眼,深幽一笑,「不會,我一點都不介意。」

由此看來,他算是陰錯陽差地蒙到了一餐,運氣不錯。

*****

騎樓的樑上,懸掛着兩個大紅色的燈籠,右邊那隻寫着──平價熱炒、左邊那隻寫着──清涼啤酒。

人聲鼎沸,喝酒划拳之聲不絕於耳。酒杯的撞擊聲清脆有力,酒酣耳熱的人兒,豪邁的吟唱着:「乎答啦~~」

可惜,周遭熱呼呼的氣氛似乎沒有感染梁若馨。

今天告白沒成功的事,等明天被前輩們知道了,肯定會被狠狠的刮一頓。

看着對面的男人,不同於自己的焦躁不安,仍是笑顏燦燦、姿態優雅,為什麼他總能那麼輕鬆愜意?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今天是情人節,林總裁沒有約會嗎?」為什麼還有空來敲她竹杠?她皮笑肉不笑的問。

「因為之前形象受損太嚴重了,到現在都還沒完全平復,所以乏人問津。」

噢,他是故意講給她聽的嗎?她已經公開道歉了,為什麼還要挑起她的罪惡感啊!

「那你怎麼有空到電視台來呢?」他若是敢說,他擺明來敲詐她的,她手中的冰開水,一定會不客氣的往他頭上招呼去。

「因為貴社的主編中午請我吃飯。」

今天李大同特地為了之前周刊對他的錯誤報導,請他吃飯賠不是。餐后他們還聊了一些廣告的合作方案。

正要離開時,他就這麼無巧不巧的撞見梁若馨,好笑地對着空氣說話,那可愛的模樣引起了他的興趣。

梁若馨的心裏頓時撻伐聲四起。

原來主編已經出面代表「華興」請過他了,他竟然還來敲她一頓,一條牛扒兩層皮,真不愧是奸商!

這時和她熟稔的老闆,拿着菜單走來,操著一口親切的台灣國語笑問:「梁小姐,啊今天的鍋底要不要辣?」

霍地,梁若馨突發奇想,對着林向陽笑得明媚。「林總裁吃辣嗎?」

「很少。」他彷佛嗅到了一抹惡作劇的味道,但仍舊閑適的回答。

「太好了!老闆,鍋底要辣,另外再來盤宮保雞丁、五更腸旺和辣炒空心菜。」她賊笑着和老闆說。

點完菜后,梁若馨馬上換上一張苦口婆心的嘴臉,對林向陽解釋道:「我跟你說喔,這裏的麻辣醬超正點的,雖然你平常很少吃辣,不過今天一定要嘗試看看,才會不虛此行哦!」

哼,辣死你、撐死你!她在心底竊笑,又暗暗把皮夾抵在桌下打開來看。裏頭有她這個禮拜的生活費二千元。她算了一下,這裏除了火鍋要二百元,其它的熱炒一盤一律一百元,他們兩個人吃,就算點個五、六盤,吃到撐死也不用一千元。

他沒有異議,只是濃眉打趣的挑高。

火鍋料和湯底、辣醬、熱炒陸陸續續送上來。

梁若馨一邊開動,一邊以看好戲的心態盯着林向陽動筷。只見他一口接着一口,優雅的將菜送入嘴裏細嚼慢咽。

奇怪,這裏的每道菜都是辣的,為什麼他能吃得臉不紅、氣不喘呢?

啊,一定是不夠辣!

她放下碗筷,玩心大起,笑嘻嘻的拿起桌上的麻辣醬出招。

「你知道嗎?這個麻辣醬可是老闆的獨家秘方,別的地方吃不到的。它加一匙叫小辣、加二匙叫中辣……」她以此類推地介紹。

覷著油到發亮,紅得叫人熱血沸騰的醬料,林向陽言笑晏晏的問:「那麼都不加叫什麼?」

「都不加叫──俗辣!」她的神彩飛揚,挑釁意味濃厚。

只見他但笑不語。

「來,我們就加四匙,挑戰極限如何?」哇哈哈,怕了吧!她很能吃辣,平常和記者前輩們來這裏,都能吃到中辣,今天破天荒的為了整他,升格超大辣,夠意思了吧。

「悉聽尊便。」他能說什麼,只能客隨主便了。

片刻過去……

梁若馨覺自己的舌頭已經麻到沒知覺了,彷佛只要一張口,就能像酷斯拉一樣噴出火來。反觀林向陽,只有俊臉稍微紅了一些,神情依然那麼自在。

捺ㄟ安捏?

哇!她忍不住了,側過臉吐出舌頭用力搧風。接着,狠狠的灌了二杯冰開水,才問道:「你、你都不會辣嗎?」

「會啊。」

「那……」為什麼都看不出來?

仔仔細細的將他俊美深刻的五官打量一番,還是看不出來,難道是她的慧根不夠嗎?

「有問題嗎?」她懊惱的舉動,讓林向陽的眼底有着濃到化不開的笑意。

「沒……沒有。」可惡,感覺好像挨了一記悶棍,又不能吭聲。「我只是想問你,這裏的東西好吃嗎?」

「很好吃,謝謝妳的招待。」

其實,她方才問他吃不吃辣,他是想說──很少不吃辣。但看她那麼興奮的想整他,他也不好壞了她的興緻,索性就這麼陪她玩了。

「好吃就多吃一點。」筷子撥了撥菜,她意興闌珊的隨口敷衍。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又笑了。

為什麼他那抹笑容,讓她有種被下戰帖的錯覺?

「好吃就多吃一點」這句話一出口,梁若馨就捏著錢包出氣,深深感到懊悔!她以為像林向陽這樣高貴的公子哥,看起來一副白斬雞模樣,食量能大到哪兒去?

結果呢?阿爸喂~她錯了。

他的食量簡直是無底洞,不斷追加餐點,然後以優雅緩慢的速度,一口又一口的蠶食鯨吞掉她的荷包,一百、二百、三百……她皮夾里的孫中山先生,正急遽消失中。

天哪!這麼能吃,是神豬附身嗎?這話,險些衝出她的嘴。

結帳時,梁若馨差點沒趴在櫃枱上嚎啕痛哭。

因為皮夾里的二千元不夠付,她還拿出了信用卡刷帳。

嗚嗚嗚……她的荷包和心臟都在淌血啊!

「不好意思,讓妳破費了。」林向陽對着一臉如喪考妣的她,致上一笑聊表安慰。

他食量大在「龍宇」可是出了名的,今天應該讓她大開眼界了。

「哪裏。」她暗一咬牙,冷冷的說。看來,這禮拜剩下的日子,要吃泡麵渡日了。

臨走前,忙碌的老闆,突然跑出來叫住梁若馨。

「梁小姐,請妳等一下,今天偶有多煮一些飯,已經快打烊了賣不完,偶想全都給妳拿去送那些遊民吃好了。」老闆的台灣國語,依然很有特色。

聽到老闆的話,梁若馨的精神為之一振,倏地換上朝氣蓬勃的笑臉以對。

「好呀、好呀,謝謝,老闆你真是大善人。」

自從有一次,她看到老闆準備將賣剩的飯菜丟掉,她趕緊阻止,並且告訴老闆,每天有很多遊民餓死在街頭,如果能把這些食物分給需要的人,那可是功德無量啊。

善良直爽的老闆二話不說,馬上響應她的建議,還大方的附送白飯。原本冷掉的菜,加上溫熱的米飯,搖身一變,香噴噴的飯盒就此成形。

爾後,三不五時老闆就會熱情贊助,她心裏也明白,有時候老闆是故意多煮一些,好交給她去分送。

身為記者,看盡世態炎涼,不過,也因為還有許多這樣熱心的人,社會才能溫暖一些。

「是梁小姐妳心腸好,教我的。」被誇獎的不好意思,老闆尷尬的搔著頭。

「哪是,我也告訴過很多人,但除了老闆,目前還沒有人理我呢!」她皺皺鼻子,淘氣的說,那模樣煞是可愛。

快炒店的老闆和梁若馨都是直腸子的人,他們的熱情,讓林向陽的心感染了前所未有的溫度,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他的心頭暈開了。

之後,林向陽開口說要送她去發便當,梁若馨可能是因為心情正處於還不錯的狀態,忘了荷包失血之痛,倒也沒有加以拒絕,就讓他送了。

*****

到達目的地,他先把車子停到了臨近的停車場,也就是「龍宇」新蓋好的大樓附設停車場,才過來與她會合。

這裏他並不陌生,因為他曾經與她在此處有過慘痛的「飛鞋際遇」。

「既然來了,林大總裁要不要體會一下如何親民呢?」

梁若馨半蹲在地上整理飯盒,笑容有點挖苦的意味。心忖,趁此機會,讓富家少爺上點社會教育也好,要不然養尊處優久了,都不知道什麼叫做──人間疾苦。

「怎麼體會?」對上她水靈的杏眼,他的薄唇微揚。

「發便當,你會吧?」這話很像在問「你會不會吃飯」一樣的沒意義,但她還是問了。

誰教他看起來那麼像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除了總裁必練的吸金大法之外,他可能什麼都不會。要他命令人比較快,要他勞動服務可能就有待商榷了。

原來,在她的心中,他簡直是一無是處。

他莞爾一笑:「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他很好奇她的出發點。「妳為什麼會想到拿便當給遊民吃?」

「因為我父親也曾流落街頭,我這麼做,也許有一半的原因是想填補他人生的缺憾,算是一種移情作用吧。如果當初流浪到南部的父親,沒有遇上我母親伸出援手,他很可能已經凍死或餓死了,也不會有現在的我。」

梁若馨蹲在地上把一個個的飯盒附上免洗筷,抬頭看了他一眼,聳肩而笑。那眼神好像在訴說着──怎樣,她父親有這樣的際遇,很教人吃驚嗎?

她毫無掩飾的回答,的確是讓他頗為訝異。

一般人對於自己的親人,若有不光彩的一面,都會選擇迴避或是隱藏起來,然而她卻沒有。

她的坦然,不由得讓他在心底又為她添了不少分數。

「那另一半的原因呢?」他沒來由的有一種渴望,想知道她的更多過去和想法。

問題還真多!她吐了一口氣,不怎麼耐煩的說:「另外一半的原因是,沒有人知道自己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或許我也會有流浪街頭的一天,那時我也希望有人能幫我一把。」

未雨綢繆!沒想到那麼大剌剌的女人,也有心思細膩的一面,她還真是讓他愈來愈驚喜了。

「妳放心,若真有那天,我一定會接濟妳的。」他耐人尋味地幽她一默。

哇哩咧!這個大總裁在跟她耍冷嗎?

「那還真是謝謝你。」強忍住想要用手中的免洗筷,戳瞎他眼睛的衝動,「光說不練是沒有用的,現在麻煩你先實習一下。」

送給他一記白眼之後,梁若馨將便當提帶的邊緣攏了攏,拿給他。

林向陽不再和她開玩笑,隨即脫下了西裝外套,帥氣的往肩上一掛,伸手接過她遞來的兩袋飯盒。

接着,他們各自分頭去發送便當。

待林向陽發完便當,回頭尋找梁若馨的身影時,就看到她不怎麼淑女的蹲在地上,臉兒掛着淡淡的淺笑,看着與他曾有一面之緣的遊民老阿婆吃東西。

她有一句沒一句的叮嚀老阿婆要注意身體,老阿婆吃得太快噎到,她無懼老阿婆身上的異味,連忙俯身過去幫她順背。

她的目光柔慈,舉止是那樣的真情流露。

剎那間,林向陽好像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種能量。

那種能量像光、像熱一樣,溫暖得教人移不開眼,彷佛再多感受個一秒鐘,連身心都能跟着被暖和了。

猶記得第一次和她見面時,她對他兇巴巴的模樣,就已經讓他印象夠深刻的了。

之後,她把他寫成衣冠禽獸,他是很氣憤沒錯,但是當他得知,她是為了黃芝華才報復他的,他又開始對她過於衝動的正義感,覺得很可愛。

要不然以他在商場上的強硬手腕,是不可能讓招惹他的人全身而退的。

這一刻,他不否認自己對她的好感,隨着每一次的不期而遇而增加。

「時候不早了,我下次再來看您。」梁若馨和老阿婆道別。起身拍拍牛仔褲上的灰塵,朝林向陽喊道:「喂,林總裁,可以走了。」

她從剛剛就不經意的發現他在發獃,究竟想什麼事情,可以想得那樣出神?

突如其來的叫喚,害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幸好他隱藏心思的功夫了得,表情仍是從容的無懈可擊。

「我去停車場開車過來。」

真不愧是大財團的老闆,都不曉得要省油錢。「幹嘛那麼麻煩,一起走過去不就得了。」梁若馨給他良心的建議。

皓月當空,又恰巧是情人節,如此良辰美景,氣氛真的很不錯。

他們一起並肩走在行人路上,頗像一對情侶。

什麼時候,他這個花心大少,也有這麼純真的一面,和女人在夜裏散步,而不是淋漓盡致的狂歡。

難道愛神的箭,真的射中了他!?

自認為和身邊的男人沒什麼話題可聊,梁若馨雙手插在口袋,腳踢路上的小石子,百般無聊的用眼睛逛馬路。

路上不時可以看到手裏捧著花束的女孩,巧笑倩兮的和他們擦身而過。

真好,好羨慕哦!

不知道楊主任現在在哪裏?做些什麼事?梁若馨輕咬着唇,半瞇着眼,腦海里陷入了一片遐思。

林向陽黝暗的眸子,笑睇著身旁一臉嬌痴的她。不錯,難得她豐富多彩的表情,也有嫻靜下來的時候,看起來還滿賞心悅目的。

傻傻憨笑的梁若馨,渾然不知身邊出色的男人,正用着欣賞的目光打量着她。

咦?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幻嗎?那一個站在紅綠燈前正在講手機,準備越過斑馬線的男人,還真像楊主任耶!

梁若馨臉上的表情轉為一絲不確定的詫異,並沒有逃過林向陽的眼睛。他疑悶地隨着她的視線角度探去,眸光一沉。

是他,楊耀文。

他和梁若馨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會用那種小狗看到主人,死心塌地的眼神看着他?

梁若馨目不轉晴的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參雜在人群之中由遠走近。

真的是楊主任!

啊──完了!她側身看了林向陽一眼,再看看彼方,着急地猛吞口水。

在這個月色美、氣氛佳的日子,她身邊走着另一個男人,要是被楊主任撞見,肯定會被誤會,到時就算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焦急得猶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就在進退維谷之際,她驀然瞥見了站在路邊,吻得難分難捨的一對熱戀情侶……腦袋靈光乍現。

對,就這麼辦!

林向陽好笑地看着手忙腳亂的梁若馨,猛的剎住了腳步轉而面向他。

他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覺。

果不其然,只見她牙一咬,忽然──快、狠、準的伸手推他。

他猝不及防的退了好幾步,無辜的背脊就這麼硬生生的撞到身後的電線桿上。

更勁爆的是,她梁大小姐就這麼給他以視死如歸的猛勁,表演飛奔入懷戲碼,力道拿捏失准,險些沖向一旁的草坪,所幸他實時展臂護住她。

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小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什麼?

「借、借我躲一下。」她低低的說,很駝鳥的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小手則緊張地揪着他的領帶。

剎時,林向陽會意過來了,她在躲楊耀文。

讀女孩子家的心思,他可是個中翹楚,所以完全明白,可是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他花花公子林向陽,幾時只變成了陪襯的角色?尤其對手還是……真是叫他不得不出手。

「哎,梁若馨小姐,妳撞痛我了。」手扶着她的纖肩,他字正腔圓且聲量不小地對她──指名道姓。

「拜託你小聲一點,先不要動。」她小聲的說不敢大意,又偷偷地瞟了楊耀文的方向一眼。

怦怦!怦怦!心臟狂跳着,因為他們沒差幾步路了。

「梁若馨小姐,妳說什麼?太小聲了,我聽不清楚。」林向陽唇畔微揚,繼續搞破壞。

那雙平日只負責拿筆、審公文的貴手,親昵地從她的肩頭滑至背脊。

又叫她的名字,可惡!

「你給我閉嘴!」她不客氣的勒住他的領帶警告。

「梁若馨小姐,妳弄得我很不舒服欸……」一語雙關,他忍住唇角瑰麗的笑意,就怕失笑出聲,會因此而喪命。

還叫還叫!

還有,那是哪門子的話?他一定是故意的,真是可恨至極。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先忍下想殺人的衝動,等楊主任走遠了再找他算帳!

原以為她會破口大罵,揮拳相向,甚至直接將他勒斃。

沒想到出乎意料的,到目前為止,她居然還按兵不動!

不錯,愈來愈沉得住氣,有長進,他心底讚許著,輕闔上眼,享受着佳人在懷的難得安靜。

下顎抵着她的頭頂,鼻尖盈滿了她發梢的淡淡香氣,擁她入懷的感覺,似乎遠比他想像的還要美好。

不過麻煩的是……她女性柔軟的身軀,服貼在他的胸膛,她因氣憤而有的顫動,更是刺激了他蟄伏已久的原始慾望。

黑如墨玉的眸,難以平靜,兩簇熾熱的火苗正燃燒着。

不妙,大大的不妙!

再這麼下去,直接將她撲倒在地,好好愛一回是未來可期的事了。

目送楊耀文遠去,為了防止擦槍走火的事件發生,他不再逗她,想直接告訴她,別當無尾熊掛在他身上了。

「梁……」這次,他僅僅只說了一個字,就被阻止了。

梁若馨忿忿的咬牙切齒,早已忍無可忍,她失去理智的抬頭,雙手狠揪住他的領帶,怒瞪着那張可惡兼該死的嘴。

檀口一咧,便像餓虎撲羊般的給他咬下去──

叫呀、你再叫呀!老娘咬着你,看你怎麼叫?

軟軟的唇狠狠的撞上他的。

林向陽訝然,嘴上一陣刺痛,血腥味從他的唇齒間滲入他的咽喉。

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用「鱷魚叼肉」的姿態──強吻,那感覺還真是詭譎的奇妙!

兩唇相貼、四目對望──晴天霹靂!

對梁若馨來說,一切來的太快,也太莽撞了……待理智回籠后,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傻事,咻的一下從他身上彈開,還瞥見他唇上有血。

啊──她咬了林向陽!

噢,天啊!那不是意味着他們剛剛──嘴對嘴!

轟!她嚇得杏眼圓瞪、雙頰爆紅。

九一一恐怖攻擊與九二一的強烈有感地震,正翻天覆地在她的腦袋瓜里倒山傾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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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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