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午吃了冰箱里的巧克力慕斯，剛才喝了一杯蜂蜜水，不餓。」

言冬齊的手一頓，冷聲開口，「為什麼都專挑沒營養的東西吃？」

「這些沒營養的東西是你買來給我的。」她撇嘴，立刻反駁。

「那只是點心，不是正餐。」這女人又三餐不正常？他的眉頭緊蹙，幾乎要打結。

她沒注意他鐵青的臉色，滿不在乎的說：「能填飽肚子就好了。」

「算了，跟你瞎扯下去，只會氣死我。」等一下他再去煮晚餐，非得盯著她吃飯不可。他將視線拉回到她身上，神情一僵。「你的額頭怎麼回事？」

早上她的額頭還好好的，現在卻多了淤青，這八個小時是發生什麼事情？

她乾笑，不好意思的說：「這個喔……一邊構思，一邊走路，就撞到了。」

「連走路都能把額頭撞到淤青，你實在是……」他一手扶額，被她的粗神經氣到連話都說不下去。

沒有他盯著，這女人的生活根本就是一團亂！

尹娜摸著額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已經不痛了。」這不是第一次發生，一點都不需要大驚小怪啊！

「有沒有擦藥？」他忙不迭的拉下她的手，瞪著淤青的額頭。

「以前我在家裡常常撞到，沒事，不用擦藥。」她聳肩，只有剛撞到的時候會痛，久了就沒什麼感覺。

「尹娜……」這已經不是散漫，而是沒神經！他疾言厲色。

「怎……怎麼了？」她嚇一跳，盯著他的怒顏，繃緊身子。

此刻，言冬齊非常慶幸她來借住他家，按照她的生活方式，在家裡昏倒都沒人知道。

在矯正好她的生活態度之前，他是不會放她走的。

「給我坐好。」他厲聲下令，接著走向客廳的電視櫃，拉開抽屜，拿出醫藥箱，從裡頭取出藥膏，然後回到她的面前。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只是不小心撞到額頭，沒什麼大礙啊！

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之前也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早該見怪不怪，怎麼還大發雷霆？

「真的不痛。」他小心翼翼的替她上藥，而她盯著他剛正的劍眉、長到不可思議的睫毛，胸口突然灼熱起來。

「閉嘴！」他明了尹娜迷糊的個性，碰撞這類小傷是層出不窮，但他就是無法忍受她如此不愛惜自己。

「我……」她欲言又止。

他蹙著眉頭，冷冷的出聲，「叫你閉嘴，聽不懂嗎？」

「我不是要說擦藥這件事。」她揮了揮雙手，接著小聲的問：「你……還在為早上的事情生氣？」

他微微楞住，停下擦藥的手。「為什麼這麼問？」

「就很在意呀！」他還在不爽她質問他和展綠情的事情嗎？

沉默了一會兒，他一手挑起她的下顎，盯著她略顯慌張的眼神。「我沒生氣。」

「你說得對，公私要分明，是我干涉太多。」她垂下眼眸，反省一整天之後，覺得自己的確太過火。她乾笑幾聲，掩飾不自在。「我很後悔對你無理取鬧，抱歉啦！」

「娜，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他縮回大掌，凝視她彆扭的神情。

「我知道，我仗著你對我好這點，說的話太過分了。」她越說越覺得心口煩悶，鼻子一酸。「仔細想想，我對其他朋友也不會管這麼多，可能是我們認識太久，我太習慣看著你生活，一知道你隱瞞我這件事，就突然很生氣……」

他們只是朋友，朋友的感情世界可以關心，但不能過分干涉，她卻在他失去耐性的當口，才明白這個道理。

她已經表達不贊同他和展綠情複合的想法，他願不願意接受，並非她能決定……這就是朋友該遵守的界線。

「娜。」望著她濕潤的眼眶，言冬齊的心臟狠狠的一抽，有說不出來的煩悶。

她對因為他的情緒受影響的自己生氣，不喜歡這種無力感，因此決定不再干涉他的事情。

「是我……是我太沒有分寸，以後不會再過問你的感情生活。」她深呼吸，鎮定紊亂的思緒。

「我沒有這麼想。」其實他不介意她干涉，也沒有怪她的意思。

尹娜摸了下額頭，擠出微笑。「擦好葯了吧？謝謝。」然後站起身。

「娜……」他不喜歡她強顏歡笑的模樣。

她察覺氣氛變得凝重，迅速搶走他手中的畫稿，慌張的轉過身子。「我會收拾畫稿，你去忙你的。」

誰怪她不知分寸？誰要她擅自收起對他的關心？他連一句話都沒說，她想逃去哪裡？

言冬齊瞪著她的背影，胸口冒出一股怒火。

「尹娜……」

那厚實的大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尹娜被迫面對他，迎上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心跳的速度飛快。

「怎麼了？」她訥訥的開口。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完全不給他機會解釋，還不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決定劃清界線，這算什麼？

「你……」她不習慣他嚴肅的神情，緊張的眨著眼眸。

「我說了，沒有怪你的意思。」她的行為像是要逃離他的世界，這讓他很不爽，無法忍受。

她低下頭，情緒有些複雜，小聲的說：「我……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很包容我，所以我才這麼自以為是……」

他攢起濃眉，語帶深沉，「你是自以為是，總是不聽我的解釋，就擅自扭曲我的意思。」

「哪裡扭曲你的意思？」她飛快的抬起頭，看著他，激動的反駁，「看到你這麼生氣，知道你不喜歡我提起展綠情的事情，我好好反省過了，才說出這番話耶！」

她向來過得隨興，老實說，也很自我中心，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因為是言冬齊，她才注意到他的情緒，因此反省自己的行為。

「我是不喜歡你提起綠情，但不是怪罪你過問我的感情事。」經過一天的思考，他才明白不是怪她的干涉，而是在意她的心情。

她一臉茫然，「可是你分明要我別管這麼多。」

「因為我慌亂了。」他一手爬梳劉海，顯得心浮氣躁。

「什麼？」她微蹙眉頭，更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無論我怎麼解釋，你的情緒都非常激動，我不喜歡和你吵架，一時急了，才會這麼說。」他承認情緒失控，不是被追問展綠情的事情而惱羞成怒，是尹娜明顯流露出的不悅讓他感到焦躁。

他放開她的手，微微嘆氣。

「你從來不會因為女人的事情和我起衝突，更顯得她在你心中的重要

性。」她不是第一次過問他的感情，卻是第一次看見他發火。

瞧見她委屈的模樣，一股悶氣縈繞他的心頭，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無奈的出聲，「重要的人是你！」

「重要的人……是我？」她怔住，緩緩的重複這句話。

「我說過我和綠情的感情已經過去，早就不在意她的事情，你卻為了綠情跟我吵架，我怎麼說都不對。」當時他懊惱自己提及展綠情，和她一來一往的對話，才會一時失控。「我不懂，為什麼要為了不重要的人和你爭吵？看你這麼生氣，我的心情也不好受。」

展綠情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女人因為他的感情而發怒，這讓他感到慌張，首次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撫她。

「第一次聽說她在你的公司工作，我無法理解你的心態，很擔心你會再一次愛上她而受到傷害，所以才會這麼生氣。」她明明是他的好朋友，卻是最後一個知道展綠情和他在同一家公司，連阻止的發言權都沒有。

言冬齊伸出手，撫摸她繃緊的臉龐，低聲的說：「我知道。明知道我們娜啊是為我著想，本來想好好解釋，看著你發火，我也跟著發脾氣，對不起。」

她極少見到他露出束手無策的樣子，感覺自己太過分，垂下頭。「不，是我的錯，我該說對不起。」

「我和綠情不可能複合，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不要再因為她和我鬧脾氣，好嗎？」他重申。

他一再強調，或許真的整理好和展綠情之間的感情，那她也不該多管閑事了吧？

「剛才我就決定不再干涉你的感情問題，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尹娜深吸一口氣，扯了下嘴角。

「但是，我不怎麼喜歡你這個決定。」大手抬高她的下顎，他神情一凜。

她被他的話搞迷糊了。「我可是難得懂事，你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

「要你儘管插手的意思。」他的語氣淡然。

「你……我現在的思緒很亂，你講簡單一點。」她的額頭犯疼，腦袋似乎當機，暫時無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