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她是不是忙過頭，一時精神恍惚？

她瞪着他難以置信的表情，不滿的說：「不相信就算了。」難得她坦率表達自己的情緒，他這是什麼態度？

他搖頭，「不是，是你的回答總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剛才我去柚奇集團，沒看見你，突然碰上你，當然很意外，你又只給我兩種選擇，加上你沒做什麼惹惱我的事情，除了高興，還能說什麼？」她惱怒的解釋，聽見他的笑聲，蹙起眉頭。「你……你笑什麼？」

「很少看到你這麼認真的解釋。」看起來真可愛。他的眼神充滿寵溺。

她的臉一紅，拔高語調，「喂，我難得對你和顏悅色，你少得寸進尺！」

「遵命。」多日不見，他可不想一見面就惹惱她。

清了下喉嚨，她雙手環抱胸口，話鋒一轉，「我一直以為你遊手好閒，其實做了滿多事情，當我知道前陣子的餐廳行銷案子就是出自你的策劃時，很驚訝。」柚奇集團會推派他當代表出席，並不令人意外。

「哦？」沒想到她會注意他策劃過的案子。

她一回國便投入工作，在整理和柚奇集團的合作企劃時想起他，於是找出他曾做過的工作，發現他很有行銷的才華，那些企劃案讓她看得津津有味。

「那案子的點子有巧思又有趣，讓我印象深刻呀！剛才我聽到不少去柚奇應徵的人都提及，還不賴嘛！」她欣賞有能力的人，毫不吝嗇的讚美。

他望着她真誠的神情，胸口有種難以言喻的充實感，露出笑容。

「你的稱讚讓我受寵若驚，謝謝。」這一次他沒有調侃，而是正經的回應。「我以為你是期待二哥來這裏。」

此刻提起齊予凜，她感到不自在。

「二哥最近很忙，若你想找他，過一陣子再去。」這是她最想知道的情報吧？

狄梓伶咬了咬唇，冷聲的說：「我又沒說想找他。」

「別嘴硬了。」他搖頭，淡淡的說。她都能千里迢迢的跑到國外見二哥，這時會不想見？

「我真的沒有……為什麼你開口閉口都是齊予凜？」她明明是在跟他說話。

「我們之間除了二哥，還能說什麼？」他一想到她有多在意二哥，表情一沉。

她倒抽一口氣，望着他突然變得冷淡的神情，心一凜。「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你有做了什麼讓我生氣的事情？」他輕聲反問。

「齊予承，你明知故問！」她握起拳頭，討厭他裝傻的模樣。

「我真的不記得了。」他別開視線，口吻淡然。

方才融洽的氣氛，頓時消失殆盡。

「若是你不記得，為何對我這麼冷漠？」此刻他像是在看待陌生人，這種疏離的態度讓她好難受。

「我們從來不是能夠好好對談的關係。」他發現對她的感覺越來越失控，這不是好現象，必須要整理乾淨。

剛才他們還能笑着對話，直到提起齊予凜，氣氛才會轉變，因此她更加確定他還在為了那個誤會對她惱火。

「但至少不是這樣……」寧可他用玩世不恭的樣貌對待她，也不要這麼冷漠……感覺和他的距離拉開好遠，她不喜歡。

他確實是想到二哥在她心中的地位就不愉快，不悅的情緒無法隱藏，深深的挫敗感縈繞心頭。

「我得走了。」他用得回會場坐鎮當借口，欲離開時，瞧一眼她的左腳，不禁出聲叮嚀，「走路小心一點，若像之前那樣跌倒，弄傷了腳，可就麻煩了。」

這段話透露他的關心，她抬起頭，凝視他淡定的神情，鼓起勇氣，在他轉身之前，她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

「齊予承……我有話要說。」

在杜布羅夫尼克造成的誤會讓她耿耿於懷，難得遇上他，今天就要把話講清楚！

隱密的樓梯間，站着一對男女。

看着臉色凝重的狄梓伶，齊予承的胸口有種說不出來的鬱悶。

「有什麼話非得在這裏說？」他看一眼後方的樓梯，低聲問道。

「很重要的話。」

「那快說吧！我還得回去。」他迴避她的視線，低下頭，看着手錶。

「就這麼討厭和我說話？」他一副迫不及待離開的樣子，讓狄梓伶的心情好悶。

他的黑眸沒有任何情緒變化，淡淡的說：「是你多心了。」

「別把我當笨蛋耍，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她是不夠了解他，但不至於看不出他的淡漠。

「梓伶，沒有這回事。」他冷靜的開口。

她垂下眼眸，十指交纏。「齊予承，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

他嘆息，「剛才已經說過了，我沒有生氣……」

「對不起。」她飛快打斷他的話。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不好說話，更何況她要道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才會選在沒人的樓梯間。

他一楞，凝視她局促不安的神情，俊顏變得嚴肅。「為了什麼道歉？」

她深吸一口氣，解釋當時的情形——

「是你誤會我了。」他們兄弟的確是長得像，但她從來沒有將他當成齊予凜的替身！她一臉委屈。「我並沒有在你的身上找尋齊予凜的影子，你沒把話聽完就對我生氣，我很冤枉。」

他緊抿著唇，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對着我喊二哥的名字……」

當時他感到怒火難耐，甚至不想面對她……冷靜過後，他察覺對狄梓伶的一言一行太過在乎，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情況非常不妙。

因此，他才會找盡借口逃避她，隔一段時間沒見，還以為早已忘記這古怪的情愫，但此刻意外的遇見她，那種情感蠢蠢欲動。

「雖然我對你很任性，個性也很嬌縱，但把你當成別人的影子這種過分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你挂念二哥。」

「我沒有！」她大聲的說。

他搖頭，「算了，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都過去了，沒必要糾結。

「既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你為什麼對我生氣？」她不喜歡他生氣的樣子。

他蹙起眉頭，冷聲否認，「我說過沒有。」

「騙人！」她咬着唇瓣，拔高語調，「一直到我去機場的那一刻，你都刻意疏離我，就像剛才那樣。」這也是她無法道歉的原因之一。

「是忙碌才這樣。」他垂下眼眸，緊握拳頭。

「以前就算忙，你也不會板着臉對我。」他的疏離讓她好受挫，更有難以忍受的不安縈繞心頭。

「不管我怎麼想都不重要，不是嗎？」她何必在意死對頭的想法？

她猛地搖頭，口吻認真的說：「我覺得重要。」

「梓伶？」他抬起眼，望着她挫敗的神情，心一凜。

「比起齊予凜，我更在乎你的感覺……」她雙手掩面，無法在他的面前掩飾自己的張皇。

他眯起黑眸，喉嚨一緊，許久才出聲，「你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不知道，不知道，我的腦子一片混亂，都是你害的！」她垮下肩膀，對他的感覺越來越複雜，心亂如麻。「那天我是想說齊予凜都不曾讓我心慌意亂過，只有你……我沒有把你當成他的影子，你怎麼可以誤會我？」他不能誤會她，更不能在她逐漸依賴他的情況下不理她。

他深吸一口氣，低聲的問：「我讓你心慌意亂？」

「自從你說了解我之後，我就無法忽視你了。」

「也許是當時太脆弱的關係。」

「或許，但我就是很在意你的話。」她凝視他的黑眸，說出多日糾纏在心頭的煩惱。「你不是第一個讚美我的男人，卻是第一個讓我心慌的男人。」

「第一個？」他好意外，喜悅佔據胸口。

「沒錯！我搞不懂為何會被你弄得這麼煩躁……」她咬了咬唇，顯得慌亂。「可惡！這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一再提醒自己，她喜歡的人是二哥，是想消滅對她漸漸加深的在乎，然而此刻她無助的模樣輕易的瓦解他的戒備。

「想知道為什麼？」他一步步接近她。

「你這麼問的意思是……」她蹙起眉頭，怎麼有種越來越迷糊的感覺？

「若我說知道答案呢？」

她一愣，「答案？」

「狄梓伶，我對你似乎沒辦法像以前一樣……」他沒辦法將她當成冤家來看待。

「沒辦法？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是只有你混亂而已，我也是。」他扯出苦澀的笑容，「不過在這一刻，我已經知道答案是什麼。」

「齊予承，你知道什麼答案？把話說清楚。」她的雙手揪住他的衣襟，急切的追問。

「真的要我把話講清楚？」他勾起嘴角，嗓音變得粗嗄。

他似笑非笑的樣子看起來好迷人，她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