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你倒是毫不掩飾。」她的雀躍感染了他,讓他不自覺也堆起笑意,更舒緩了他連日來的疲憊。

個性這麼活潑可愛的女孩,以前把自己孤立起來的日子,她是怎麼過的?

季元瓅一面進屋一面說:「連開心都得掩飾,那很辛苦的。」

前些日子她就是處於那種狀況,但下定決心要擺脫桎梏后,她覺得心情都飛揚了起來。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着尹璿墨的話,以前的她把時間看得太重要,太擔心自己的日子不多,不想把步伐踩得太重,怕哪天不在了,愛她的人難受,但她卻忘了日子是自己的,即使短暫,也要讓它發亮,縱使照不亮別人,也要為自己點燃燭光。

沒有人的壽命是無窮的,每個人都會走向人生終點,無論一個人再壞、再平凡、再令人生厭,會記住他的人,不會因為這樣就忘了他,會為他傷心難過的人,也不會因為這樣而不傷心;同樣的,無論一個人再優秀、再美麗、再討喜,會忘了他的人也不會因為這樣而記住他。

她疏離家人,行為變得令人頭疼,不想別離的日子真的來臨家人承受不住,在她看似貼心的背後,家人要承受多大的遺憾?

她反覆思量尹璿墨和老媽跟她說過的話,她終於明白了,她一直在裝壞、裝愛玩,但家人為了讓她放心,也只好陪着她演戲。

想關心想疼愛的孩子卻只能遠遠的看着,這樣的心情有多麼無奈。

所以她不再裝了,能活多久不是她能選擇的,但她至少可以選擇過得開心一點,也讓愛她的人開心一點。

真的喜歡就說喜歡,不喜歡也不勉強自己,才一個星期不到的「全新生活」,她開心幸福得想哭。

尹璿墨寵溺的拍拍她的頭。「原來你這麼喜歡我,感覺還不賴。」

「以前我很受不了我老媽對我爹地的熱情如火,動不動就在那邊喊親愛的,也不怕閃瞎其他人的眼睛,可是和你交往之後,我忽然發覺,在這部分我似乎也很有潛力,所以,可能得請你多擔待了。」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哦,那以後吃飯不能吃太飽。」

季元瓅一時沒意會過來,有些嬌憨的問:「為什麼?」

待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忽然明白了,嬌嗔著作勢要打他,兩人玩鬧在一塊。

尹璿墨抓住她想偷襲他胳肢窩的一雙小手,順勢將她壓向沙發,居高臨下的瞅着她。

被他這般溫柔的目光注視着,季元瓅一時間忘了掙扎,紅著臉,害羞的垂下眼眸。

他緩緩的俯下身,輕柔的吻着她的額、鼻尖,最後覆上她的唇。

她喜歡這樣相濡以沫的親密,心底有簇跳動的火花,不烈不過,讓她覺得好溫暖。

待綿長的親吻結束,兩人的呼吸都略顯急促,尹璿墨將季元瓅拉坐了起來,摟着她的腰,柔聲問道:「說說看,今天都忙了什麼?」

「去學校上了幾堂課,下午到V.K朋友的攝影棚拍照,我現在終於明白你說的超難搞是什麼意思了,工作時候的V.K好嚴肅,光是一個眼神我就拍了一個多小時,我眼睛都差點抽筋了。」她失笑。「呼,也不想想我又不是專業的模特兒,害我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然後呢?」

季元瓅扮了個鬼臉。「他對今天拍的東西似乎不太滿意,他問我有沒有對什麼東西專註或着迷到忘我的時候,我不加思索的就說雕刻。」她曾有過為了雕刻四十八小時不曾闔眼的紀錄,不過她很快就嘗到了苦果,因為接下來她病倒躺在床上超過九十六小時。「所以他跟我說之後他會找個時間來這裏拍照,想拍我雕刻時的模樣。」

尹璿墨拍拍她的頭,表示不舍。「既然你都累了一天了,怎麼不早點休息?」

「晚上我看了一本關於念力的書,於是就現學現賣,在心裏不斷念著尹璿墨,會過來!尹璿墨,會過來!結果你就真的出現了,很玄吧?」

他忍不住失笑。「還好,我之前遇過更玄的。」

他把初識她的時候知道她不舒服、知道她的車鑰匙放在皮包里、藥包放在車子的置物櫃,乃至她喝醉那天找得到她,都是「她」告訴他的事實說出來。

季元瓅一臉不可置信。

「我有時好像可以聽見你心裏的話,能預見你下一刻的危機,腦海中甚至會出現你身在何處的影像。」

「太厲害了!你有特異功能嗎?還是……其實你是外星人?」她臉上出現了聽到八卦的表情,然後自己受不了的先笑了出來,沒辦法,那部韓劇太紅了,讓她直覺的就聯想到。

尹璿墨輕捏了下她的粉頰,看來這個妮子還是個電視兒童呢。

「怪不得你可以少年得志,明天要考什麼,今天就可以預先看到考卷,嘖嘖嘖,原來有秘密的人不只我一個。」

他苦笑。「那些奇怪的現象只出現在你身上過好嗎。」

「還挑人吶!那……你現在知道我在想什麼嗎?」季元瓅好奇極了。

「不知道,那種所謂的超能力只會偶爾出現。」尹璿墨把玩著扳指。「事實上,從上一次知道你在哪家夜店到現在,這項能力一直沒再出現過。」

倒是近來他常作夢,彷彿在看一出古裝長劇,不過內容太過片段,有些也記不太起來,但他想,只要有人提及相似的劇情,他應該可以想得起來。

「真是太可惜了。」

尹璿墨揉了揉她的發。「好了,時候不早,我得回去了,你也快去睡吧。」

「你要回去了?」她有點捨不得,怎麼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都過得好快?她知道他這禮拜很忙,有時連和她吃個飯的時間也沒有。「那……開車小心。」

「我等你睡着后再離開。」見她原本黯淡的眸子頓現光彩,那雀躍的模樣讓他有點心疼,一個人要多寂寞才會滿足於這樣的小確幸,他決定了,等外公的手術完成後,再好好陪她。

季元瓅和尹璿墨手牽着手走到二樓,她轉進卧室準備就寢,而他則到斜對面的書房繼續研究外公的病歷,待他稍作休息時看了一眼手錶,這才驚覺已經快兩點了。

他拿着病歷,關了書房的燈,走到虛掩著門的主卧室看了一下,她似乎是睡著了,被子滑到胸口下,他不禁搖搖頭,時節已是深秋,她這樣很容易感冒的,他走進房內要幫她把被子蓋好,怎料卻透過昏黃的床頭燈看到她掙扎痛苦的表情。

她怎麼了,作惡夢嗎?

正當尹璿墨猶豫着要不要喚醒她時,就聽見她囈語道——

「不……不要!不要……不要喝……不要……」

「元瓅,你怎麼了,元瓅?」

季元瓅忽地睜開眼,一時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當她看到坐在床沿的尹璿墨時,連忙坐了起來,焦急的問道:「你、你沒事吧?」

見她一臉驚慌,尹璿墨連忙將病歷資料隨手一放,輕撫着她的臉,柔聲安撫道:「沒事,我很好。」

她忽然撲進他懷裏,抱着他痛哭,他輕拍着她的背,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情緒才漸漸緩和下來。

他輕輕拉開她,用拇指指腹揩去她臉上的淚水,心疼的問道:「你是不是作惡夢了?夢見什麼了?」是多傷心的夢,怎麼哭成這樣?

「我、我夢見……你卸下國師一職、退隱山林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你拒絕了皇家長公主的愛慕。」季元瓅的神情還有些恍惚,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後來……後來你和為你雕塑木雕的我相戀,我被長公主賜下毒酒,你千鈞一髮趕來,替我把毒酒喝了……他們說你死了我不信……只要你沒死一定會來找我……」

又是國師?尹璿墨的濃眉忍不住皺起,這好像是他第二次聽她提到她夢見國師。

感覺到懷裏的她似是因為害怕,身子仍微微顫抖著,他再次摟緊她,安慰道:「那只是夢境,瞧你怕成這樣。」待確定她這次真的平復許多,他才放開她,起身打開大燈。

季元瓅眯了眯眼,幾秒后才適應亮度,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雙手環抱住曲起的雙腿,將下顎抵在膝蓋上,好一會兒才喃喃的說:「你相信嗎,我的夢境就像連續劇一樣,一開始我像個旁觀者在看着劇情推進,有趣的是我還像個編劇,能夠知道夢裏的人接下來會做什麼、會說什麼,而且有時我會有種奇怪的感覺,那些夢境……彷彿是我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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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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