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混混甲吐了口檳榔汁,張著血盆大口囂張的說:「干你這小子屁事啊?這是我們三人的事情,你最好少管閑事,否則就要你好看!」他邊說邊舞弄着手中的西瓜刀,表情猙獰極了。

猶是高中生的古慕天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可是人命關天,既然事情被他遇上,他也無法狠下心,任由身後男子被兩名混混宰割。

「兩位大哥,你們要知道在台灣殺人是要坐牢的,更嚴重甚至是死刑,就算你們覺得這名男子的命不值錢,可是你們也得想想你們的家人,他們會希望看到你們誤入歧途嗎?」雖然他並不害怕打架,但是對方手上有刀有槍,難保他的小命不會立刻休矣,為了能夠活命,他選擇動之以情。

兩名混混雙目錯愕一張,嘴巴里的檳榔和香煙差點跟着掉到地上。

「喂!我沒有聽錯吧?這個小夥子在對我們兄弟兩人說道理欸!」混混甲裝作很震驚的對着混混乙說。

「真是笑死人了!既然敢出來混,早就跟家裏的人都鬧翻了,我還顧慮家裏的人做什麼?哇哈哈哈哈哈……」

混混兩人猖狂的大笑。

古慕天感覺自己的嘴角正在抽搐。

看來最近治安真不好,歹徒竟喪心病狂到連人命都可以隨便踐踏,那他現在該怎麼辦?

是揮揮衣袖走人當作沒遇見這件事情,還是拉着這個男子一起逃命?

腦袋的思緒永遠比動作慢的古慕天,早已動手動腳拉着男子往反方向逃命。

「他媽的,快追啊!」兩名混混立刻不甘示弱的拔腿狂追上去。

男子忍着疼痛,跟着古慕天拚命的逃,古慕天則打算將男子拉到警察局,把這件麻煩事丟給警察去處理。

身為學校田徑隊一員的古慕天,腳程不是兩名身材微胖的混混可以比得上,沒多久,古慕天便將男子帶到警察局不遠處,回頭確定混混沒有追過來,他才喘著氣說:「前面就是警察局了,你可以進去裏面報案,我相信以你現在渾身是血的模樣,警察不會置之不理才對。」

「謝謝你、謝謝你……」男子不斷的對他道謝,發抖的嗓音和身軀顯示他的恐懼還是存在。

「不用謝了,任何人看到有人遇險,都會挺身幫忙,你快去報案吧!我要走了。」心地善良的古慕天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多驕傲,他謙虛的擺擺手,瀟灑的轉身離去。

只是,在他轉身離開不到半分鐘,兩名混混立刻從暗處閃身而出,再度捉住了浴血男子……

一個人回到了家,父親還在外頭努力工作賺錢,古慕天面對的,依然是空蕩蕩的一間屋子。

這間房子是父親用了母親去世後遺留下來的保險金付頭期款言情小說吧買來的,未償還銀行貸款,父親晚歸的工作,讓他見到父親的次數寥寥可數,有時為了能見父親一面,他會在睡覺之前先設定鬧鐘,在半夜的時候爬起來,只為了對父親說一聲「爸,您辛苦了」。

午夜十二點,古慕天把預定的課表讀完,漱洗完畢,將鬧鐘設定在一點之後,就躺上舒適的床睡覺。

但不曉得為什麼,今夜的他,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

梅雨季節到來,窗外下着大雨。已經六月了,考完期末考緊接着就是畢業典禮到來。

畢業以後,就是七月的大學聯考這個關卡要渡過,而他和沈默亞更約好要一起考上同一間學校。

想起她現在或許也上床入睡,他揚起笑容,希望能在夢裏遇見她。

翻來覆去還足睡不着,他煩躁的起身,乾脆不睡了。

鬧鐘指向十二點五十分,父親也快回家了,他拿了件薄外套套上,打算下樓到廚房,將今晚為父親留下的晚餐弄熱給父親吃,順便等父親洗完澡後再一起洗衣服,以節省水費。

刺目的藍紅燈光交疊在一起閃爍,照進了古家的客廳,古慕天微擰起眉。

他還來不及思考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時,門鈴響了。

他打開客廳大門,幾名高大魁梧的警察隨即拿着警徽湊到他眼前。

「請問你是古慕天先生嗎?」

古慕天點頭,「我是。請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稍早十一點時,有人到警察局指控你蓄意殺害,請你立刻跟我們到警局一趟,協助調查整件案子。」

「你們確定是要找我嗎?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古慕天頓時覺得啼笑皆非,認為是警察擺烏龍。

他從來就沒有殺過人,只有救過人。

「不會錯的,被害人指出的名字就是叫做古慕天的男子,請你馬上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說着,幾名警察便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往外拖。

「等等!」古慕天驚覺事態嚴重,「你們到底有沒有查清楚?我並沒有殺人!」

「有或沒有,等我們小組調查結束後,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現在請立刻跟我們回警察局。」

寧靜的社區,在三更半夜出現大批警力是相當不尋常的,自然也引起幾戶人家開窗戶一探究竟,而正好就在隔壁的沈家也不例外。

還正在努力讀書衝刺大學聯考的沈默亞,也捺不住好奇的打開窗戶看看發生什麼事,當她發現古慕天與一群警察拉扯時,腦袋隨即一片混亂,慌慌張張的奔出家門。

沈默亞在古慕天要被塞進警車的最後一刻拉住他的手臂,慌亂的問:「這是怎麼回事?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警察要來帶走你?」

古慕天暫時掙脫警察的牽制,緊緊握住她柔軟的小手。

「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救人,我並沒有殺人。」他寒著臉,但眼眸閃爍著剛強的堅定,直視他最心愛的女孩。

「我相信、我相信!可是你告訴我,為什麼會弄成這樣?」沈默亞又慌又亂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惶恐的淚水已經凝聚在眼眶。

「我也不知道。」古慕天抱緊她小小的身子,安撫她受驚的情緒,但即使他強裝鎮定,畢竟他也才只有十八歲,根本無法承受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情。

「我好害怕……」沈默亞終於哭了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與不安在她的心頭擺盪,她不敢放開他,就怕他會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警察等得不耐煩,動手拉開兩人,將古慕天推進警車內,也徹底阻隔了兩人的世界。

「不要……不要帶走他……」沈默亞聲嘶力竭的大喊,眼眶盈滿的,是她絕望的淚水,「他是無辜的!是無辜的啊!」

沈家父母從屋內透過窗戶見到女兒的身影出現在那場混亂中,連忙出來將她拉走。

「放開我,我要去弄清楚,我一定要弄清楚……」她掙脫父母親,跌跌撞撞的要追上去,雙頰的淚,就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無止盡的流着。

古慕天看到沈默亞跌倒在柏油路上的身影,他痛心的拍擊著言情小說吧阻隔兩人的那片車窗,心痛的大喊,「小亞!」

警車載着他漸行漸遠,他根本無能為力去扶起跌倒在地的愛人,只能無助的任由命運將他帶往未知的未來。

四、五輛警車駛離了這個寧靜的社區,怵目驚心的紅光與藍光依然交錯的閃爍在黑漆漆的夜晚。

沈家父母扶起跌倒在地的女兒,能明白她是捨不得青梅竹馬的心情,於是儘可能的安撫她失控的情緒。但他們並不了解,她與古慕天早就不是單純的鄰居而已……

「不是、不是……」沈默亞淚流滿面,啞著嗓子哭道:「我和慕天不只是鄰居、不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他是我愛的男生啊!」

他們約好要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要一起共組一個小家庭,要一起愛對方到老死為止……

沈家父母互相對看着,眼裏皆是驚訝與不解。

古父消瘦的身軀騎着一輛破舊小五十的機車回來,在深夜時分看見早就該入睡的鄰居,他相當訝異。

「咦?你們一家三口怎麼還沒睡?大半夜的在外頭做什麼呀?」古父熄掉引擎,下車開口笑問道。

見到古父,沈默亞立刻上前揪住他的衣袖,紅着眼、哽著嗓,幾乎要昏厥的哭着低喊,「古叔叔……拜託你……求你救救慕天呀……」

度過了極度不平靜的一晚,沈默亞即使感到萬分迷惘與旁徨無助,還是必須到學校上課。

所以她並不曉得,在這天將近中午時刻,幾名警察又來了趟古家,在古父錯愕萬分以及心痛無比的注視之下,在一堆換洗衣物里搜出了件沾滿血手印的純白色制服。

從古家屋子裏搜出的血衣成了證據,從那天起,古慕天被以殺人未遂的罪名移送法瓣。

無論如何,即使親眼看見警察從自家屋子裏搜出血衣的古父,依舊不願意相信善良的兒子會去犯下殺人的罪行,於是拖着疲累的身體,四處奔走,一心一意希望兒子能洗刷冤屈。

然而過去數年為了家計而忙碌得身體已經疲憊不堪的古父,更因古慕天被逮捕入獄,弄得身心俱疲,加上勞累奔波,身子再也無法忍受的發出警訊,但他卻置之不理,直到某一天,他累得昏倒在大馬路邊,才被診斷出已經是癌症末期。

當古父得知自己再也無能為力將兒子救出來,他悲憤不已,鬱鬱寡歡,終於病死在醫院裏。

人的一生,必定會有大起大落,沒有人能順利的走完一生。

然而這一年,是古慕天這一生中最低潮的一年,當他在獄中得知父親因疲累過度而病死在醫院裏,他神情麻木,雙目透露出令人摸不著頭緒的空洞,不吃不喝三天,以哀悼父親在天之靈。

一直陪伴着他成長的沈默亞,擔心他在獄中得知消息言情小說吧會承受不住,幾次想到獄中會見他,卻統統被他給拒絕了。

他連她也不想見。

他不想再讓自己成為任何人的牽絆,他的人生已經沾染了污點,配不上她了。

但是沈默亞卻不知道他自卑的心理,以為他只是暫時不能承受喪父的痛楚。

然而在接下來的日子,無論她用什麼方法,始終無法再得到他的消息,甚至是再見到他一面。

她帶着無限的酸楚與痛苦,連同他的份一起努力,考上了當初兩人共同約定要考上的大學。

放榜那日,正好是古慕天入獄的第二個月。

她滿懷期望的拿着成績單前往監獄想探視他,她要告訴他,她做到了兩人當初的約定,她要跟他說,無論他在監獄待多少年,她都願意等他回來。

但是她依然見不到他,她無法告訴他她的夢。

她焦急、憂愁、無奈,許多愁苦填滿了她的心田,她真的好想、好想再見到他呀!可是為什麼他卻一直拒她於千里之外?

「媽,你告訴我,為什麼慕天一直不肯見我?」心力交瘁的沈默亞,再也無力去承受古慕天的刻意冷落而對着父母親哭喊。

再過幾天她就必須北上去學校報到了,她相信古慕天也知道這個消息,那為什麼還是不願意和她見面呢?難道他已經不要她了?

「小亞……」古母心疼的摟緊日漸消瘦的女兒,從來沒有想過女兒會和古慕天談了戀愛,而且還陷得那麼深。

「媽,求求你想想辦法,我要再見他一面,我想再見他一面呀!」沈默亞哭倒在母親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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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沒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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